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带土身为一个宇智波,十分清楚宇智波一族深入骨血的偏执。他想逼着我疯,又不希望我疯到毫无理智。也许是担心我真的会毁掉占据了他整个人生的心血,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就真的再也没出现过在我面前。
我也不想再看见他那张脸,在宇智波带土离开后,我们就连夜离开了铁之国的临时基地,去往火之国边境地带气候温暖的地方落脚。
佐助换上鼬哥的眼睛也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连带着,我也获得了在我离开木叶后久违的休息。
先不论我精神状态如何,反正我的身体倒是难得的放松。可能就是骤然放松,一直被紧绷着的神经压抑住的伤病在失去威胁后才会猛烈的呈反扑状爆发了出来。
佐助眼睛疼,我就伤口开裂,佐助疼痛过度无法安睡,我就失血过多精神恍惚。他换了眼睛有些排斥反应几乎撑不下去,我就差点死在突如其来的高烧当中。总归,我与他是共生的,他的状态不容乐观,我的病情也会随之变得凶险。
就是辛苦了重吾和香磷,在鬼灯水月被我暂存于木叶还没接回来的现在,只能是他们俩忙前忙后的照顾我和佐助。
安歇了一个月有余,佐助的眼睛已经渐渐能透过覆在眼前的一层纱布察觉到光暗的变化,眼周经络被查克拉冲击的剧烈疼痛也减轻了许多,香磷他们才能放得开手让佐助自己修养。
好在我的病情也在佐助状态好转后开始痊愈,多少能照顾好暂时失明的他。在绝大部分时间里,这间暂且租赁来的独栋民宅中都只有我和佐助两个人。
绝找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佐助正在睡觉,而我的睡眠时间没那么长,醒得要比他更早一些。白绝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来很久了,正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坐在庭院的木廊上,盯着天际暗沉沉一片的阴云神游。
绝一见我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发出了一声轻飘飘的笑声:“你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在想什么呢,佐助。”
“我在想,我的肩膀在疼,是不是要下雨了。”
“诶――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哦。”
他十分惹人厌的故意拖长了自己的尾音,我把视线从天空中移开,侧目瞥了他一眼。黑色的那一半又不知所踪,只剩下白绝,像是半幅残躯似的执着而顽强的挡在我眼前。
“是吗。”
我用和他一样飘忽的语气反问了一声,盯着白绝半边正常半边狰狞的脸,我忽而又道:“那你觉得,我现在想的是杀你,还是不杀你?”
白绝一惊,我不太在意的拂了拂衣摆站起身来。
草s剑出鞘的一截刀身上倒映出白绝显得有些慌乱的表情,我用拇指拂过刃口:“想好了吗?”
“等,等等啊。”白绝摆了摆手,强装镇定的望向我的眼睛:“佐助君,我可是没有恶意的哟?”
“嗯。我知道你就是替宇智波带土来看看情况的。”
刀刃缓缓出鞘,一声惊雷响彻天际,随后造访的闪电将阴沉的天幕点亮。原来连白绝那样不似人类的生物也会感到惧怕吗?我不合时宜的感到有些好笑。
“宇智波带土被我威胁过了,不能亲自过来看。所以派出你来窥探佐助的情况。”白绝想躲,但是他的实力跟晓组织其他叛忍实在是差了一大截,别说是我,恐怕任何一个中忍水准以上的人都能轻易的把他制住。我一脚踹在他腰侧把他撂倒在地,手中的草s剑随后跟上抵住了白绝的脖子。
“我知道他这是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了,但他又不完全相信我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所以――”
我咧开嘴对白绝笑了一下,他的冷汗顺着发际线直接滴了下来。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他。”
“等――”
白绝的声音尚未全部脱口而出,锋利的刀刃就已经从他的脖子上压了进去。削铁如泥的草s神剑毫不费力的斩断了颈骨,头颅落地时,白绝的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表情。
甚至在他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他的嘴唇还嗫嚅着,试图说出那句“等一下”。
失去了头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雨水终于从天上坠落,一滴连着一滴,一片连成了一片。断头处汩汩溢出的血将雨水积成的水洼染成了淡淡的薄红色,我凌空将草s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甩去刀身上的血水,最后看了一眼死去的白绝,这才收刀入鞘又走进了屋中。
房间里没有点起灯火,雨时的阴云把室内的家具也都镀上了一层阴影。佐助正躺在被褥中睡着,层层绷带蒙住了他的双目,佐助的呼吸声难得悠长安稳。
我在佐助的床边坐下。原本我想伸出手指去拨开他额前那些碎发,却还没触及的到就先一步被佐助牢牢的攥住了手腕。
我一愣,语气放软了些:“你醒了啊,怎么不再睡一会儿了?”
