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岐不知道自己是该气流言蜚语自己和魔尊就平白了个儿子, 还是该怒个儿子竟然是自己有那点不可言说小心思的小魔修。一时之,心头的愕然惊怒与哭笑不得齐齐上涌,情绪相当复杂。
股怒气的冲击下, 完全忘了自己眼下的幻形伪装,掌中一道剑气蓄势待发, 就要干掉面那两个胡言乱语的魔修。
然而, 道剑气并未成功射出。
一只略带薄茧的手掌温柔地按了的头毛上, 揉了两下,又状似无意地下移, 捏住了软乎乎的后颈肉。
清朗微沉的男声传音入耳。
“师尊息怒。”
容岐一呆,小爪子里虚实交映、似有空风暴狂乱的剑气就像夜里被风吹灭的烛火,无声无息就散了。
整只猫都僵硬了。
是小魔修的传音入密……小魔修能看到我的剑气……小魔修叫我师尊……小魔修知道了……
容岐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段子做的事。
先是幻形成猫后蹲草丛里扒着小魔修的手腕, 赖着让人带回家,再是钻小魔修的衣领子吃豆腐, 霸占猫砂盆,还有危机临身一屁股坐了一只炼气修为的小猫崽——
一道晴空霹雳轰了容岐的脑壳上。
猝然收回的剑气震荡, 与羞耻、尴尬、错愕种种情绪一同混杂,如惊雷般刹那劈开了刚稳下没少天的心境。
楚云声眼看容岐要出剑,若硬拦自己根本挡不下, 便只能捅破窗户纸, 传音阻止。
拦下了容岐意欲杀人灭的暴躁行为后, 楚云声并没有留意到怀里小橘猫的心绪变化。
直接看向面两个完全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且仍得意洋洋的魔修,开道:“我与容长并无血缘关系, 流言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两名魔修互相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少主,您可能并不清楚您的身世,可绝非流言, 而是有证据的……百晓亲眼所见容长和尊主春风一度,珠胎暗结,还绘制成册了!而且我虽然都未见过尊主真容,但您与尊主的画像可是有那几分神似的……”
楚云声头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什是三人成虎,百莫辩。
就算魔尊和容岐确实春风一度了,但那洞天福地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看见,难不成容岐个元婴后期的修为是摆设?
思及此,楚云声忽然想到了什,神色微顿,道:“些流言传了久了?都有何人知道?”
“……”
那名魔修讪讪一笑:“没久吧,约是半年前从魔山附近传出来的,不少魔修言之凿凿,还带得探索深渊秘境的修士了一大批,毕竟传说能逆天怀孕的灵果可是价值不菲……后来慢慢地,消息就跟深渊秘境绑一块了一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光是魔修,邪修、仙修都不少人听说了……”
“您要让小的说出究竟有少人知道消息,小的还真算不出,……至少得大半个修真界都知道了吧……”
楚云声颇感荒诞和匪夷所思。
样一个几乎完全没有立脚证据的流言,竟然可以区区几个月内流传广,让许修士都将信将疑,简直不同寻常。
而且上清山作为仙道之首,必然是消息灵通,想必早就知道件事了。可一无人遏制,无人澄清,态度属实奇怪。
若说魔山不出声,楚云声自然理解,为个魔尊很早之前就用闭关突破的理由封闭了魔山的核心,所以就算魔山想要询澄清,找不到个可以询澄清的人。
但上清山毫无反应,甚至都无人来通知作为故事主角的容岐一声,才是最古怪的。
当然,若楚云声知道上清山并不是没有反应,而是上清山那位脑子与众不同的掌教阴差阳错之下真以为自家徒弟被骗身骗心,还有了个十几岁大的儿子的话,恐怕会更加迷惑兼匪夷所思。
看着两名魔修古古怪怪的神色,楚云声头一回不知该如何解释乱七八糟的事情原委,于是只淡淡说了句:“我非是你的少主,不是魔尊与容长的孩子。人或有相似,绝非仅有血缘可以解释。”
“传此谣言者或居心叵测,另有目的,若后两位道友再遇上此言,烦劳替我辩明澄清。”
两名魔修面面相觑。
时,旁边突地传来了声冷笑:“我就说,哪来的那天纵之姿,慧眼识英才,却原来是别有内幕。容长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收你做侍剑童子,恐怕就是父子情深吧?”
