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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儿自然也洞悉了宗琮的态度。
她本来不想插言的,见他连着几日都在乾清宫里和大臣们议这件事,显然大周对那两处银矿的态度是势在必得,那么也就是说必然要和亲一位公主了。
婉婤对此事也似乎挺欲言又止,虽然表现得不显,但只从她问盘儿‘大姐真要去和亲了’,就能看出这孩子的心思。
只是怕给母妃找麻烦,她才没表现出自己的情绪。终归究底到底从小一起长大,婉娴对下面几个弟弟妹妹都是挺不错的,乍一听到大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心情都不会太好。
瞅着今天外头日头不烈,盘儿让人准备了肩舆,去了趟乾清宫。
到的时候,宗琮正坐在西暖阁的龙案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打算让婉娴去和亲呀?”
宗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对她招了招手,等她来到近前,才一把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膝上。
“朕自然是不想的。”
“可是两处银矿也势在必得?”
宗琮把玩着她的手指,失笑道:“有时候你说话喜欢绕着弯子,有时候却又这么直接,若不是朕惯着你,不招来一顿怒火都是好的。”
“可你不是没发火吗?”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说。
他揉了揉额头,沉吟了一下,才道:“大周内忧外患不止,边关最近虽消停了,但据传回的消息说,三年之内很可能又会掀起一场战火。朕平生有几愿,一愿彻底驱除鞑虏,永除边关战火。二愿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饿死人。边关、海上、两淮、缅国,都是朕的心头大患……”
说到这里,他没有往下说了。
“说是几愿,怎么就只说了两愿,还有呢?”
好吧,宗琮的感叹又成功被她的话打散了,他失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愿你好我也好,能活得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当然还有孩子们,朕的孩子也不多,自然也希望他们都能好的。”
这是宗琮第一次说出白头到老的话,却让盘儿没想到的是,竟是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
却一点都不违和,让她由衷的觉得安心贴心。
“那你能舍得把婉娴和亲出去呀?”她转过头,搂着他的脖子说。
“自然是不舍得的,婉娴这孩子文静贤淑,虽然做错过事,但根子却是好的,就是被贤妃给耽误了。所以朕打算从几位亲王家的女儿中挑选一个,封为公主,与安南缔结两国之好。”
盘儿眨了眨眼,这样也行?
这样没什么不行,就不知事情会落到谁的身上了。
人性总是自私的,只要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万事大吉。虽然这也没盘儿什么事,但若是这样能全了宗琮的一片爱女之心,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食君俸禄,为君效力,为何那些皇亲国戚能什么都不干,就可以白受朝廷的俸禄?很大层面上就表现在这上头,该你效力的时候,你就该站出来。
也知道婉婤心里惦着这事,所以回去后盘儿就跟她说了。
婉婤听完后很高兴,想着这几日大姐郁郁寡欢,回到公主院就去了婉娴的院子里。
去的时候婉娴正在偷偷的哭,屋里也没留宫女,她坐在炕上拿着一本书,却看着看着就掉起眼泪来。
“大姐。”
“婉婤,你来了。”见到婉婤,婉娴忙把眼泪抹了抹,又堆起笑来。
可婉婤眼神好,早就看见大姐正在偷偷抹眼泪了。
想到母妃告诉自己的事,婉婤忙走了过去:“大姐,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啊?”
婉婤想了想,挥手让跟进来的宫女下去,宫女毕竟是婉娴院子里的人,所以犹豫地看了看婉娴。
“都下去吧。”婉娴道。
等人都下去后,婉婤才说:“大姐你别伤心了,父皇根本没有打算让你去和亲,母妃专门去问过这事,父皇打算从几位皇叔家选一个人去安南和亲。”
婉娴没料到婉婤带来的会是这样一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了,大姐,难道你不高兴?”
“高兴。”说着,婉娴又哭了起来,又哭又笑的,看起来格外狼狈。
“所以我就说嘛,父皇其实是挺疼我们的,他怎么舍得让我们去和亲的,所以大姐你也就别伤心了。”
婉娴擦了擦眼泪,拉着婉婤的手,道:“婉婤谢谢你,也谢谢苏娘娘。”
她这样,婉婤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姐谢什么,我们到底是姐妹,再说母妃也没做什么,就是问了问父皇的意思。所以母妃跟我说了后,我就过来找你了,也是想让你安心。”
“还是谢谢你和苏娘娘。”
其实婉娴又怎么不清楚,这事根本跟景仁宫没任何关系,可婉婤和皇贵妃却很上心,不光皇贵妃专门去问了父皇,婉婤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来告诉她了,就是怕她会想不开。
这些年来,婉娴没少在宫里听到别人议论皇贵妃这个人,甚至她的母妃都不能免俗,可这些年下来,其实婉娴也看得出来,皇贵妃是个好人,也许就是这样,父皇才会那么宠爱她吧。
“大姐,你这下不担心了吧?”
