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成了团战祭品,发动了一波团灭,谢星阑啧了一声,打字主动揽了锅:[我的,我是弟弟。]
大概是谢星阑过了好几分钟没回消息,顾朗发了个语音申请过来。
谢星阑腾出手按了一下外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里的战况:“有屁快放。”
顾朗追问:“你认识的人多,你帮我打听一下这江戈是哪里冒出来的?”
初中三年,市内统考也常有,顾朗从没见过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从哪儿空降来的神仙。
谢星阑不耐烦道:“不认识。你们学霸跟我们有壁,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问?挂了,团战。”
顾朗刚啧啧两声就被谢星阑无情挂断。
没有了干扰源后,谢星阑打得顺多了,没多久就结束了这局。
明天就要正式开学并住校了,谢星阑本来想今天晚上打个通宵游戏的,这才一局就有点兴致缺缺了。
他拿起睡衣去洗了个澡,然后趴在床上例行刷了会儿赛车视频。隐隐有困意涌上,他关掉视频,犹豫了一秒,点开了群里那张令人眼花缭乱的排名表。
排名表极其详尽,列出了每门学科的分数及排名,谢星阑放大图片看,排在第一位的果然是江戈。
除了语文英语丢了几分,其他学科都是满分。
群里同学热火朝天地聊着这次统考的成绩。
“我操,我现在才发现,第二名的顾朗是我们班的啊。”
“我还以为前五十都会被长明包圆了,顾朗学霸,能出来发表一下你被一群长明学子包围了的感受吗??”
“第一名这位好像有点陌生啊?不过这分数真是跪了……”
“有没有认识的来科普一下?”
……
谢星阑没继续窥屏,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夜深人静,他明明挺困的,意识却莫名其妙越来越清醒。估计是越想睡着,就越睡不着。
他干脆睁开眼,就着窗外清凉的月光,望着天花板发呆。
从江戈离开临市到现在,已经四年了。
这四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一开始谢星阑还联系过江戈几次,想问问他在新环境适不适应,却像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江戈的头像从来没亮起来过。
至于信件,那更是没有了。
反正就是屁都没有。
从小拉扯大的崽这么不念旧情,甚至在他嘱咐了好几次的情况下,连一声平安都不报。谢星阑恼火了,再也没有去找过江戈。
过了这么几年,谢星阑都淡忘有江戈这个人了,突然间又看到了他的名字。
不过与上辈子不同的是,这辈子的江戈居然去了长明中学,而不是三中。
而且回来临市了,也没有跟他打声招呼。
谢星阑心有点凉。
不过他这人想得也开,他又不是不知道上辈子的江戈是怎么样的人?
这辈子也只是小时候随手帮过几次而已,说起来他又没做什么对江戈有大恩大德的事,实在没必要生气。
反正不在一个学校,现在谢家搬家了,跟江家之间的距离横跨半个临市,他们估计以后也是桥归桥路归路,再也碰不到了。
想着想着,谢星阑渐渐睡了过去。
正式开学后一周,高一年级的军训也落下了帷幕。
他们四班在最后的方阵比赛中得了第二名。为了褒奖他们在军训活动中的全力以赴,顺便培养新同学之间的感情,增进班级凝聚力,班主任孙浩波请全班同学到烤肉店聚餐。
谢星阑跟李小彬许茹顾朗坐一桌,吃到一半,隔壁桌一个女生转过身来说:“许茹,待会我们想去ktv续摊,你们去吗?”
女生话是问许茹的,眼睛却有意无意瞥向了谢星阑。
前两天刚开学,学校查学风查得严,要求学生统一着校服、剪短发。刘海过眉都不允许,染发那更是绝对禁止。
谢星阑倒不是怕教导主任,只是不想连累他老班受处罚。
孙浩波长得比较潦草,又高高大大的,往讲台上一站,一笑,活像是电视剧里的傻大个。不过他对学生是真的好,在谢星阑的记忆里,上辈子的孙浩波从来没有因为他成绩差而区别对待过他。
所以,他乖乖地去染回了黑发。
头发颜色一变,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现在的谢星阑显然更有少年干净清隽的气质,刚开学时那种一看就不好相处的张扬桀骜也淡了许多。所以也有人来主动跟他搭话了。
“谢星阑,顾朗,你们去吗?”
顾朗拱了一下谢星阑的手:“怎么说?这么早回家也无聊,不如去唱歌?”
谢星阑不置可否。这两天袁毓文有事出门了,他爸跟他哥又不回家,他一个人在家也没事。
许茹看他们都没反对,就跟那女生说:“那算上我们吧,人多热闹嘛。”
女生明显高兴起来:“好!”
当天是周五,很多同学都想回家休息,所以最后喊了两轮,只有十几个人想续摊。
离开烤肉店,大家分道扬镳,想续摊的三三两两往隔壁商业街走。
前两天李小彬跟许茹闹别扭了。
这两人闹别扭方式也挺特别,一有矛盾不吵架,就是互相不说话,又偏偏要黏在一块走。
谢星阑跟顾朗吃了两三年狗粮,这粮都过期了,硌得慌。所以他们对这对小情侣之间的事半点都不感兴趣,远远地坠在队伍最后面。
顾朗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姜雪梨。
一身白色雪纺连衣裙,又纯又清新。后面跟着两个男生,都在蠢蠢欲动地想跟姜雪梨搭话。
他在心里啧啧两声,小声问谢星阑:“老谢,你喜欢姜雪梨那款吗?”
谢星阑也瞥了眼,漫不经心地回:“以前喜欢,现在没感觉了。”
顾朗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真的?刚开学一个礼拜,我都看到你看了她好几次了。是不是有意思?”
