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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良辰宴醒的时候很平静,因为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眼前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子里闻到的都是消毒水的味儿。

大脑一阵空白的看了天花板半天,才觉得这里并不熟悉,待他翻身一动,身体的每一处都发出一阵刺痛,特别是右手腕最为强烈,良辰宴有些茫然的想抬起右手,却发现右手异常沉重,手腕也被什么东西固定得不能扭动了,完全无法抬起来,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门咔嚓一声响了,接着良辰宴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你醒了???”良景御立刻冲到床边,看着一脸茫然的良辰宴,惊喜的叫道。

“饿不饿?我刚刚出去买了粥。”良景御意识到自己的分贝有点高了,随即放低了声音温柔道。

良辰宴右手动不了,用左手摸了摸肚子,刚上手就是一阵疼痛,良辰宴皱紧了眉,脑子里突然闪现出昨晚的画面,他被人跟踪了,然后被人揍了,然后就吓昏了,……有人救了他?

对于昨晚的事,良辰宴充满了恐惧,他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三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不由分说的抡拳就揍,而自己原来这么弱,一点反抗力都没有,如果那三个人真的是下狠手,他可能今天也不会是平安躺医院这么简单了。

为什么会有人跟踪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他,良辰宴的脑子里突然充满了为什么,本该散去的恐惧又开始蔓延,忽略了旁边焦急的良景御。

良辰宴越想越是害怕,仿佛觉得这个世界不安全了,所有的人都会对他充满恶意,再想起从小到大的种种,他好想蜷缩起身体,永远的躲起来。

良景御看着良辰宴空洞的眼神和痛苦的表情很是着急,整个心脏都被揪了起来,是不是昨晚伤到脑袋了?可是照了ct显示没有异常啊……,良景御立刻按了床头的呼叫器,不一会儿医生护士一群人就赶了过来,没等陷入恐惧的良辰宴反应过来屋里为啥多了一群人,就被一个中年女医生轻柔的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良辰宴的思绪才被拉回了现实,本能的避开了陌生人的触碰。

“他没事,可能还是受到了惊吓,你好好陪陪他,给他点安全感,最近别让他一个人呆着。”医生声音轻柔,缓缓对良景御道。

良景御点点头,护士们又上前帮良辰宴把被子盖好,随即跟着中年女医生出去了。

良景御来到床前,轻柔的帮良辰宴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温柔道:“小宴,没事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说完,俯身亲了亲良辰宴的额头,良辰宴这才真的感觉安心了一些,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一阵灼热的刺痛,始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小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来晚了,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别怕。”良景御用自己的额头抵着良辰宴的额头,眼对着眼轻声坚定道。

良辰宴听后轻微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原来昨晚他还是来了,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他还是来了,良辰宴突然很想哭,他当时好怕啊,四周黑漆漆的,都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他以为他就要在那儿被打死了,虽然现在想想很幼稚,但当时他真以为自己会被打死。

泪水不自觉的夺目而出,良辰宴觉得自己不该哭,不该像个女孩子一样哭,但他忍不住的委屈啊,明明经过小时候那件事后,他决定再也不轻易哭泣的,可一看见良景御温柔的表情就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什么自己就得不到关爱,他差在哪里?如果有人告诉他,他愿意改的,可没人来告诉他……

一旦眼泪落下,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止不住了,本来是无声的流泪变成了低声的啜泣,良景御看着这样的良辰宴觉得心口好痛,像是被人生生挖了一个大洞,他翻身上床就把良辰宴小心的搂在怀里,一只手不断温柔抚摸他的背部。

靠在良景御怀里的良辰宴似乎是要把这近20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似的,越哭越委屈,越委屈就越哭,本来美美的一双眼睛被他哭成了两颗肿核桃,到了后来,闭上都觉得疼痛,但他满足了,哭出来全身就舒服了,喉咙疼痛,嗓子哑了,但心情是有些轻松了,至少良景御现在在他身边,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听着他的心跳声,突然有一种别无他求的感觉,他想,他喜欢良景御,喜欢良景御在他身边。

哭过之后的良辰宴就睡了过去,良景御现在是一步也不敢离开他,从未见过良辰宴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昨晚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参加方尔雅的生日宴就不会出这种事,礼物什么的都可以找人代送,以后他一定以良辰宴的事为最优先。

等良辰宴睡得安稳了,良景御才悄悄去病房里的卫生间打电话,他通过各种关系想调取出昨晚校园的监控录像,想查清到底是谁胆子敢这么大,居然在学校里就敢动手。

经过一晚上的交涉,总算是可以调出监控了,良景御和李澄约好现在告诉他结果。

时间刚到点,良景御刚关上卫生间的门,手机就开始来电震动,是李澄打来的。

“说吧,查出是谁了吗?”良景御一接听就问。

李澄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小声道:“良总……,昨晚的监控……出了点问题,并没有昨晚的影像,好像……好像是被人故意给截了,昨天一天全校的监控都没了……,但学校那边的解释是监控网络出现了点问题,所以什么都没查到。”

良景御听完后捏紧了手机,大脑飞速运转,是学校真的好巧不巧就监控网络出现了问题,还是真如李澄猜测的是有人故意截走了,可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要这样做,而且昨晚对良辰宴下手的人看似挺狠,但基本都不在致命处下手,仅仅只是为了揍他而揍他,不像是寻仇……

良景御一时想不通只好道:“继续查,最近找些人在周围便装保护。”说完挂了电话,走出门时,良辰宴已经在床上睡得很熟很熟,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小水珠,良景御疼惜的用手指擦掉。

良辰宴这一觉就睡到了太阳下山,他醒的时候是饿醒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从昨晚开始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良辰宴想睁眼,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根本睁不开,比刚哭完那会儿还难受,想抬手揉一揉眼睛,才想起自己惯用的右手用不了,只好抬起左手揉了揉睁不开的眼。

