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端王府的下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阿竹精神饱满,用过膳后检查了下回门的礼物,见没什么遗漏的,便和陆禹一起登车出发。
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想到能即将见到家人,心里止不住的高兴。不过才离开几天,她已经想念得不行,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她心里高兴,面上虽然矜持,但唇角已经抿出个笑窝,陆禹看罢笑道:“你以后若是想念岳父岳母,平日无事也可以因去看看他们。”
阿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便道:“多谢王爷。”也不再多说什么。
出嫁女时常回娘家会惹人笑话,而且婆婆知道也会不满。她既嫁给了他,夫妻是一体的,自然要为他的名声着想。不过她不回去,不是还可以下帖子请她娘亲或姐妹们来看她嘛?都在京城中,找个借口见人还不容易?如此一想,心情又开始振奋起来。
陆禹扶了下她发髻上的发钗,含笑看她,虽然她极力掩饰,却也能感觉到她心情转变得极快。嗯,只能说,他的小王妃掩饰的功夫还不到家。
阿竹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想到他这几天除了在床上凶残了点,却无不温和体贴,心里也有几分欢喜,难得展露笑颜,不似以往般强迫自己在他面前端着端庄的样子。
按平常的速度,约模两刻钟便到端安公府了。
出嫁的姑奶奶回门,而且女婿还是当朝皇子,靖安公府的主人都到门口迎接。
阿竹被陆禹扶下车时,看到门口中的严老太爷、二老太爷、三老太爷,还有严祈华一辈的伯叔等男人,被这隆重的迎接仪式弄得懵了下,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看到站在大伯身后的父亲,阿竹眼尖地发现他神色有些憔悴,心里又有些心酸了。
严老太爷带着靖安公府所有男丁过来迎接,陆禹神色虽然清淡,却也没有摆什么架子。
寒暄了几句后,严老太爷便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请王爷和王妃进里面说话喝茶罢。”
严老太爷虽然已经不管靖安公府的庶务,但却是靖安公府里辈份最大的,这种时候由他出面是正常。从严老太爷表情看来,所有人都能发现他极为满意公府又出了个王妃,而且这王妃还是嫡系一脉所出。
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没有什么表示。
陆禹颔首,携了阿竹一同进了靖安公府。
待得到了二门,便见老太君带着靖安公府的女眷在二门处迎接,又是一翻见礼不提。
在众人的簇拥中,很快便到了正厅。
陆禹虽然是女婿,但到底君臣有别,将之迎为上宾,陆禹和阿竹坐在上首位置,老太君坐在下首位置,其他人按位置坐下。
阿竹目光在厅中扫过,特意看了看父母和胖弟弟,母亲看着神色正常,胖弟弟绷着张胖脸,不用猜也知道他此时在置气,估计还委屈她出嫁的事情。目光一转,便见到站在二夫人钟氏和四夫人陈氏身后的严青兰和严青菊,两个姑娘看着她的目光也挺激动的。
众人叙了话后,陆禹这女婿便被靖安公府的长辈们叫去书房说话了,阿竹也趁机和家中女性长辈说了会子的话,便随柳氏一起进了内室叙话。老太君和高氏等人皆知母女有些体已话要说,也不率裁矗伤墙ァ
时间不多,进了内室,柳氏将下人都谴出去,便拉着女儿端详,发现她肤色红润,精神也极好,不由放下心来,笑问道:“王爷待你可好?”
阿竹笑着点头。
柳氏也跟着抿唇一笑,又小声道:“新婚之夜可好?”
