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偶像?”公子酒差点吓得小蛋糕都拿不住了, 他眨巴眨巴大眼睛, 机械性地转头看大佬, 然后大佬就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不过举凡追星男孩,遇上都怂得要命, 他反应过来现状,端着小蛋糕就飞奔而走,但很显然……他没走出去, 甚至还是被殷娇小姐姐给拎回来的。
“他……”殷娇一抓到人就感觉到了, 她颇有些惊愕地看了一眼钟焕, 谭昭冲人微微摇了摇头,出于“老乡”情谊,鲛人少女并没有多嘴。
“谁是偶像?”
被偶像提问了,公子酒分分钟就甩锅给大佬:“他!”
谭昭:“……”呵呵, 小白眼狼, 真是不救也罢:)。
“这是何物?好香啊?”殷娇突然细嗅空气中的味道,忍不住被公子酒木板上托着的小蛋糕吸引。
谭昭闻言眼神一闪,殷娇自后世而来, 是因为常年呆在深海不知, 还是……这后世其实并不是现代,唐宋是后世, 魏晋也是, 明清也是啊。
脱离尴尬的话题,公子酒立刻捏起其中一个递过去:“尝尝,新鲜出炉的。”
鲛人的菜谱非常宽广, 但这世上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小蛋糕,如果一个不行,那就两个,鲛人少女也不例外。
“好吃。”
“好吃吧,大……钟太医也喜欢。”
谭昭扶额,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哎,见偶像忘义也就算了,现在还见色忘义,这人是没的救了。
系统:哈哈哈哈,这不是基本操作嘛。
基本操作是不可能的,但小蛋糕还是有的,现在粮食紧缺,公子酒也不敢浪费,他也只用自己的口粮实验,反正毁了也能吃,就是味道不大好罢了。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制糖工艺约等于无,他这是废了老大的劲才让小蛋糕有了甜味,手动打发野鸡蛋打得他手都快抽筋了,松软的蛋糕夹着山枣泥,微甜,刚刚好。
哎,他真是个天才。
一炉小面包,四人很快解决,便是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张良,都有些放纵。他就坐在钟焕身边,悄声问了一句:“这便是疏之口中的糊口?”
谭昭吞下最后一颗小蛋糕,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还是子房懂我。”
张良:……暴秦用心险恶啊!居然用这种法子留住英才!
不过这帝国九公子心眼不多也就罢了,似乎对钟疏之有种特别的信赖感,两人之间关系斐然,显然不是“衣食父母”这般简单。
公子酒心里的小人咬着手帕,好想找偶像签名,但……他怂。而且他虽然不大聪明,但张良大大去而复返,甚至还找上了大佬,显然是要搞事情啊。
离开咸阳城时,他还想着用超前的知识帮助扶苏兄长,而现在,他除了让扶苏吃好喝好,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嘤,上苍为什么要他一只小绵羊来参与这种神仙打架啊,送菜吗?
哦对,他确实挺会做菜的。
思绪飞得溜起,他倒是想走,但显然现在还不能走。公子酒想罢,刚抬起头,就对上了三双晶亮的眸子。
“干、干嘛?”他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谭昭立刻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将人按在原地,现在驻地的人,统共一千人左右,精锐兵是扶苏亲兵,还有一些是蒙恬派着保护公子扶苏的,这一日耗的粮食和炭火,可禁不起七日七夜的风雪。
这点,谭昭知道,张良也知道,所以他才敢只身而来。
而想要破坏祭坛,阻止这场风雪,现在最关键的点就在于背后之人是如何操控这些无形怨气的,将之注入人的体内却不伤人性命不损阴德,这显然并不简单。
远的不说,现在驻地里唯一的突破点,就在土牢里的孟姜女身上。
“公子,吾想再见一次孟姜女。”
公子酒闻言,脸上有些犹豫:“这恐怕不大好办,你也知道父皇下令让赵郎中彻查此事,兄长的为人你也知晓,如今孟姜女在赵郎中手下的看管之下。”
张良:……这秦国公子真的不是抱养的吗?始皇帝那般的人,居然有个这么软和的公子?!
“那便更好了。”谭昭一拍掌,一脸兴然道。
“哈?”
