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我说!”阴魂吓得话都说不利落, 它颤声道:“是、是为了诅咒!”
它哆哆嗦嗦地和韩弈做了解释, 诅咒的内容就是让被诅咒者体会到下咒者同等的痛苦,而代价就是下咒者本人的鲜血和生命。井英诅咒了胡查南,胡查南的诅咒对象则是韩弈。
阴魂一边说, 一边呜呜地哭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慌和哀怨, 若是普通人听了,恐怕会觉得脊背生寒,毛.骨.悚.然。但韩弈不是普通人,颤抖哭泣的阴魂非但不能影响他,还因为刚刚被电光劈出的伤口, 从窟窿里不断外泄着黑雾。
随着黑雾的涌.出,阴魂原本的面目也渐渐改变了, 它本来长着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此时的脸部轮廓却突然变得平凡了许多,和刚刚判若两魂。
韩弈冷漠地看着他, 察觉了变化的阴魂惊慌不已, 它自己也知道瞒不住, 只能哭着承认:“我不是井英……我吞噬了他的怨气和能量, 所以, 所以才能伪装成他的样子……”
阴魂说,井英体质特殊,再加上对胡查南的怨气, 自杀惨死之后就生出了一股强大的能量。在他的亡.魂形成怨灵之前,阴魂被叫了过来,吸收空了井英的能量,现在井英已经消失不见,阴魂则伪装出他的模样,跟在了胡查南身边。
“我只是一个游魂,因为尸体没能得到安置才没办法转世,我死了几十年了,也根本不认识他们两个。”
阴魂说得声泪俱下,满腹委屈。
“我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就被一个老道抓.住了,他说让我帮忙做完这件事,就会帮我投胎,所以我才会答应他的。”
韩弈冷冷道:“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目标是我。”
阴魂瑟缩道:“我也不清楚,是那个老道吩咐我的。他让我记住你的气息,等你出现在酒吧被胡查南搭讪的时候,就逼着胡查南割腕自杀,用血写你的名字……”
它恳求着:“这些都是老道让我做的,我死了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和你有什么冤仇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韩弈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阴魂完全没办法看透他的想法。它正想继续哀求,就听见韩弈道:“那井英现在的身体里是谁?”
“也是我,”阴魂忙道,“井英在割腕自杀的时候就死了,老道早就盯上了井英,为了不让他的死讯引来过多的关注,他让我吸收完井英的怨气之后,就要我.操纵井英的身体,假装他还没死。”
韩弈听完,没有说话。
阴魂见他似乎是信了,连忙讨好道:“我能说的都说了,要不然,我把那个老道的气息留给你行不行?你可以直接用气息去找他。我现在受了伤,真的坚持不住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刚刚被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捆着的时候,阴魂就觉得自己的力量损失了很多,像是被吸走了一样。现在它身上的伤处还在不断外泄着能量,就算韩弈不再动它,它也需要抓紧时间给自己修补。
韩弈抬眼,他那黑沉沉的视线看得阴魂又开始抖了起来。
不过这次,韩弈开口时说的却是:“气息给我。”
阴魂一震,随即一喜,它连忙抽.出一缕气息,毕恭毕敬地送到了韩弈手里。
韩弈翻手将气息收起,看着满脸期待的阴魂,已经收敛过电光的右手抬起一挥。
周围凝结的空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结界似乎是被撤了,阴魂面露喜色,当即想要隐遁离开。
然而它脸上的笑还没舒展完全,就突然僵住了。
“不……不!!”
阴魂嘶声惨叫,身体剧烈颤抖着,它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原本半透明的魂体变得愈发模糊起来,甚至能用肉.眼看清它流失的整个过程。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说了!”
阴魂拼命挣扎着,想要离开韩弈的管控,然而它的魂体却始终被困在原地,连移动分毫都做不到。
“我听说过一种修炼方式,”男人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似是寒夜里刀锋上凝结的冰霜,“修士死后,用剥离出肉.身的魂体继续修炼,称作魂修。”
看着阴魂痛苦又惊恐的表情,韩弈冷冷道:“魂修的魂体力量稳健,但也不是不能再彻底地死一次。”
已经变得若隐若现的阴魂惨叫连连,它发现韩弈说的是认真的:“停下、求你停下!!我真的……我什么都告诉你!”
