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唐余这就要去见南唐皇帝,安如昔闪身上了卧房里的雕花大床, 放下了厚重的幔帐, 开始脱衣服。
“……”唐余说, “青天白日的, 要不等我从父皇那里回来,今晚上咱们再……”
“再什么?你青天白日的满脑子想的是什么?”安如昔将一整套天丝软甲从床幔里丢了出来,就狠狠砸在唐余脸上,“穿上这个再去!我可不想晚上见你又是一身伤。”
唐余是识货的, 也知道这身天丝软甲一直是长公主轻易不离身的防身之物。
“南唐不敢有人对大雍公主动真格的。”安如昔自信满满分析道,“而你, ‘不幸身亡’的事在太子狗急跳墙的时候, 或许真能发生。我得到消息说, 荣王流放的队伍还没走出京畿范围,就与其家眷遇袭身亡了。斩草除根,你的太子哥哥毫不手软呢。”
唐余眸色一黯:“太子哥哥那边也有我早就安插的人。倘若没人煽风点火故意引导,他未必会下此狠手。”
安如昔习不以为然道:“你的太子哥哥若真是贤良如圣人,你又岂会带我回南唐?”
唐余这次并未推辞,脱了自己衣物, 将那套天丝软甲贴身穿好了。这软甲薄如丝绸, 却能贴合身体, 盛夏时节冰凉顺滑, 还带着一股淡淡幽香,穿上仿佛什么也没穿一样。那是长公主身上的味道,唐余的眼睛不由自主望向幔帐的缝隙。
他能隐约看到她窈窕的身影, 正在穿回身上的衣物。
他的手抚摸着自己身上的天丝软甲,脑海中却克制不住幻想,那软甲还穿在她身上,正被他抚摸一般。
“这软甲可是罕有的宝物,男女都能穿。”一万多积分换的啊,安如昔挑开幔帐,看着只穿了软甲的唐余。他身材真好,穿衣显瘦,脱衣露肉,却是那种肌肉匀称紧致的,让她看了还想看,摸了还要再摸的诱惑。
行走的荷尔蒙,就说的是这种男人吧。
“今晚早点回来。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双修的技巧。”安如昔忽悠了一句。
唐余展露微笑,迅速将衣物穿好。他其实刚才是故意给她看的,他喜欢被她那种痴迷的眼神盯着,就好像他真的是她眼中的珍宝。
但愿晚上可以早点回来。
唐余奉口谕宣召,去往父皇寝宫。然而最先见到的却是太子。
这才一年多未见,太子从身形到容颜都憔悴苍老了许多。那双本来就阴郁的眼睛如今更是黑暗不见底,更衬得脸上的假笑那般虚伪。
唐余如以往一样,做足了懦弱胆小的样子,恭敬地对太子施礼,还不忘问母后安好。
“四弟别来无恙啊。”太子假惺惺关怀了一句,做足了上位者的姿态,将唐余从地上搀扶起来,安抚道,“别怕,殿外那些弟弟们哭了许多日了,就是为求早点外放出去。孤实在不忍,就应了他们,来求父皇开恩呢。四弟倒是个命好的,能娶了大雍长公主为妻。”
唐余懒得与太子费这些口舌,太子语气神态中对他的鄙薄根本就是藏不住的,他多说无益。只需维持感恩戴德的样子便好,让太子觉得他依然是那个任人揉捏的四皇子,太子也就是这点乐趣了。
唐余一路跟着太子进入父皇的寝宫。
这寝宫周围,除了父皇的近卫队,还有黑羽卫,以及太子的亲信人马,明里暗里一圈圈地围着,也不知是互相防备什么。
到了这种关头,大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掩饰,反正这里没人是真心希望他的父皇继续活着,都巴不得圣上早点驾鹤西游。他的父皇,在位二十余年,还真的很失败呢。
想必今日太子已经拟好了传位诏书,就等着皇子们齐聚,众目睽睽之下,让圣上签章落印。毕竟父皇病了那么久,政务总还要有人名正言顺来处理。太子被臣子们架空了实权,唯有早日继承皇位,才有机会翻身。这一次,太子必须孤注一掷了。
唐余粗略统计了一下太子带来的人手,与他早就调动安插好的黑羽卫算是势均力敌吧。父皇身边还有些大内侍卫,这些人的立场就不好判断了。
父皇最信任的太监总管韩公公伫立在寝宫门口翘首以盼。唐余注意到韩公公在看见他和太子的身影后,面部表情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韩公公莫非也已经倒向了太子那边?
不过韩公公开口却说,圣上单独宣召四皇子觐见,让太子殿下去偏殿稍事休息。
太子进了偏殿心中忐忑,随后其余皇子乃至襁褓中的幼年皇子也都纷纷进了这间偏殿等候。大家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却又没有得到更正式的通知。见着太子也在,还以为是太子做主将他们全都集合进来。
太子一面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一面还是尽量做出仁慈兄长的模样,假装胜券在握安抚众人。
唐余心想三万两白银收买韩公公,只需他在门口说一句话,让他有个机会单独见父皇,看来还是满有成效的。太监哪个不爱财?
