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暄的话一出口, 颜翔的眼神立刻一沉,身后黎柳的脸色也微微变。
“沈队,这就是你对待队员的态度?”颜翔拧眉道, 语气带着质问。
沈暄唇角笑意不动,眉梢扬起一点随意的弧度, 但眼神是针锋相对的强势锐利:“我和队员的事, 是战队内部的事, 不论一队还是二队。只要二队一天有独立管理,一天就要守着这个规矩。颜老板……这是要插手战队的管理?”
颜翔眼神微动, 目光冷几分。
war职业联盟成立至今,名声和热度都大,各个俱乐部的管理也非常规范, 再加上wz这样一支豪门战队从建立之初就是由多方合资创建的,管理制度上也都尽力维持着平衡, 战队的事一般是不能由管理层直接插手的。
颜翔虽然是wz的老板,但目前也仅仅只是之一, 即便出钱出力上占大的分量,可真要算起来,战队的管理权力上还是不如沈暄这个一队队长的。
而他今天之所突然插手一队的训练赛, 也并不是心血来潮。
wz的管理层都不看好二队, 他也清楚二队迟早都会被放弃, 他拖延着这个时间,有一个方面就是为黎柳铺路, 从二队队长跳成一队替补,看起来还是低就,不算突兀。只是他本来想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将黎柳送进来,但午一到战队, 看着黎柳倔强又委屈的神色,听着他谈起一队进行训练赛时的羡慕渴望,就临时改变计划,敲开一队训练室的门。
虽然他的态度一般,但他不认为沈暄会这么一件小事上不给他面。
可事实,就是沈暄并不把他这个老板放眼。一口一个颜老板,连半点对老板的尊敬都有。
果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颜翔的视线扫过沈暄绑着绷带的右手,眼底压着一闪而过的狠戾和嫌恶,但面上的神色缓缓变。
“我不会插手战队的管理。”颜翔的语气缓和来,“但这只是个训练赛,沈队连这点权力都有吗?”
沈暄面色不动,一旁的唐莫听出来颜翔的意思,立刻递过一个台阶,笑道:“颜少平时可能不太关注,war的训练赛组织一次就至少要找五支队伍,名单和时间至少是提前半天就要定的,规定得也比较严格,一般情况有战队途换人,换的还不是替补名单上的,不太合适。”
“沈暄呢,就是少年人脾气,颜少谅……”
“是这样。”颜翔点点头,一副恍然的样。
实际上他和黎柳交往不短时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训练赛的规定?
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战队的队长或教练愿意松松手,换上一个不是替补的选手也人会多说什么。
不过不管是沈暄那根硬钉,还是唐莫这根软钉,显然都有松手的意思。
颜翔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歉意来:“是我不太懂你们训练的规定,差点好心办坏事。沈队也别往心去。不过黎柳和二队的几个小孩都挺努力的,我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电竞技,毕竟是年轻人的事。”
这话像是意有所指。
整间训练室,年纪大又还打比赛的,也就只有一个沈暄。过电竞技的黄金年龄,即便还是普通人眼的小年轻,他也不能再被称为年轻人。
颜翔就算再像个笑面虎,也终究还是有着吃不当面亏的少爷脾气。
不过沈暄好像根本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一样,随意道:“电竞技,天赋比努力重要。当然,不努力,或努力不到正道上,有天赋也只是糟蹋。”
颜翔看到身侧的黎柳慢慢低头,脸上的笑容淡些,但语气有像之前那样突然冷来,而是算得上和缓地道:“沈队,你也知道这碗饭努力和天赋缺一不可,但机会和运气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你的手伤有一段时间,受伤的原因你一直躲着避着不说,这虽然不合俱乐部的规矩,也给俱乐部造成大的损失,但我们也有认你是违约。但你将来会有不短的时间都法上赛场,一队之前只有一个替补,已经替你上,但后的比赛会有什么情况谁都说不,万一你们现这五个人有谁出什么状况,或状态不对呢?你们还有第二个能顶替他上场的队员吧。”
颜翔这话说得有道理,沈暄垂着眼说话,唐莫神色微变。
“我带黎柳来,一是有点私心,我确实欣赏他。他努力,也有天赋,二呢,就是他青训生也确实表现得不错,一队缺个新替补,试试他,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我是wz的老板,自然是希望战队更好的。”
“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沈队可积极地接受治疗,尽快治好手伤,回到赛场。不管怎么样,沈队都是咱们wz的顶梁柱啊。”
或许是有着刚一进门时的莽撞倨傲做对比,此时颜翔的表情和语言竟然显出一种分的诚恳来。
唐莫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近期非常爱往俱乐部跑的老板,对他的态度也不奇怪。大多数时候颜翔这个富家少爷都是温有礼的,今天一开门就要插手训练赛的情况才是少的偶然。
把这个偶然归结到大少爷闲得事吃错药,唐莫就也和平时一样笑着道:“最近有什么比赛,新替补的事也不是小事,总要慢慢琢磨。我和沈暄也知道这是颜少的一片好意,黎柳的情况我们会去解解……”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够。
颜翔目光冷沉,笑笑,又看沈暄一眼。
沈暄也捏出一副人说人话,鬼说鬼话的笑脸,仿佛完全忘刚才的对峙,朝颜翔神色如常道:“黎柳的情况我们会去解的,一场训练赛要开始,颜老板还有别的事吗?”