谢星阑奇怪地反问:“我看了很多次?”
顾朗煞有其事地点头:“我都以为你对她一见钟情了!不过姜雪梨长得是挺好看的,难怪你也有想法了。”
谢星阑笑:“真没有。”
姜雪梨就是上辈子谢星阑追了一年多的校花。
结果没追上。
姜雪梨是个乖乖女,更喜欢读书好性格温和的,谢星阑除了好看这一点,其他处处都跟姜雪梨的偏向相悖。
当然谢星阑现在对姜雪梨是真什么想法都没有。不过毕竟是年少时真情实感喜欢过的“初恋”,会多关注几眼也挺正常。更像是一种怀念。
顾朗说:“别不好意思,咱这条件,要追校花也不用虚。”
谢星阑白他一眼,抬脚想踹:“你是听不懂人话?”
一路吵吵闹闹到了ktv,他们要了个大包,直接包了通宵。
谢星阑不爱唱歌,往沙发角落一坐,当起了听众。
这会儿李小彬跟许茹又和好了,两个人手牵着手在一旁说话,顾朗则是去抢麦发疯了。
过后,李小彬终于想起了落单的谢星阑,推他一下:“阿招,打牌不?”
谢星阑笑得特别假:“没事。你们不用管我的死活。我这就是当备胎的命。”
许茹乐了,让李小彬陪谢星阑打牌,她自己去找室友唱歌了。
到九点多,一个男生上完洗手间回来,推开门说:“巧了,对面是长明的。”
“长明跟我们很近啊,就十几分钟路程,会在这遇到也很正常。”
“哇我想去看看活体学霸,你们知道长明每年清北率有多恐怖吗?”
“要不去叫对面的一块来玩?咱们这是大包,都够再塞十个人了。”
“谢哥,怎么说?”
有人来征求谢星阑的意见。
虽然谢星阑目前在新学校还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离经叛道的事,但同学们都莫名其妙对他的话有一种顺从感。
毕竟开学第一天就敢染着发来,面对教导主任的严厉批评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大佬很少见。
谢星阑眼皮一掀:“问我干吗?这是要搞联谊相亲吗?你们先挑,剩下给我,谢谢。”
同学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得到大佬首肯,就有人想去对面喊人。
结果他还没开门,对面长明的人就主动找上来了。
“哈喽,”一个男生打开了门,朝他们打招呼,笑眯眯的:“你们是三中的?要不要一块玩,我们那边在玩杀人游戏,正好缺几个人凑数。一起呗?”
“好啊!我们刚好也在商量来着。”
两拨人新奇又兴奋地开始进行友好交流。
他们这边包厢空间大,长明的都抛弃了中包,转投三中的怀抱。
最开始来打招呼的男生叫陈厉,一副交际花的样子,特会调动气氛,一来就先点了首劲歌,整个包厢都嗨了。
谢星阑有点尿急,再加上他实在是嚎不动了,就悄悄尿遁了。
他这边刚一出门,陈厉想起什么,拽过身边一男的,凑到他耳边大声吼:“给江哥打个电话!说我们在对面三中这里!让他来!有美女!”
男生一下子来劲了:“美女!在哪在哪?”
……
ktv里走道很绕。
刚刚不知道谁点了好几瓶啤酒,女生们不敢喝,几个男生为了撑面子,都喝了一杯。
这一杯也不会醉,谢星阑意识很清醒,就是上脸。他感觉自己脸滚烫滚烫的。
跟着指示找到了洗手间,谢星阑拐过最后一个弯,猝不及防地,一个人影撞进他的眼里。
黑发黑眸的男生身姿修长,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斜斜地背靠着玻璃墙。他指尖夹着一根燃着的烟,猩红的火点明明暗暗。
洗手间外的灯坏了。
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半边脸没入昏暗,露在外面的半边可见冷硬英俊的五官轮廓,但肤色却清冷像涂了层白釉,再加上那极淡的唇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无机质。
他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驻足,微抬颌,黑黢黢的眼斜斜地望过来。
在对视的一刹,他整个人都好像静止了。
谢星阑看到了他正脸,这才确认……居然真的是江戈。
整整四年没见的江戈。
现在的变化大得他都快认不出了。
谢星阑心情有点复杂,又看了眼江戈手里的烟,和地上两三只烟头。
他才十六岁吧,抽烟?
江戈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了,手抖了一下,很快就把烟背到身后去。
谢星阑没再看他,转头进了洗手间。
背后,江戈眼眸发颤,直直地看着谢星阑的背影。
他几乎以为这又是他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其中一刹那。
江戈像座雕塑似的僵在那里,这时一个男生来上厕所,喊了他一声:“江哥,待会来对面3301啊。”
江戈跟没听到一样,一点都没声响。
男生小心地问:“江哥?”
谢星阑上完厕所出来,洗了个手,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仿佛只是见到两个陌生人。
江戈久久地站在那里,然后用力闭了一下眼,抬手摁了下太阳穴。
头疼,刺骨的疼。
男生看见了他掌心被烟烫出的印子,失声道:“江哥,你的手怎么被烫了??”
江戈似乎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他漆黑幽暗的眼追随着谢星阑的背影,直到谢星阑拐弯消失不见。
男生从没见过江戈这副好像灵魂出窍了般茫然的表情。
脸都惨白了,特渗人。
他吓坏了:“江哥?你该不会是有心脏病吧?药呢?”
他想起什么,蓦地扭头去看,问道:“你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男的,他是谁啊,你两有仇??”
江戈背靠着墙,良久后,他抬起手轻轻按了一下从见到谢星阑的第一眼开始就闷痛不止的胸口。
认命又克制地闭了闭眼,他在心里默默道,他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