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都慌了, 这阵仗如此之大,看来是要动真格的。王贵家的和赵进家的都觉得自己死期将至,脸色变得煞白, 瘫坐在地上。
“东西都在这里了吗?”沈潆低头问王贵家的。
王贵家的抬头看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难道她还想救她们?
“想活命就说话!东西是不是都在这里了?”沈潆又问道。
王贵家的这才点了点头, 沈潆把盒子迅速塞到易姑姑的怀里,说道:“你去屋里, 立刻把这些东西烧了,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昆仑去外面挡着。”
易姑姑立刻抱着盒子,冲进了屋子里,昆仑则走到了屋外。
沈潆又让红菱和绿萝把地上的两个人扶起来,低声道:“记住, 无论待会儿外面的人问你们什么, 发生什么事,都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在救你们,而是不想侯爷被你们连累!”
赵进家的吓得缩进王贵家的怀里,浑身发抖。
王贵家的尚算镇定,狠狠掐住她的肩膀, 给了她一个眼神, 她才怯怯地点了点头。
沈潆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这才走到外面。从前她贵为皇后时,站在人群之上,从未畏惧。如今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在这些权贵面前卑如蝼蚁,但她仍然无所畏惧。当一个人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时,自身也会变得强大起来。
昆仑与前来搜屋子的官兵对峙。那些官兵看到他像堵墙一样,吓都吓坏了,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不停地冲他喊话。
沈潆走到昆仑身边,问那些官兵:“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靖远侯的庄子。”
一个官兵头子壮着胆子说道:“有人说靖远侯的庄子里有人私贩盐引,我等奉皇命前来搜查,闲杂人等全都退下!有反抗者,一律捉拿归案!”
昆仑听不懂什么是私贩盐引,本能觉得跟刚才屋里的那几个婆子有关系。他看了看沈潆,不知该怎么做,沈潆轻声道:“没事,让他们进去搜吧。”
昆仑这才让开,那几个官兵就冲进了屋子里。
王贵家的和赵进家的杵在一旁,两个人都有些害怕。在此之前,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私贩盐引意味着什么。可今日看到这么多官兵,她们才知道沈潆并没有危言耸听。一直以来,她们都在干着危险的事情,提着脑袋在手上,一个不小心,真的会没命的!
官兵冲进屋子里,东翻西找,自然是一场空。易姑姑早已将那些银票和盐引烧得连灰都不剩,假装跟朱三家的在屋里说话。朱三家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得直发抖,眼睛不敢四处乱看。此刻,她才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那群官兵没搜到什么,只能把人带走。他们对着易姑姑等人推推搡搡的,等到了沈潆身边,看了昆仑一眼,不敢动手,只催促沈潆往前走。
官兵将庄上的人全都带到了徐器的面前。
徐器翘着二郎腿在喝茶,眼角的余光看到整个庄子被闹得鸡飞狗跳的,心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从冯邑把这庄子供出来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会是一出大戏。本来官家贩卖盐引也不是什么重罪,但靖远侯让手底下的人通过盐引来敛私财,算是触到了皇上的禁忌。皇上也正愁找不到靖远侯的错处,所以立刻就派他来搜查庄子。
沈潆等人站在那里,徐器在上元夜的时候,曾见过她一面,对她的印象很深刻。说起来,这小丫头算是他妻子的内侄女,但妻子不与娘家来往,他们之间自然也谈不上亲厚,只是挂名的亲戚而已。否则,单凭这层关系,皇上也会让他避嫌。
“你,过来。”徐器招了下手。
沈潆走过去,不卑不亢地行礼:“民妇见过徐都督。”她非常识时务地称呼徐器为“都督”而不是“姑父”。
徐器身居高位,见过不少人在自己面前胆怯。这小女子倒是毫无惧色,也不攀亲戚,他觉得很不简单。
“没想到你也在此处。看来这庄子对靖远侯来说还挺重要的。”
“民妇身体不适,住在侯府里怕影响到龙体,侯爷便将民妇送到此处来休养。不知这庄上的人所犯何事,要劳烦徐都督的大驾?”
徐器看了她一眼,不清楚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公事公办地说道:“大同知府告发靖远侯唆使手下庄子的人私贩盐引,谋取暴利。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特派我来办理此案。”
“看来您并没有搜出什么。”沈潆环顾四周,说道,“那大同知府在诬赖侯爷。”
徐器扯了下嘴角:“是不是诬赖,待本都督查过才找到。”
站在一旁的相思忍不住问道:“敢问大人,难道皇上听了大同知府的说辞,就将侯爷定罪了?”
徐器摇头:“那倒不至于,靖远侯毕竟身份贵重,皇上英明,自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
王贵家的那三人,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有些官兵还在搜查屋子,搜得十分仔细,连炕下都扒出来看了。幸好今日是沈潆先发现了她们的事,若是晚一步,这会儿她们已经在劫难逃了。不仅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侯爷!
