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我妻福星高照 > 69、第六十九章(改错字)全文阅读

好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一般, 在安城县一下子就传开了。

宋师竹这些日子一直借口养病没有出门,李舅母可是借着封恒这趟东风,和不少先前交情泛泛的人家来往起来。

李府在安城县的三进院子一片喜气洋洋, 看着上门祝贺的众人,李舅母真是乐得合不拢嘴。她特意换了一件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出来待客,显得尤为喜庆。

李舅母是真的高兴, 她脸上红光满面,待到送完过来道喜的贵妇后, 就对着宋师竹招了招手。

宋师竹也是喜出望外。封恒没事, 堤坝没事,她的心情完全放松。再加上听了客人们一串儿好话之后, 更是神清气爽, 觉得今天真是又圆满又幸福。

这会儿看见舅母扬手,便想都不想就过去了。李舅母原来是想要跟她商量在宅子里摆一回流水席热闹一回, 宋师竹看着她一脸热切,脸上黑线,赶紧道:“封恒还在府城里,咱们先回去再作打算。”

李舅母砸吧一下嘴:“回了之后,摆宴也在你们那院里摆了吧?”

宋师竹卡壳, 之后才道:“应该就不摆了。”封恒的风头已经够盛了。宋师竹一贯的策略就是,路想要越走越宽, 就得极力避免不合群和做出头钻子。前者容易被人孤立,后者容易被红眼病缠上。

李舅母语重心长道:“你们为人谨慎是好事,可也不能小小年纪就这么老成。”要是能现在安城县里摆一回, 那肯定是在他们家摆了。

李舅舅倒是道:“竹姐儿现在肯定是想着回去看看外甥女婿,你就别折腾了。”他知道妻子未必是有坏心眼,就是想着这些日子结下的人脉善缘,想要巩固一下罢了。

李舅母确实是这样的想法,可李舅舅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拆场子,想了想便退一步道:“不摆就不摆了,等回府城后我摆个去晦宴,到时候你可得把外甥女婿带过来捧场。”

宋师竹立时点头,这一回她在李家宅里住着,舅母对她真是够意思了,她也想回报舅母一回。

因着决定不摆宴席,众人收拾行装的速度便加快了不少。七月之后,天便开始凉起来了。宋师竹十分庆幸没在上个月出行。这个夏日雨水太多,暑热之下,就算雨天也显出一股闷意。顶着这样的体感出行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眼看着行礼收罗得差不多,隔日点齐了车马,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马车上,螺狮还在道:“安城县也不是没有好处,街口的蜜三刀就做得十分老道。”到了这时,看着宋师竹心情放下来,她才有心思说些家长里短。

这半个多月,她就看着宋师竹紧绷得跟箭上的弦一样,每日都要让人去李先生家打听消息。

看宋师竹紧张,她也紧张,整个小跨院的人都是食不知味。跟着宋师竹陪嫁了半年多,螺狮如今才觉察出姑爷在这个家的重要性。

姑爷不在,姑娘的精气神都不在,家里就跟没了个主心骨。

宋师竹要是知道丫鬟在想什么,肯定会觉得她想得太多。她平时也没那么粘人,只是这些日子她每天都被那些不知道是噩梦还是预知梦的梦境缠绕,又觉得这些事和螺狮说没什么用处,便一直憋在心上。

憋得狠了,便没有心思注意到旁人的心情。

此时回过味来,也知道众人都被她影响了。她想着李氏在管家时的一举一动,似乎她娘就从来都是一幅冷静的面孔,从不会把不安表现出来。

心里决定要把喜怒不形于色这项技能修炼起来,她笑道:“我不是给了你们一些钱,让你们去买点自己喜欢的吗?”在察觉到自己的错误后,宋师竹很快便调整了。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比发钱更好的安抚人心的方式了。