原本要是公子扶苏关着,他就找找门路光明正大着去,但现在被赵高收监了,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责任也落不到公子扶苏头上。
是夜,风雪愈厚。
人走在雪地上,痕迹很快就被风雪掩盖,赵高带的人马并不多,想藏个人也藏不深,没有废多少时间,三人就找到了瘦骨嶙峋的孟姜女。
还是那件灰扑扑的衣服,如今却变得破破烂烂,那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孟姜女的状态非常奇怪,她打从哭倒了长城,就一直不吃不喝,人不吃不喝是会死的,但她却没有,甚至在别人走近她时,还拥有较强的攻击性。
“这……”殷娇是女孩子,自然心下不忍,即便不是同族,这也未免太过刻薄了。
“赵高主律法,对刑罚得心应手,若非孟姜女有异,或许她如今只会更惨。”张良显然是秦朝百事通,什么都知道。
殷娇声音低低的:“其实我明白,她现在已经算不上活人了,被怨气入体的凡人,终究逃不过一死。”包括那位九公子,若非是钟焕出手替人稳住了根基,此时恐怕早已入土了。
张良又出言宽慰了几句,这才说起正事。
“可有发现?”
谭昭摇了摇头:“要真看两眼就能发现,那我上次来就搞明白了。孟姜女是幽州附近小坝村人,去岁与孟生成婚。却没成想孟生成亲当日被征为城旦,孟姜两家是邻居,两人情谊深厚,否则孟姜女也不会千里送寒衣,却未料孟生早已劳苦而死,据说是做工时被压在了城墙底下,看守的士兵居然管都未管,直接命人将石板填在了上面。”
“他们原本该是恩爱夫妻,却因此阴阳相隔,夫婿惨死不说,连个坟茔都无,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遭受了这世上最悲痛的事情。”谭昭平铺直叙,声音几乎绷成了一条线,“而像这样的存在……”
孟姜女落了泪,是殷娇先发现的。
女人被包裹在单薄的衣服里,露出来的地方都被冻得通红通红,甚至因为鞭打,脸上没有一块好肉,看不出原来的清秀模样。
“孟郎。”
三人都听到了她低声呜咽的声音,像是无助的小兽一般。
乱世出英雄,可最受伤,还是在底层挣扎的百姓。
“诸如夫人般存在,何止千千万。”谭昭并没有停下来,“人做很多事情,都发自本心,站在夫人的角度上,您想报复理所当然,若我是夫人,恐怕做得更极端,我并没有立场劝告夫人停下来。”
“他……”
张良拉住殷娇,示意她别动。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多言!”这声音,跟破风篓子似的,带着无尽的怨毒。
谭昭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这上面沾着泥土,虽已被人清理过了,但仍然还能看出痕迹,是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孟姜女几乎是奔过来一把夺过香囊,下一刻便放声大哭。
这香囊是谭昭在废墟之下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他每日都去坍塌的城墙上逛一圈,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孟生,还有这枚被人死死抱住的香囊。
“这几日,我在坍塌的城墙下面一共挖出了三百六十八具尸身,有些腐烂眼中,有些尚且完整,我不知他们来自何处,姓名为何,能做的只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孟郎呢?”
“亦然。”
连旁边站着的张良都忍不住动容,因为钟焕看着实在不像是一个会狼狈得挖掘废墟的人,他或许有些猜到对方的打算了。
在孟姜女呜咽的哭声中,谭昭依然讲着:“钟焕不才,做不到令人死而复生,长城修筑,功在千秋,我会派人搜集城旦民丁所有姓氏籍贯,刻录在山脚下,立字筑碑,积蓄功德,今生凄苦,来世必定安宁和乐。”
“来生?来生有什么用啊!”她已经没有来生了,但都是值得的,值得的。
“我可以送夫人往生,让夫人下辈子能与孟生续前缘,再不必受这般苦楚。”谭昭的承诺也落得非常快。
孟姜女没有说话,但她颤抖的手显然意味着她已经松动了。
“如今,外面漫天飞雪,犹如夫人这般飞蛾扑火,想要复仇自然可以,但夫人可知,这场风雪会带走多少人的性命?不仅是修筑长城的民夫,还有幽州、凉州甚至更远的百姓。”谭昭最后的声音落下,“这不是复仇,这只是更深的孽债。”
孟姜女的手颤抖得更离开了,谭昭这番话已经酝酿了好几日,是说给孟姜女听的,也是说给空气中弥漫的怨气听的。
“孟郎他,他秉性宽厚,他是个好人啊!”孟姜女终于缓缓流出了一行血泪,她将怀中的香囊抱得死紧,就像是死前的孟生一般,“他最不喜欢看到人死去了。”
成了。
张良神色莫名地看了钟焕一样,这人……效忠秦廷,着实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一日手札:宿主,你这吃个小蛋糕的代价,可真是够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