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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罗大太太的首肯,虞秋荻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旭哥儿和安哥儿搬到东厢房去,只留辰姐儿在自己正房的西梢间里。虽然只是从正房搬到厢房,还没有搬出虞秋荻的院子,但按照罗家的规矩,要再添上两个嬷嬷和四个打扫丫头。
虞秋荻一个人没添,然后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嬷嬷及两个小丫头派过去,虽然跟罗大太太说的是省一半,但当大**的想服众,她孩子的份例最多只能有三分之一。其实以罗家的各项份例来说,就是三分之一也差不多够使了,男孩子家再大几岁也要搬到前头书房住,只有嬷嬷,小厮倒也好打发。
“回大奶奶,家学里来领这个月的用度。”管事媳妇进门说着。
虞秋荻把单子接过来看了看,问:“这银子怎么比上个月多了十两。”
家学向来是罗家的重点,倒不是为了侯府,而是为了罗家宗族里的子弟们。怕他们没钱念书,便建了家学,但凡罗家子弟,不管**还是远宗,都可以过来读书,有老师有一日三餐。最初的目的很美好,但实行起来时也是各种问题,像罗家这种大族,亲友极多,沾亲带故的都把孩子送来了。
人多事就杂,年前才闹了一出,卫连舟的长子进家学读书就与人打了起来。罗大太太为此还生了一回气,勒令整顿。家学之事,虞秋荻最多算算帐,定月发银子,罗慕周去收拾的,据说是十分不像话,罗慕周狠收拾了一通,把老师都换了,另外请的人。
“廊上图三爷说新近又来了几个学生,花费大了些。”管事媳妇说着。
虞秋荻把单子压了下来,管家学的是罗慕图,与罗慕远并未出五服,属于旁支远亲,靠着侯府管些琐碎事务领些银钱,还有家中女眷过来请安,罗老太太与罗大太太也常会给她们些东西,据说日子还过的不错。
管事媳妇看虞秋荻没批单子,反而压了下来,不禁抬头瞅了一眼虞秋荻。
“你跟图三爷说,让他把家学入学名单列出来,然后我会让四爷去核对,核对完了之后,再过来领月银。”虞秋荻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份名单我会保存好,以后再有子弟入学,提前把人名身份全部写好交过来。”
管事媳妇听虞秋荻如说,心中多少惊了一下,却不敢说其他,只是道:“是,我就去与图三爷说。”
说着管事媳妇就要走。
虞秋荻却是突然道:“你们也是晓的,这两年家里不比以前了,年前交租收成才有去年的七成。出的多,进的少,我这个当家不得不把帐算的精细一些。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办事是够老道,但也未免太油滑,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水至清则无鱼,想让下人完全不捞钱,一颗红心向主子,非常不现实。只要把几个大头抓住就好了,比如罗家重要的田庄地亩,从来都是罗家的爷们亲自打理,连庄上的庄头都是三年一换,不等你学会捞钱,就先把你换掉了。家中总帐不管是罗大太太还是虞秋荻都算的仔细,下人捞钱要在一定范围内,就当做损耗了。
图三爷管事想捞钱,管事媳妇也一样不干净,两人是狼狈为奸,若是家中钱粮许多,这种小事抬抬手也就过了。只是现在罗家的家计她都要贴补嫁妆了,主子身上不能俭省许多,对下人就不能如此宽松了,家计艰难时不比以前。想想以前捞的,若是这样都抱怨,那就直接换人好了。
除了来回话这个,旁边还站着几个,听虞秋荻如此说,心中有几分惊心。这位当家奶奶虽然很年轻,脾气也不大,但行事却是仔细的很。她们都是老管事,自然也晓的罗家现在是人多口粮少,家学里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若是这点油水都不给,这也未免有点刻薄了。
管事媳妇听完训话,这才出门去找图三爷,旁边站着的管事媳妇都是心事各异。又回了几件家常琐事,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乎要过去,虞秋荻正欲起身走,就有管事媳妇匆匆进来,回道:“回大奶奶,东角门上几个上夜的打了起来,现在己经捆上了,等奶奶发落。”
“打起来了?为何起争执?”虞秋荻问着。
管事媳妇吱唔起来,好一会才道:“说管事排班不匀。”
“排班不匀?”虞秋荻想了想,道:“先关在马棚里,今天晚了我也乏了,等明天再发落。”
“是。”管事媳妇应着。
挥手让管事媳妇们退下,虞秋荻坐车回到自己屋里,吩咐丫头传了晚饭。饭完就去罗老太太和罗大太太屋里例请请安,在罗老太太屋里坐了一会,散了出来时,虞秋荻便对车夫道:“不着急不回去,往前头角门转转。”
因为排班不匀就能打起来,这话也就是哄哄孩子,虞秋荻最担心就是夜赌。诺大的侯府,除了外门,各人院落中都有门户,到了晚上就要落锁,着人守夜。漫漫长夜,上夜的人喝酒玩牌看似是情理之中,其实这就是隐患,罗家人口越来越多,若是门户不紧,以后万一有什么事,那就是大事情了。
此时己经是掌灯时分,各处上夜之人也要到位了,虞秋荻先从最外一层门户查起,果然几处赌局己经开始,另人几处人员不齐。抓到现形的全部捆了一起关马棚,几个没到的,则是记下名字明天再发落。
折腾了一两个时辰,虞秋荻回到屋里时己经十分疲惫,几个总领管事的媳妇也己经听到消息。罗家的下人也是盘根错节,各有姻亲关系在其中,纷纷过来讲情。
“夜间门户看似小事,其中厉害我却晓的,你们也不用求情,这些人我断不会轻饶。我若是再不杀一儆百,只怕要反天,自己做贼来偷盗了。”虞秋荻说着,手却不自觉得撑住额头,也不知道是刚才风大,除了疲惫之外她觉得十分头晕。
