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朵棉之前和靳川一起打过两次游戏,两次都有一个共同点:不好玩, 有点累。于是她又总结出了靳川的一个奇葩之处——他连对待游戏的态度, 都与众人不同。
对于游戏,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放松、愉快、娱乐性,他很较真,专注, 并且冷漠严酷,像在跟某种未知的存在抵死较量。
那模样和他平日的懒散随性截然不同。
对比强烈,捉摸不透,矛盾又复杂……
看着网吧电脑上五花八门的游戏界面,朵棉发着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索着。
过了会儿, 脚步声渐近,旁边位子上坐下来一个人。
朵棉转过头,看见靳川随手掐了烟头丢进烟灰缸, 摁开电源键, 戴耳机,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了眼网咖大门口的方向, “你朋友走了么?”
“嗯。”
“……他该不会是专程过来给我开台电脑的吧。”
靳川看她一眼, “不然来喝茶。”
“……”大爷您还真不嫌给别人添麻烦呢哈。
“吐槽的什么给我说出来。”
“……#¥”她吐个槽你都知道?
靳川纯黑色的瞳直勾勾盯着她,语气极低,“拿嘴说。”
“……我没吐槽什么。”朵棉冲他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受宠若惊而已。区区一个她,居然劳烦您老人家的朋友开着豪车来送身份证开电脑,此等帝王级待遇, 她何德何能。主要是怕折寿……
这天下午的约游戏之旅,和过去两次没任何区别。
照样是朵棉一个人登录pubg,一个人solo,一个人单枪匹马勇闯天涯。靳川依然是个全程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偶尔,对朵棉进行战术指导。
三局结束。
朵棉最后的成绩从第一局的第四十八,变成了第四。进步堪称神速。
“你的反应速度和手速都还不错,适合突击和刚枪。”靳川对她的评价客观得近乎冷漠,“但是缺乏对这整局游戏的思考和理解。”
她有点无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陆易他们带我的时候,都是组队一起。”声音低低的嘀咕,“哪像你,连自己的号都不登。”
靳川听完,笑了下,“你想跟我组队?”
“这本来就是团队协作式游戏。”她鼓起勇气回了句。
你又要约我,又不跟我组队,什么意思?总是这么高高在上,难道不是嫌我太菜,所以连跟我组队都不愿意吗?
周围的嘈杂声有一瞬的消失。
片刻。
靳川淡淡地看着她,很冷静:“就你目前的水平,不行。”
“……我怎么了?”
“不够强。”
朵棉眸光微微闪动。
“朵棉。”他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不知是不是错觉,朵棉发觉,此刻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竟有种说不出的低柔。
她心口蓦的一紧。
靳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人只有足够强大,命运才会向你低头。”
……什么意思?
朵棉微微皱起眉。她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含义,更不明白,这句话怎么会从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口中说出。
“只有弱者才会被摆布,被控制,被左右人生。你可以不这样。”
真的吗。
但是现状已经是这样了。她改变不了父母,改变不了老师,改变不了生活中的任何事物。她还能怎么做呢。
数秒钟后,朵棉看见靳川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很浅的弧。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说:“我能帮你。你想要的,我都给得起。”
和靳川在网咖发生的这段对话,朵棉当时觉得很励志,很鼓舞人心,但事后回想,又觉得有点好笑。
尤其最后那一句。
还真是大言不惭啊。她至今也没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所以,那位大爷是哪儿来的自信给得起?
朵棉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放假的那几天,她白天补课写作业,晚上则趁朵父朵母入睡后,拿家里电脑打游戏。偶尔是和陆易一起,偶尔是自己一个人。
也曾好几次在搜索栏里查找“maxpro”这个id,查找结果,都是不在线的灰色。
无论是maxpro的账号主人,还是broken,似乎都没有再登陆过这个号。
最后一天假期的夜里,朵棉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点进相册,无意识地上下滑动。
突的,一张图片闯入视线。
是她之前保存的“mys”战队的队徽。朵棉不由怔了下,短短几秒,一行汉字鬼使神差在她脑海中浮现:我们的世界引力之强,连光都会弯曲。
这是mys战队的口号标语。
她之前专门查过。资料上说,这句话原本是mys战队队长broken的个人座右铭,原版是:那个世界引力之强,连光都会弯曲。而后mys便直接稍作改动用作了战队口号。
那个世界引力之强……
不知道,那个被broken这种传说级人物所向往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朵棉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在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想着。
国庆的几天假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没多久就又开学了。
校园生活如旧。
然而,令朵棉没料到的是,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会在十月的第三周被彻底打破。
这天是周五,好巧不巧,正轮到朵棉所在的四人小组做清洁。
晚自习课后的教室闹哄哄的,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擦窗户,朵棉擦桌子和黑板,张安阳负责扫地,陆易负责拖地。”小组长张晓雯跟清洁小分队交代着各自的分工。
朵棉听完点点头。
前排,陆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表情古怪,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啦?”朵棉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今天一来学校就看你有些不对劲。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陆易摇头,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
朵棉见他支支吾吾也不好再追问,皱皱眉,擦桌子去了。
晚上八点四十左右,清洁基本做完,张安阳跟张晓雯同路,跟大家打完招呼便结伴离去。
教室里只剩下朵棉跟陆易两个人。
她收拾完书包,一抬头,见陆易还待在座位上没有动,不由狐疑:“愣着干嘛。回家了,一起去车棚呗。”
陆易头埋得很低,没吭声。
朵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咱俩这么铁的关系,你还要瞒着我?”