韩弈冷眼看着它。
“晚了。”
冰冷的声音给阴魂下了最后的宣判。
“既然你们敢用血水去试探云子宿,就该考虑后果。”
韩弈收拢手指,阴魂原本已经微弱下来的惨叫声顿时变得更加凄厉。
只是不管它的喊叫多么疯狂,施刑者的那句话依旧一字一句地,清晰地砸进它的耳中。
“有胆量碰他的人,我会让你们后悔来这个世上。”
阴魂的魂体从心口位置开始消散,最终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之中。结界内溢满了魂体消散后的黑雾,韩弈却是不为所动,专心查看起了刚刚搜来的信息。
处理阴魂时,他并没有用自己刚掌握了不久的雷电,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搜魂。
搜魂可以毫无保留地搜查对方的所有记忆,绝无任何欺骗和隐瞒。只是这个手段会让魂体直接灰飞烟灭,连投胎转世都难以继续。这种方法过于狠厉,而且需要实力的绝对碾压,之前韩弈尚未搞清这个阴魂到底是不是井英,所以才没有直接动手。
看完所有的记忆之后,韩弈微微皱眉。
结界内的黑雾慢慢消散,直到周围中再看不出任何异样,韩弈才抬手撤掉了结界。
结界一消,室内暖黄色的光芒洒落在韩弈肩上,给周.身冰冷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双人卧室里,这盏夜灯所散发出的温暖光芒就像是一块锦缎,将锋芒锐利的嗜血刀刃暂时包裹了起来。
那暖光让他重新变回了一个可以完美融入凡俗界平静生活的人。
韩弈走回床边,原本熟睡的云吞突然被惊醒,睁开了一双圆溜溜的金色眼睛抬头看他。
收敛了周.身的戾气,韩弈抬手,轻轻抚摸着云吞金色的背毛。
小豹猫的身体一开始还是紧绷的,被动用了灵力的韩弈摸了两下之后,就慢慢软化了下来。它那条毛绒绒的长尾巴慢慢摇动着,一下一下拍在柔软的枕头上。没过多久,它就餍足地打了个哈欠,趴下来重新睡了过去。
等云吞睡熟之后,韩弈才收回了手。小家伙的尾巴就落在枕头上,离同样熟睡的云子宿很近,尾巴尖上的绒毛几乎要碰到男孩的脸。
韩弈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了一把木制摇床,把摇床放在了大床旁边,然后睡着的云吞和身下的软垫一起,抱进了摇床里。
云吞睡得迷迷糊糊,被挪了一回也没有醒。它无意识地晃了晃尾巴,还想去够云子宿的方向。不过等韩弈又伸手摸了它两下之后,那条尾巴最后就懒懒地搭在了摇床边的扶手上,不动了。
换好睡衣之后,韩弈回到床边,他伸手过去,把掌心覆在了熟睡的云子宿心口。
一边帮人梳理着体内过多的灵力,韩弈又伸出了空闲的左手,把人额前散落的黑发轻轻拨到了一边。
灵力被梳理的过程会让人感觉非常舒适,再加上察觉到脸颊旁边的熟悉温度,云子宿虽然睡着了,却依然凭借着本能的反应,用侧脸蹭了蹭韩弈的手。
他的动作简直和刚刚被顺毛的云吞如出一辙,韩弈望着他,眼底终于展露出了一点再难掩藏的温柔。
满室静谧,只有中央空调还散发着风声。床铺微微下陷,韩弈躺在了云子宿身侧。他的右手还覆在对方心口,对灵力的梳理仍旧一丝不苟。
不过他的左手已经收了回来。没东西能蹭的云子宿睡了一会,身体就自发翻身过来,靠在了男人怀里。
韩弈眼底波澜未平,最终还是克制地隔住一层被子抱着人,让男孩蜷在自己怀里睡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起床,云子宿就发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他经脉内灵力充盈,运行自如,甚至还隐约有了即将结婴的迹象。
云子宿之前已经修炼成元婴后期,这种结婴的预兆他早有经验,所以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他没料到第二次修炼会这么迅速又顺利,不过想想自己之前的经验,再加上不断给他提供灰灵的韩大少,云子宿也没有太过惊奇。
虽然有了结婴的预感,不过现在暂时还不急去完成,除了那个最关键的契机,云子宿现在的经脉也不够宽敞,灵力还需要继续储备。结成元婴是修士的一道重要关卡,他打算等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进行。
而且纯灵之体修成的时候,他修炼的异象似乎就影响了整个玄门的计划,还被一名隐藏的金丹修士被发现了自己的修为。调查清楚这件事之前,云子宿暂时还不打算结婴。
若是现在的临城再来一次渡劫异象,还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妖魔鬼怪。
理清这些打算之后,云子宿就没有再多想。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两次出现明显好转,都是饱饱睡过一觉起来的时候。
云子宿摸了摸下巴,他没想到睡觉会这么有用。不用费力气,还能多多吸收梳理灵气——这种好事,想想都觉得奇妙。
想起自己在修灵界勤修的那三百年,还有来到凡俗界之后,这十八年来为了纯灵之体的修炼而在无字印中渡过的无数个夜晚,云子宿内心颇觉古怪的同时,也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难道对他来说,什么都不干,躺着睡觉才是最好的修炼方法?
