chapter 26
回教室之后,朵棉处于呆呆神游的状态。
当时, 靳川用那副标志性的语气说完那句话之后, 自己是什么反应?貌似……直接满脸通红, 噔噔噔倒退三步,跑回了教室???
又好像没有噔噔噔……她走路基本没声音……不然他会觉得她很重吧……其实她的身高体重还是很合适,虽然有点肉肉, 但三围比例其实不错的说……
……
等等。
你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啊喂!
“……”朵棉趴在桌上羞恼地嗷了一声,抓抓头顶的呆毛,展开一本练习册盖住自己。
所以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同学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啊,就这么落荒而逃是什么鬼……她最近真的好不正常。
应该是又要冲天梯排名,又要准备半期考试,压力太大了吧……
嗯!一定是这样!
朵棉握拳, 甩甩头,把盖住脸蛋的练习册摘了下来,拿起笔和草稿纸开始演算——要考试了, 复习复习, 复习使我全神贯注。
cos……sin……咦?3 5等于多少来着?
朵棉脸红红的,脑子乱糟糟的, 像搅了团浆糊, 就这样沉浸在了羞窘的深海里。
整个下午天气晴朗,阳光普照。
背后偶尔传来些声响。
错凳子的声音,翻书的声音,锁手机屏的声音,还有靳川跟人交谈的声音……音色偏低微哑, 语气很淡,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慵懒和性.感。
朵棉突然认清一个一直以来都被自己误解的事实。
以前,她总认为自己对靳川的过分关注,是因为她太欣赏且向往他性格里的随心所欲,唯我独尊。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不是这样。
这种过分关注的根本原因,是靳川本身。
他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引力,存在感强到可怕。
朵棉脑子里莫名钻出一个比喻:靳川其人,就像蛰伏在万千乌云中的太阳,黑暗褪去时分,就会散发万丈光芒。
入夜了。
晚上八点多,在众多高三学子的千呼万唤中,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教学楼里瞬间炸开了锅,各班教室都闹哄哄的。
“欸,”陆易转过来招呼朵棉,“今天我爸开车来接我,要不要顺便把你送回去?”
“不用。”朵棉笑着拒绝,“你家和我家又不顺路,不麻烦你们了。”
“好吧那我走了。”陆易起身离开座位,不忘叮嘱,“最近报道了好几起女生失联的新闻,没人和你顺路,你自己回家小心点儿。”
“嗯。”
陆易和几个相熟的男生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出了教室。张晓雯和朵棉说了再见,也紧随其后地离去。
四人小组里的张安阳收拾好书包,见朵棉还坐在位子上,不由皱眉,“你怎么还不走啊?”
朵棉神色专注,在草稿本上画出一条辅助线,“这道题我刚有思路,想做完再走。”
“成。那我先走了,你别太晚。”
脚步声逐渐远去。
二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大家就都走得差不多了。朵棉把草稿本上的最后答案搬到练习册上,呼出一口气,扣上笔盖。
抬眼一看,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几个在做清洁的同学。
朵棉摘下眼镜放进眼镜盒,揉揉眼睛,这才开始收东西。两分钟后,她背上自己的碎花小书包走出教室。
这个时间点的高三教学楼,几乎已没什么人。门卫大叔沿着各个楼层关走廊灯,光明次第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朵棉低着头下楼梯,细眉微皱,还在反复思索之前那道数学题。
楼梯间里也黑漆漆的。
声控灯似乎出了问题。朵棉在台阶上跺了跺脚,灯不亮,又跺了跺脚,还是不亮,只好默默地拿出手机,默默地准备用手电筒照明。
光明驱走黑暗的瞬间,她吓得叫出一声,手电筒刚开就关了。
通往下一楼层的平台处,一道身影斜倚墙壁,站着,穿着黑色衬衣和校裤,校服外套不知所踪。嘴里叼根没点燃的烟,神色淡淡的,悠闲自在,不知看了她多久。
“瞎他妈喊什么。”那人咬着烟低声说了句。
“……”朵棉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暗道黑灯瞎火突然看见一个人,是个人都得吓一跳吧。她微皱眉,清了清嗓子说:“你……你怎么还没走?在等谁么?”
靳川拿掉烟,语气里透出股子不耐烦:“你说我等谁。”
“……”朵棉愣住。
啥?
您老人家该不会在等她吧?
“刚在教室磨磨蹭蹭半天,摸鱼呢?”