“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良景御放下手中的文件轻声道。

听着头顶的声音,良辰宴的眼睛这才睁开一条缝,原来良景御正在他的床头柜上办公,看见良辰宴动了便轻声问道。

“嗯,嗓子疼……”良辰宴声音沙哑道,嗓子又干又疼。

良景御急忙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扶着良辰宴坐了起来给他喂水,“你的右手尺骨有些轻微的骨折,打了石膏固定,暂时不要动了,生活上的事我来帮你打理,再住院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但右手可能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好,这阵子跟我一起住好吗?我来照顾你。”良景御边喂水边温柔道。

良辰宴喝完水,想了想,现在已经算是放假了,自己的右手受伤,和良景御一起住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得跟凌易生打个招呼,让他代为帮忙,良辰宴口述,凌易生用手打一下作业,再让凌易生告诉他爸妈他暑假继续参加学校活动,就不回家了。

“嗯,好,帮我给易生打个电话,我的右手不能动了,期末作业还需要他帮我完成。”良辰宴道。

“你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吃完了我打。”良景御起身把冒着热气的雪梨银耳粥端到良辰宴面前,这是他不久前让李澄送来的。

良辰宴还没伸出手,良景御就坐上了床,像是回到老宅子那般,抱着他给他喂粥,良辰宴只用靠在良景御胸口,饭来张口就行了。

饭后良景御收拾完了才有空给凌易生打了个电话,那边的凌易生早就快急疯了,昨晚去接良辰宴的时候没找到人,手机打不通,凌易生以为良辰宴回家了,急急忙忙又跑到良辰宴家里找人,不过当时家里只有王妈和其他几个佣人在,凌易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王妈搪塞过去,又焦急的到处找,最后给良景御打电话,良景御也没有接,可以说是急了一天一夜,就差点去报警了。

现在接到良景御的电话总算是安心了,凌易生连忙问发生了什么,良景御本来想实情告诉他,可病床上的良辰宴对他使了个眼神,摇了摇头,良景御只好改口说良辰宴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摔伤了手腕,他昨晚送良辰宴匆匆忙忙来了医院就把凌易生给忘了……

凌易生忙想问医院地址,良景御征求良辰宴的意见,良辰宴点点头,良景御就把地址告诉了凌易生。

挂完电话后不到半小时,凌易生就赶了过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个邢亦司。

“阿宴,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凌易生一进门就扑到床边,吓了良景御一跳,这要是不小心扑得太用力,不就直接压上了良辰宴吗!

“易生,你别碰到小宴身上的伤了。”良景御让凌易生挪开了一些,凌易生一脸委屈的看着良辰宴。

良辰宴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对不起啊,昨晚没来得及告诉你,让你一直等着……”

“干嘛说这些,你的手伤得重吗?”凌易生问道。

“还好,一个月就可以恢复,没事的,咱暑假长着呢。”良辰宴笑道,但两颗肿肿的眼睛让他笑得有点疼。

“你的眼睛肿了耶,一定是忍不住痛得哭了,我就说嘛,痛就要哭出来,你以后不能嘲笑我哭了。”凌易生笑道,悬了一天的心放了下来。

“嗯,让你担心了,那个……邢少爷怎么会跟你一起来?”良辰宴问道。

凌易生这才想起邢亦司跟着他一起来了,赶紧起身把还站在门边被他遗忘的邢亦司请进了病房,又像个小主人一样给邢亦司倒了一杯水。

“阿宴,我昨晚找不到你,太着急了,所以让邢哥也帮忙找,他昨晚跟我一样没睡……,还好你没出事,吓死我了。”凌易生道,但表情有点不太自然。

“奥~?这件事让太子爷费心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家小宴。”良景御突然出声道,良辰宴也对邢亦司道:“谢谢邢少爷关心。”

邢亦司点头笑道:“易生让我帮忙,我肯定是要帮的,不必在意。”

几人在病房聊了几句,气氛还算愉快,之后凌易生就和邢亦司一起离开了,良景御留在病房里陪护,拿着一本英文原著小说,给良辰宴念来听。

***

方宅内

方尔雅一脸后怕的看着她大哥方尔柯,方尔柯表情严肃得有些恐怖,方尔雅从来没见过他大哥这样。

“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方尔柯低沉的问。

方尔雅抿着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准备打死都不承认。

“你还有脑子吗?居然私自调动我的人干这种事!”方尔柯知道自己妹妹的这幅德行,生气道。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尔雅颤颤回道。

“你以为景御查不出这种事?”方尔柯点了一根烟道,昏黄的灯光下烟雾飘渺,方尔雅甚至有点看不清他大哥的表情。

“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尔雅声音更加虚了,一听到良景御的名字,心里有点怕了。

“不知道没关系,只是以后做事要长点脑子,要做就要做干净些,别做了之后还让人给你擦屁股!”方尔柯狠吸了一口烟,烟头火光瞬间明亮。

“……”方尔雅沉默,他大哥看来已经知道了一切。

“以后别干这些蠢事了,你堂堂方家的大小姐,何必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较劲。”方尔柯适时放软了声音。

“哥,哥……你知道的,我喜欢景御哥,从小就喜欢,以后也会喜欢,那个女人有什么能耐让景御哥只看着她,我……我只是……我……”方尔雅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方尔柯叹了一口气,掐灭了烟头,“知道你喜欢他,但我更知道景御怎么想的,这种事得看缘分。”

“哥,帮帮我,帮帮我吧……呜呜……”方尔雅哭着扑进了方尔柯怀里,方尔柯拍了拍她的背,最终什么都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