“……”
阿竹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心里满头黑线,这种事情要人如何说?能说她在新婚之夜因为痛得太惨,现在还有心理阴影么?这么一想,阿竹又觉得床上不和谐会影响夫妻感情,自己必须要克服这个心理阴影,希望下回别那么痛了,不然――总不能说痛啊痛的就习惯了吧?濉
柳氏看着她羞答答的模样,自是知道这种事情不好意思说,不过是走个过场,知道女儿过得好,她便放心了。
虽然女儿才嫁过去几天,但柳氏这些天来真是度日如年,一会儿担心她作为皇家媳妇,不适应宫中的往来,一会儿又要担心她年纪小,没什么经验,和女婿相处不好之类的,简直要愁白了头发。偏偏家里还有两个因为女儿出嫁更不适应的一大一小的男人,柳氏最后只能打起精神来,先将那两个男人稳住再说。
母女俩又叙了好一会儿话,阿竹知母亲关心自己,便将这几天的事情叙说一遍。柳氏细细倾听,知她没出什么意外,宫里的皇后及贵妃面上对她也过得去,终于安下了心。
正说着,便听到门口响起了声音,母女俩抬头望去,便见到严青兰的脸探了出来,随之还有一张柔美的瓜子脸。两人对上柳氏的目光,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严青兰仍是活活泼泼地跳了出来,讨好地道:“二伯母,咱们想和三妹妹说些话儿,您能放行么?”
严青菊也一脸期盼地看着她。
柳氏虽然还想叮嘱女儿一些事情,但想着来日方长,这会儿唠叨来唠叨去也说不了多少,便闭了嘴,笑道:“好了,知道你们姐妹几个感情好,去吧。”
严青兰高兴地跑了进来,拉着阿竹便像风一般刮了出去。
厅里的人还未离开,见到严青兰没大没小的样子都吓了一跳,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钟氏则暗暗担心,阿竹现在是王妃了,身份不一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怪罪。
三人如同往常一般去了静华斋,刚坐下后,严青菊搂住阿竹的一边手不放。
严青兰磕着瓜子歪首打量了下阿竹,笑道:“当了王妃感觉就是不同了,刚才可真是威风。”严青兰眼里的威风便是连老太君都得坐在他们夫妻下首,让她震撼了下。
阿竹笑道:“威风什么?再威风不也被你拽到这儿来了么?等你出阁的时候,说不定我还要回来看你出阁给你撑面子呢。”
阿竹这话真是说得严青兰如沐春风,特别爱听,高兴地道:“到时候你不来,我可不依,直接闹到端王府去!”
“敢不去么?免得被个泼妇闹到王府,我面子都没了!”
“讨厌鬼!谁是泼妇?”
嘻嘻哈哈的笑闹中,刚回来时因为身份有别而生出的那点隔阂很快便没了。
严青菊拉着阿竹的手道:“三姐姐,过几日是我的及笄礼,你会回来的吧?”
看这姑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下的痕迹十分明显,显然这些天没有睡好,阿竹心中一软,便点头笑道:“自然。”
想到严青菊及笄后,该说亲了,也不知道家里届时会为她挑选哪户人家定亲。虽然说老太君不会坑她,但是阿竹担心祖父和四叔严祈安坑她,她是出嫁女,不好插手娘家的事情,届时再看看罢。
“姐姐!”
正说着,一道声音响起,阿竹转眼便见胖弟弟喘着粗气一路小跑过来了,到了面前就要像过去一样一把扎到她怀里,不过想到他现在是大人了,又正了正脸色,正欲要正正经经地给几个姐姐行礼时,已经被阿竹一把搂进了怀里。
“姐姐,我长大了!”胖弟弟脸红地叫着,不过只是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下,没有离开。
阿竹摸摸他的小肥脸,胖弟弟和她当初一样,八岁看起来像六岁,加上胖乎乎的模样,胖萌胖萌的,偏又爱装大人样,大人们特别爱逗他。
阿竹拉着他坐下,笑道:“胖胖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听爹娘的话?”
胖弟弟撇了下嘴,说道:“姐姐,我才不叫胖胖,我叫长槿。”然后嘟哝了句众人听不清的话,便见他认真地问道:“姐姐,王爷对你好不好?”