“……哦。我刚才在算一道大题。”朵棉眨了眨眼睛,很诧异,“你在等我?”
靳川没有答话,垂眸,把烟点着。周围很黑,他唇间的火星忽明忽暗,依稀照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不说话大概是默认。
朵棉狐疑:“你找我有事情么?”
靳川掸了下烟灰,淡淡地说:“我顺路,跟你一起走。”
“……你和我顺路么?”朵棉皱起眉,有点糊涂了。她明明记得,他平时跟她走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靳川说:“我去医院。”
“……哦。”原来如此。朵棉点头,看看他手里拎的一口袋补品。差点忘了他外婆在住院的事。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学楼,到校门口拦了辆出租,坐上去。
司机问:“到哪儿。”
“市医院。”靳川面无表情地答道。
市医院,确实和她家离得很近。朵棉思索着,视线不由自主往旁边看。靳川英俊的面容有几许疲惫,须臾,闭了眼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那瞬间,车窗外霓虹斑斓车水马龙,都像离他格外遥远。
朵棉看了眼他微拧起的眉,脑子里想起中午时火车说的话——他这几天没有回那个什么基地,都是直接睡在医院。
她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从上次周老师和靳川的对话中,不难听出,他和家里的关系应该不好,或者说,是奇差无比。但,从这件事看,他和他外婆应该还挺亲近的?
朵棉侧着头,微微朝靳川靠近了几公分,仔细打量。
他这张脸是真好看。
按照十八岁左右的少女审美来评判的话,她觉得他头发如果再长一点点,应该会更好看。她曾想过要给他提出换发型的建议,但最后仔细一想,还是作罢。
想也知道这位大爷会是什么反应,必定又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淡嘲表情。
朵棉很肯定,在靳川心中,他坚持的就是最好的。这种强大的自信和骄傲,是他耀眼如朝日的源泉。
这么另类独特的存在,世上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她以前没遇见过,以后大概也不会再遇上了吧。
朵棉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
“你再靠近点儿,”突然,那位被她观摩半天闭目养神的人,冷不丁丢过来一句话,语气挺淡:“能亲上来。”
朵棉:“……”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怎么知道我靠得有点近?不是闭着眼睛吗?而且“亲上来”是什么鬼……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白生生的脸瞬间通红。
那头,靳川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继续道:“又脸红了?”
“……没有。”她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别过头,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捂住脸蛋儿。烫烫的,跟要被烤熟了似的。
啊呸。
没出息!朵棉在心里唾弃自己。
靳川轻微勾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没过多久,市医院到了。
靳川给完钱下车,咬着烟,随手把找来的一把零钱擩裤兜里,瞧朵棉一眼。路灯下,那小姑娘的脸都还是红的。她低着头咬着唇,一言不发,脑瓜里不知想些什么。
“走。”他淡淡地说,“先送你回去。”
“……”姑娘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矗立在不远处的市医院住院部,似乎有点迟疑,“你外婆就在这儿么?”
“嗯。”
“……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老人家么?”她支吾着问,说完像怕他误会什么,忙不迭地补充,“主要我来都来了,不去看望一下有点过意不去。”
靳川一双黑眸盯着她,挑了挑眉。
朵棉干站在原地,忐忑地等他回话。
片刻,他掐了烟头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没什么语气道:“住院部十五楼,心血管内科,1509病房。”
晚上九点多,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
朵棉在楼下买了些水果,跟在靳川身后走进电梯,去往靳川外婆所在的病房。
外婆的病是急性心肌梗死,送到医院时,情况已十分危急,幸得医生们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命。今天是支架手术完成的第五天,刚从ccu(冠心病重症监护室)里转出来。
朵棉进了屋。
这间病房是个单人间,整体环境舒适,正中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褶皱,双眸紧闭,呼吸均匀,身上还贴着心电监护仪上的各种磁片。
怕吵到外婆睡觉,朵棉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小心翼翼,到床边抬眼一看,只见床头处贴着一个病人信息栏:陈秀珍女 68岁。
朵棉微皱眉。
她的奶奶今年72,比靳川外婆还年长4岁,但精神奕奕四处旅游,看起来比外婆要年轻上许多。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感觉到靳川拍了下她的肩。她扭头,后者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指了下背后的椅子,示意她去坐。
“……”朵棉冲他笑了下,摆摆手。环顾四周,又有点奇怪——这个病房里只有外婆一个人。
除了靳川,都没有其他人照顾的么?