昨日一大早的,小跨院的下人们都收到她的心意,宋师竹一人发了两百个大钱,如丛管事和螺狮这样的,更是翻了一倍。

看到下人脸上的喜色,宋师竹也高兴来着。

螺狮忠心耿耿,义正言辞道:“少奶奶不出门,我才不爱上街。”她管着宋师竹身边大小事情,她要是离开了,她家少奶奶找不到怎么办?螺狮一向十分拎得清。

宋师竹失笑,许是日子简单,螺狮跟她出来这半年,性子也比起在宋家时单纯不少。主仆俩闲聊之时,马车突然停了。

螺狮掀开一道车帘子,看到对面马车上徐家的印记,不禁酸酸道:“他们家出门也不挑日子!”舅爷只是一个捐的员外,徐家可是琼州府的父母官,两方相撞,肯定是李家马车要让了。

本来让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在知道徐三姑娘的不怀好意后,螺狮心里就觉得让得不值了。

再有,徐家那么多车马,差不多得耽搁两刻钟有余了。

宋师竹也觉得如此,但令人意外的是,到头来,居然是李家马车先行一步。

李舅母身边的一个嬷嬷特地过来传话,说是徐三姑娘知道宋师竹在马车里,所以便让自家车马让了一射之地。

宋师竹笑:“劳烦嬷嬷帮我跟徐三姑娘道个谢。”这个姑娘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不巧,他们在驿站时又遇着徐家人了。

来程时,众人身后跟有恶鬼在追一般,紧赶忙赶的,回去时就自在多了。李舅舅已经决定在驿站待一晚,隔日再出发。

宋师竹刚躺在榻上,就被徐三姑娘找上门来了。

“旅程劳顿,我家少奶奶刚才说要躺一会儿,真是不好意思。”耳朵贴着被褥,宋师竹就听见螺狮撒了个慌。

“宋姐姐是累着了吧?我带了些人参养生丸,待会让人送些过来。”徐三姑娘小小地惊呼了一下后,关心道。

“我们家也带了,不劳姑娘费心了。”螺狮在门口毫不相让,直接就把徐三姑娘的话堵回去。宋师竹竖着耳朵,嘴角微翘。

只是到了第二日一早,徐三姑娘不知道怎么走通了李舅母的路子,居然是由舅舅家的嬷嬷引她过来的。

这回宋师竹就不得不待客了。她觉得这个姑娘真是契而不舍,这种精神要不是用在挖墙脚身上,真是值得表扬。

徐三姑娘闺名徐千意,名字与她的相貌气质极为对得上,带着一股子温柔婉约,说起来话也有一种缠绵的味道:“先前在安城县时跟宋姐姐一块病了,没能跟姐姐好好说说话,真是一件憾事。”

宋师竹安慰她:“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有遗憾,错过了便算了。”她也不是很想见到她。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与宋姐姐一见如故,这些日子不见,我怕宋姐姐都会把我忘了。”她娇笑一声,拿一双秋水般澄澈的目光看着她,白莲花的气质表现无疑。

似乎是因着宋师竹的态度太冷淡,她咬了咬唇,突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道:“宋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宋师竹想着不能让她带了节奏,便板着脸道:“徐姑娘说这样的话,外头人听了还以为咱们有矛盾呢。”

徐千意又笑道:“我和宋姐姐说一些私房话,还有谁能听到。宋姐姐也太谨慎了些。”

宋师竹便端起茶碗喝起来,不说话。这个姑娘却很有些自说自话的潜质,不知道从哪里起了个话头,就顺势提起封恒来了。宋师竹一听到她说起自家相公,便觉得别扭。

徐千意的态度十分熟稔一般:“封二哥许是这两日就能接到朝廷的奖励,宋姐姐这一回回城,刚好能赶上这件好事。到时候我一定上门道喜去,宋姐姐可不要嫌弃我。”

“徐姑娘的好意,我在这里先受了。前些日子下大雨,我们先前开了菜地,家里乱糟糟的,许是要整修一番,应是不能待客了。”

“那是挺可惜的。要是宋姐姐家里布置好了,我能不能上门去看看宋姐姐?”