“你们都听着,若有知道内情并上报者,本都督重重有赏!”徐器对站在面前的众人说道。朱三家的脚一软,险些没有站稳,还是易姑姑托住了她的手肘,才没被其它人发现。
相思的心跳非常快,几乎要从嗓子眼冒出来。她不像王贵家的那几个做贼心虚,只是担心侯爷遭人陷害。当她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沈潆时,忽然又觉得心安。
这个女人虽然生得十分娇小,但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能够掌控全场的感觉。她的身体里似乎蕴含着某种能叫人信服的力量。
庄上的农户都受了裴延的深恩,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这时,沈潆忽然笑了一下,徐器问道:“你笑什么?”
“民妇笑大同知府平日里政务繁忙,居然还知道侯爷名下一个小小的庄子里头的事。而且他早不上报,晚不上报,非要挑皇上将他收监的时候揭发,以徐都督多年前在锦衣卫办案的经验,觉得这可正常?”
徐器本来要回答,忽然顿了一下,眸光紧紧地锁定沈潆:“你怎知我以前是在锦衣卫做事的?”他从前在锦衣卫的事,没有公开。就算少数朝官知道,但对民间百姓来说,也绝不是一件可以轻易知道的事。
糟糕。沈潆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刚才很自然地说出那番话,全然忘了,自己早已不是皇后,怎会知道徐器以前的事?
“自然是侯爷告诉民妇的。”沈潆努力圆回来,“他说徐都督在锦衣卫那会儿,可比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能干许多,颇得皇上倚重。”
徐器觉得沈潆这番说辞,也能够接受。他早就看冯淼那厮不顺眼,将个锦衣卫带得婆婆妈妈,瞻前顾后。不过他如今位高权重,根本不屑与冯淼相争。
“大同知府固然有为自己脱罪的嫌疑,但他不攀咬旁人,偏偏指名道姓地说靖远侯的不是。空穴不会来风,若是靖远侯没有问题,查一查也好还他清白。”徐器高声说道,像说给在场所有的人听。
官兵在庄子上仔细搜了一阵,依旧查无所获,特来向徐器禀报。
“有一户人家,墙上的一块砖可以移动。我们搬开看了,里面什么都没有。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异常了。”
王贵家的听到这里,两只手紧紧地抓在一起,都气都不敢喘。
“没查到什么,也不能说明这庄子没有问题。带几个人回去好好审问一番,才能向皇上复命。来啊——”徐器叫了一声,立刻有官兵就冲到人群里随便拉人了。
朱三家的也要被拉走,她拼命地抓着易姑姑的手臂,不肯放手,可大庭广众之下,易姑姑也救不了她,最后她还是被官兵拉走了。
沈潆知道朱三家的胆小,也许受不了严刑拷打,就会把什么都说出来。而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徐器为向裴章交差,做一个假的口供,也没有人知道。
徐器从长凳上站起来,准备收兵。
“徐都督是打算把他们带回去审问?”沈潆追问道。
徐器回头看了她一眼:“自然。”
“民妇听闻徐都督过去的一些手段,如何才能保证他们不是屈打成招?此事毕竟关系到侯爷的清白,不能马虎。”
徐器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你想如何?”
“徐都督若是奉了皇命调查,就要保证秉公执法,不知皇上除了派您主理此案以外,可还有其它的官员从旁纠察?若是没有,您就这样把人带走,恐怕并不合理。”
徐器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冷冷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跟本都督如此讲话?我看你是不想好好呆在这里,也想去吃牢饭!”
沈潆的手在袖中握了握。此刻以卵击石,并不明智。
她知道徐器有些刚愎自用,他跟裴延之间,并不是能够和平共处的关系。早在徐器接替裴延掌管西北,却引起军中哗变,灰溜溜地回京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种下了一根刺。这根刺时不时地刺痛他的神经,让他想要找机会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所以此番,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裴延,定会用尽手段,坐实冯邑所言是真的。而裴章肯定也乐于见到此等情况。
徐器显然不想再跟沈潆多废话,大手一挥,就让官兵把那些人押走,自己也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庄子。
等他🚪走了以后,易姑姑走到沈潆的身边:“姑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朱三家的被带走了,我看她那个样子,恐怕被吓一吓就会全招的。到时候侯爷就有麻烦了。”
“走,收拾东西。”沈潆转身道,“我们也回大同。”
“回去?”相思几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回去。现在就回去!”沈潆坚定地说道。哪怕她到时候还是帮不上裴延的忙,也好过在这里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太困了,写得有些匆忙,顺一下。如果大佬不说,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徐器跟女主是亲戚,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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