没想到本应在病榻上躺着的神志不清的父皇,此时竟然异常清醒。
难道刚才并非韩公公假传圣旨,而是父皇真的下旨单独宣召他觐见?父皇这样子并不像神志不清任人摆布或受了胁迫。父皇看向他的眼神里竟然是流露出了几分期盼和渴望。
是大雍提前动手,将暗桩都伸向父皇身边了么?所以父皇才如此渴望单独与他这个大雍长公主的夫君说话?
“余儿,你总算回来了。”
唐余望着父皇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容颜,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后的自己。不过他或许活不到那么年长的时候了。
父皇也才四十出头,双鬓已经斑驳,眼窝青紫该是“纵yu”肾虚所致。
此时此刻,久别重逢,父皇竟然对他和颜悦色说话,真是很少见。
“儿臣叩见父皇。”唐余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像是根本没看见父皇伸过来的手。
南唐皇帝跌坐回龙床之上,眼中浮起一层忧伤之色,轻飘飘说了一句:“余儿,你的手段真的高明,朕这张脸,竟然不知何时被改的如此像你。怪不得他们都不怀疑你是朕的亲子。”
唐余心内一惊,虽然伏跪在地的姿势没有变,却已经暗中凝聚了十二分的功力,随时准备出手。这座寝宫之内,藏了十二名高手,他能感觉得到。这其中只要有一半人会听命于父皇,对他发起攻击,另一半人只是犹豫或袖手旁观,他今日就要比原计划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还好,长公主仿佛先见之明一样,让他穿上了整身的天丝软甲。不达目的起码能全身而退,可他怎么可能错过今日的机会?他不会退却,他不能再等了,他要皇位!
时至今日,就算父皇知道是他动了手脚又如何?
“看来黑羽卫已经被你完全掌控了。”父皇又说了一句,转头吩咐道,“韩彬,将朕刚写好的那份诏书拿给四皇子,看看可是他想要的。”
韩彬战战兢兢取来诏书,小心翼翼递送到唐余手边。
唐余这会儿也不演戏了,全身戒备地站起来,原地接过诏书,一目十行看完。忽然觉得,犹如梦幻了。
是他眼瞎了还是病发白日梦了,怎么会看到那诏书上明晃晃写着皇四子唐余继承皇位的字样。父皇这是玩什么花样?
是测试一下他的忠诚和野心么?只要他乐呵呵接了圣旨,殿内十二位高手就会让他没机会活着离开这里么?那太低估他的武功了。
不过既然父皇知道他在黑羽卫那里学到了什么、抢到了什么,那为何当初他被接回宫中的四年,父皇对他并不重视,甚至是故意蔑视,眼睁睁看着还故意纵容别的兄弟欺凌他呢?
“既然陛下提前已经写好,倒不用儿臣费力仿造了。”唐余微微一笑,一改往日卑微模样,以一种极为自信张扬的语气道,“可惜,父皇用这旨意已经换不来您的寿终正寝。”
南唐皇帝听了这话竟然没有发怒,反而笑得比唐余还真,他拾起了身侧早已放好的一件华丽龙袍,穿上系好衣带,柔声问道:“余儿,你看这件寿衣如何?当初接你回皇宫的时候,朕就已经命人开始制作,选了最好的绣工,花了将近两年才绣成,又让朕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穿在身上了。朕还为皇后和几位宠爱的妃子,一人做了一件,让他们陪着朕一起穿。朕舍不得她们啊,就让她们与朕一同葬到帝陵去吧。你也希望如此对不对?
记得皇后三五不时就让人鞭打你,记得淑妃、德妃仗着有封王的儿子,整日拿你取乐。还有几个朕都叫不全名字的女人,也曾为了巴结皇后,对你落井下石。那几个女人,朕前段时间都提了她们的位分,也添在圣旨上了,让她们统统殉葬。你高不高兴?”
唐余心想,父皇没有别的病,就是真疯了。是大雍那边先动手,给父皇吃了什么奇怪的毒药么?怎么今天的父皇如此异常?
“余儿,你过来,让朕再细细看看你。”南唐皇帝再度伸出一只手,“你与他真的很像呢。”
“儿臣像谁?”唐余问了一句,却并不期望得到有效的回答,而是借机上前几步,站在最有利的位置,让暗藏在手的琴弦能够轻松缠绕在父皇脖子上的位置。
韩公公能深切体会到四皇子身上散发的杀气,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一旁,哽咽道:“陛下所说的,或许是先帝。奴婢见过先帝年少时的样貌,与四皇子别无二致。”
“余儿,你从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的名字与别的兄弟不同么?”南唐皇帝幽幽道,“你是我皇兄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不是南唐多余的皇子,从来都不是,而是朕唯一想留下的皇室血脉啊。
所以,朕除了为你准备了诏书,也为大雍那位长公主准备了一份厚礼。朕听说你在大雍受了不少委屈,那位长公主殿下对你残忍又凉薄。不如朕将她一并带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过零点就更新到第一个故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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