楚云声略一转眼,就看到了萧逆轻蔑讥嘲的笑。
“怪不得你明明持有潜龙牌,却不和那七人一同入门,而是那般低调行事……是怕出了风头引人注目,暴露了你的根脚身世?亏我刚才还真拿你当同门师兄弟般友爱,原来只是……”
楚云声懒得听萧逆阴阳怪气,直接打断了的话:“既然萧道友知道了般,又凭什认为我会样让你好端端离开?萧道友就不怕,我杀人灭吗?”
萧逆的冷笑一僵:“同门出手,是上清山的大忌,你敢……”
“我有何不敢?”
楚云声眸色清淡地瞥向:“既然我是魔修,是容长的私子,背后有靠山,那杀一个小小的炼气弟子,应当能被随意抹平。更何况并非是上清山的山门内,而是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的秘境中,你认为,我有什不敢?”
萧逆还没作何反应,身旁那女弟子却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噤声不敢言了。
若是楚云声真的要杀了萧逆,那为了灭,必然不会留性命。
修为比不上楚云声,想跑跑不掉,再看过方才楚云声制服那两个魔修的剑法,打打不过,一时心中竟满是绝望,不由后悔起跟随萧逆的选择来。
但下一瞬,楚云声的话却将从绝望中救了出来。
“但你之所以敢我面前如此说,无非是些流言半信半疑,觉得我不会此而杀你。或者你有其手段,足以我想杀你之时顺利逃离。”
楚云声点破萧逆的心思,不想和玩些心眼把戏,便又道:“妒障,恨魔。静心修行,方是正道。”
说完,不再管溪边四人,拎着食盒转身,眨眼便化成一缕清风散了林。
参天大树耸立,几片碧叶飘入潺潺而过的溪水中,微风安静。
溪边的四人互相视了几息,忽然萧逆一声大喊:“走!”
话音未落一道流火就自上而下窜出,将的身影淹没,刹那便已出现十几丈外。
流火的帮助下,头不回地夺路狂奔,转眼就要消失无踪。
“小王八蛋,站住!”
两名魔修反应极快,当下御风冲了出去,迅速拉近了距离,手中飞快地划出一道道风刃,将周围的草木纷纷削断。
三人跑得影儿都没了,上清山那名女弟子才怔怔回过神来,有点恍然又有点不可思议地低声道:“……没我事儿了吗?传说中残忍冷酷的魔修……就放过我了?”
“不过,好像和传言不太一样……”
“萧师兄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样……”
女弟子发了片刻的呆,忽然取出一个精心绣制的纹了萧字的荷包。
一个火球术将它烧了后,女弟子不再停留,循着溪岸迅速离开了。
其实不仅女弟子疑惑自己为何没被抓,两名魔修中的师弟很疑惑,边追萧逆边自家师兄。
“师兄,刚才那女子为何不抓?抓住了威胁姓萧的,还不乖乖就范?再不济咱魔道那矿都没人挖呢,抓回去挖矿呀,上回血屠家弄来的宋家那帮人,个顶个的懒蛋,没一个好好干活儿的!”
年长的魔修鄙视了师弟一眼:“你就看姓萧的连跑路都不拉上自己师妹一把的德行,绝是一小白眼狼。咱抓了那女子,姓萧的保管跑得更快,连头都不带回的,你信不信?还威胁……再说,你知道现仙道的女子娇贵吗?咱抓了不得带着,给饭吃,给水喝,花钱给买辟谷丹吗?都不够费事的!”
师弟恍然大悟:“师兄说得有理!”
年长魔修狠狠敲了一记自家师弟的脑门儿,训道:“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追!”
类似种追逐战,试炼秘境内简直屡见不鲜。
但像萧逆和两名魔修一般一追就是两天两夜的,那可是太罕见了。
你追我赶到最后,双方的灵力已经全都耗尽了。
萧逆全凭至阳珠提供的一至阳之气撑着,但还未掌握至阳珠,能用的至阳之气不,眼看要撑不住了。而两名魔修比起萧逆来,却是要好上不上。
着一代的魔尊走的是杀伐战斗的路子,所以大数魔修都喜欢修炼功法之余跟着炼体,两名魔修自然不例外。没了灵力,萧逆要是想靠肉身之力跑赢,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萧逆看着后头两个追得双目通红宛若发狂的魔修,原本张狂得意的心里慢慢滋出了后悔之意。
不认为双方已经追成样了,两人还会放过,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转移方精力的心思,跑到最后,还是一把掏出那株无叶莲朝另一个方向扔了出去。
“既然……既然你是为了个追我……我还给……你!”