婉娴点点头,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
按理说这样其实也就没什么事了,可让盘儿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一场风波。
而风波却和越王府有关。
还是越王妃进宫来找她,盘儿才知道究竟。
原来那日宗琮和盘儿说了那事后,就给几个王府透露了口风。
如今齐王远在封地,楚王英年早逝,只剩下一家子孤儿寡母,待楚王长子成年后继承了王位,宗琮就让楚王这一系出京去藩地了。
京里如今还剩下的亲王,只有燕王、越王、安王、鲁王。
安王是先帝的六皇子,年纪比前头几个哥哥都小,今年不过二十有七。而鲁王就是七皇子了,宗琮登基后,就给七皇子寻访了个名医,这名医医术精湛,却隐身在山野之间,少在人前露面。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总之是把七皇子的痴病给治好了,当时这事在京中引起了很大议论,都说当今爱护弟弟,瞧瞧这傻子鲁王的病都给治好了。
但不是没影响,就因为这傻子的名头,鲁王二十有四,依旧没有婚配,他本人似乎对大婚这事也不怎么感兴趣,宗琮跟他说了几次,都被他给拒了。
这不过是题外话,却也表现出了一个问题,鲁王没有大婚,自然没有女儿,安王今年才二十七,就算十八大婚,安王府的郡主顶多也就十岁。
那就只剩下燕王和越王了。
不巧的是,燕王家虽有嫡女一人,年纪也适合的,但据说早已订婚,只是燕王府还没来得及和宫里通气,还有一个是庶女。
以当下这种局势,若是朝廷打算敷衍安南,选个庶女封了公主,也不是不行,但恰恰现在是不能敷衍的时候。
毕竟两国要保持几十年的和睦,安南已经把诚意拿出来了,现在就该是大周表现诚意的时候了。
越王家倒有两个女儿,嫡女就是婉姀了,与婉婤同龄,今年十二,庶女是侧妃戚氏所出,比婉姀大一岁。
越王妃本来以为轮不上婉姀的,谁知越王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得知了燕王府的情形,就非说要让婉姀去和亲。
夫妻二人自是大吵一架。
越王的理由也很充足,皇兄一直对他诸多照顾,平时也十分倚重他,食君俸禄,为君效力,如今皇兄碰到了难题,他就该站出来替君分忧。
所以虽然他也很舍不得女儿,但还是硬下心肠说让婉姀去和亲。
越王妃自然不能接受,婉姀才多大啊,更何况是嫁去那么远的地方,中间可能侧妃戚氏也出来挑拨了,总而言之夫妻两人闹得很僵。
今天越王进宫来说要同陛下说和亲的事,越王前脚出门,越王妃后脚就进宫了。
哪儿也没去,来景仁宫求见了盘儿。
盘儿很是头疼,你说这叫什么事,本来宗琮说已经有解决的法子了,她就没再多想,万万没想到还能闹了这么一出。
“妾身与他说,有燕王家的庶女,她的年纪也合适,再不济还有那个贱人生的女儿,并不一定非要嫡女,婉姀才多大,让她嫁去安南不是要了她的命?可他非是不听,那个贱人也从中挑唆,说只有嫡女才能显示对陛下的忠心,才能显示越王府没有敷衍陛下,说公主嫁过去要和大周一条心,只有忠心对大周,才会不心生怨怼……可皇贵妃您说说,这事让妾身怎么受得住……”
越王妃从进门就在哭,盘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想了想,只能把消息递给了乾清宫那边。
不多时,越王过来了。
因为要避讳,他人没有进景仁宫,只说要把越王妃接走,可越王妃就是不走,说一旦回去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了。
直到宗琮亲自出面,并当着越王妃的面许诺,不会让婉姀去和亲,越王妃这才和越王走了。
人虽走了,却也把人的心情都闹坏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宗琮叹了口气道:“朕本来不想召齐王府和楚王府的人回京,看样子只能从这两个府里挑了。”
就如同越王所想的那样,和亲虽然简单,但和亲公主和大周,正确来讲是和朝廷是不是一条心,就很关键了。
这次的和亲不同于他时,和亲公主乃是两国之间的枢纽,安南那边局势本就复杂,若是和亲公主对和亲之事心存怨怼,再闹出什么事来,等于埋下了隐患,以后的事更多。
可现在燕、越两个王府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只能是从齐王府和楚王府选了。
期间,宗琮也对燕越两个王府有些微词,主要还是集中在燕王府那处,早不定亲晚不定亲,偏偏一说这事就定亲了。
至于越王府,盘儿和宗琮也看得出这夫妻二人多多少少有做戏的嫌疑,但婉姀毕竟年纪还小,为人父母心疼女儿也无可厚非。
按下不提,就在宗琮打算下旨召楚王府和齐王府适龄女儿入京之时,又发生了一件事。
徐贤妃亲自去了乾清宫,说大公主愿意前往安南和亲,替父皇分忧解难。
消息一经传出,宫里所有人都哗然。
有的想这贤妃莫是脑子进水了,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反倒是上杆子了。可无人敢多置一词,毕竟这是有关朝廷社稷的大事。
盘儿也很吃惊,因为之前婉婤还跟她说,婉娴为了和亲之事很是担忧,知道自己不用和亲后很高兴,怎么现在就突然愿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和亲跟和亲是不一样的,有那种战败了和亲的,或者怕人家打过来和亲的,这个有点类似联姻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