追问之下,陆易终于松了口。他脸色难看至极,道,“……我惹事儿了。前几天我在城北职高打篮球,跟那边的人起了些冲突,当时我没忍住,动了手,后面才知道那孙子是鸡哥的干弟弟。”
朵棉满头雾水,“鸡哥是谁?”
“城北职高的校霸,家里后台硬,听说都是社会上有头脸的人物。”陆易说着,需要竭力才能克制才能稳住声音不发颤,“他放了话,说今天晚上会在正校门门口堵我。”
她一惊,“那还愣着干什么?快从后门溜啊。”
七中的校风在j市是出了名的好,鲜少出现学生或者社会少年聚众斗殴的现象。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朵棉知道这种事的严重性。
“……不能跑。”陆易眉头紧拧,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强迫自己镇定,“遇着事情就开溜,算什么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快回家吧。”
说完,他像下定什么决心,深吸一口,火星子直接烧到烟屁股。掐了烟头抓起书包就走出了教室。
脚步声渐远。
朵棉心急如焚,站在原地咬了咬下唇瓣,几秒后,追了出去。
还没走到校门口,朵棉就隐约看见街对面的路灯下站了黑压压一群人,少说也有二十个。一群不良少年或微勾着背,或蹲在路边,抽烟的抽烟,调笑的调笑,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这阵仗,跟百鬼夜行似的。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穿黑色短袖,整条胳膊纹成花臂,吊儿郎当地坐在花坛边上。
应该就是陆易口中的“鸡哥”了。
此时,陆易站在校门口的保安室外,面色凝重,似乎还有点儿迟疑。但几秒种后,他走出去了。
“……”朵棉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一急,也跟着跑了出去。
“陆易,这你女朋友?”鸡哥咧嘴笑,露出满口泛黄的牙,“长得还真不赖。”
陆易回头看见她,险些吐血三升,低声斥:“不是让你回家么?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我是来帮你的。”天知道朵棉有多怕,心跳都快突破极限。但她脸上却笑了下,强自镇定,对那花臂男说:“你就是鸡哥?你好,我是陆易的朋友,请问你们到这儿来找他有什么事。”
陆易下劲儿把她往旁边拽,“让你回家。”
朵棉挣开他,冷着脸朝鸡哥续道:“大家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我已经跟我朋友说过了,只要我十分钟之后没给她报平安,她就马上报警。”
“小妹妹威胁我?”鸡哥挑高眉毛,“以为我怕你报警?咱们这群人,进局子跟回姥姥家一样。你俩呢?重点中学高材生,进去一次前途可就毁完了。”
“……”闻言,朵棉的脸色骤然微变。
陆易咬了咬牙,“你们想干什么。”
“简单。”鸡哥笑起来,“要么呢,你跟我弟弟跪下来道个歉,要么呢……”眼珠子一转,目光下流地从头到脚扫过朵棉,“让你这朋友陪哥几个去唱唱歌,玩儿一玩儿。两条路,你选哪条都行。”
朵棉站在原地,背上的校服布料被冷汗给浸透了,风一吹,入骨的凉。
空气凝滞须臾。
蓦的,陆易一拳头砸在鸡哥脸上,咬牙切齿:“玩儿你祖宗。”
鸡哥始料未及,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得他差点摔地上。他捂了捂脸,回过神后暴跳如雷,狠狠一拳砸向陆易,打完,呵斥底下的人,“操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们俩给我拖那边的烂尾楼里去。”
学生就是学生,跟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地痞流氓对峙,胜算几乎为零。
陆易被几个高个子给摁住了,奋力挣扎。
一个红毛狞笑着,伸手过来抓朵棉,她吓得赶紧往后退。
就在这时,
“整得挺热闹啊。”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调子懒洋洋的。
朵棉回过头,路灯底下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身材高大,站姿随意,身上还穿着她们七中的校服,两只手都松散地插在校裤裤兜里。
包括鸡哥在内的混混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向那人。
他走了过来。
随着距离缩短,那人的相貌也逐渐清晰。鸡哥眯了下眼睛,看清后,瞳孔骤然收缩。
“……老大,”一个穿鼻环的凑到鸡哥耳边,压低声,气音都有点儿抖了,“那不是川哥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儿童节快乐!!!还是抽100个2分评送红包~么么!
ps:下本文准备开《不悟》,原名《春光乍泄》,一个大变态和一个小妖精的故事,嗯,很久没写变态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了,想想还是挺激动的。喜欢的可以戳我专栏提前收藏。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