就在朵棉困顿的档口,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转身,看见外面进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
那妇人五官倒是漂亮,但肤色暗淡偏黄,素面朝天,身上的衣着也朴素得有些陈旧,看起来没有丝毫气质可言。
妇人看见靳川,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说:“川子来了呀。哦……我下午的时候刚到,坐火车来的。”
靳川脸色冷漠,连余光都没给那妇人。
“……”妇人顿时更加窘迫,两只皴裂的手绞了下衣角,视线一转,注意到站在靳川身边的朵棉,“这小姑娘是……”
“……您好。”朵棉被两人间的气氛弄得很尴尬,僵笑,“我是靳川的同学。”
“哦,同学啊……你好你好。”妇人不住点头,笑道:“我是川子他老姨……哦,就你们南方喊的小姨。你也叫我小姨就行。”
“小姨好。”朵棉礼貌地喊了声。
原来靳川是北方人基因啊,难怪长得那么高。她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着。
“坐吧。”妇人没在靳川那儿讨到好脸色,便对朵棉格外热情,笑嘻嘻的,说着就拿起一个橙子准备削皮,“刚放学还没吃东西吧?来来,我先给你们削个果子吃。”
朵棉摆手正要拒绝,却看见靳川二话没说,忽然大步流星地推开病房门儿,冷着脸出去了。
妇人神色一僵。
朵棉也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气氛,什么情况啊……
“苹果。”
外头传来两个字,冷而低,语气不善,带着明显的威胁性。
“……”朵棉抽了抽嘴角,赶紧站起身,对妇人说:“不好意思啊小姨。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外婆……”说完不等妇人回话,也推开门出去了。
妇人怔愣半晌,垂眸,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病房外的走廊上。
朵棉跟出去一看,靳川正站在背光的阴影处盯着她,几秒后,转身摁亮电梯,面无表情,眸色格外的冷。
她皱眉,朝他走近过去。
电梯正在上行,数字规律跳转着,刚到13层。
朵棉清了清嗓子,试着开口:“……我听说做完支架手术都要先进重症监护室,外婆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那她的病情,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吧。”
“嗯。”他应得很冷静。
“那就好……其实心梗这种病,听起来很严重,但是只要抢救及时,后期保养得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她安慰了他几句,咬咬唇,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你和你小姨,关系不好么?”
“叮”一声,电梯到了,两扇电梯门往两边分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靳川走进电梯,朵棉也跟了进去。
他没有回答,面色冷静非常。
电梯里空间密闭,死一样静。
“……”朵棉咬了咬唇瓣儿,又问:“你爸妈的工作应该很忙吧,外婆这个病,现在应该挺需要人照顾的,他们怎么也不来……”
话没说完,只觉手腕蓦的一紧,被人大力捏住。
朵棉眸光惊跳,下一秒,靳川攥住她的腕子猛力一扯,整个人倾身,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他抵死在了电梯墙上。
“……”这一瞬,她大了眼睛,甚至忘了要怎么发出声。
靳川埋头,眸若深海,语气冷至冰点,嗓音却轻得可怕:“苹果,你对我的事很好奇?”
“……”其实有点……
但是此情此景,给朵棉十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答。
这样的他充满未知的野性和危险。
于是朵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强自镇定,手都在发抖:“如果我问了不该问的事,那么很抱歉。对不起。”
谁知道,靳川听完,竟勾了勾嘴角,很淡很淡地笑了。
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就一直在跟他说对不起。
游戏里撞死他,刮花shen的车连累他,甚至是那天打群架,半道儿跟着其它男人跑了丢下他。这么一想,她对不起他的事儿还真挺多。
“这么喜欢‘对不起’。”
靳川贴近朵棉。前所未有的近,近到他闻到了她衣服里升腾起的温热的奶香,近到唇与唇的距离,几乎只剩半指。
他眸色极深,哑声道:“那你说说,对不起我这么多次,打算怎么补偿?”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们高考加油!!!必胜!!!必胜!!!必胜!!!【挥舞大旗】
为了预祝我的小可爱们在考场上旗开得胜,今天所有2分评都送红包~么么!!!!你们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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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三月,林闻笛第一次见到梁境生,
他坐在轮椅上,眼神安静。
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残忍冷血,她都没有相信过。
再后来,
林闻笛从他身边逃走了。
我表现出的仁慈,宽容,怜悯,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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