明显的逐客令。
颜翔似乎也不意,笑着带黎柳出训练室的门,还给一队叫份午茶,名义上是为训练赛的事致歉。
楚云声坐电竞椅上安静地练着枪,但注意力分一半给显示屏上倒映出的景象,直到颜翔和黎柳的身影消失,他才垂眼,重新调整头上的耳机。
离开一队训练室,颜翔带着黎柳进他的办公室。
等到办公室门关上,他才狠狠一挥手,将桌上的烟灰缸和茶杯全部扫地上。
哗啦的碎响如同炸雷,充满戾气和怒火。
一路保持着沉默安静的黎柳眼神厌恶略带惊惧地看眼地上的玻璃碎片,然后注视着颜翔的后背慢慢调整出一个温顺的表情,走过去轻轻抱住颜翔,小心翼翼道:“对不起,颜翔,是我给你添麻烦……其实我可继续回去做青训生的,我不乎多等一等,只要我好好努力,将来总有机会能走上赛场……”
颜翔平复着心底的愤怒,打断黎柳的话:“原本我为你准备好的路,是去一队做第二替补,和他们打好关系,等沈暄彻底废,再把他的替补踹掉,这样你的脚跟才能站得更稳。”
“但今天的试探结果明显,他们不会接受第二个人进一队,甚至还做着沈暄康复的美梦。”
颜翔眼底浮起恶劣冰冷的快意,眯起眼,冷冷道:“既然这样,我也必要心慈手软。沈暄老,也废,脾气还是个臭石头,赚不几年的钱,必要留俱乐部吃闲饭。他手受伤的原因藏着掖着的,肯定有问题,早晚我会查出来。”
“颜翔,沈队是战队的元老,你不要为我……”黎柳紧紧抱着颜翔的手臂。
颜翔狠戾的神色褪去,露出一丝无奈宠溺的笑:“你呀,就是心软心善,小包,让人欺负。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对沈暄做什么,不过也不会治好他,他的伤就看造化。至于宝贝你,第二替补当不成,那就去做第一个吧。”
黎柳假装不懂,迷茫道:“可第一个不是楚云声吗?他打得好……”
“二个战队,拿个第二的好?”颜翔冷笑,“前几天的杯赛也打得稀烂……全球赛的小组赛让他去打,我怕是连八强都进不去。不过我也不做小人,耍手段意思,他本身就菜,我也只是想让所有支持战队的粉丝们解一他的真实水平,和wz状态滑的真正原因而已……”
“沈暄说得错,电竞技,比赛比的是技术和天赋,但还有一样东西也重要,那就是心态。”
黎柳被颜翔抱着坐到沙发上,听着颜翔有条不紊地打出几通电话,其一通电话是打给训练室管理的,还有两通电话,打给水军工室。
电竞热火朝天的如今,职业选手的新闻也已经可频频抢占热搜。
而随着热度而来的,还有无数的压力与谩骂,无数的负面能量。电竞比赛进行至今,有太多太多的选手因此跌赛场,再也爬不起来。
一场训练赛从午打到晚上。
潦草吃过晚饭后,又多加两个小时的复盘,等一队的队员们从屏幕的枪林弹雨回过神来时,已经到晚上一点半。
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唐莫把其他人都赶去休息,留今天频频不状态的赵峰。
严塘拉着王路真,等赵峰去吃宵夜。
前这种活动还会叫一叫楚云声,但楚云声从来不应,慢慢也就人叫他。今天严塘似乎对楚云声刮目相看,又叫他,但楚云声还是和原身一样拒绝。
只不过原身拒绝是因为觉得身为替补,和正式队员混一起低人一头,而楚云声则是为去私会已经回宿舍的沈队长。况且,他并不刻意,但也会尽量维持原身的人设,即使要改变,也会做出铺垫,免太过古怪。
独自回宿舍冲个澡,楚云声带上一盒热好的牛奶,敲响沈暄的房门。
“谁?”
