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不是第一次跟随主人来万屋了, 虽然上次的主人和这次的主人也不是同一位……
“三日月先生,快点啊,包丁还等着我买糖回去呢,上次就没有给他带糖, 那个眼神看得我好心虚啊……”双手背在身后倒退着跟三日月说话的少女笑的很甜, 脸颊上因为热而泛着淡淡的红晕。
和以前那位年轻的姬君一样活泼大方的性格呢。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灾难的话, 那位姬君应该还会继续任职审神者的吧,毕竟她之前也和他们提起过想要签订十年的合同, 可是等到真正见识到了时间溯行军当面的恐怖场景后, 那样的决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动摇了。
那个年轻的姑娘卸任临走前哭的很厉害,对着他们不停道歉,为了自己的怯懦和畏缩, 但说实话, 这并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她还认真地为他们寻找了接任者,费尽心思将他们安排的更好一些, 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对于刀剑来说,他们诞生于世的那天就注定了只是人类生命中一个渺小的剪影而已,不朽不烂的金铁之身赋予他们辗转于无数人手的命运, 对于和主人分离,迎接下一任新主这样的事情, 他们已经很习惯了。
尤其是对于三日月宗近这振神性颇高的刀来说,离开未必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呀。
他抬眸扫过热闹的街道,这里的审神者基本都天真温和, 典型的没有见过战场和鲜血的模样。这也正常,就他听说的,那场连时政都焦头烂额的灾难之后,好像在职的审神者有六成都选择了在任期结束后放弃续约,给时政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但是……这并不是三日月宗近会关心的事情,这个掩藏在微笑皮囊下的天下五剑,作为究极的自我主义者,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他关心的,是那年在震惊和难以置信中见到的前主,他……还好吗?
理智上他知道那样的场面下,想要活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果然还是会期盼那一点点的意外之喜吧?
况且那天不知道是哪位胆大的审神者,居然在会场拍下了那位大人的照片,还在事后放到了审神者的论坛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加上那近乎离奇的前因后果,底下的人看的瞠目结舌,直说这不可能。
一直到不少经历过现场的审神者亲身上阵证实发帖者没有说谎,还补充了很多细节,这件事才完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疯狂的猜测。
那位殿下为什么会和时政有关系?他不是死了吗?和时政的恩怨又是怎么一回事?时间溯行军和他有关系吗?关于这位殿下的问题一概没有得到时政的回应,审神者们只能私下里猜猜,就有了千奇百怪的脑洞。
以及,在某些论坛版块里暗搓搓发展的“长平x三日月”cp也成了热门,还经久不衰甚至有不断壮大的趋势。
用那些审神者的话来说,就是想要找到一个能压住三日月这个平安老头子的人实在太难了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一定不能放跑了,必须抓起来,捧给大触,狠狠的产粮!产粮!产粮!
就比如说他现在的这位主人,就是忠实的cp粉,自己照着论坛上流出来的照片画了他们的漫画不说,还写了近百万字的各种小说,甚至还会抱着本子跑来询问三日月他们的相处细节。
不过三日月并不在意就是了,心情好的话还会给主人写的文章提点建议。
审神者已经跑的老远在一家糖果摊前停下了,弯着腰认真挑选着短刀们可能喜欢的糖果,三日月则把手揣在宽大的袖子里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异变就是这时发生的。
最先发觉奇怪响动的其实是短刀,超高的侦查让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见了那阵不详的碎裂声,随后,万屋中心就裂开了一道缝隙,有几家摊位直接无声地融化消失在那条缝隙里,幸好那几个老板跑得快,摊在一边傻乎乎地张嘴喘气,看着那道黑沉沉的缝隙不断地扩大、扩大——
在人们震惊到痴呆的眼神中,缝隙里透出了灼灼的光,好像是在空旷处硬生生插进了一个世界,与这里一模一样的景色展露在人们面前,只不过那边是暮色深沉的时节,灯笼的橙光和熊熊火焰的热度扑面而来,审神者们只惊愕于这样的场景,而付丧神们反应更快一点。
他们闻到了属于人类的,浓厚的血腥味。
到底要死多少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味道?
