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觉得苏娥还会回来吗?”
郑母瞪眼:“她是我们老郑家的媳妇, 为什么不回来。”
“苏家养十个苏娥都养得起, 当初是您老人家无理取闹, 把苏娥赶走的, 她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那她想怎样,她还想翻天啊。”
郑西把房产证拿了出来,递给郑母看,一边说道:“苏娥自己买了房子住,以后她是绝对不会和你们来往的,咱们家的人也别去招惹她。等孩子生下来,我可以抱回来给你看, 但是请你们不要去见她。”
郑母气急败坏的把房产证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怒喝道:“她开了服装店, 买了房子就不是她了, 这么张狂,我找她说理去。”
郑西也不阻拦,只是凉凉的笑道:“妈,服装店是苏娥一个人开的, 房子也是她买的,现在她还怀着孩子,你还要去找她的麻烦。苏娥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她好不容易怀孕,你儿子有后了,怎么你还要去闹事, 再把她气出个好歹来。妈,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你不拆散我的家是不肯罢休了,是吗?”
郑西的口气太冷淡,看着他冰凉寒冽的目光,郑母不禁都打了个冷颤,郑南怒道:“哥,你怎么和妈说话呐,嫂子她……她再有本事,也是咱们家的媳妇,你这么惯着她,让她上房揭瓦啊。”
郑西根本不理睬她,缓缓起身道:“妈,我只说一句话,你们谁要是再去见苏娥,这个家以后我就不会再回来了,你就当没有生我这个儿子,反正在你眼里,也从来没有为我着想过。”他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房产证,就转身走了。
郑母气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你这个不孝子,我白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走出很远,郑母的谩骂声还远远传来,但郑西却没有再回头,如果说以前他对家人还有点眷恋,那这次他是真的看穿了,再不会对她们抱有任何幻想了。
郑西的性格,郑母是知道的,他不像郑东那样冲动没脑子,从小就不好控制。虽然也孝顺,但不会事事都顺着她,当初他考上高中,郑母不舍得花钱再供他上学,就要他休学。
郑西竟然离家出走,还是老郑头连夜跑了几十里给追回来的,后来怕他再走,老郑头出去借钱供他读书。也是通过那件事,郑母深刻的领略到郑西说一不二的脾气。
他说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绝不是说着威胁她的,而是真的失望到了极点,如果她再找苏娥的麻烦,真的会失去郑西这个儿子。
这个险郑母不敢冒,卤肉生意现在越来越难做,郑东每天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多少钱,仅仅是够温饱而已。家里五六口人就只有郑东一个人挣钱,他的压力很大,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发火,也不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
而且郑东手里没钱,还要供二个女儿读书,养活老母亲不说,还要养活郑南,牢骚满腹,以后也不见得能靠得住,她绝对不能失去郑西这个儿子。再说有苏家在,苏娥的财产,她们恐怕也得不到什么便宜,再为这个失去郑西,那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郑母勒令,一家人绝对不能去见苏娥,三天以后,见郑家的人真的没有来骚扰,苏娥便和郑西回到了新家。
小院收拾的很干净,而且位置好,光线也好,房间里亮堂堂的,看着就很舒心,安置好后,郑西二人一起去接老郑头。
郑父本来还不肯回来,但听说苏娥怀孕了,郑西还说自己上班,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在家照顾苏娥,所以才来请他的。
郑父听了立刻去收拾东西,跟着他们回了新家,但他年纪大了,郑西也不让他继续编篮子。平时就在家门口和别的老头们侃大山,饭点的时候回去做饭,郑西回来炒好菜,再给苏娥送过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
郑母偷偷去看过,还跟周围的邻居打听,邻居们不认识她,倒都是实话实说。说这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那儿媳妇也孝顺,对待老公公和自己的父亲一样。过来住这么久,就从来没有红过脸,一家子和和美美的,真是让人羡慕。
郑母听了,心里跟猫抓了似的难受,家里郑东整天发火,郑大嫂虽然不声不响的,但却是隔山观虎斗的主。郑南整天的埋三怨四还摔东西,二个孙女争执淘气,哭哭啼啼的。郑东挣的那点钱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一家子水深火热,他们倒是过的舒心。