“自然是极好的。”阿竹笑眯眯地道,又掐了下胖弟弟的小肥脸。见他虽然仍是有些愤愤然,但没有做出什么幼稚失礼的事情,显然已经接受了她嫁人的事情,看来这些天母亲没少为胖弟弟做心理准备。
胖弟弟狐疑地看她,心说姐姐一定是报喜不报忧的,皇家的规矩多,后宫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姐姐看起来那么柔弱,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而且端王今年都二十有五了,比姐姐还大了十岁,就是个大叔了,还好意思娶个刚及笄的小姑娘……
因为对娶走姐姐的男人带有偏见,胖弟弟此时完全是迁怒了。
和胖弟弟一样迁怒的还有作岳父的严祈文,横看竖看都觉得那位风度翩翩地和大伙说话的男人碍眼,偏偏因对方的身份,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心里真是憋屈得不行。
严老太爷拉着陆禹可着劲儿地说话,不知不觉间话题已经偏到了周王身上。
此时,严老太爷正一脸关怀地道:“周王世子是个可怜的,刚出生便没了娘亲,周王妃去逝时,大家都为她伤心难过,只怨她是个福薄的,没有那福气陪周王。唉,眼看着小世子已经四岁了,据说身子骨还有些虚弱,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陆禹含笑听着,并不接话,倒是两位老太爷脑袋像打开了雷达一般,瞬间警惕起来。
“孙女婿啊,老头子今天就在这里托大了,听说周王似乎决定在今年继弦,也不知道这继王妃可有了人选?”严老太爷腆着脸问道。
两位老太爷的脸色瞬间青了,严祈文的神色也有些不好,其他人更是神色各异,想说什么,但因为端王还在场,皆噤声不言。
陆禹慢条斯理地道:“此事自有父皇作主,本王也不太清楚。”
这意思是周王妃的人选皇上心里已经有了对象了?严老太爷双目一亮正欲要再问个清楚时,二老太爷忙道:“时间差不多了,也该用午膳了,今日是王妃回门的日子,殿下可要赏脸和老头子喝一杯啊。”
陆禹颔首微笑,端的斯文有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清高摆谱,让在场的严家男人心里都有些意外。
很快众人便移驾至偏厅,那儿已经摆好了席宴,男女席用屏风隔开,不过隐约可见屏风后的身影。
陆禹扫了一眼,似是有些漫不经心,这一幕看在严家几个男人眼里,暗暗点头,看来端王对阿竹是有几分上心的。虽然这婚事来得突然,但靖安公府已经被绑在端王这条船上,未来如何,真是难说,只能做好最坏的准备。
酒席上无父子,陆禹被岳父大人找着借口灌酒时,原本还想要找借口拒绝,听到旁边的严老太爷喝斥“祈文”时,便改了主意,只要是严祈文敬的酒,直接喝下,来者不拒。
严祈文心头更加郁闷了,他揍不了女婿,也不能耍岳父的威风警告他必须待自己女儿好,只能借这种方式发泄一下,但偏偏这女婿也太能喝了吧?脸不红气不喘的,难道是千杯不醉?
总之,这顿席宴吃得宾主尽欢――表面上如此。
屏风之后,阿竹虽然看不到那边的情景,但听声音发现父亲在灌陆禹酒,心里头不禁有些担忧,喝醉了会不会发酒疯啊?
等酒宴散后,陆禹确实有些不胜酒力,但他眸色清亮,双颊只是微红,却也看不出大醉的模样。
看着天色不早了,落日后不好归家,阿竹只得在父母姐妹们的不舍中,告辞离开。当然,离开前,终于将那两只见到她就激动地拍着翅膀大叫“美妞”的鹦鹉给一并带走了。
回去路上,两人也同是坐马车回去的。
阿竹看他俊脸越来越红,用手撑着额,不禁问道:“王爷可醉了?”
陆禹放开手,偏首看她一会儿,微笑道:“有些醉了,不过不碍事儿,这点酒力还醉不倒本王。”
阿竹狐疑地看他,估且相信他吧。
陆禹此时已经抓着她的手把玩了,双眸眯着,笑道:“岳父似乎想要灌醉本王,这是为何?”
你是真傻还是真醉了?自然是女控父亲看女婿不顺眼,又不能明着对你不敬,只好以这种方式来整你了?
阿竹眼睛一转,特诚恳地道:“王爷别放在心上,我爹只是待人热情了些。”
“哦,他待你们严家的女婿都这么热情?”