三日月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了,他迅速加快脚步冲过去,他的审神者位置不好,正正好对着那里。
“主殿,请——”
他抽刀出鞘,将审神者拉到自己身后,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万屋还没说出一句话,就僵愣当场。
眼前是满目的血与尸体,倒伏的身躯还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卑微姿态,逃避着来自身后的追杀,灼热的火焰席卷了整个街道,将暗沉的天空都映红了,火舌舔舐着木质的房屋,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但是最显眼的并非这样的惨象。
而是屋顶站立的那个人。
单薄的羽织在热风中猎猎作响,他手里握着一振熟悉的刀剑,眉目平和而锐利,以他为分界线,脚下是地狱的浮世绘,业火红莲托举起不死的灵魂,身边侍立着英姿勃发俊美出尘的神明们,像是要将他捧上天空的王座。
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脸……
三日月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比他反应更激烈的却是被他护在身后的审神者,这个小姑娘不知道画了多少相关的同人图,早就把那张素未谋面的脸记得清清楚楚,这一下屏幕里一模一样的人乍然出现在面前,整个人都呆滞了,直觉比理智更快地反应过来:“长平……亲王?!”
****
源重光把刀换了个姿势,将刀柄递给身后的三日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下面一个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的女孩子,长平亲王?这是在叫他?
“她——刚刚是在叫我么?”不懂就要问,他也就这么问了。
源重光当然不是不学无术的人,在刚到黄泉的头几年,他闲的无聊就拿历史书当消遣,也对历史上那位倒霉的半日太子很感兴趣,毕竟顶着同一个名字嘛,感兴趣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对此付出太多的关注,之后就渐渐忘了。
可是今天,有一个人对着他喊出了这个称呼,是巧合吗?
而且,她又是怎么认识千年前就死去的人呢?还这么笃定地对着他叫出来了?
源重光越想越糊涂,那个疑问也更加凝实地砸在他心头。
他到底是谁?
他失去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
看来,不能再无视这个问题了啊……
事实上,他完全不必担心的这么长远,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在场某些付丧神的脸色已经不好看起来。
比如,某位天下五剑之首的本灵同志。
付丧神五感敏锐,三日月看着下面那些与自己外貌如出一辙的“三日月宗近”,当然也没有错过他们看着源重光时脸上的神情。
“哈哈哈,主君是要下去吗?”源重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见三日月忽然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
“?”他的思绪被打断,正想随口拒绝,那个老头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自顾自地把手一伸,态度强硬动作利索地把慢半拍的源重光抱了起来。
——???
源重光还没从天地倒转的视角里回过神,耳边就传来了呼啸的风声,三日月抱着他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正好能看见跟在他们后面跳下去的付丧神们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髭切想拔刀砍向三日月了,下一秒再看,源氏的重宝还是那张笑眯眯的脸。
啊啊,果然是他看错了对吧。源重光放心地扭回头,没听见膝丸带着哭腔的阻拦:“……阿尼甲阿尼甲冷静啊!冷静啊啊啊!不能在这里拔刀啊!也不能趁着家主不在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他麻袋!”
听见了他的话的一期一振惊悚地看了膝丸一眼,薄绿发色的付丧神面对自家的兄长时,还是一贯的正直诚恳好欺负的模样,但是……你说的那个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以前本丸的那振良心太刀吗!
不管怎么说,身后发生的可爱的小动静源重光都是不知道的,他正在和三日月阐述“男性与公主抱之间绝对无法共存的几个理由”。
显然三日月没有听进去,虽然一脸认真的模样还“嗯嗯”应答,但是他眼角的余光都放在不远处渐渐围拢起来的人群上了。
——重点是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三日月宗近”。
在众目睽睽之下,三日月伸出手,将源重光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然后微微侧头,露出了一个近乎圣洁的笑容。
天呐!这个老头子好好看啊呜呜呜三日月不是只会哈哈哈尬笑躲内番吗,为什么这个这么会撩!
不少三日月宗近都接收到了自家主人控诉的眼神和“看看人家!”的表情,他们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僵硬。
都是三日月宗近,谁不知道谁啊!
那个笑容里明明满是挑衅!
嗨呀这就很气了,你有本事挑衅,你有本事让开啊!让我来!身为殿下的刀,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撩了这么久还没把殿下撩上手,真是没用!要你何用!简直白瞎了“三日月宗近”这振刀的平安老流氓头衔!
一振三日月宗近对上了那个笑容,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弯出了同样的弧度,三日月宗近的眼神轻飘飘地在源重光身后几名付丧神上一转,扯出了一个幅度更大更诚恳的笑。
——呵,以为我看不出来?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后头还有这么多虎狼跟着,还炫耀,炫耀个鬼,同样身为三日月宗近,我都感觉丢脸。
“……”
三日月接收到了这含义丰富的话,表情一僵。
源重光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就看见不远处有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紧张的人匆匆挤进来:“让让,让让,我们是时政工作人员!”