她本来还不信,有一天躲在暗中瞧见,郑父满脸喜色的坐在墙根那,和几个老哥哥侃大山,满面红光的。一向少言寡语的他,现在倒是能说会道的,和人家说个没完。
郑母本来还想上前和老头子理论的,可是忽然想起郑西那个冰冷的眼神,顿时好似一盆凉水浇下,一时间心灰意冷,就转身回去了,再没去过郑西的新家。
以前邻居们还有所顾忌,担心郑西还会回来,他们闹的难看,到时候无法挽回。现在人家郑西买了新房,和郑父苏娥一起搬了家,过的高高兴兴的,肯定是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那他们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再不用给郑母面子,更加的横眉冷对。以前他们要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排挤,郑母肯定会叉着腰在大街上破口大骂,可是这次却是无声无息的。
邻居们也不知郑母是年纪大了,还是忽然开窍了,竟然不再胡搅蛮缠的整天骂街了,邻里关系倒是缓和了一点。
郑母这才明白自己以前整天强横霸道,以为是占了上风,其实是坑了自己。现在老郑头过的是神仙日子,整天不愁吃穿,高高兴兴的。
可自己呐,一大把年纪了要伺候儿子媳妇,还要伺候孙女和闺女。手里也没钱,现在物价飞涨,那点钱恨不得摔成两瓣花,两项日子一对比,高下立判,郑母肠子都悔青了。
郑母心灰意冷,干什么都没精打采的,脸色都灰败了下来。她心情不好,加上年纪大了,身上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难受。开始郑东还关怀备至的,时间长了也就不管不问,郑南就更指望不上了。
倒是郑西知道她病了,回来看望了好几次,给她买药买吃的,还塞钱给她。老郑头也回来看她,见她老态尽显的样子,不由叹息:“苏娥的脾气虽然不好,但心眼好,那么好的儿媳妇,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给赶了出去,现在哎……”
虽然对郑母失望透顶,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郑父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昔日要是老郑头这么教训她,郑母恐怕早就火了,现在却是没精神发火了,只是淡淡的问道:“苏娥现在几个月了。”
“四五个月了,都显怀了。”
郑母点头:“哦,那你要劝她,不要因为天热,就贪凉,使劲的吹电风扇,不好……”
郑母别的不懂,但生了好几个孩子,还是很有经验的,喋喋不休的嘱咐。因为苏娥怀孕,她就要添孙子了,日子似乎又有点盼头,郑母的精神反而好了点,能下地走路干些轻微的活计。
苏娥的月份大了,店里没人帮忙不行,就让韩晓霞去服装店,刘秀珍去照顾韩乐,横竖家里人多,能周转开。
韩乐大了点,又有刘秀珍照顾,苏雅就能甩开手脚。饭店里的原材料,菜啊肉啊基本都有人送,调料用完了,一个电报,堔市那边就会发货过来,这边苏雅把钱汇过去,合作倒很是顺利。
但夏天天热了,吃火锅的就少了,生意也有些清淡起来,苏雅就咬牙让殷皓月帮忙在堔市进了一批空调。
当时我国只有两家生产空调,价格很贵,不过好在苏雅买的多,而且殷皓月能说会道的,去和厂家死磕,倒是优惠了很多,厂子还亲自把空调送到了庆华,随车跟着工人给他们安装。
苏雅在雅阁按了十台空调,夏天天气太热,苏雅担心韩乐受不了,先在自家也按了一个。
苏家老院里也按了一个,还送了一个给唐磊,剩下的一个给了苏娥,她怀孕了,天气太热,整天睡不好。
工人们在房间里按空调,苏娥在外屋看着,不禁愁眉苦脸的道:“小雅,我欠了你这么多钱,这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我去医院看病的钱,我进货时借的钱,还有买房子的钱,现在又加上了空调的钱,这还到虎年马月去了。”
苏雅笑:“没事,反正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姐妹,你慢慢还好了。”
苏娥叹息:“那说好了,没利息啊。”
苏雅挑眉:“你做姐姐的,欠妹妹的钱,还不给利息,你好意思。”
苏娥伸手抱住了她,嘿嘿笑道:“你一年四节的衣服,姐包了。”
“这还差不多。”说完,苏雅伸手推她,可是也不敢太用力:“赶快松开,热死了,抱的这么紧,你是想勒死我,就不用还钱了。”
苏娥大笑:“这个主意好,哈哈哈……”
姐妹两个正在嬉笑,里面的空调按好了,师傅就把空调打开了,不一会屋里就凉爽了。
苏娥大笑:“好凉快啊,小雅,我的好妹妹,真是太谢谢你了。”她说着还要去抱苏雅。
苏雅闪身躲开,怒喝道:“郑西,管管你媳妇。”
郑西老实的在一边收拾东西,根本就不敢过来,只是幽幽道:“你们姐妹的事,我是不敢插手。”
苏雅不让抱,苏娥就过去抱住了郑西,惹得苏雅皱眉:“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啊,小心我翻脸哦。”
见苏雅柳眉倒竖,苏娥反倒笑的前仰后合的,郑西不敢搀和她们两的事,只是扶住了苏娥,省得她摔倒。
见人家夫妻两个这么恩爱,苏雅看不下去甩手就走,苏娥连忙叫道:“一会在这里吃饭吧,小雅,小雅……”
可是苏雅早已头也不回的走了,苏娥还尤不自知的追问:“我说错啥了?”