萧逆气喘吁吁,扔了无叶莲就用出了最后一缕至阳之气,化成流火遁出了十几丈。
然后就十几丈外听到了那两个魔修憨厚快乐的回答:“小子,早识相不就行了!可是我师兄弟守了两天两夜的灵药,怎能被你抢走!好了师弟,追上了,回!”
萧逆靠一棵树后呆了呆,简直想大喊一声,你追我追了两天两夜,再找一株无叶莲都够了,就值得了!
一气憋心,无处发作,险些气得走火入魔。
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盘膝打坐,恢复修为的同时,萧逆忿忿地质起至阳珠的器灵:“器灵,我有你样的十阶灵宝帮助,啃了一千个干馒头,勤勤恳恳修炼到现,怎的会连那个炼器堂打铁的楚云声都打不过!”
器灵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回答:“的功法不比你的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果然,就是有个好子的益处。”
萧逆别的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楚云声依靠了功法的优势,又,“器灵,你看那楚云声到底是不是魔修?”
“修炼的是正宗的仙道功法。”器灵的嗓音无甚情绪道。
萧逆皱起眉,沉思着喃喃自语道:“若是能把变成真的魔修就好了……”
正时,萧逆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渐近的争执声。
透过树木掩映看去,便见正争吵的是两个年纪不过十岁的炼气层的孩童,和一名炼气四层的少年,看打扮,应当都是剑宗的弟子。
萧逆一看三人修为便知晓身上必然没什好东西,一时没了探听的兴趣,就要起身离开。
但刚一转身,便听到那名被唤作宋白的炼气四层的少年厉声喊道:“那楚云声就是魔修!那夜破庙之中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两个被魔修蛊惑,轻易献出了潜龙牌不说,如今还要替分辩?若不是你般奴颜媚骨,眼下进了上清山,拜大长为师的就该是我……”
“你做梦!就算我不去,断断轮不上一个趁人之危的你!”
“你——”
萧逆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转过了身。
之前两名魔修和萧逆陷入持久追逐战的同时,楚云声已经揣着怀里的便宜师尊回了自己修炼的山洞。
着耽误了几句话的功夫,食盒里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
楚云声将饭菜都取出来,稍稍以灵气绕成火丝热了热,便边挑拣鱼刺,边探手想要从怀中掏出羞愧难当把头埋得深深的小橘猫。
但就伸手一摸,楚云声挑着鱼刺的筷子却瞬顿住了。
略怔了怔,楚云声握住怀里僵硬的小东西,取出来于眼前展开手掌,道:“师尊?”
掌心黄绒绒一团闻言一,露出一双哀怨的玉珠般的小黑眼睛来。
看到容岐突然又从猫变成了小鸡仔,楚云声意识到容岐种变身或许并非是可控的某种法术。
再联想到原剧情中提到的容岐前往天寒清心洞的事,楚云声有所猜测道:“是师尊的功法缺陷?”
像是已经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了,毛绒绒的黄色小鸡仔转着眼珠滴溜溜看了楚云声一眼,支棱起两条细伶伶的小爪子,楚云声掌心有气无力地写道:“心境不稳或本源灵气受损,就会变成某种事物,以兽类居。”
便是承认了是功法缺陷。
缺陷可以说是相当大了,若战斗中出现,那便是极大的破绽。
楚云声眉头微锁:“迄今为止,发作过几次?”
以容岐去天寒清心洞的频率,楚云声估计会得到一个很大的数字,但出乎意料的,容岐却写了短短几个字:“算上回,五次。”
那比起修真界遍地缺陷的其功法,属实算不上。
而且按照之前容岐洞天福地的表现来看,缺陷应当不是立刻就会发作的,可以有一定的推迟,不然那次云雨之后,楚云声怀里最后趴着的就不会是一个还有力气穿衣裳的人,而该是只软乎乎的小橘猫了。
楚云声思索时,小鸡仔没闲着,仍写:“你……是何时知道的?”
个知道指的是什,两人皆是清楚。
楚云声微微合拢手指,用指尖细细揉着小鸡仔蓬松的软毛,温声道:“很早。师尊或许不知,我伤前,是元婴。”
不容岐表现出惊愕,楚云声又道:“师尊此次可是那流言气怒羞恼,加之剑气待发之时猝然收回,震荡灵气,才一时心境不稳缺陷发作?”
小鸡仔眨了眨眼睛,把黄黄的小尖嘴往胸的毛毛里埋了埋。
“师尊数百年来五次发作,五次中,弟子里,便已是两次了。”
楚云声将埋着脑袋的小鸡仔捧到眼前,无奈笑了笑,轻声叹道,“师尊面皮般薄,若来弟子向师尊求亲,师尊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