他们不说别人也知道他们的身份,衣服上都有标识呢。
“您……您好……”那个领头的青年看上去紧张极了,对着源重光的眼睛话都说不囫囵。
这、这也不能怪他啊!青年额头上的汗哗哗往外冒。他也是逛论坛的好不好!他又不是瞎!这个人真的……真的和那位长平亲王长的一样啊啊啊啊!是闹鬼了吗?大白天的,不知道上次母亲去神社求得那个护身符有没有用啊,神明在上,一定要有用啊!
在时政工作的他知道的当然比普通审神者多,他可是知道这位是怎么死的,听说为了引开那群时间溯行军,被吃的尸体都找不到了……啊啊啊听着就好惨啊化成鬼的话一定是很凶的厉鬼吧救命啊早知道今天就请病假了……
源重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头低的都快塞进脖子里的青年,眯着眼睛问他:“你好像很怕我?”
噫!这不是厉鬼标准问话吗!说了怕的话会被杀掉,说不怕的话就会来个原地变身吓死你……
青年的脑洞越来越大了,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感觉喉咙里好像塞了团棉花,连声音都哑了:“我、我……您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什么都不知道——”
谁问你这个了。
源重光莫名其妙,审视了这个青年半晌,得出了个结论。
这孩子不会是个傻的吧?
源重光也懒得为难小喽啰,他一向只杠最顶层的大佬。
“这里的刀剑,我已经把他们压回本体了,下面就交给你们处理了,没问题吧?”源重光指指身后那片烈火与鲜血组成的修罗场,地狱在一墙之隔处,乖顺地蜷缩着,没有越过人为的界限。
青年只知道点头,说实在的源重光其实很怀疑他到底听明白了没有,于是昂着头想了想,一根手指按在唇上:“我很喜欢这些孩子,要对他们好一点哦。”
蓦然响在耳畔的声音把青年吓得一个哆嗦,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把头都要点掉了:“我……我们会、会认真选择审神者,接、接手他们……”
源重光满意地点点头,抬手就要破开时空,他身后的付丧神们都自觉靠近了他。
“殿下。”人群中一振三日月宗近忍不住轻声呼唤。
源重光认真地想了想,这是在叫他吗?感觉像是对着他来的。于是礼貌地回头,找到那振三日月,正对上了那双蓝色眼眸中复杂的情绪。
“殿下,多年前我曾有幸与您一晤。”姿容优雅端方的付丧神踏着有节奏的步伐上前,“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就是这振三日月?告白的那个?!
在场的审神者们眼睛一下子亮了。
有八卦!
三日月看看源重光,又看看那振上前来的自己的分灵。
——笑容渐渐消失.jpg
“主君,毋须在意无关紧要的人。”他笑吟吟地说,全然不在意对面那个被归类进“无关紧要”类别的就是另一个自己。
那振三日月宗近好像刚刚看见他似的,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一点惊讶之情:“呀,原来您身边有三日月了呀,居然让您那样去冒险,真是我们三日月宗近的耻辱啊。”他还逼真的叹息了一声,好像真的多么痛心于名声不保一样。
三日月的脸都青了,强忍着想要拔刀的冲动,缓缓开口:“是啊,好在主君一向宽容,愿意让我永远追随左右,为此赎罪。”
“……”那振三日月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两振刀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冷笑。
讲真的你们这样自己怼自己很好玩是吗?
源重光听不大懂他们为啥突然杠起来了,但是那股火/药味还是闻得出来的。
髭切不知道啥时候摸到他身边:“家主不用担心,像他这种年纪的老刀,有时候就是会这样精神分裂,应该是一种病吧,您平时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安全啊。”他甜蜜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有离得近的听见了髭切的话的审神者,脸上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阿尼甲你醒醒啊!你知不知道你比爷爷的年纪要大啊!膝宝快来拉走你家阿尼甲,别让这个痴呆老人说话了好吗!
两振三日月冷漠对视,髭切在一边煽风点火,源重光捂着脸,审神者们偷偷群聚吃瓜。
噫,这修罗场,够带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修罗场,下次继续开怼,三明表示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手撕那群小妖精不是问题。
今天面基去啦!见到一个挺可爱哒作者大大,下午回来就倒头睡了一个小时,期间人事不省宛如昏迷。
我的体力有这么差吗,悲伤逆流成河。
亲亲投雷浇水的小天使们,给你们比心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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