沈暄微哑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
他今晚复盘的时候讲太多话,几次生气发火,声气大,也费嗓,现说话都哑。
“队长,是我。”楚云声简短道。
房间静,等一会儿,房门打开,沈暄披着浴袍出现门口。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微长的发丝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将他灯光略显苍白的脖颈和巴打出一片迤逦的潮痕。
“不回去睡觉,找我干什么?”沈暄神色自然道,看起来像是完全忘楚云声午说过的话。
但楚云声知道他忘——那双清亮的眼带点躲避的情态,眼睫染着潮,说话时眨动得快几分,是还学会遮掩的心虚。相对而言称得上单纯的沈队长,还有养出殷教授那些难缠的伪装来。
“看来队长今晚不打算去找我,所我来找队长。”
楚云声看向沈暄的右手:“绷带湿,洗澡时沾水?”
两人站房门口,距离近到楚云声能完全看清沈暄唇瓣上微潮的细纹,也使沈暄能够过分清晰地受到楚云声透出的体温,和他吐息时薄薄的淡香。他比沈暄出一点,走廊上的灯光从后打过来,罩的阴影配合着楚云声低冷的嗓音,显出一股奇异的压迫。
沈暄像是从楚云声的语气听出冷淡的严厉。
他本来只想打发楚云声回去,但不知不觉挪开步,放他进房间,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反悔。
楚云声将他按软软的沙发上,塞给他一盒温热的牛奶,然后把一块干毛巾盖他头顶,低头拆他右手的绷带。
医药箱摆显眼的位置,这是沈暄现要经常用到的东西,楚云声把它拎过来,非常娴熟地处理着沈暄的手伤。
沈暄看着楚云声熟练的动,不太信任的心忽然慢慢安定来,竟然生出一种或许他真的会医的荒谬错觉。他甚至有询问沈暄那些外药物都是做什么,就已经将该敷的敷上,该涂的涂上。
但他有立刻将绷带绑回去,而是托着沈暄的右手,将其放自己的掌心,展开那五根手指,缓慢而富有技巧地揉按起来。
沈暄意识皱眉,想要抽回手,可楚云声的手指像是有魔力一般,只按两三,就温柔地抚平那些附骨之蛆般的抽痛,让他的手掌不自觉地卸力气。
他慢慢咬紧口的牛奶吸管,眼睫微垂,看着那只手。
皮肤的相贴与摩擦,掌心的纹路一点点被陌生而又熟悉的温度舒展。骨节得到抚慰,仿佛泡温软的水,舒畅着带出酥麻。
沈暄不觉出神。
昨晚也是这只手,混乱的酒气,这只手被如今正温柔揉按它的那几根手指死死扣着,举起,半悬空地压制墙上,床头,不管怎样的激烈都有受到一点伤害。那就像一副最牢固也最温柔的手铐,禁锢着,也保护着。
“你喜欢我什么?”沈暄听到自己开口问。
楚云声的动停。
他想到沈暄会忽然提出这个问题。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沈暄应该还停留对他百分之二信任的状态。楚云声不认为沈暄是表达同样的情,或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他抬眼看向沈暄,那双漂亮的眼睛垂着,什么情绪,唇间的那根吸管被一又一咬着,磨出一点牛奶,乳白和湿红,□□得不成样。
停顿两秒,将最后一个位置按摩完,楚云声扣住沈暄右手的手腕,靠近他,起身从他口抽出那根吸管。
沈暄抬起头。
楚云声按住沈暄头顶的毛巾,轻轻揉揉,像是给一只不爱理人的猫咪顺毛。
慢慢地,他看到沈暄的颈侧和耳根都泛起红,于是他停手,低声问:“队长喜欢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