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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酒后虞秋荻就躺倒了,也不只因为酒量差,婚期临近时虞秋荻几乎夜夜不能寐,新婚头一天几乎是没睡的,昨天洞房又被折腾个半死,早上起来请安时又是一刻不敢晚。终于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又在自己屋里,她也终于能放心睡会。
罗慕远扶她到床上躺下,几杯小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却也跟着在床上躺下来。这几日虞秋荻肯定是疲惫不堪,就是他也有一种提心吊胆之感,现在终于尘埃落定,虞秋荻就在他身边躺着,他终于松了口气。
小夫妻相拥到半下午,还是虞秋荻警觉醒来的,在娘家时还可以想睡就睡,在婆家时就不能如此。结果睁开眼就在看到罗慕远熟睡的脸,脸贴着她的脸,手搭在她腰上。虞秋荻会心一笑,不自觉伸出手来,手指轻轻地在罗慕远眉眼间轻轻比划着。
先是试探性的轻划一下,罗慕远依旧沉睡,虞秋荻胆子不禁大了些,比着他的脸型画了一个圈,画到下巴时,罗慕远仍然是闭着眼,却是突然嘴巴长大,一下子咬住虞秋荻的手指。
“啊!”虞秋荻吓了一跳,不自觉得轻声惊呼出来,只见罗慕远嘴巴咬着她的手指,眼睛却仍然闭着的,一副熟睡的模样。
“坏死了,装睡了。”虞秋荻笑着说,把手指从虎口里抽出来,坐起身来,道:“快些起来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昨晚是洞房,会体谅的。”罗慕远笑着说,却也不敢再闹下去,只是虞秋荻脸上亲了一下,道:“晚上再好好收拾你。”
丫头听到里间有了动静,也进来侍候。虞秋荻看看外头,太阳还高高挂着,心里多少松了口气。虽然晚上不用过去请安,但若是大白天夫妻两个就房里蒙头大睡,传出去不是什么好明声,如今只说一起歇个中觉,倒也没什么。
“祖母与母亲虽然持家甚严,各人房中之事是不怎么管的,更何况我们是新婚,更该亲热才是。”罗慕远笑着说,丈夫多与正妻相处,正常人家都不会管这些,罗家更不会。
虞秋荻听得却是羞红了脸,看了罗慕远一眼,却是没说话。
小夫妻俩一起吃了晚饭,夏天天长,再加上中午睡了一会,罗慕远干脆牵起虞秋荻的手,领着她到罗家的后花园去逛逛。白天天气热,傍晚时节倒是挺凉爽的,从后边角门过去,饶过罗老太太的院子,通过垂花门就是罗家的后花园。
罗家的后花园相当大,有二十几亩,亭台楼阁,各色花草齐全,罗家是儿子们多,来后花园的时候都是有数的。唯独罗老太太爱热闹,时常在后花园里摆酒。
“一般祖母摆席,大部分都是摆在瑞锦阁里,戏台搭在中间水亭上。”罗慕远指指后头的五间楼,那是罗家后花园中最大的一个建筑,上下五间,下头摆酒席,上头听戏。
虞秋荻记在心里,罗老太太真是个能享福,也会享福的。
“再往后走还有揽月楼和竹林秀园,那是两处极清幽之地,一直闲着。”罗慕远说着,那是罗家宅院最后边角落上两处,与后花园相连,一个占了东南角,一个占了后西南角,最初设计估计是想着家中有人想避世清修之用。但罗家主子里目前没人那么爱清静的,就一直空着。
虞秋荻却觉得有趣,罗慕远牵着她过去,先是去的竹林秀园,院门在花林之中。推开进去,旁边是抄手游廊,上头小小三间正房,两旁竹木青葱,中间石甬小道,清静幽远。房门并没有上锁,虞秋荻推门进去,床几椅案皆合着地步打坐,虽然久无人居,但里头倒是干净清幽。
“这倒是喜欢这里。”虞秋荻笑着说,来到这里,真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罗慕远笑着道:“这值什么,你若喜欢,让管事的收拾出来,闲来无事过来坐坐就是。”
虞秋荻笑着道:“以后再说吧。”
逛完两人正想退出去,突然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二奶奶,二爷去郑王府了,今晚怕是不回来了。”
“唉……”罗二奶奶叹了口气,心里更觉得揪心,前几天张罗着罗慕远的婚事,天天不见罗慕白的人,今天罗慕白倒是出席了,但拜见完毕他就去了书房。晚上想再找他的人,直接跑郑王府了,她想抓个人都抓不住。
院中罗慕远和虞秋荻不由得站住脚步,也不是他们想偷听,而是外头罗二奶奶正闱怨中,他们小夫妻相亲相爱的走出去,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只听那丫头道:“二爷十天里有六天里都在郑王府,莫不是那里有什么人拌住他的脚?”
