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兀自气的嘴唇发抖,旁边韩嬷嬷和画屏赶紧上来扶住,好一阵子,她才开口喝道:
“逆子!那里跪着的是你的嫡长子和嫡长女,不是你的什么累世仇敌!!你就往死里虐打他们,岂不知还有一条罪名叫不慈么?!”说着,她将莽头拐重重顿在地上,又看向林承恩身后的薛氏:
“我说承恩今天怎么这么下得去狠手,原来是你在怂恿着,怎的,打死了柏儿便趁了你的心意了吧!”
老太君惊怒之下,也不再给薛氏留面子,直惊得她扑通跪倒在地:“母亲,您可是冤枉儿媳了,我一直是劝着侯爷的,可侯爷的脾气您也知道,再说,五城兵马司的人闹将过来,侯爷也是为着咱们侯府的清誉……”一句话,便又将错推给了如筝。
林承恩听她这么说,才回过神对老太君到:“是啊,母亲,是这逆女背着我治了得胜楼这个产业,如今又和人闹将起来,刘大人今日找到儿子,我这才把她叫来问询,谁知她兀自在那里嘴硬,儿子一时气不过才……”他话还没说完,崔侯便起身拂袖到:
“单凭刘指挥一句话你就这样虐打儿女?没想到朝堂上明察秋毫的林侯在家里却是如此武断,那得胜楼是本候的产业,不过是暂借了筝儿的掌柜帮我管着,今日我听说了纷争之事,怕你们误会急忙赶过来,没想到却看到你在这里为难筝儿柏儿!”他气的面色发白:
“得胜楼的事,自有我去和刘指挥说清,我只问你,到底拿筝儿和柏儿当什么?如此虐打他们,你就不怕九泉之下的阿衡来和你算账么?!”他气的一拍桌子:
“即便阿衡放过你,我这个做舅舅的也不会善罢甘休!”
此时如筝已经略微缓过来一点,慢慢起身跪在崔侯身前:“舅舅,幸亏舅舅来的及时,才能为我姐弟一洗冤屈,但筝儿还是要请舅舅息怒,父亲他也是一时不察,才误解了我们,若是因为我的缘故,惹得舅舅和父亲生了嫌隙,那便真的是筝儿不孝了……”说着便一个头磕在地上,心疼的崔侯一把将她搀起,又转头对林承恩到:
“筝儿如此纯孝,反遭你虐打,今日我看在她的面子上,就不与你计较,但今日筝儿和柏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说着又转向老太君,肃然行礼到:
“老太君,如今叶太医还是在我家暂住,今日他正不当值,我想带筝儿和柏儿回我府,请叶太医给他们治伤……不知您老……”
凌氏太君点了点头:“阿衍,你不用说了,是我老了没用,护不住筝儿柏儿了,他俩你就先带回去,明儿一早我就打发他们贴身伺候的收拾了东西到你府上,这俩孩子就先托付给你一阵子,待我府里乌烟瘴气散去了,我再去接他们!”
崔侯赶紧道了谢,和如柏一起扶了如筝走出静园,找了软轿一路将如筝抬出大门,上了崔府的马车。
坐在车上,如筝斜倚着厚厚的迎枕,心口生疼,脑子里却是一片清明,此一番筹划,虽然她自信能够洗清,但也早就预料到是要吃一番苦头的,多少也有借机让老太君看清薛氏嘴脸的目的在其中,虽然如柏的返回不在她预料之内,但结果却没有什么大的出入。
只是这样被自己的生身父亲当胸踹了一脚,说心里不凄凉,却是不可能的……但她心里也只是凄凉,并没有被亲长误解的委屈和心酸。
旁边的崔衍看着如筝眼底的冷然,心里叹了口气:“筝儿,事到如今你也不要多想,今日你和柏儿吃的亏,舅舅是一定要给你们讨回来的,如今你就先安心跟我回府,好好养伤。”
如筝抬头看着自家舅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舅舅,我省得的,只是……又要劳动舅舅舅母了……”
崔衍心疼地摸摸她头:“说什么呢,舅舅家不就是自己家,安心住下就是。”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崔府便近在眼前,崔侯着人将如筝抬进主院琳琅的房间,让谢氏和琳琅照顾着,又让人赶紧去请叶济世。
不一会儿,叶济世来了,如筝却死活让他先给如柏看,叶济世拧不过她,只得先给如柏处理了伤口,好在伤口虽大,伤的却不深。
待给如筝把过脉,又从谢氏口中得知了她了胸口上伤的情形,叶济世思忖了一阵,提笔开了一张方子到:
“林小姐的内伤并不算重,只是近期本就有些气虚,加之忧思抑郁,以致被这一脚都勾了出来,倒是有些伤了根本,不过侯爷也不必担心,好好调理一阵子,吃上几副药便能痊愈的,只是切不可再过忧心伤怀,要放开心胸才是。”