郑西叹气:“别看苏雅整天嘻嘻哈哈的,但妹夫走了大半年了,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你还在这里火上浇油的。”
苏娥挑眉:“那你不早说。”
“哦,又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
“好好好,怪我,怪我……”
苏娥现在怀孕了,郑西哪里敢和她争执,赶紧承认错误,但苏娥也不依不饶的,他们夫妻两个在这拌嘴,苏雅那边早就走远了。
苏雅家里的空调按在了卧室,晚上刘秀珍带着韩乐睡在床上,苏雅和韩晓霞打了地铺睡在地上。
空调开着,屋里很是凉爽,刘秀珍和韩乐很快就睡着了,苏雅却是辗转难眠。
韩晓霞在那头问道:“嫂子,你……是不是想我哥了。”
苏雅没有否认,半天才叹息道:“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美国那边会不会也这么热。”
“你放心,我哥很小的时候就出来上学,后来又一个人在造船厂上班,他会照顾自己的。”
但苏雅还是牵肠挂肚的,怕自己太过想念他,苏雅就把全部的心思投入到雅阁的生意中。
那时,空调还很少见,县城里很少有人能用的起,有些单位里都还扇着电风扇。雅阁里却已经按上了空调,外面热浪滔天,可是走进房间里却凉爽的很。
天气太热,去饭店吃饭简直是受罪,别的饭店都是门可罗雀,雅阁却还是热热闹闹的。苏雅白天忙着赚钱,没工夫去想韩东晖,可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很想念他。
韩东晖也很想念她们,每个月都会来信,随信还会寄回来一箱炼乳。那炼乳价格昂贵,再加上路费,辗转从美国寄回来,那价格恐怕比原来翻了好几倍。苏雅去信说不要他再买了,可是韩东晖却依然顾我,说他在美国找到了一家造船厂,一边学习一边实习,这是打工的钱,让苏雅不要担心。
韩东晖节俭,自己不舍得花钱,但对于她们母女却是舍得的很,苏雅怕他把钱都花了,反而苛待自己。但韩东晖固执,她也没办法,而且炼乳的确比奶粉要好的多了。
苏雅就用刀把装炼乳的铁罐,割开一个口子,倒扣在盆上,让它自己渗出来,但炼乳黏稠,每天流出来的就勉强够韩乐喝。苏雅把炼乳用水化开,拌在沏好的奶粉里给韩乐喝,加上刘秀珍照顾的精心,不但给韩乐喝炼乳和奶粉,还会给她做点好消化的饭吃。
韩乐长的很快,个子比同龄的孩子高些,皮肤也好,越长越好看,身体也很好很少生病,人也比较活泼,不管见谁都咧着小嘴笑。
除了太想念韩东晖以外,苏雅觉得日子还算很幸福,可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了。
唐磊对于唐森的死耿耿于怀,他能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他忍不住出手了。
苏雅说的没错,丁宇是混混出身,不会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商人,而唐磊花了重金在丁宇手下按的眼线,终于查出环宇量贩偷税漏税。
唐磊举报以后,税务局就过来查账,丁宇做了假账,但他的手下学历都不高,做的假账很快就被识破了。最后查出他偷税漏税的金额巨大,而且态度恶劣,不禁要补交税款,还罚了很多钱。
一泼未平一泼又起,环宇偷税的事情还没有了解,又有人举报环宇量贩售卖假货,这下连工商局也来了。果然在量贩里搜出了很多假的雪花膏,洗发液,还有一批假烟假酒。
环宇量贩被停业整顿,而有人趁机大肆宣传,环宇售卖假货,偷税漏税,而且老板是一个混混,还坐过牢。
一时间关于环宇的□□层出不穷,在县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等到量贩重新开张以后,就门可罗雀,出了这么多的事,去环宇量贩买东西的顾客寥寥无几,支撑了不到二个月,环宇就关门大吉了。
唐磊总算是出了一口气,贺飞他们都很是高兴,不仅狠狠的打击了丁宇,还解决了竞争对手。虽然环宇量贩的生意不如百惠好,但有人竞争,利润就降低了很多。现在不禁出了恶气,还打垮了环宇,怎不叫人欢欣鼓舞。