“大奶奶开恩,现在夜长,闲来无事摸几把牌以前有的,训斥几句也就是了。”和个总领管事媳妇求情说着。
虞秋荻道:“都因为赌局大赌出手了,岂是训斥几句就可完事的。你们明明早就晓的,既不加以管制,也不回报,我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的差。只怕也是差事当太久,油滑了许多。你们既然干不下来,我另外换人干就好了。我累了,都退下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虞秋荻的声音不由的大了,几个管事媳妇看虞秋荻是动了真气,也不敢再言语。从虞秋荻院中出来,几个媳妇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这位大奶奶是越管越严了。几个人本想去罗大太太屋里求情说一声,若是罗大太太开口说没事,虞秋荻也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想到罗大太太的脾气,罗大太太当家时可是把罗老太太的陪房都打发走了的,这种魄力都有,现在儿媳妇要发落几个夜赌的人,只怕她会拍手叫好,才不会念什么主仆之情。
连着几日劳累,再加上昨晚夜风重,天亮起身时虞秋荻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勉强起身也能起的来,只是虞秋荻晓得自己身体情况,并没有再坚持。要说家务事十分辛苦也说不上,关健时天天有,时时有,全年无休这么多天,她的身体算是好的,坚持了这么久连感冒都没得过。现在终于感冒了,她也想借着养病,好好休息一下。
让吴婆子去罗老太太和罗大太太那里告罪,病倒床上不能去请安了。罗老太太和罗大太太听说之后都十分关切,罗老太太打发身边的婆子过来瞧,罗大太太则是亲自来了,唐氏和萧云灵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罗大太太过去时,管事的也己经请来大夫,己经诊完脉,虞秋荻并不是大病,只是连日劳累兼吹风得了风寒,吃上几剂药虽然能去病。但虞秋荻也有些劳累过度,最好多休养几天,调养一□体,不然如此年轻就把身体拖垮了,以后再养就不妙了。
大夫开了方子走了,罗大太太走到虞秋荻床前,虞秋荻正欲起身,罗大太太忙道:“你躺着吧,看看你,都累病了。大夫都说了,年纪轻轻的不能把身体拖垮了,你就好好休养一个月,让你弟妹们先料理着。”
旁边唐氏和萧云灵也道:“大**就歇歇吧,我们先帮你料理着,有哪里不懂的再来问你也是一样的。”虽然代打的活不好干,但虞秋荻现在都累病了,她们肯定要顶上。
虞秋荻心中也有此意,便道:“劳烦二位了。还有一件事,我正想与太太说,昨日我坐车巡视,却发现几处上夜人竟然开设堵局,还因此大打出手。当时我就把人捆了放到马棚时,本欲今天回了太太,就把她们打上四十板子赶出去,再不许她们进府,不曾想却先病到了。”
罗大太太听得点点头,夜赌之害她如何不晓的,门户不严万一放了贼人进来,一家子女眷就全完了。看向唐氏和萧云灵道:“夜赌是大事,切不可以小事视之,你二人管事时,定要每日巡查,不可放松。”
“是。”两人答应着。
箫云灵和唐氏两人协理家务,第一件事就是先发落夜赌之人,虞秋荻己经说了处理方案,处理起来倒是简单。倒是几个管事媳妇看虞秋荻病倒,本以为有机可趁,到唐氏和萧云灵处想说亲,不曾想被这两位奶奶一通说。
唐氏口才本来就了的,萧云灵又自小当家,照顾兄长与叔叔,又在客栈帮忙,各种难相处的人都打过交道。半个月下来,几件大事出来,下人算是晓的了,唐氏和萧云灵是没有就家事插过嘴,并不是没有这个才能,而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让她们帮忙了,俩人应付的是游刃有余。
两个管事的不头痛,倒是让管事媳妇们有几分头痛,虞秋荻虽然细致,但她和罗大太太是出一路,都是高门大户的方式。唐氏还好些,萧云灵则是完全不按套路来,管事媳妇别说难她了,经常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萧云灵的口角又俐落,开口就是一车的话,损起人来那叫一个狠,管事媳妇都有点怕了。
“四奶奶真是好生厉害,本来多少人要看她的笑话,不曾想被她笑话了。”吴婆子笑着说,萧云灵只是代管,她并不用常年累月与这些媳妇打多少交道,自然可以如此。不过能做到萧云灵这份上,这也是一种本事。
虞秋荻床上躺着只是笑,想想萧云灵的出身,一个女子能扮成兄长的模样,男人一样外头行走讨生活,想看她笑话只怕很不容易。又问吴婆子道:“这个月的收支如何?”
“大差不差,姑娘就放心吧。”吴婆子笑着说,借这回管家之事,也让唐氏和萧云灵晓的家中的情况,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又道:“其实还多亏四奶奶,她倒是真有办法。据几个媳妇说,四奶奶算帐快的很,根本就不用算盘,帐本一页翻过去,总数就出来了。”
“四婶婶是个有能耐的。”虞秋荻也不禁说着。
一个月期满,虞秋荻的风寒早就好了,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唐氏和萧云灵把帐本和对牌交回,虞秋荻再三道谢,还特意备下席面把家里从罗老太太开始,一起到欣姐儿全部都请了,一家娘们闹了大半日。
到下午时虞秋荻回房,齐家的贴子就送来了,齐大奶奶再添千金,邀请虞秋荻去参加洗三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