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分家也就开始,先是虞家家产部分,虞秋元为此忙活大半个月,分的时候却很快。主要是没人有异议,虞老爷想着赶紧分了后他手里有银子用,虞大太太想着反正都是虞秋元的也就无所谓,大陶氏倒是想一分钱不给二房,只是这事轮不到她做主,今天的分家事宜,她来纯属就是旁听的。
大房二房都是嫡出,财产完全平分,不过大房拿到的相当对一些,因为祖产和祭田在,这些都是属于大房的。同时虞老太太也有了新的说法,这回大房的田地全部划为祭田,子孙只可使用不得便卖。
虞老爷听到这个限制条件,脸色多少有点难看,每年田产的收益几乎是固定的,他曾经也管过一阵子,心里十分明白,虞家十来处庄田,一年有上万银子那都是极好的,若是哪年差了也不会差很多,就是旱涝保收。
想一下子拿到大钱,那就要把田产卖掉。虞老爷当然没有把全部田庄卖掉的打算,但万一有急事了想要钱时,这总是流动资金。再就是已经划为祭田了,他就不能拿去陪嫁四姑娘,当爹的怎么陪嫁女儿都可以,但动祭田则不可以。
“全部划过祭田是不是太多了?”虞老爷支吾的说着,道:“大房还有两位姑娘没有出嫁,到时候要如何陪嫁。”
虞家人都知道虞老爷这个陪嫁姑娘说的是四姑娘,小陶氏听得心中叹息,都到此时此刻了,虞老爷还在给四姑娘拉仇恨。四姑娘听得心中更紧,刚想表白一下,二姑娘却先开口了,道:“老爷想拿祭田陪嫁四姑娘,何苦拉上我。”
虞秋元斥责道:“住口,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虞老太太本来还算温和的脸上带上几分寒意,道:“陪嫁姑娘?这些田产都是你曾祖父,祖父还有你父亲留下来的。我就这样告诉你,我划田产为祭田就是怕你拿去陪嫁四姑娘。你一个男人这些年没给家里挣过一文钱,吃的全部都是上辈人留下来的东西,就这样你还嫌不够,还得去败家,你若是那么想把家产给外姓人,那你先来掐死我。”
虞老爷被骂的满脸通红,只是小声说着:“四姑娘是庶出,她的亲事不太好说。”
“哪门哪户都有庶出姑娘,也没见哪个嫁不出去的。”虞老太太说着心中的火就冒了起来,到了此时此刻,虞老爷还是致力于气死她。
虞秋元见状连忙上前道:“今天是为了两房分家,还请老太太主持。”跟虞老爷生气是气不完的,赶紧把正经事办了。
虞老太太平平头心的气,只是对旁边记录公证的通判道:“麻烦大人把这一笔记下,大房所得所有田产划为祭田,子孙只得使用,不得便卖。”
“是,尊老太太意。”通判说着。
虞老爷不说话了,接下来的手续就非常快,官府那里登记了,二房的财产虞老太太直接交给小陶氏。大房的财产虞老太太正想交给虞秋元,虞老爷就道:“儿子既在,老太太如何交付与孙子。”
虞老太太没吭声,虞大太太马上接话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拿了大房的财产去陪嫁庶女,若是不交给元哥儿,只怕都被你败光了。”财产给了小陶氏,她是虞秋元的老婆,自然也就是虞秋元的,但若是给了虞老爷,只怕虞秋元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妇人之见,你胡说什么。”虞老爷怒声呵斥着,他不能大声跟虞老太太说话,但跟虞在太太他还不必客气,道:“财产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都是我的自由。”
“好了,你们都住嘴。”虞老太太打断他们夫妻的话,却是道:“大房的财产先由大太太打理。”
虞老爷又是一怔,刚想反驳,虞老太太就道:“让大太太帮着看着点,大房的财产只怕还能守得住。”
“这……”虞老爷着急的反驳的道:“老太太处事不对,大房的财产应该给我才是。”
“财产是大房的,难道你不是大房的。”虞老太太说着,又道:“你祖父,父亲在世时,都是我管家。正房太太管家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是,总账就在这里摆着,你要是怕她藏私,你查她的就是了。”
“这……”虞老爷顿时无语,他盼着两房分家,这样虞老太太就没法当家,这样大房最大的肯定是他。他本来就想着分家之后狠捞一笔,只要帐本在他手里,他就是乱支出乱花钱,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在帐本在大太太手里,想拿钱就得从她手里过,再想随意花钱岂是那么容易的。