罗二奶奶心念动了一下,成亲之么久,罗慕白与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是很多。都是隔几日进房一趟,每每都是临睡下之时,好像是专门来办事的,然后办完天亮就走了。要说床笫之间,罗慕白真没委屈她。
但是平常小夫妻之间,尤其像他们这种新婚燕尔的,正该亲密无间,蜜油调时时。像罗慕白这种与她话都不与他多说,想见人都抓不到,让她心里十分犯堵,这算个什么事。
“正好今天二爷不在家里,不如把二爷身边的小厮叫过来,细细问问,也许能问出什么来。”丫头月荷说着。
罗二奶奶神情显得有几分犹豫,却还是道:“是得问问。”
这样盘问小厮,被罗慕白知道了,肯定是大忌。当妻子的去查丈夫行踪,闹出来全是她的错。但若是不问,她心中总是存疑,罗慕白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人,怎么就对着她无话可说呢。罗国家规甚严,家里肯定不敢有什么事,但在外头,谁能保的住。
罗二奶奶带着丫头走远了,罗慕远和虞秋荻这才从园中出来,罗慕远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二弟妹多心了,小白外头真没人。”
罗慕白不管是对男女□,还是男男□,他都没太当一回事,他的心根本就没在这上面。罗家爷们满十五岁以后,屋里就要放通房了,初经人事时本来该是最激动,他也不当回事。就是偶尔兄弟们一起出去外头找乐子,他也完全没兴趣。
对于他来说,情场欢爱有也好,没有也就算了。所以父母给他定亲,成亲,他都完全不反对。他是当家族任务来对待的,全部按规矩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若是有十分的运气,他看罗二奶奶对眼了,那情况可能会好一点。大家慢慢相处,慢慢谈情,时候长了,感情也就有了。但很明显罗二奶奶没对他的眼,罗二奶奶不是罗慕白喜欢的那一款,连培养感情的心情都没有了,可不就是履行义务吗。
虞秋荻听得叹了口气,却也可以理解,彼此家长看中就是夫妻了,但男女感情之情就真的不好说了。尤其是看罗二奶奶这样,只怕心中是很喜欢罗慕白的,越是喜欢,越是想亲近,结果罗慕白就这样不理不采,她心中越是疑神疑鬼。
“你就当做不知道此事,有空我会跟小白说说。”罗慕远说着,就是说了,估计也没啥用,男女之事,不是靠谁说就行的。
“嗯,我晓的。”虞秋荻说着,没有大嫂去管弟媳妇房里事的,当兄长的倒是可以去劝劝弟弟。
罗慕远再次牵起虞秋荻的手,笑着道:“天黑了,我们也回去吧。”
虞秋荻却嗔怪的看罗慕远一眼,主要是罗慕远的那个口气,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是在说,天黑了,我们可以干坏事了。
果然只听罗慕远接着就道:“昨晚我委屈,你要好好补偿我。”
“你还委屈了……”虞秋荻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她都全身脱力好不好。
次日是三天回门,接下来还要会亲,新媳妇最少还得忙上五、六天,罗慕远并不敢太过份,天亮起身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委屈,道:“等过些天忙完了,我也不用缩手缩脚的。”
虞秋荻只觉得全身酸疼,连吵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忙着把内衣穿好,然后这才叫丫头过来侍候,今天要回门,要带的东西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但过去之前也得先辞了太婆婆和婆婆,事情多着呢。
匆匆吃了早饭,虞秋荻和罗慕远过去,先去了罗大太太屋里,罗二奶奶已经在了,脸色却没那么好看,罗大太太正拉着她说话,看神情是在安慰她,看到他们进来便住了嘴。笑着道:“今天你们要回门,我们也别耽搁了,先去老太太屋里。”
说话罗大太太起身,罗慕远和虞秋荻跟着去了后院罗老太太房里,请安之后罗老太太就让他们过去了,回门事大,晚了也不好。
