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队友这口血吐得血量略大, 竟然染红了他身前一大片空地,吴疾心里顿时刷屏了两个大字:“卧槽!!!”一个箭步上前,堪堪在姜不和脑勺着地的前一秒, 身手敏捷地一个膝滑, 出手垫住了他的头,“你没事吧?”
姜不和被她撑着头,白着脸又吐了口血, 颤着手去摸腰带里头的暗袋。吴疾见他连五指都像泥捏的一样使不上力, 真是没眼看,腾出一只手戳进他腰带里, 登时弄得后者腰板一僵。吴疾哪管这个,只顾一阵粗暴的掏掏摸摸,捋出个小药瓶,问:“是这个吧?”
姜不和:“……是。”
吴疾把他扶坐起来, 在手心上扣了扣药瓶,瓶嘴里骨碌碌滚出一枚棕色药丸,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苦香味,“就这一颗?”见姜不和点头,直接把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姜不和衔着药丸,一脸悲苦,似乎那药丸真是极为难吃。嚼了两下咽了, 似乎好转了一些,顺势盘腿坐了,双手撑膝, 弓着腰咳嗽两声,侧头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次就吐得十分若无其事了,简直跟早上刷牙洗漱吐刷牙水一样,吐完还舔了舔牙,说:“真够苦的。”
吴疾真是佩服起姜不和这个行走血袋的气质了,而且她此刻离得姜不和近,眼尖的发现他侧颈衣襟也泅了一块暗色,只不过因为他本就穿着黑衣,看着不甚明显,便老实不客气地伸手过去翻他衣襟看,果然里头包着的绷带又在渗血了!姜不和给她扯得歪脖,嘴里说:“不碍事,过一会儿就不流了。”
吴疾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掉血?那个道士打伤你没有?”
姜不和疑惑道:“道士?”
吴疾心想:擦,这世界没有和尚,那约莫也没有道士了。“就是那个白胖子!”
姜不和说:“不关他的事。我先前是因为要下山采买,就用了点手段,暂时止住我这个流血的毛病。只不过这一路法力有所消耗,不在意料之内,令这手段适才提前失效了,我一时拿捏不住他身上的定缚诀,他察觉我法力难以为继,解了法术之后轻轻推了我一把而已。”说着轻喘了口气,看向那道人消失的地方,“眼下再要追索他,恐怕不易。”
吴疾说:“你这血流得都能浇地了,就别想着追人了。他今天能跑,也是命不该绝,正好不让我们为难如何处置他。”
姜不和闻言,凝眸看了吴疾片刻,又回头看向神庙内堂,说:“跑归跑,不伤人,家当也都给我们留下了,确实乖觉得都能让人不忍心了。”——内堂里,黄婆和万家姐妹,仍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吴疾深以为然:就算在他原来的世界,有自首情节、认罪态度良好、赃物悉数归还的,多少也会斟酌着从轻判决。更何况,又有哪个个体意志有资格裁决其他个体的命运呢?
容姜不和在地上又缓了一会儿力气,吴疾才半架着他一起走回神庙里头,果然从神龛下头找到了黄婆和万家姐妹三人的命牌,看来那道人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主意,用出外寻找命牌的借口,伺机逃跑,只不过逃了之后,还不忘提示命牌的真正所在,从人情上大大减少了被穷追的可能性,也真算得是个eq赚饭型的人物了。
放着三枚命牌的暗格下头,还有一道暗格,里面摆着三根燃至一半的彩绘短烛,以红绳穿系,红绳的材质与鬼笼头一般无二。三截红绳,围成一个三角空间,中间压着一张黄纸,和姜不和所用的极为类似,上头密密麻麻的画着一堆看不懂的墨字。姜不和说:“这就是鬼醮。引召生魂,点魂成鬼,皆用此仪。”又指了指红绳,“这是鬼缰绳,连着鬼笼头。”说罢将手里的命牌,压在了那张黄纸上。
狭窄的庙室内登时响起一道幽咽的奇妙声音,似有若无,萦然绕耳;庙内烛火,随之摇摆,齐齐指向了庙门的方向。烛影之下,庙阶之上,一道幽影凭空现形,渐渐凝聚成了阿芸的模样。她仍是低着头、不肯示人以面貌,小手里紧紧牵着一条红绳,另一端正系在鬼醮里的短烛上。
吴疾看着阿芸幼小单薄的模样,心里叹气,问姜不和:“接下来怎么处置?你之前说的度化,是怎么个度化法?”
“生魂离体化鬼,尸身就会生变,人终归不能安息。她们几个都非先天成鬼,将鬼醮连同命牌一同毁去,她们自有去处,过上几年,也就能消解此身,回归自然了。”
“逝者已逝,还有活着的呢。”吴疾皱眉说,“阿莹要怎么办?”
