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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庵的日子比虞秋荻想像中的清苦些,不管在虞家还是齐家,生活精致度都都能达标。在庵堂里,虽然也能差婆子出去买东西,但这样打发人出去买,带回来的东西总是有限。吴婆子为此感叹了无数回,虞秋荻适应之后却是觉得不错,庵堂的生活很清静,足够她避开所有的事非。
出了正月,顾惜颜来了,她年前出嫁,此时正在新婚中。虽然新年忙碌,但顾惜颜小脸仍然红扑扑的,看得出来她的新婚生活过的很不错。
“挺好的。”顾惜颜笑着说,虽然她跟谢潜以前并不感冒,但谢潜人很好,嫁都嫁了,那双方就好好经营。都是年轻少男少女,各方面都登对,只要双方有心,感情肯定可以慢慢培养。
虞秋荻看顾惜颜这样也十分高兴,女儿出嫁好比第二次抬胎,顾惜颜有幸投得好胎,做姐妹的也为她高兴。笑着道:“看你这脸色我就知道,本来还为你担心来着。”
没成亲之前,顾惜颜跟谢潜可是各方面不来电,彻底无感的那种。虽然大家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但总让人有点担心。
顾惜颜看着虞秋荻却是满心难受,才不过半年而己,虞秋荻整个人清瘦了许多,以前虽然说不上胖,但至少身材适中,现在整个人就像纸糊的一样,好像风吹一下就倒了。
心疼之余,顾惜颜怒气冲冲的道:“我听说了齐家的事,你放心好了,这事我早就传出去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齐家说,我倒要看看齐二老爷还敢做什么。”
虞秋翎知道了,她马上告知宁寒飞,让宁寒飞马上告诉郑王府的人。按虞秋翎说的,若是可以就在大街上站着喊话最好了,让世人都看看齐二老爷有多恶心。嗣母刚刚过世,马上把嗣母唯一的外孙女逼进庵堂里,这就是大孝子的所作所为。
“我在这里住着倒也清静。”虞秋荻说着,这是实话,除了虞秋翎之外她也没什么访客,不用想着早起请安,晚上想晚睡也可以随意。时间空闲之时,可以**的写写诗,弹弹琴,有时候还会让墨晴陪她下下棋。
顾惜颜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这话也对,齐二老爷那么急不可待的把自己的亲人弄到府里来,看着他们在威远侯府里充大爷太太,还真不如在这里清静。”
虞秋荻听得只是淡然一笑,道:“日子在哪里都是过,给祖母,外祖母守孝来庵堂来岂不是更好。我所求的并不多,保住自己,保住嫁妆。现在侯府都是他们的,非得争这一口做什么。”
顾惜颜心中仍然窝火,却也不由的叹口气,对于家族来说过继嗣子果然是下下之选。就像虞秋荻说的,侯府都是他们的了,一个外姓孤女何必跟他们争口这气。却是道:“只要齐二老爷还想要前程,要爵位,他绝不敢贪你嫁妆,顾家没那么好惹。”
若是齐二老爷敢来阴招,弄个男人勾引之类的,顾老太太肯定要去告御状,天理还是在的,孤女没那么好欺负。
“嗯,我知道。”虞秋荻说着,她就是确定齐二老爷做不出更黑心的事来,才敢如此跑到庙里来。不过现在对齐二老爷的**压力,只怕也不小,虞秋荻只希望压力越来越大,压到齐二老爷不敢抬头为止。
顾惜颜拉着虞秋荻的手,又道:“你若是嫌威远侯府太烦,在这里住着也挺好,至于你亲事,你放心好了,我祖母和两位婶婶都帮你看着呢,不会任由齐二老爷任意摆布你。”
虽然亲事的最终决定权在齐二老爷手上,但亲友说亲也是常事。只要亲事合适,谅齐二老爷不敢不同意。本来顾老太太还想再看看齐二老爷的态度,毕竟虞秋荻的第一责任人是齐二老爷,结果杰大太太的事传出来,尤其传话流言之类的,很容易传起来夸张。顾老太太坐不住了,决定自己上阵给虞秋荻挑婆家。