“雨声吵得我睡不着。”
佐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随口抱怨了一句:“你干什么了,身上血腥味这么重。”
人在失去某些感官之后,剩下的那些感觉反而会变得愈发敏锐。佐助在这段视力无法发挥作用的时日里,嗅觉与听觉倒是越来越灵敏。
我抬起胳膊闻了闻族服长袍宽大的袖子,只可惜除了雨水那股带着泥土的潮气之外,也没闻到佐助说的那股血腥味。
“你闻不到就别闻了。”
佐助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呆愣的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却见他直接一把扯去了覆在眼前的绷带。除去绷带后,佐助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应当是太久未曾睁开眼睛,房间里如此昏暗的光线,也让他不适的半眯起双眼。
他半天没说话,我有点紧张的凑到了他脸前去看。
佐助的眼睛是再纯净不过的黑色,浮在瞳孔上的那层朦胧的雾霭已经不知何时起便消散了,有着一层浅浅水汽的清澈双目中映出了我的脸。
“怎么样了?能看到吗?”
“……你凑的太近了。”
佐助抬手把我的脸推开,眼眸眨动了几次。我看到那双黑玉一样清亮的纯黑色瞳孔中有一朵六瓣花悄然展开,在他的眼底怒放到了极致,是和我的双眼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形状。
“我现在感觉很好……真是双不错的眼睛啊。”
他起身,迫不及待的睁大了眼睛,将房间内的一切细节都收入眼底。
佐助随手扯过了叠起来放在一旁的衣服穿坐在了身上,原本横放在衣物上的草s剑也被他拿起握在掌心中。他现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先不论你还要不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我已经痊愈了。”佐助打断了我。
“好吧好吧,那就先不论这个。你就不等等香磷他们吗?”
“她会找到的。”
我看我这横竖是劝不住他的,只能抓起自己那把黑色刀鞘的草s剑,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我们出去时雨势正大,院子里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具尸首分家的尸体仰面躺在门前。佐助目不斜视的一脚跨过去,对于门口为什么会有一具尸体,以及为什么尸体是白绝这件事……我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连问都没有问起。
雨水将石板路浸成了深青色,踩在上面会有小小的水花飞溅起来,溅在脚背上。我俩被雨浇得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透,佐助看起来是不太在意,我却后悔起了不如在出门前应该劝他把斗篷穿好。
路上除了雨声之外安静到有些诡异,被雨声隐去的鸟雀虫鸣声不提,我们途径的城镇上居然没有半点人声。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着,有野狗在路边的泥水中艰难的刨食,却始终不见有除我们之外的行人从街头走过。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叫住佐助:“还要往那边去吗?我觉得那边出事了。”
佐助顿住脚步,微微蹙起眉毛侧目看我:“出什么事了。”
我想起那天在五大国会谈现场,卡卡西所说的话。宇智波带土带走了佐助后,绝才在五影会谈上对世界宣布发动战争,佐助应当是还不知道第四次忍界大战的事吧。
“还不是宇智波带土搞的那点破事……”我含糊了一下道:“……跟着五大国开战了。”
佐助却是冷笑一声,更是走向了我感觉已经出了事的地方。
我只能认命的快步跟上他的脚步,边走边在心底骂宇智波带土不干好事。
离城镇越远,雨势也渐渐的小了起来。这里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森林的边缘,感知能力差成我这样,都能察觉到树林那一端汇聚起了数量众多的查克拉。那不是几十人几百人可以轻描淡写带过的小规模,而是数万人、数十万人相互交战的,真正的战争。
远远的,我看到有一群人从林间冲了出来。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离近了之后我才觉得诧异,迎面跑过来的人居然是一群才死在我刀下不久的白绝。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一大群绝。