“我们那一片都是赁屋住的,龙蛇混杂,徐姑娘身份金贵,怕是不太方便。”宋师竹道。总之徐千意说的每个借口,她都找了个原因顶回去。

两人一来一往,语气并不激烈,但到最后看着这姑娘死死咬着唇、揪着帕子的模样,宋师竹却有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又一想,她都在肖想她相公了,她不欺负她欺负谁去?

就在宋师竹为了保护自己相公努力奋战时,封恒却躺在病榻上烧得满脸通红。他看见李先生进来,便挣扎着起来了。

刚才大夫已经过来看过弟子了,李先生也看过大夫的药方,就是这些日子熬得太过,加上突然落水受寒,便发起烧来了。

封恒这些日子确实辛苦,接连半个月的暴雨天都跟在他身边,每每河道衙厅有关于汛情的讨论,他都要跟着过去认真旁听。这么些日子下来,就连他那个习武的大侄子都经受不住,封恒精神头却还十分好。

这一回若不是突然落水,也不能病成这样。

想着封恒半个时辰前的惊险,李先生握住他的肩膀让他躺好,道:“幸好你做了准备,否则临到最后阴沟里翻船,真是……”他摇了摇头,没有说完。

封恒笑:“我也就是怕死罢了。”他这段日子跟在老师身后上堤坝时,都随身带着一个大葫芦。不管是谁见了,脸上都要露出一点嘲笑之色。

葫芦是宋师竹早就准备好的,约半人高,上面开口,里面可以放衣物粮食,壶口绑着皮套,外头还套着竹藤网套,极为怪异,但他和宋师竹都觉得要是真有洪水发生,却是一个真的救命之物。

当时宋师竹一口气就从一个老农手里高价买了五个,除了他外,另外四个是为家里留守的下人备的,就是担心堤坝真的崩了,这些人来不及逃。

妻子心肠柔软,封恒也有些触动,就是他第一回试背的时候,真真觉得无奈。

也忒难看了。

许是看出他的排斥,宋师竹离开前便好几回强调让他不要怕人笑话。

封恒一开始勉强带上了堤坝,可是上了堤坝的官员就算几日不睡,眼冒红丝,举着雨伞,穿着衰衣,总还是一幅儒雅打扮,就他在背后背着一个大葫芦。他背了两回后,便把葫芦收起来放在马车里。

李先生也想起封恒的那个大葫芦了,说起来,他看了几回,心里都觉得十分无语,没想到最后还真派上用场了。

此时他摸了摸胡子,也只能称赞一句准备充分,又道:“你再把你怎么算出蚁穴主巢的位置的过程再说一遍,当时我没听明白。”

当时河道总督已经着人在堤坝前围了一圈沙袋,就是怕堤坝什么时候被水灌得太过,塌陷会引起洪涝了。可是白蚁这种东西不同于别的虫类,要是一个弄不好把蚁窝砸成两把,这些小东西会在堤坝上到处迁移扩散。

没有挖出所有蚁巢,这一回抢险行动都不能算是成功。

到了后面众人讨论如何移除蚁穴这一步时,封恒原先一直默默无闻的,突然便上前提起意见了。在场的人里,高总督是戴罪立功之身,旁人便没有品级比他高的,李先生虽不明白弟子为什么要这么极力争取,甚至连责任状都愿意签,就为了一个上前除蚁的机会。可是见他不仅坚持还有理有据,还是为他说了几句话。

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成了。

李先生一想起来这件事,也是觉得与有荣焉。

他目露欣慰地看着弟子,在他温暖的目光下,封恒却有些头皮发麻。

“……我当时说的都是胡诌的。”他摸了摸鼻子,坦诚道。这个答案肯定要挨骂的,可是封恒也不想编胡话骗自家老师。

李先生默了一下,突然高声骂道:“胡闹!胆子居然这么大!”

全凭胡诌,居然还敢在场签下责任状!当时他看他那么想要试一试,嘴里还许多道理,他还以为封恒是有把握才能去干,没想到居然是瞎蒙的!

想着封恒年轻气盛,许是贪图功劳,李先生心下气恼,头一回把只对外人的骂功对弟子展示了一边:“你有报险功劳在前,朝廷的嘉奖肯定少不了,可你这般冒进,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真的把蚁窝弄碎,到时候高总督肯定要把你吃了!”

