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眼见着时间不早了,她们也就没有继续聊下去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后,三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原本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隔膜也消失不见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倒是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漫长的一夜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李娇娇感觉自己闭上眼睛没多久,便又醒了过来,外面天已经亮了起来,日光从窗帘的缝隙之中钻了进来,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光影。
王胜男和张玉娇两人躺在床上,呼吸悠长,显然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没有醒来。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其他宿舍的人显然都已经起来了,说说笑笑地去水房那边儿打水。
李娇娇在床上懒了一会儿,等那股子懒劲儿过去了之后,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利落地扎起长发,端着盆去水房那边儿接水洗漱。
水房的人不少,不过大家都直觉地排着队,一切显得十分井然有序。
李娇娇端着盆站在队伍的最后,随着人往前走,脑子里面却在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爆出来后,赵宝银绝对不会落得个好儿,上辈子的时候她逍遥法外,这辈子却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李娇娇在想,若是上辈子的时候也有人这么帮她一把,也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蠢的厉害,名声被林静毁了个干净,家人死的死病的病,身边连个知心的朋友也没有,最后落得那个下场,也怨不得旁人。
其实也是因为活了两辈子的缘故,李娇娇才看明白一件事情。
女性的贞洁不应该跟她的人挂钩,被侵害的女人并没有犯任何的错误,错的是那些伤害她们的人。
然而舆论和大环境,却将一切罪责都归到了女人的身上,失去了贞洁的女人仿佛被那些人剔除出好人的范畴,被归结到了坏人的范畴之中,很多时候对她们的指责甚至都要多过对罪犯的指责,更有甚者甚至逼迫着被伤害的女人嫁给伤害她们的罪犯,说这样子才是对她们最好的。
倘若失贞是错的,是有罪的话,那为什么公安不抓捕失贞的女人,反而要把那些伤害女人的男人给抓了?
她们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
想明白这一点后,李娇娇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轻松了许多,一直都笼罩着她的阴云也都消散不见了。
“唉,李娇娇,我昨儿瞧见你们宿舍仨人大半夜地跑出去了,你们那么晚是去做啥了?”
听到这个声音后,李娇娇微微一怔,扭头看了过去。
她身后站了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姑娘,此时那姑娘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好奇地看着李娇娇。
短发姑娘叫范云芳,她住在李娇娇她们隔壁宿舍之中,她知道李娇娇她们出去也是巧合,昨儿晚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正好瞧见她们出去,她还跟在后面喊了两声,想问问她们去干啥,结果她们三个走的速度挺快,一直都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
范云芳觉得奇怪,后半夜的时候听到隔壁宿舍的动静,她心里面更是跟猫抓的似的,迫切地想知道她们三个出去几个小时是干嘛去了。
今儿赶巧见着李娇娇,她便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来水房打水的人不少,范云芳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这话说出来后,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文艺汇演之后,李娇娇可是成了文体团的大名人,大家伙都认得她是谁,听到范云芳的话之后,其他人脸上也都多了几分好奇之色。
要知道这年头县城晚上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晚上出去能是去做啥?
大家伙儿心里面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毕竟三个人一起出去,能做啥坏事儿?她们就是奇怪,今儿就要下乡进行慰问演出,她们不好好休息,跑出去做啥子。
李娇娇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其实范云芳倒是并没有什么坏心,只不过是好奇而已,不过这事儿说到底是王胜男的私事儿,她自己不说,李娇娇也不好说她们是去公安局了,略微思考了一下后,她便回答道:“我们出去有些事情,办好就回来了。”
范云芳想也不想地开口说道:“可什么事儿能让你们三个出去几个小时,到了半夜快一点的时候才回来?”
这话一说出来后,周围瞬间安静了下去,出去那么长时间,到了后半夜才回来,能去做什么事儿?
这好奇心被勾起来后,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跟着起哄架秧子。
“唉,那么晚了你们能去做什么?还折腾了那么久?”
“就是就是,李娇娇,你快点跟我们大家伙儿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李娇娇,你说呀。”
听着周围人一声大过一声的询问声,李娇娇只觉得十分荒谬。
大家都是成年人,去哪儿做什么都是她们的自由,告不告诉别人,公布不公布出来,都是她们自己的事儿,这些人起哄询问,有多少人是真关心她们?又有多少人是纯粹想要看热闹的?
范云芳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给李娇娇造成了困扰,无形之中给她们带来的很大的麻烦,虽然主观上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害人,可这种追问不休的模样,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然而范云芳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快了似的,见李娇娇不回答,便又问了一句:“李娇娇,你怎么不说话呢?”
李娇娇转身面对着身后的范云芳,极为认真地开口说道:“范云芳,我们三个昨天晚上去哪儿,做了什么,跟你有关系吗?我们出去是犯了什么法了,还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被你发现了,还是说我们妨碍到你了,你这么一直咄咄逼人地追问个不停是什么意思?”
被李娇娇这么一通反问后,范云芳直接懵了,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憋了好半天后,她方才憋出来一句话来。
“李娇娇,你别这样,我没有恶意的……”
她不过是随便问问,好奇她们去哪儿了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儿,至于这么对待她吗?