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对面的白绝比我还要诧异,打了个照面,为首那个就惊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他的脸扭曲起来,有些不似人形。
“我们的本体呢?本体不是去找你们了吗!难道你把我们的本体……”
余下的话,全都被佐助冲上去后劈头盖脸的一刀所斩断。
佐助这明显是想试一试眼睛的力量,我就也没劝阻他什么。一群白绝还犯不上让我出手救场,佐助觉得高兴就好。
体术和忍术还不够尽兴,深紫色的须佐能乎将佐助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其中。天照黑炎自铠甲巨人的手心中点燃,扭曲着化成了弓箭的样式,只一抬手,敌人就如数倒在了黑色的火焰之下。
佐助掩住了半张脸,视线从指缝间透了出来,口中低低的溢出了似是愉悦又似是痛苦的笑声:“真好啊……这就是哥哥的眼睛。这就是……映入哥哥眼中的景色。”
远处的林间忽而惊起一片飞鸟,大群鸟雀振翅的声响,几乎要压过了渐小的雨声。佐助止住笑声,冷眼向着树丛深处望去。
“去那边看看。”
他戒备的提起刀,不等我开口回答,便先一步向着林中飞鸟惊逃的方向一头冲了过去。
我自认拗不过他,只得继续跟着。
深入丛林,淅淅沥沥落下来的雨滴就已经不见了,余下的只有林间潮湿的水汽。我正认命的跟着佐助往前冲,跑到途中,却感觉到有人在树梢枝头飞快跃过,与我们擦身而去,没有停驻的意思,也不带任何恶意。
我不经意的侧目瞥了一眼,就看了那么一眼,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顺着莫须有的伤口流出去了一样,冷得我差点忘记了到底该怎么呼吸。
是……哥哥。
是本该已经死去,本该魂归故里的,我……佐助的哥哥。
鼬哥回过头远远的与我们对视了一眼,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他脚步不停的直接跑远。若不是佐助立刻就调转身形追了上去,恐怕我还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相较于我不知该如何面对鼬哥,佐助的反应可谓是激烈了无数倍。接连喊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后,佐助干脆便用武力强行将鼬哥留在了原地。
一紫一红的须佐能乎撞击在一起,潮湿的空气都被猛烈的冲击扭曲了一瞬。
鼬哥收起了须佐之铠巨大的手臂,高高站在枝头一端,说不上是欣慰还是莫名道:“你已经拥有永恒万花筒写轮眼了啊,佐助。”
不等佐助回答,我先一步越过他,向着鼬哥的方向走近。
“……哥,哥哥。”我小声的叫了一声。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以确保我的确没有认错人,这就是那个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故去的宇智波鼬。
我深吸了几口气,雨后冰冷的空气带着一股湿润的泥土味道,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不管我怎么深呼吸,脑海中始终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是谁做的,哥哥,是谁做的?我明明……托付他人将你的尸体带回木叶安葬。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打扰哥哥安息的人……”
我原本还算平顺的呼吸转眼就急促了起来,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眼看着又要断弦。
“佐助,这不是你该管的。”
鼬哥平静道,一句话就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了现实当中:“现在,我有我要去做的事。战争已经打响了,如果你不想再插手,就带着他避开吧。”
他说完,几乎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便走。我下意识的顿住脚步,看着鼬哥的背影渐行渐远,我居然没勇气再追上去。
直到佐助一巴掌拍在了我背后。
“愣着做什么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