只有苏雅的脸色有些沉重,但害死唐森的凶手逍遥法外,不管唐磊怎么做都不过分。所以给唐磊打电话,苏雅也只说了一句话:“你小心一些,丁宇这个疯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苏雅没想到丁宇的报复来的如此之快,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天中午,她正在办公室里忙碌,造船厂来人了,两个身穿军装的青年过来找她,出示了身份证明,他们是翰海造船厂纪委的人。
造船厂的人突然来找自己,苏雅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还很热情的给他们倒了茶,放在他们面前,才开口问道:“两位同志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清了清嗓子道:“有人检举你和百惠的总经理唐磊关系不正常,所以我们来核实一下。”
苏雅吃惊的道:“什么?你说什么?”
可是两人还没有回答,苏雅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丁宇的报复这么快就来了。
苏雅不由怒极反笑,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同志,我和唐磊只是朋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那请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你和唐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好几年了,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唐磊性格狂傲,开办百惠的时候,拒绝了很多人想要合作的意向,却偏偏答应了和你合作,请问是什么原因。”
“当时百惠刚刚起步,唐磊的资金大半都是在银行贷款,资金不足。而他要开办百惠的地方有我的两间房子,门面房的价格很高,唐磊没有多余的钱来购买,所以我就用这两间门面房入股了百惠公司。”
“去年你是否和唐磊一起驱车去了堔市,过了大半个月才回来。”
“是的,我们是去了堔市,可是当时有韩东晖和我姐姐一起同行。到了堔市以后,我们住在宾馆里,唐磊去了他朋友的家住,并没有在一起。”
纪委的人一边询问,一边记录着,还询问了当初她开向前饭店的时候,唐磊就曾出面帮忙的事,苏雅都一一回答,不卑不亢。
两人询问完后,就合上了记录表,面带歉意的道:“苏雅同志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工作,希望你能谅解。”说着,便站起了身。
苏雅把他们送到了门外,两人又询问了一下苏雅的生活状况,并说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造船厂,韩东晖不在,他的家属,造船厂是有义务帮忙的。
苏雅道谢,把他们送走以后,回到办公室,苏雅拿起话筒,想要给唐磊打电话提醒一下,但想想又轻轻放下了。
造船厂纪委的人到百惠调查,唐磊也很是意外,他时刻提防着丁宇的报复。可是没想到丁宇剑走偏锋,没有冲他来,而是陷害苏雅,败坏她的名声。
唐磊此时才明白,打垮了环宇,为什么贺飞他们都是兴高采烈的,只有苏雅忧心忡忡,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为了苏雅,唐磊很是配合的接受了造船厂纪委的调查,他们询问唐磊的事情,大半和苏雅的问题相同,而两人的回答也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入。
看苏雅和唐磊惊讶的表情就知道,造船厂纪委突然来调查,两人事先都不知情,也不存在串供的可能。而且两人虽然吃惊,但神情都很镇定,没有丝毫的慌乱,回答问题也直接干脆,没有隐瞒。
两位纪委的同事把调查结果递交了上去,郭厂长和高立民,对于苏雅的人品还是很信任的,根本不相信这样的匿名举报。但纪委也要走一下程序,结果也不出两人意料,苏雅和唐磊的关系正常,没有什么暧昧。
但这个消息却在县城里传了开来,单凭唐磊拒绝了所有人的合作意向,只和苏雅合作,让她入股百惠赚钱,就让人想入非非。
即便是造船厂澄清了事实,但谣言却是越演越烈,苏雅和韩晓霞走在街上,都有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