虞秋荻虽然已有出家的念头,但仍然听得心中十分感动,顾老太太能有这个心意十分难得。对齐二老爷来说,最好就是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若是顾家给挑的亲事,以后就是哪里不如意了,齐二老爷也有个推托的地方。
“这些事情并不着急,你代我向老太太问好,说我在庵堂生活的很好,请她老人家放心。”虞秋荻含糊说着,听了虞秋翎那天的话,再加上庵堂生活的这些天,她更加坚信出家的念头。
“嗯。”顾惜颜点头说着,心里却是有些感伤,顾老太太是想来看看虞秋荻的,只是身体不好了。一年又一年的过去,顾老太太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尤其去年小年氏流产的事,顾老太太为此伤心了许久,又求佛又念经,身体也就越发的不好。
虞秋荻看看顾惜颜的神情,想了想还是问:“顾大奶奶……还好吗?”自从吴婆子说了顾家的前尘往事之后,她的心情就很复杂。吴婆子是齐老太太的铁杆心腹,她会知道肯定是从齐老太太那里得来的,可信度非常高。
“还好,虽然孩子没了,但**子身体恢复的倒是挺好。”顾惜颜叹息说着,对与此事她是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小年氏有孕之后,顾家上下都进入一级警备状态,就怕出状况。结果年氏能在自己屋里摔了一脚,想想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但就发生了。
这事之后,顾老太太就开始十分难过伤心,一直念叨着让全家老小都要理佛,真心敬菩萨,长平长公主更是一刻不敢怠慢。顾大老爷也跟着一起拜不说,成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闭不出户,全家气氛紧张到极点。
“顾大奶奶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虞秋荻说着,心里对年氏却十分担心,若这真是顾家的报应,那首先倒霉就是顾惜风的老婆年氏,就是有幸能保住性命,若是一直无子,晚景也可以想而知。
“你说,家里会不会是被诅咒之类的??”顾惜颜悄声说着,本来她也不信这些,但一件一件事出来,总觉得太诡异。
虞秋荻心中十分不安,却是推推她,笑着道:“你胡说什么呢,顾老太太一心向佛,就是有人存心诅咒,菩萨也会保佑的。”
“你说的也是。”顾惜颜想想觉得有理。
屋里说了一会话,外头阳光正好,虞秋荻本想提议出去走走,虽然天气转暖了,但老在屋里坐着说话总觉得有点冷。
“王妃,罗大太太??”外头传来吴婆子惊讶的声音,随即恭敬的道:“世子妃在屋里。”
虞秋荻和顾惜颜多少怔了一下,郑王妃与罗大太太常结伴来青云庵,顾惜颜这趟过来也是跟着她们一起的。虽然当姑娘的时候不好私自出门,嫁人之后稍微**些。但目前她还是新媳妇,出门啥的都要跟婆婆报备,批准了才行。这回也是,前几天就申请了,结果郑王妃说她与罗大太太也要去,便三人同路。
罗素与罗大太太进到屋里,虞秋荻和顾惜颜恭敬的列队相迎,顾惜颜心里多少有点嘀咕,罗大太太心地很好,场面功夫也会做,虞秋荻现在是京城众人同情的对象,她来了青云庵,肯定也会顺道来看看她。但自家婆婆……场面功夫什么的,就比较……
虞秋荻作为主人正想请两位坐下,罗素就直入正题道:“外头天气正好,虞姑娘陪我和大**走走吧。”
虞秋荻并不意外,只是低头道:“王妃赏光,荣幸至致。”
顾惜颜这回真惊讶了,罗慕远求亲的事,她并不知道,此时只觉得奇怪,罗素与罗大太太要跟虞秋荻说什么。
罗素却是朝她挥挥手道:“前面戏台搭好了,你过去听戏吧。”
“是。”顾惜颜再好奇,此时也只能恭敬答应着。
虞秋荻跟在罗素和罗大太太身后,出了自己的小院,没多远就是青云庵的后花园,此时园中十分清静,看样子是提前清过场了,罗素是单身一人,罗大太太只带着自己的心腹平姨娘,走出了一段路,罗素突然道:“我们叫你出来说话,你好像并不意外?”