他说完这话,阿芸显然是有所触动,两只小手蜷起,扭着红绳不安地动了动。两人见状,不由对视一眼。
……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唯有襄宁镇郊一幢土房里,时不时有女童啼哭声响起。这啼哭声干哑微弱,不一会儿就被男人的鼾声盖过,待一轮鼾声毕了,哭声又重新清晰起来,如此往复,已持续了整整前半夜。
这女童的哭声实在微弱,本应该不会吵醒打鼾的男人。只是不知何时,一阵夜风乍起,将土房扎得不甚牢固的柴扉“吱呀”一声吹开;紧接着就是“哐啷”一声脆响,屋内不知什么东西跟着碎了,令那鼾声骤然一停!隔了片刻,一道男人声音含混不清地骂道:“妈的,谁啊?”
一声质问过后,无人应答,男人从睡梦中被吵醒,只觉得太阳穴因宿醉而一突一突的疼。打眼一看,桌上尚未收拾的脏碗不知何时滚落在地,摔成几瓣,刚才那一声响大概就是摔碗的声音。一片寂静之中,隔屋女童细弱的哭声钻进耳朵,正好一阵穿堂风来,吹得他一个激灵,心火更燥,拧着脖子一跃而起,草草趿上鞋,直接冲到了临屋。
这间屋子,比男人睡的那一间还要不如,窄□□仄,四壁徒然,风吹得垂挂在门洞上的破帘子唰唰作响,内中铺了一面草席,上头躺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自啼哭不止,旁边伏着个表情麻木的妇人,见男人闯进来,哑着嗓子冲他喃喃哭道:“张永,你好狠的心……”
母女俩的哭声交叠起来,更令张永燥上加燥,根本不理妻子,口中咒骂不休地大跨步走到女儿跟前,伸手就要去拽。只是手还没碰到女孩的身体,突然觉得脚下一绊,紧接着整个人不由自主,朝后倒去,狠狠地跌了一跤!
这一跤跌得惊天动地,张永是四仰八叉的摔的,后脑勺刚好磕到了泥墙,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旋即一股剧痛就打得张永眼前金星乱冒,忍不住“哎哟”一声惨叫出来!
他摔倒的姿势极其古怪,明明是下盘一绊,身子前倾,该往前摔,结果人最后却往后倒了,张吕氏目睹了全过程,又听他叫得凄厉无比,不由瞠目道:“你,你没事罢?”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凑近张永,想要察看他伤势。
张永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伸手去捂剧痛的后脑,触手却一片温热,登时吓得他嚎叫道:“血,血,流血了!”张吕氏忙哆嗦着手去扒他的手看他后脑,不意手指不小心触到张永伤口,令张永“啊”地再次惨叫出声,伸手就要扇她:“你他妈轻点!”
他伸出的手,眼看就要挥到张吕氏脸上,却忽然在半空中转了个个儿,“啪”地一声打到了自己脸上!
这一耳光打下去,张永自己也是一呆:他方才摔倒时,起先还以为是脚下有东西绊的自己,后来却觉得仿佛肩膀被朝后扽了一下,这才仰面摔倒;起先他还以为是错觉,可刚才那一耳光打下去时,他可是实实在在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打了自己的脸。他惊愕之下,将打自己耳光的那只手伸到眼前一看,正看到手腕上有一圈乌色淤青,且那淤青,赫然是个人的手掌印形状!
张吕氏也看到了那个手掌印,登时吓得尖叫道:“这,这是甚么!?”
她话音刚落,忽地又是一阵风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孩笑声,和着这阵微风幽幽地送进了屋里。
这笑声清晰已极,仿佛有人在耳边发笑一般,直直钻进鼓膜,在这静谧黑夜中,简直令人肝胆俱裂。正在这时,门洞上的帘子突然无风自动,“唰啦”一下向着两边猛地翻飞而起,现出了门后的一道白影!
这白影乍现,当真令张永夫妇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两人同时凸瞪双眼,张口却不能发声,眼睁睁的看着那白影飘飘然地进了屋里,现出其形貌来,赫然竟是个半大少女。
这女孩乌发披散,被夜风扬起,脸色莹白没有血色,一身素白衣袍,含笑的嘴唇却殷红如血,五官慑人之美、容光照人之炽,能轻易夺人呼吸,令人一瞬失去思考的余地,甚至在此时此刻,令张永夫妇有一瞬连恐惧都忘却了;但这恐惧只被抛在脑后一时,就又以千百倍之剧厉,传遍了他们的全身——
皆因这女孩款款地在屋内站定了,手中还提着一只圆圆的物事,被半遮半掩的月光一照,竟然是个白发苍苍的人头!
这人头圆睁双眼,仿佛死时十分惊惧,偏偏口角也是含着笑的,堆挤得一脸皱纹扭曲如树皮的纹路,十分可怖。然而最可怖的,是张永恰恰认识这张脸、这个人头的主人,正是附近乡民无不奉为神仙座师的黄婆。
张吕氏终于支撑不住,双眼翻白,一声不吭地骇死过去;唯有张永仍能强自支撑,然而也是上下牙关格格打战,万万说不出话来。
那女孩提溜着人头,俯首盯着张永,先幽幽开了口:“张永,你伙同这婆子打死了我座下一名小将,现在又要再打死一个,你还要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在十二点前更新结果没踩到点,小红花没了,我恨……林更新式的恨……一会儿回头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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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蟹蟹云大宝的两个火箭炮和浮夸的潜水□□!
好久不见云大宝啦!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