没有,只有对你最“热情”!阿竹心中腹诽着,面上却十分的诚恳地点头。
陆禹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捏着她的手,神色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回到端王府,阿竹忙让人去煮醒酒汤过来,扶着神态微醺的男人进了房,让他靠坐在床上,便叫人去打了水给他净脸。
他的脸好像更红了,莫不是后劲上来了?不过那种仿佛被蒙上月纱似的朦胧醉态,还真是好看。
阿竹任劳任怨地伺候他,不过发现他只是安静了些,眯着眼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发酒疯,放心了几分。直到甲五将醒酒汤送过来,阿竹伺候他喝下后,陆禹已经能自如地站起身来了,摸了摸阿竹的脸,便道:“本王先去书房会儿。”
阿竹点头,其实他要去干嘛不必同她报到。
那尊大神走了,轮到阿竹打理自己了,让钻石等丫鬟伺候她洗了个头后,便去泡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欢快地扑到了床里头。因为明日要进宫给皇后、安贵妃请安,所以她今晚打算早睡,即便不到睡眠时间,便想上床滚了。
钻石看她扑得欢,看了看,发现只有她们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没有外人在,便也不纠正她的行为,边收拾她的衣物边笑道:“王妃,今儿回府,奴婢和府里的姐妹们聚了下,听到了大房伺候的碧沁姐姐说,老太爷想要将四姑娘嫁到周王府呢。”
钻石性子泼辣,但却极好说话,是个能左右逢源的,在靖安公府的丫头中人缘极好,和几房的丫鬟都有交情。
阿竹差点一头栽倒在床下,惊讶地道:“情况属实?”
严老太爷虽然想要为四儿子找个尊贵的女婿,但打周王的主意这种事情还是隐而未宣的,也只有严家几个男人知道,高氏治下极严,也没有知情的下人嘴碎地将这事透露出去,所以阿竹先前并不知情。她想过严老太爷会拿捏严青菊的婚事,但没想到他打这个主意。
钻石点头道:“应该属实吧,碧沁姐姐说,四姑娘的笄礼快到了,老太爷四处托人找关系,年前老太爷腿没摔着时,还请了周王去酒楼喝酒呢。这事儿少有人知道,也不知道碧沁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阿竹坐了起来,想了想,方叹道:“应该是大伯母让碧沁特地告诉你,好让我提前得知吧。”怔怔地坐了会儿,阿竹又道:“这事我知道了,改日你回府一趟,和大伯母说,不必担心,周王妃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四妹妹。”
靖安公府已经出了个王妃了,不会再出第二个王妃。当然,若是严老太爷退而求其次,想要将严青菊塞到周王府作侧妃,这事也不是不能成。但侧妃与王妃之间别看只差一个字,却天差地远,老太爷估计是看不上眼的。
等陆禹回到房里,阿竹仍坐在床上发呆,直到被人捏脸后,才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陆禹将她抱了起来,就像抱着个娃娃一样,在她脸上亲了下。
阿竹有些习惯这种亲密了,老实地道:“想家里的一些事情……”想到自己现在嫁人了,忙补充道:“是靖安公府的事。”
陆禹随意地应了声,没有再追问,抱着她上了床。
帐幔放下时,阿竹还有些愣,等发现他要做什么时,终于僵硬了。
没办法,虽然她知道女人的第二次应该不会太疼,但初夜实在是太凄惨,不免有了些心里阴影。而且,她身体还未发育完全,看起来还像个萝莉,两人的体型相差得有些大,特别是……他那东西,明显就是型号不对啊,1.0的笔芯怎么能塞进0.5的笔筒里?摔!又不是男人常说的0.5的笔芯塞1.0的笔筒!
“伤好了吧?”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像酝酿了半个世纪的陈酿,在她耳畔响起,让她头皮又有种炸开来的感觉,僵硬了下,方放软了身子。
他修长的手捋过她的脸颊,轻轻地摩娑着她的颈项肌肤,然后唇瓣轻轻地烙在她眼尾,声音越发的醇厚柔和:“别怕,这次会慢慢的,不会让你太疼……”
该来的总要来,而且今天在靖安公府她还想过要经营夫妻和谐生活,总不能再因为害怕而退缩。
想罢,阿竹咬了咬牙,决定早死早超生,也没有像昨晚那样反抗了,一副摊平任蹂.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