虞秋荻低头道:“王妃是知道的,虞家大姑娘与府上宁爷有婚约在身,正巧虞大姑娘也在青云庵住着。我虽然与虞家有嫌隙,但与虞大姑娘自小一起长大,从小就无话不说。”
罗素有几分恍然,点头道:“宁寒飞嘴倒是不碎,没想到却是过不了美人关。”
虞秋荻低头不语,罗大太太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她此时心中十分忧愁,看着虞秋荻的神情也显得有些复杂。自家儿子暗恋人家,这并不是虞秋荻的错,虞秋荻也是身世可怜。但也是因为她,最近几个月家里是鸡犬不宁。
罗慕远斗争到现在,罗大太太已经不打算阻止了,儿子想娶,娶了之后要是万事遂心如愿,后宅安宁,她当娘的没啥说的。关键是罗老太爷和罗大老爷不同意,本来罗大太太还劝着罗大老爷拖一拖,没想到罗大老爷看中一户人家。
内阁大学士林家的千金,今年十五岁,刚刚过了**礼,正待字闺中,模样人品都是一等一的。林家的基根说不上厚,林老太爷榜眼出身,可谓是勤勤恳恳几十年,皇帝清理**后空出许多位子,皇帝念他勤恳,才得以入主内阁。多大权势士说不上,最主要的特点是稳。这位林小姐的父亲是林老太爷的次子,还是上一科的进士。
经过上回何家事情之后,罗大老爷挑选亲家就特别小心。像林家这种最好,虽然不是很显山露水,但朝堂上说的起话,都是为皇帝尽忠,也许不会权倾朝野,但至少换皇帝时不会被清理出局。
若是罗大老爷没目标还没好些,现在有明确目标了,罗大老爷就不想拖了。林家姑娘都十五了,若是不早下手,人家肯定会定亲的。结果罗慕远却是死活不同意,罗大老爷本想的是要给罗慕远强行订婚,结果被罗大太太阻止了,婚姻之事真不能很拗他,万一成亲之后是一对怨侣,到时候要如何收场。
一个祖父一个父亲,对着罗慕远又是打又是骂,结果罗慕远死活不改口。连向来不怎么管事的罗老太太都发话了,不如就如了罗慕远的意。这倒不是因为奶奶疼孙子,而是罗老太太看的太多,就是强行给他订了林家小姐,他自己不如意,必然后宅不宁,到时候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有时候男人就是这样,投缘不在貌,林家小姐就是真天仙,样样都好,罗慕远不喜欢也没办法。就是高门大户里,宠妾灭妻,因为一个丫头媳妇闹的夫妻翻脸的也不在少数。虞秋荻又不是身世低微到尘埃里,这门亲事马马虎虎也能做,不如顺了他的意,图个家宅安宁。
罗老太爷和罗大老爷如何认同这个观点,婚姻乃两姓之好,先是为家族服务,然后再说个人,大不了以后罗慕远看上哪个丫头,他们不管就是了。
争了几个月,年都没过好,父子没一个肯让步的。然后齐二老爷的亲大**算计虞秋荻嫁妆,**孤女逼其进庵堂的事又传了出来,罗慕远越发的不愿意退让。他是没有办法阻止罗大老爷给他定亲,但他能管住自己的腿,再定亲,只要他一直不在京城,肯定没办法娶亲。
罗大老爷被气了个倒仰,恨不得把罗慕远锁起来。问题是要是真能锁住就就好了,罗慕远自小习武的坏处显出来了,罗大老爷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此时雇几个武林高手天天看着罗慕远。按罗慕远说的,他要是想跑路罗家还没人能拦住他。
罗大老爷听儿子如此,是真怒了,抄起棍子一顿好打。罗慕远自然不敢还手,因为是过年,罗老太太又在旁边,屁股上打了几下,说不上多狠,但也得躺几天。
丈夫和儿子闹成这样,罗大太太是最操心的一个,满腔的苦水不知道何处诉。想找郑王妃商量,郑王妃明确表示,对于罗慕远的亲事她不发表意见。劝人之类的话,郑王妃又从来不会说,罗大太太心中更郁闷。
郑王妃又提到顾惜颜想去青云庵,罗大太太知道虞秋荻也在好坏里,便想来见见她。也不是想跟她说什么,纯粹就是想见见。
“虞姑娘既然知道了,没什么要说的吗?”罗素看向虞秋荻,罗家因为她闹的沸反云天,罗慕远的一片真心连她都打动了,她倒是想听听虞秋荻对此想说点什么。
虞秋荻长长吐了口气,却是抬头看向罗素,神情悲伤中带着绝决无奈,道:“王妃希望我说什么,我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祖母和外祖母也相继去世,威远侯府没有我容身之地,我只能独居庵堂中,现在我有的也就是这条命而己。”
罗素听得默然,轻轻叹了口气,罗大奶奶看着虞秋荻的神情也十分同情,道:“好孩子,我与王妃没有因此责怪你的意思,这是慕远自己的心思。你现在的处境我们都知道,齐二老爷做得太过份了。”
虞秋荻低头抹泪,好一会才道:“初听到罗大爷的心意,我心中十分感动。不过我自知身份悬殊,并没有他想。想来我也是不祥之人,父母早逝,祖母和外祖母也相继离世,现如今孤身一人在庵堂中,这些天我思来想去,罗大爷之情,我只有在这在青云庵里,敲经念佛唯以报答。”