罗慕远骑马,虞秋荻坐轿,后头婆子丫头坐车,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过去。齐家早有准备,因为齐家人口少,也就没那么讲究,男女放一起还不到一桌。也就没有分坐两席,宴席摆在花厅中,大家分席而坐。
“我还没恭喜齐兄寻得好亲事。”罗慕远笑着说。
齐瞬庭笑着道:“我正想说呢,没想到妹夫已经晓的。”
旁边齐二老爷脸上笑着,心里却有几分感触,林老太爷终于点头,齐瞬庭与林二姑娘的婚事终于订下来。林老爷虽然没有明白,但他也察觉的到,若不是齐家与罗家结亲了,虞秋荻那样风光的嫁到罗家去,林老太爷不会点头点的那么痛快。
以前齐老太太在世时,齐家的姻亲就是他的姻亲,等齐老太太走了,从礼法上说,姻亲还是姻亲,事实是已经疏远,最明显的顾家已经不拿他当姻亲看。
丁忧之期己过,齐二老爷早就不想原本的正三品职务,给他一个官职就行。皇帝换了,朝上已经变,一切又要重新开始。没想到的是一个五品职务他都谋不到,手上实无可用人脉资源。所以林家才会拿庶女来试探,若齐老太太在世时,林家就是再发迹些也不敢如此轻狂。
“会亲之后就下定,庭哥儿年龄不小了,早些成了亲我也放心些。”齐二太太笑着说,齐瞬庭比罗慕远还大些,已经二十出头,虽然儿子家结亲时不太讲究年龄,但当娘的总是想着儿子早点成亲,生了孙子才好。
齐二老爷也是这个意思,却是小声问罗慕远,道:“听说宫中太后凤体违和,不知道……”要是太后死了,跟死皇帝一样,也是有国丧的。
罗慕远笑着道:“只是三个月不得娶亲,放定并无妨碍。”
齐二老爷心里顿时明白,太后估摸着差不多,马上就要守国孝。不过就是现在下定,中间准备差不多也要一年,也不会耽搁。
虞秋荻旁边听着,看齐二太太一副欣喜的模样,再看看齐二老爷也是一副满意的模样,心中却是有几分叹息。若说林大姑娘是稳重之余,略显张扬,那林二姑娘就是稳重不足,太过张扬。其他方面不晓得,只看林二姑娘外出应酬的举止谈吐,本事她是有的,不是齐二太太这样做不成事的蠢材。
所谓能人脾气大,看看林二姑娘教唆着亲姐进门先争管家权,就知道这是个不省事的。林家正值上升期,祖父是榜眼,父亲是进士,齐二太太的出身又……这样的儿媳妇嫁过来,再加上林二姑娘目下无尘的个性,能看得起齐二太太才是活见鬼。
齐二老爷见识过齐二太太的管家本领之后,想娶个有本事的儿媳妇管家完全可以理解。但婆媳相处是千古问题,样样好的儿媳妇娶到家里,也未必能跟婆婆对盘。尤其是齐二太太那样,按吴婆子说的,没本事还非得死要强,都撞到南墙上了,别说悔改了,她连错在何处都不晓得。
林二姑娘要是蠢点笨点,可能还会好些,世上最怕就是蠢人当聪明人的家。齐二太太又是嫡亲婆婆,齐瞬庭不是头老婆留下来的,也不是姨娘养的,这样的一对婆媳要是争起来,齐二老爷和齐瞬庭都跑不了。
除非齐二太太凡事不管不问,这个不用想也知道绝无可能性,想当初齐二太太连自己都容不下,嫌是齐老太太嫡亲外孙女,比她名正言顺。现在儿媳妇进门就让她放权,这比杀了她还难。
记得齐老太太临终之时还特别交待齐二老爷,不管门第高低,一定要娶个姑娘好的。只怕也是担心娶到林二姑娘这种厉害又止下无尘的,若是齐二老爷从低门户里寻,心里多少敬着侯府。
真有造化挑到一个十全机伶人,对齐二太太这个婆婆,能哄着劝着,有管家理事上也许还会有点小摩擦,但肯定不会闹的太厉害。齐二老爷想着自己仕途起复,挑了林家姑娘。从仕途联姻的角度说,这确实是门好亲事,但从后宅说,这鱼头难拆开。
吃饭听戏,虞秋荻与齐二太太没什么话说,齐二老爷与罗慕远的话就多了,齐瞬庭就是没兴趣也只能得旁听。皇帝换了,大臣换了,朝中的局势日渐明朗,此时完全没有站错队的可能性,关键就是如何向皇上尽忠,让皇上知道你的忠心。
虞秋荻有心,隐隐听到几句,不外乎是说贺子章的。想想以前的安远侯府,京城能记得这家的都不多,现在是门庭若市,繁华无限。思绪不自觉提飘到虞秋元身上,虞秋元跟了贺子章这些年,那样的小心侍候,想的不外乎是现在的荣华富贵,若是没有虞家那件事,若是他不离京,就是科举上不行,官职出路也早有了。
男人们又说了一会,虞秋荻都洗了两回脸了,罗慕远也终于带着虞秋荻起身告辞。齐二老爷亲自去送,他对这个外甥女婿满意的不能再满意,尤其这几天与林老爷说话,罗慕远也要有官职领差事了。