虞大太太欢天喜地的接了账本,虞老太太本来就无意让虞秋元管家,当儿子的如何能管得了爹。虽然虞大太太的娘家也有问题,但虞秋元能制约虞大太太,怎么也比给虞老爷那个纯败家子强得多。
两房各自接了账本和财产清单,虞家的家财也就算分配清楚。虞老太太继续着道:“我还是那句话,家中姑娘出阁都是有例,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要按照旧例走,旁的谁再添,那都是各人的心意,公中出的钱就是这么多。”
“是。”虞大太太和小陶氏各自应了一声。
虞老太太看向小陶氏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得说,二太太嫁到虞家时那是有份嫁妆的,女子的嫁妆只能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女。二太太过世后,我就把她的嫁妆封在二房,另外的田产地契我早就交给元哥儿,每年田产收入也一并存了起来。等到三姑娘出嫁的时候,除了虞家公中的钱之外,这份嫁妆要让三姑娘带走。”
二太太的嫁妆本来就是来自齐家,现在三姑娘又要嫁回齐家去,这份嫁妆肯定得让三姑娘带回去脸上才好看。虽然虞秋元兼祧了,继承权却没那么名正言顺,若是留在虞家,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议论。
小陶氏心里己有主意,却是低头道:“孙媳妇晓的,只是二房现在搬到这里来了,那婆婆的嫁妆……”
“你到这里来陪我,不过是尽你的孝心,二房肯定还得另立门户,总不能以后让三姑娘在庄子上出嫁。”虞老太太说着,又道:“我记得二房分得的房产就有一处,就在西边街上,虽然是处三进的房舍,但二房住下也是足够的了。让元哥儿打发人收拾了,把二太太的嫁妆拉过去,派上一房人看着就好。”
“是。”虞秋元旁边应着。
虞老太太这样分派着,其他人还罢,虞秋芳却是不服气道:“三姑娘先是得了二太太的一份嫁妆,虞家还要再出一份,那她的嫁妆岂不是家中其他姐妹的多。”
“公中出是公中的,母亲留下来的东西给亲生子女是正理。你母亲也有一份嫁妆,你若是嫌家中给你备的少,让你母亲也给你添妆就是了。”虞老太太说着,虞家属于父系,公中出钱但凡嫡出自然都是一样的。虞秋荻另外得的一份嫁妆是来自母系,虞秋芳若是不服,那就让虞大太太去添。
虞秋芳心中仍然不服气,都是姓虞的,凭什么三姑娘的就比她的多,刚想再开口说什么。虞秋翎就低声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还不快闭嘴。”
三姑娘是继承母亲嫁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再者虞家姑娘里嫁的最好的将会是三姑娘,姑娘的嫁妆与男方的聘礼是分不开的,齐家是娶世子夫人,到时候肯定会下的多,三姑娘的嫁妆最多也是理所当然。
虞秋芳虽然仍然不服气,却还是住了嘴。
虞家的家财部分到此算是全部结束,接下来就是虞老太太自己的私房和嫁妆,这部分虞老太太可以自由支配。程妈妈领着丫头抱着一个个盒子过来,虞老太太搬到庄子上来时,她所有的私房银子已经全部换成银票,田庄地契的之类也全部带了过来。
“当日大丫头出嫁时我已经添过妆了,但大丫头可怜,早早没有了夫婿,我就再给大丫头五千两,另外一份庄田当嫁妆。”虞老太太说着,女子再嫁就没有嫁好的,让她归了宗虽然是希望她能过的好,但又能过多好。
程妈妈马上把盒子拿上来,东西如何分派虞老太太早有主意,也早就分好。虞秋翎听得阵阵心酸,上前接过银两和地契,磕头哭道:“都是孙女不好了,直到此时还不能让老太太放心。”
“好孩子,这怪不得你。”虞老太太也跟着掉眼泪。
虞秋元接话道:“祖母不用担心,只要有我一日,我定会照顾大姐。”
“好,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了。”虞老太太说着。
把眼泪擦干,虞老太太看向二姑娘,她是不太喜欢二姑娘,但总是亲孙女,道:“我未必能看着你出嫁,也跟你大姐一样,也是给五千银子,一处庄田。”
程妈妈把虞秋芳的那份盒子拿过来,虞秋芳本来想像虞秋翎那样接过来,结果虞老太太却是道:“二姑娘年幼,大太太先给她收着吧。”
“是。”虞大太太应一声,把盒子接过来。
紧接着是虞秋荻的,跟大姑娘,二姑娘的一样,五千银子一处庄田,虞老太太想想又道:“三丫头就先二孙媳妇收着。”
“是。”小陶氏应着把盒子接过来。