罗素和罗大太太听得都是一愣,虞秋荻这意思是要出家啊,虽然说齐二老爷做的过份,但就现在的局面,齐二老爷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一定会把虞秋荻嫁出去的,她最多在青云庵呆到自己孝期满,齐二老爷肯定会给她张罗亲事。孤苦是肯定的,但还不至于到出家的地步。
“姑娘这话……”罗大太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本以为只是罗慕远单相思,虞秋荻本身并无意与他。但虞秋荻把话说成这样,不禁让她疑惑起来。
虞秋荻淡然道:“罗大太太别误会,我与罗大爷也只是人前见过几次而己,我从来没有任何妄想。此时我身在庵堂中,所求的也不过是平静安详。”她一个孤女,想争也没得争,做不到的事就不要想,她能做到的就是在这青云庵中敲经念佛。
罗大太太顿时哑然,罗素却是叹了口气,世间之事,情之一字最为奇妙。直言道:“虞姑娘能有此心,也不枉慕远待你之意。”
虞秋荻默然听着,心中却是涌起阵阵暖意,罗大太太都来找她谈话了,罗慕远确实是在争取,而且力度非常大。即使最后仍然是镜花水月,她都感激罗慕远的一番情义。此心此情无以为报,唯有出家一途。
罗大太太却是长长叹了口气,见虞秋荻一面,她心中更郁闷了。罗素却是看向罗大太太道:“前头戏也唱了几出,我们过去吧。”
“嗯。”罗大太太点点头,心中更添惆怅。
虞秋荻恭敬的道:“恭送郑王妃。”
罗大太太没有听戏的心情,从后花园出来就上车走了,郑王妃也没留她,此事确实很纠结。罗大太太到家之后就坐在屋里直叹气,平姨娘倒茶劝她道:“太太喝茶,看虞姑娘说话行事,十分通情打理,模样也是标致动人,难怪大爷会喜欢她。”
“唉,喜欢有什么用,你看老爷像是会同意的吗。”罗大太太叹气说着,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爷俩哪个能让步。
平姨娘也不敢说话了。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罗大老爷掀帘子进屋,平姨娘连忙过去侍候。外衣脱下来,罗大老爷就一脸喜气的道:“今天我与林大老爷会面时,透了个口风,我听着他也有结亲的意思。”
“啊?”罗大太太听得心中更烦躁,道:“你跟你儿子说通了吗,这么急匆匆的跟林家说亲事,万一……”
“有什么万一的,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疼儿子也得有个**。”罗大老爷脸色顿时变了,又道:“他是嫡长子,以后要当世子撑起门庭,还要给下面的弟弟做榜样。如此任性妄为,下面的有样学样,那时候还真要反天了。”
“虞三姑娘是威远侯府的外甥女,家世是次了点,但模样人品也都是一等一的,她原本就是许给威远侯府当世子夫人的,所学所知本来就是为了以后管家理事。慕远又十分倾慕,你成全了他,以后他们夫妻恩爱,与家里也是好事一件。”罗大太太说着。
罗大老爷却是道:“我没嫌虞三姑娘人不好,只是她的家世实在次了些,林家姑娘你也是见过的,论长相论性情,不比虞三姑娘差。慕远现在说不同意,等媳妇进了门,他自然也就愿意了。”
“投缘不在貌,若是人人都喜欢天仙,大部分女儿都不用嫁了。”罗大太太说着,又道:“至于林家,现在当然是很好,但我一直觉得根基还是浅了些,林老太爷这辈才发的家,到林姑娘这里也才三代。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京城勋贵世家许多,大家族各有各的章法规矩,慕远的媳妇以后是宗妇,就说管家理事,我看林姑娘未必如虞三姑娘。”
所谓的术有专攻,虞秋荻是齐老太太精心教养,打小就是以侯府世子夫人为目标培养的,行为举止,管家理事,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符合标准的。只凭这一点,林家姑娘就肯定不如她。
“老爷,老爷……”外边传来小厮急呼的声音。
平姨娘连忙出门去看,道:“大呼小叫做什么呢?”
小厮擦着脸上的汗,着急地道:“平姨娘,出大事了,大爷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书信。”
“什么?”平姨娘不禁惊呼了出来。
屋里罗大太太和罗大老爷听到这话也一脸惊慌的从屋里出来,罗大老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