再想想之前从食物里吸收灵气的事,要真是用吃和睡来修炼,他的修行之路未免也太……旁门左道了一点。
云子宿忍不住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师傅说过,不能妄想不劳而获。他还是勤奋能干一点比较好。
和韩大少一起吃过早饭之后,云子宿就接到了沈秋晚的电话。他们一起去了特派队的办公室,云吞在家里呆腻了,也跟着一起出了门。不过抵达特派队楼下时,它并没有跟着上去,云子宿和它说好了有事叫它过来,就把它放出去了。
两人上楼进了办公室,连其司已经带队出去了,办公室只有沈秋晚和司楠两个人。他们昨晚似乎就没怎么休息,桌上还摆着凉透了的咖啡。
沈秋晚的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病弱。他拿着平板过来,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昨晚搜集到的信息。
井英的尸体被发现了,他死在了临城近郊的一处烂尾楼群里,那里荒废了很久,也没有监控,还是一群放暑假的学生跑去探险才发现的。
接到报案之后,警方就对尸体进行了检查。奇怪的是,验.尸报告推断死亡的具体时间正是在井英自杀当天,可井英自杀之后明明还出去过,学校里也有不少同学见过他,这件事就很让人费解。
在井英独自租住的公寓内,墙上的血迹虽然已经擦干净了,不过警方用鲁米诺反应一试,就在墙上发现了曾经用鲜血写成过的字迹。
和胡查南一样,井英也在墙上写了“我不能没有你”之类的字眼,只不过他写的人名不是韩弈,而是他心心念念的胡查男。
“我们查了一下井英的生辰八字,发现他是至阴之时出生的纯阴之体。”沈秋晚道,“他是非自然死亡,再加上体质特殊,很有可能会凝聚煞气,形成阴灵。韩大少昨天在酒吧看到的亡.魂应该就是伪装之后的井英,他把自己装成了一个普通的亡.魂,潜伏在了胡查南身边。”
井英死得怨气极重,而现在,胡查男以和他完全相同的方式凄惨死去,特派队却没能在现场搜查到胡查南的亡.魂和怨气。所以沈秋晚推断,胡查南的亡.魂很有可能是被井英直接吞噬,用来增进自己的力量。
“这种连环诅咒具有一种相继性,我们担心,韩大少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目标对象。”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这两起诅咒的成因都是求而不得。胡查南是井英求而不得的对象,韩弈则是胡查南的求而不得,那么接下来,韩弈也有可能会受到某种求而不得的东西的影响,执念过重,从而被迫陷入这场连环诅咒之中。
沈秋晚低咳一声,道:“井英的目的可能是继续吞噬亡.魂的怨气和能量,所以现在,对韩大少的保护就是重中之重了。”
云子宿打定主意要保护韩大少,他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够越过他的防御去伤害韩弈。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云子宿对于和韩弈有关的事总会更谨慎三分,他还是听从了沈秋晚的建议,打算从源头上进行防范。
趁着司楠把沈秋晚叫过去的时候,云子宿把韩弈拉到了一旁安静的角落里。
他问韩弈:“你有什么很想要却没能得到的东西吗?人,物,或者感情都算。”
就算刚刚听见了沈秋晚的全程分析,乍一听云子宿问出这个问题,韩弈仍旧是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认真等回答的云子宿,乌沉深邃的眼眸渐渐浮现出了一点极为深沉的光亮。
他的求而不得,是就算看着对方主动靠近,也要压抑着自己的本能,无法碰触,无法相拥。
那是他的星星,不能被他困在怀里,而韩弈愿意,奉上双手将这颗耀眼的星子捧上浩瀚的苍穹。
等待始终没能换来答案,云子宿眨了眨眼睛,看着韩大少略显沉重的神色,恍然醒悟。
“我知道了。”
开口说话时,他的语气中还不由带了愧疚,似是在责怪自己没能早点想起来。云子宿看着韩弈,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生怕自己的话会戳伤对方。
“是母爱,对吗?”
韩弈:“……”
作者有话要说: 云小乖:原来吃饭睡觉就能修炼吗!这也太舒糊了吧……
韩攻:就是这样。
云小乖:阿弈求而不得的是什么啊,啊我想起来了,是母爱!
韩攻:……
云小乖:就是这样!
韩攻:……可能你需要去照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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