末了才是四姑娘,虞老太太看着虞秋芸也是满心的愁闷,当日年家的亲事好好答应了多好,非得折腾这么一出,把家里折腾的鸡犬不宁,自己也没落到好处。虞秋芸留心到虞老太太看过来,心也不由的跟着提了起来,这些天她在虞老太太身边侍候,虞老太太是没骂过她,但对她也是十分冷淡。
“四丫头是庶出,不能跟嫡姐们并肩,三千银子一处庄田,这是我就给她添的妆。”虞老太太说着,看看虞老爷,心中有几分犹豫,末了道:“先让元哥儿保管吧。”她实在没有办法信任虞老爷,即使虞老爷看着是这样疼四姑娘。还不如交给虞秋元,虞秋元就是讨厌四姑娘,也绝对不会私扣她的嫁妆。
“是。”虞秋元应着,把盒子接过来。
姑娘们全部分派完,虞老太太轻轻吁了口气,感觉十分疲惫。虞秋元知道虞老太太这是累了,便劝道:“不然老太太先歇歇吧。”
虞老太太摇摇头,道:“我还能撑的住,既然料理了,怎么也得一次说完。”
虞秋元也不再说什么。
虞老太太看向小陶氏怀里抱着的怡哥儿,疲惫的脸上有几分笑容,道:“怡哥儿是我头一个重孙,我自然不能亏待。秋元,你过来。”
虞秋元赶紧上前,虞老太太道:“我这里有三万银子,也是我最后的一点老底,你全部拿了去。但是你不准用,你拿去买地置产全部记在怡哥儿名下,这是我给怡哥儿的田地。”
刚才给孙女都是几千两,现在给怡哥儿一下子就是三万两,虞家众人多少怔了一下。虞老爷虽然觉得给多了,但他也不敢跟虞老太太辩,毕竟这是虞老太太的嫁妆,不是虞家的产业,她想偏心,谁也没办法。
虞大太太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怡哥儿也是她亲孙子,钱又是直接给她儿子的,怎么也亏。唯独大陶氏心头气难平,这三万两说是给怡哥儿的,其实还不是给小陶氏的。给虞家姑娘的她自然不敢说什么,但这样偏心给小陶氏,不由得插嘴道:“老太太如此……”
虞老太太的余威仍在,大陶氏嘴边的“偏心”两字却是说不出来。虞老太太看向她,直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偏心,给二房孙子给多了?”
大陶氏低着头,虽然不敢继续说下去,脸上神情却是那个意思。
虞老太太冷哼着道:“我这是留给重孙子的,你要是嫌我偏心,那我也要问你,为什么大房一直没有孩子。你若是有本事生个儿子出来,这三万银子也有你一万五。”
大陶氏脸腾的一下子红了,满脸的委屈想说却又不敢说。
“还有谁嫌我偏心吗?”虞老太太问着屋里众人。
虞大太太接话道:“老太太想把东西留给重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敢说老太太偏心呢。”大陶氏眼红也没办法,谁让她肚皮不争气。
虞老太太顺顺气,接着道:“我带到庄子上的银票,财务算是全部分完了。再剩下一些也就是家里的一些粗笨家伙,虽然还值些银子,但我实在不想动了。我的后事要用的东西已经准备齐全,要是少些什么就从我房里拿东西去办。”
“老太太身体好着呢,如何说到这些。”虞秋元赶紧说着。
“既然分家了,我自然也该把身后事说清楚。”虞老太太叹息着,她自己清楚,她活不了多久,说不准哪天就去了。继续道:“家里我屋里剩下的东西全部都是元哥儿的,不管老爷还是太太都准私自去动。”
“是。”虞大太太非常爽快的答应,虞老爷虽然一脸沮丧,也只得应了一声,本来以为分了家,大房产业全部都在他手里,没想到虞老太太把总账给了虞大太太,他仍然没摸到什么钱。
所有财产划分完毕,旁边执笔管事把两份契书写好,管事又大声朗读一遍,确实无误了先拿给虞老太太鉴了名,然后虞老爷,虞老太太,虞秋元。名字全部鉴完,然后拿到通判那里过目,直接盖了官府章,分家事宜算是全部完了。
分家契书,大房和二房各执一份,大房的是虞大太太收好,二房的是小陶氏收好。这样的分法,最为沮丧的是大陶氏和虞老爷,小陶氏白白多了三万银子心中如何能服气,虞老爷本以为分家之后他就是家主,现在才发现,这纯属是做梦。
“还有一件事,我也得说一下,秋元兼祧两房。现在二孙媳妇跟着我在庄子住,离京城太远,元哥跑来跑去实在太辛苦。一天一轮不太合适,我看不如一个月轮换一次。单月在大房,双月在二房。”虞老太太突然说着,这阵子虞秋元一直在这边,大陶氏有点吃亏,男人多进房才有可能会怀孕,她也希望大陶氏能早点有孩子。
“是。”虞秋元嘴上应着,心里多少有点纠结,他现在是真不心去大房。可以想像的出来,这回分家之后,只怕更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