夫妻俩坐车回罗家,回屋换了衣服就先去罗老太太那里磕头请安,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进到屋里,只见厅里跪了一地婆子,罗大太太也在旁边坐着,却不似平常那样温和,神情有几分阴郁。
虞秋荻看这架式知道是府里下人犯事,不过现在当家的是罗大太太,闹到罗老太太这里来必有缘故。怕婆婆面子上不好看,虞秋荻本想磕头之后就跟罗慕远退下。
“你们也坐下吧。”罗老太太突然说着,看向虞秋荻道:“你是长孙媳,以后也是要当家理事的,这些事情你们也该坐下来听。”
“是。”虞秋荻和罗慕远低头应着,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
罗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不等她开口,地上跪着的婆子哭的满面泪痕,一副绝决的口吻道:“我是老太太的陪房,打小跟着老太太,现在太太说让我出去怡养天年,实则赶我一家出门去,我就是死也不出罗家的门。”
旁边罗大太太听得心中暗气,罗家是百年大族,这样的大家族用的大多数都世仆。听起来好像不错,用起来就没那么顺手了,一房又一房的人,家中人口越来越多不说。更有仗着在家里年数长了,侍候过老主子,拿捏着主子恩多威少。
早在好几年前起,罗大太太就着手整治,趁着过年或者罗老太太大寿时,寻了由头先把用不着的家人放过去。从三等仆妇开始,这些年来下来也算是成效颇佳。
若不是因为几个老仆实在太不像样,自己不干事不说,还得称大王,她这个儿媳妇断然不肯去动婆婆的人。但饶是如此,这回放出去她仍然准备了非常丰厚的赏赐,本来想着等顾齐两家会亲完了就说此事,没想到今天就闹到罗老太太跟前了。
罗老太太却是突然道:“你说大太太要放你们几房人出去,但府中并没有消息,就是我,也是你们说了才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为首的婆子被问的一怔,犹豫一下没回答。
罗老太太身边的周婆子走了过去,轻声道:“你侍候了老太太这些年,这时候犯什么浑,主子问话你还敢瞒着不成。”
婆子脑筋转过来,道:“是二奶奶身边的丫头月荷姑娘说着,说二奶奶看到大太太列出来的放出家人名单,上面有我们的名字。”
罗大太太听得眉头皱紧,怒气与惊讶一起呈现到脸上,她刚才也在疑惑这个问题,还把自己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部在脑子里过一遍,谁会看到她拟出来的名单,谁又会说出去。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二奶奶,自家儿媳妇把这事卖出去的。
罗家上下一直都是她一个人打理,罗慕远成亲是大事,虽然有罗二太太帮衬着,但仍然有许多琐事要料理。罗二奶奶是儿媳妇,看着也是不傻不呆的,有些琐事也便叫她一起来料理。她做事向来不背着人,更没有防儿媳妇的道理,罗二奶奶会看到名单并不奇怪。不可思议的是,她会把这事说出去。
“你们倒是挺会找门路。”罗老太太神情淡然的说着。
跪着的婆子磕头道:“奴才们一直都是忠心侍候主子,哪里敢去想这些,是有一回我孙女跟月荷姑娘说起话来,月荷姑娘无意间说出来的。奴才们真不敢结成一气,瞒骗主子。”
罗大太太心里多少气难平,罗老太太却是身边的婆子道:“叫二奶奶和她丫头月荷过来。”
婆子赶紧去了,没一会罗二奶奶带着月荷过来,进门时就满心的惊讶,太婆婆和婆婆有事找她可以理解,但特意说把丫头叫上,这就有点奇怪了。上前给太婆婆和婆婆见了礼,看看满屋子的婆子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也坐吧。”罗老太太指指旁边的位子。
罗二奶奶依言坐下来。
罗老太太神情仍然淡然,却是看向地上的婆子们道:“我早说过,家中大小事务均有大太太处置。大太太给你们恩典,不要赎身银子让你们走,那是孝顺我这个婆婆。人要知本份,懂好歹,让你们翻身当主人,好像是天大委屈似的,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婆子听得大惊,刚想开口再说,罗老太太就不耐烦地道:“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