范云芳觉得很委屈,嘴巴瘪了瘪,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
她倒是委屈上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李娇娇只觉得十分好笑。
刚刚不停追问她,引得大家都注意到她的人是范云芳,结果被她反问了两句后,她自己反倒是先委屈上了。
“范云芳,我们去做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在没有影响到别人,也没有触犯到法律的情况下,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将我们做的事情告知旁人,只是因为你好奇,想要知道我们去做了什么,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追问我,丝毫不顾及你的做法给我带来的多大的困扰,我个人觉得,你这样子的行为不太好,而我也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毕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别人问了什么,就要把自己的私事儿告诉别人的。”
李娇娇这番话一说出来,刚刚旁边那些还在窃窃私语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大家仔细琢磨了一下李娇娇的话,觉得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仅仅因为她们好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顾场合地去追问别人的事情,这确实是不太礼貌的行为,别的不说,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这事儿换到她们自己身上,怕是也不想被别人穷追不舍地问东问西吧。
“对不起李娇娇,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子追问你的。”
范云芳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情,她感觉到羞愧得厉害,立马便向李娇娇道了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的,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做了,我不喜欢。”
范云芳连连点头:“你放心吧,我下次绝对不会这么做了,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注意到你的想法,下次真的不会了。”
李娇娇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队伍继续向前走,李娇娇打了水回了宿舍洗漱去了。
“李娇娇这人看着还不错,我挺喜欢她性格的,以后我们能多来往来往。”
“说实话,只看她的脸的话,很容易让人有不好的感觉,不过她的性格还真不错,看得出来是个实在人,以后有机会处一处吧。”
李娇娇走了之后,众人议论了两句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很快便扯到了别的话题上去了。
等到李娇娇回房间后,王胜男和张玉娇两个也都醒了过来,不过二人没有李娇娇这么有精神,虽然醒了,不过却还跟个游魂儿似的,东倒西歪地坐在床上冲盹儿。
看到她们这个样子,李娇娇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玉,胜男姐,你们清醒一点儿,洗漱洗漱,马上就要出发了。”
王胜男晕晕乎乎地抬起头来,她看着在宿舍里面忙活着的李娇娇,整个人也跟着慢慢清醒过来。
王胜男清楚地感觉到李娇娇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她对她的态度好像更加亲近了一些,比起从前那些客气疏离的样子,现在的她对她更像是对待一个亲近的朋友——虽然还比不上张玉娇,不过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想到这里,王胜男也跟着笑了起来:“好,我这就来。”
关系的改变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变化了的,不过有进步就是好事儿,只要她们共同努力,早晚有一天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九点钟,李娇娇她们便都拎着行李在文体团外面集合了。
文体团外面的空地上停着一辆东方红拖拉机,后面的车斗用绿色的帆布罩了起来,这样子坐上去也不会招风。
等到人都齐了之后,李芹和赵安月便招呼着大家上车。
也亏得后面的车斗够大,否则的话还坐不下这么多人。
坐在拖拉机的车斗里面,这对文体团的姑娘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体验,毕竟文体团每年都会有两次慰问演出,她们已经习惯了坐这种拖拉机了。
不过对于今年刚进来的李娇娇和张玉娇来说,她们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张玉娇上了拖拉机之后,左摸摸右瞧瞧,看哪儿都觉得十分新鲜,看到她这个样子后,王胜男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娇娇,你还是快点儿坐好吧,我跟你说,这拖拉机在县城的道上开着还好,等出了县城后,那路颠起来后,骨头都能被颠散架了。”
张玉娇闻言,回头看向了王胜男:“胜男姐,你开玩笑的吧?”
王胜男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坐在一起的其他姑娘听到这话,也跟着说了起来:“那可不是,这拖拉机哪儿都好,就是太颠离了,我去年下乡那一趟,差点儿没有把胃给吐出来。”
“行了行了,你快别说了,你刚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也要吐了。”
这个话题一提起来,原本还挺高兴的姑娘们,这下子却个个都变成了苦瓜脸,毕竟她们可不是颠簸一天,要颠簸一个月呢。
不过抱怨归抱怨,谁也没有说过不去下乡的,大家唠叨了一会儿后,便换了个话题,很快便说起别的事情来了。
“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去我们村子,我有挺长时间没有见到我爹娘了,要是他们见我回去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啊,也不知道今年还去不去我们村子,去年去我们村子演出了一次,知道我在台上表演,村子里面的人可羡慕我爹娘他们了。”
“去年去过了,今年应该就不去了吧?”
“那可不一定,水沧县下面拢共也没有多少村镇,一个月应该能走完吧?”
……
人都上了车之后,拖拉机启动了,载着这一车的姑娘离开了县城。
拖拉机的速度很快,大约开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到了慰问演出的第一站。
郑家坳这边儿已经提前接到了通知,场地什么的提前都准备好了,文体团的姑娘们到了之后,收拾一下后便可以登台演出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衣服的年轻姑娘站在拐角处,眼睛死死地盯着打麦场的方向。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出拖拉机上下来的时候,女人的眼中流露出了彻骨的仇恨来。
是她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她怎么还有脸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