朝廷上一回惩罚擅离汛署造成重大损失者,都是下了严惩,直接处死的。这回一共处理了十八位官员,其中高总督本来就有罪责在身,要是封恒弄巧成拙,他肯定顺水推舟,把罪名全安到他头上了。

其中危险非一言能概之,李先生气得又骂了他几句,最后看着封恒脸上的病容,才堪堪止住心中怒火。他看着一脸虚心听教的弟子,总觉得他还是比放纵手下擅离职守的高总督好的。

想起高总督,他又道:“高总督知道你落水后还要过来看你,你可得想想怎么回答他!”

封恒看了脸色不佳的老师一眼,小心翼翼道:“我当时在人前说的那些,再说一遍就是。”他当时和妻子在讨论这件事时,是运气先行,在运气的基础上,知道准确答案后,才又编了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论,就是为了唬弄他人用的。

封恒本来也不打算这么干的,可惜当时众人讨论了三天三夜都没能拿出一个具体方案。他的五感又向来敏锐,站在堤坝上都能听到下头白蚁蚕食沙土的声音,他担心再拖下去,就算有沙袋挡在前头,堤坝也不能用了,才会挺身而出。

听到封恒有所准备后,李先生才缓了一缓:“你有准备便好。”

封恒笑了笑,他已经想好了,要是有人想把这套方案用在别处,他大可以说琼州河堤坝环境特殊,除了这里便不适用于其他地方。

李先生想了想,又道:“要是高家人想要送你礼物,你别推辞。”弟子家境也不甚富裕,该收的还是要收。

某种程度而言,封恒真是救了河道衙门上下所有人的命,要是堤坝出事,高总督连身家性命都要没了,可如今虽然惊险,起码不会伤筋动骨。

封恒却觉得自家先生这性子实在嫉恶如仇。这些日子哪怕高总督一直做出一副认错受罚的模样,一想到堤坝崩塌会造成多少损失,又有多少百姓因此丧命,李先生便对高总督没有好脸色。

李先生想了想,又道:“你昨日突然跌入河里,是有人动了手脚?”他心中翻滚着各种阴谋,昨日封恒掉水时,身上刚好没有背着他那个大葫芦,还是他身边的小厮聪明,直接便把绑了绳索的葫芦扔到河里,才救了封恒一命。

这回这件事中自己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弄不了他,要是想直接想要弄死他的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封恒摇头:“那一块的泥土被雨水泡得松涨了,是我一时不慎,站错了地方。”

危险发生时,雨初初停下,他刚好抬头一看,见着众人的站位,正好和画册里的一分不差,立时当头淋下一盆冷水,也算他反应快,对马车旁的封印使劲大喊。

否则封印再迟缓个片刻,他便要被水里湍急的涡旋带走了。

叫人不寒而栗的是,在封恒落水后有会水的河兵下去查看,说是那一片河底长着许多茂密的河草,要是一个不注意被缠住脚,险情便是一瞬间的事情。

虽然弟子这么说,可李先生心里还是有些怪异,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又嘱咐了他一番好好休息,才想着让人彻查此事。

因着李先生留在府城里,李家便留下了宁氏这个少奶奶主持家务。她看着公公一日三回过去探望封恒,心里却觉得十分不甘心。

这一回公公的这个弟子真是占尽便宜,宁氏心里着实觉得李望宗对封恒太好了。

李氏一族里不是没有可堪培养的族人,可公公却把一腔心血都放在外人身上,把他带在身边,为他铺路,封恒这一回能在那么多大人面前得脸,不还是因着公公的面子吗?

想着自个的丈夫在京中当着一个破翰林,公公却为一个弟子尽心尽力的,宁氏便觉得十分不忿。

家里主母对客人观感如何,直接影响到客人在府里的待遇。

封恒第二日瞧着下人故意把放凉的中药递上来,便知道他该回家了。叨扰了老师这么多日子,封恒也觉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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