崔侯和谢氏谢了他,又让人赶紧去抓药,浓浓地熬了一副给如筝喝下,看她脸色好了点才略放下心,叶济世却并不走,只在外间坐了等着,崔侯知道他一向上心病患,便沏了好茶陪他等。
天色已晚,宋氏见如筝已没有大碍,便安排如柏到客房歇着,自己和琳琅守在如筝床前。
如筝喝了药,胸闷的感觉好了些,本已经迷迷糊糊睡去,睡梦中却突然觉得口干恶心,睁开眼睛看着谢氏刚刚说了一句:“舅母,我想喝……”一个“水”字尚未出口,便觉得喉咙一甜,扭头干呕了几声,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她这一下可把谢氏吓坏了,谢氏一把搂住如筝,便扬声叫着叶济世,崔侯随着叶济世快步走进屋来,看到此景,也吓了一跳:“叶太医,这……”
叶济世却并不慌张,反倒松了口气:“这便好了,郁结于心的淤血吐出来,便不会留下什么症候,侯爷尽可放心,下官等的就是林小姐这口血……”
听他这么说,崔侯放心的同时,也在心里把他腹诽了一番,叶济世又给如筝把了脉,叮嘱了几句就收拾药箱离开了。
谢氏和琳琅给如筝端茶漱了口,又搂着她喂了第二副药,见她沉沉睡去,谢氏才吩咐琳琅陪她睡了,同崔侯回到了正屋。
刚一进房,崔侯便铁青着脸色坐下,重重地哼了一声,谢氏见他动了怒,赶紧上前给他倒了杯茶:“侯爷,如今筝儿和柏儿也没事了,您也息怒吧,气坏了身子,谁给孩子们做主呢!”
看着谢氏担忧的眼神,崔衍长叹一声,端起茶喝了一口:“夫人,你刚刚没看到,林承恩那小子……那副嘴脸,我筝儿柏儿到底是哪里不入他的眼,这般好的孩子就被他这样磋磨,还有薛家那个……”他生忍下后面的话,倒叫谢氏苦笑了一下:“侯爷,许久没看你这样发火了,不过依妾身看来,如今还是要先搞清楚林侯发作的原因才是,明明已经放出话,得胜楼是咱们的产业,可林侯还是……”
崔衍盛怒之下,一时到忘了这一层,如今被谢氏一提,才豁然一醒:“不错,你说的对,此事大有蹊跷,而且那些地痞也太张狂了……”他略一思忖,扬声唤入管家,细细吩咐了一番。
翌日清晨,如筝朦胧醒来,便看到琳琅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见她醒了,又露出笑容:“筝儿,你可醒了,再不醒,我就要去给你找大夫了!”她这样欣喜地喊着,好一会儿,如筝才想起自己已经到了舅家,再不用提心吊胆了,心里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好了,表姐……累你担心了。”说着就要下地,却被琳琅一把按在床上,待问过了叶济世,得了活动有益的回复,才许她下地,不多时,谢氏也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浣纱和秋雁。
浣纱二人一看到如筝,上前行了个礼便红了眼眶,如筝笑着让她们起身:“这俩丫头,眼窝子浅的,没得让舅母表姐笑话,快给我收了!”
谢氏笑着摇了摇头:“筝儿,你可别怪她们,我看她们倒都是忠心于你的,如今你贴身的丫鬟也到了,就安心在舅母这里养着,什么也别想,柏儿那里贴身伺候的,老太君也给送过来了,你放心。”
她话音未落,如筝便透过湘妃竹的帘子看到如柏大步走进了主院,浣纱赶紧上前替他挑了竹帘,如柏便几步赶到如筝面前:“姐姐,你可大好了?”
看着自家弟弟关切的神情,如筝心里一暖,又看到他头上还包着药布,又心疼地看着他:“我无事了,倒是你……头晕不晕?”
如柏笑着摇了摇头,如筝才想起他还没给谢氏问安,赶紧带着他请了安,如柏脸上飞过一丝红晕,倒把谢氏逗笑了:“行了,自家亲戚管这些虚礼作甚,你们赶紧梳洗了,一起来用个早膳。可怜见儿的,舅母定要给你们好好补补。”
如筝和如柏收拾好了,在自家舅舅舅母的“威逼利诱”下用了不少药膳,崔侯见他们谈笑自如,用的也香,才略放下心来。
一家人用过早膳,刚坐着说了几句话,外间便来报说是大少爷回来了,崔侯叫时,家丁又面露犹豫:“回侯爷,苏府三少爷也来了,说是求见侯爷呢。”
作者有话要说:完毕,多谢
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