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业五官瞬间扭曲,神情变得极为可怕。
姜天晴打了一个寒噤, 往姜母身后躲了躲, 后悔不该火上浇油。
恰在此时,传来咔哒声响, 陷入死寂之中的姜家人下意识循声一看, 只来得及看见秦慧敏的背影, 以及在门口东张西望的邻居。
秦慧敏又将门带上,隔绝了若有若无朝里面打探的视线。
“慧敏啊,你们这是又吵起来了。”一个又字道进了大妈之心情复杂,她住在老姜家边上。但凡姜天晴从乡下回来,三五不时就要吵一吵。
这孩子近两年是越发不像话了,她一个女孩子, 怎么能这么不服管教,他们也觉得匪夷所思。
秦慧敏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挤出一抹笑, 可又笑不出来的模样,她紧了紧怀里的儿子, 歉疚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大家回去继续过年吧。”
见她这样, 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纷纷回屋关上门。之后如何讨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秦慧敏抱着儿子,低头走在狭窄昏暗的走廊里,笑意一点一点的从眼底冒了出来。就像是啤酒瓶里的泡沫, 冒个不停。
她很高兴自己给姜天晴做了个坏榜样。
听话头那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姜天晴要真嫁给他,那倒真是喜闻乐见。
不过姜家只怕是不肯答应的,那么要面子的一家人,怎么愿意把还未成年的女儿嫁给一个小混混,他们还要不要见人了。
抱着胖墩墩的儿子亲了亲,秦慧敏脚步轻快。之前还想过要怎么报复她,可现在看来,都不用她做什么,姜天晴自己就能把自己逼上绝路。
途经三楼的时候,秦慧敏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怔怔望着那道门。穿过那个门再过去七八间房就是娘家。
今年难得的大姐一家也回来了,加上她哥一家,一屋子十几个人肯定格外热闹。
如果她当年顺从二老的意思跟姜建业离婚,那么此时此刻,她们娘俩也是这份热闹中的一个。
爸妈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离婚,不离开姜家这个火坑。
可对她而言,留在姜家比离开更好。
哪怕离了婚,楼上楼下住着,又有孩子在,她和姜家的恩怨根本断不了。
何况好好养一个孩子是个费钱的事,她要是带着孩子回来了,爸妈就得两个人挣钱四个人花,压力巨大。
而她的儿子还会被人嘲笑是没爸的孩子,长大后会被小伙伴欺负,就是她这个离了婚的女人,也会被说三道四。
所以,她怎么可以离婚。
不离婚她就是副厂长夫人,她儿子就是副长厂的儿子,她可以使劲花姜建业的钱。每天还能看不要票的大戏,多热闹啊!
大年初一,一大早的,秦父秦母就带着外孙给亲朋好友拜年,第一站是筒子楼里的老邻居。
秦振中一家吃完年夜饭就回去了,故而龙凤胎不在。
许向华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一来倒把人家正经儿子一家给挤得没地方睡。
他试过说服秦父秦母去四合院过年。薛家为了卖个好价钱,院子打扫的很干净,只要略作收拾,搬点被褥用具过去就能入住。那边三十多间房,完全住得下。
奈何秦父秦母觉得年还是得在自家过才有意义,至于秦振中,让一让难得回来一趟的长姐一家,天经地义,反正晚上有车。
许向华还能说什么。
一路拜年拜到了四楼,姜家所在的楼层,然后便听说了姜母一大早被送进医院的事。
秦父吃了一惊。
老邻居叹道:“昨天就开始闹,你家慧敏一个人抱着孩子先走的,建业很晚才走。结果早上六点吧,天还没亮透呢,又吵了起来,恍惚听着是天晴又跑出去了啥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老贺就被天强背着冲了出来,送医院去了。”这真是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老姜两口子前世造孽啊,摊上这么一对孙子孙女。
秦父摇了摇头,原本姜家在他们这栋楼里,算得上体面人家。可这几年,大家说起他们不再是羡慕而是同情,甚至还有点看笑话的意思。他还知道,其实也有人在背地里笑话他们家。
见状,那老邻居赶紧岔开话题,招呼孩子吃糖。
拜了一圈年,一行人转道前往新买的四合院。
大年初一扫屋子,清清爽爽过一年,这是秦母的原话。
再来,打扫一遍,再添置些东西,就能搬进去住。许向华和许家康都是大高个,还要带个许家阳睡得不舒服。还有许清嘉,这孩子怕冷的很,在屋里都缩着,赖在床上都不想下来了。
第一次过来的秦父秦母,仔仔细细的打量这院子,越看越稀罕。搁以前,那都是大户人家才住得起的,就是现在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十万块钱呢!
刚走到后院,许清嘉就叫了起来:“爸,你看。”西厢房门上那把铁将军大咧咧被扔在了地上。
许向华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推开门,只一眼就发现屋子里少了好几个瓶瓶罐罐,这是他从薛家人手里额外花钱买下来的。
薛家兄妹之前就卖过一些,剩下这十个瓶瓶罐罐,要么是没人要,要么是价钱不合适,就一直放在这屋子里。
卖房那天顺便问许向华要不要,许向华看了看,觉得有几样还可以,便买了下来,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因为体积不小,便仍旧放在这里。时下治安极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哪想得到,竟然遭了贼。
“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没?”秦父连忙问。
许向华忙道:“就几个瓶子,不值什么钱。”
“白爷爷,”许清嘉叫了一声:“白爷爷那会不会也遭贼?”他们的东西不值钱,白老先生那一屋子可都是宝贝。
经过时白家大门锁得严严实实,可他们家这大门上也挂着锁,毛贼还不是翻墙进来了。
许向华也想到这一茬了:“康子,记得来的路上那个派出所吗?”
“记得,我去报案。”许家康当即往外跑。
“等一下,”秦父喊了一声:“他们副所长是我老同学,我跟你一块去。”
秦父和许家康去报警,许向华则去给白学林打电话,出门就有个公共电话。
临走老先生把他朋友家的电话也留了,说有急事可以找他,不想还真灵验了。
白学林正打算跟老朋友出门,接到电话后,差点没蹦起来:“陈数,陈数,陈数有我那儿的钥匙,我让他过来找你。”陈数是他助理,说着白学林挂了电话赶紧给陈数打电话。要是他的宝贝被偷了,他也不活啦!
打完电话,许向华又把整个院子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放东西的这间屋被破坏了锁,其他空屋子上的锁好得很。
许清嘉狐疑:“运气这么好,一挑就挑中了这一间。”
许向华眼底浮现沉思。
再说秦父和许家康,几个公安一听在自己辖区内出现了居然入室盗窃这样的恶劣案件,立刻严肃起来。别人那都歌舞升平,他们这却出了个贼,说出去不是显得他们无能么。
又见秦父把值班的副所长叫了出来,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当下三名公安随着秦父和许家康前往四合院,抄的是近路,沿途一片都是几十年的老房,不是大杂院就是独门独户的矮平房。
步履匆匆的许家康目光一凝,盯着迎面走来那青年簸箕里的碎瓷片,视线上移,对上青年闪烁的眼睛,发现他下颚紧绷,抓着簸箕的手不觉用力。
“怎么了?”几个公安见许家康突然停下,不禁问道,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眯了眯眼。
“那个瓷片,能让我看看吗?”许家康盯着对方的眼睛含笑问道。
几个公安沉了脸,缓步靠近,觉得这人紧张的有点可疑。
武刚勃然色变,抬手将簸箕扔过去,扭身就跑。
许家康拉着秦父往旁边一闪,险险避开碎瓷片,公安也身手敏捷的避开,随即大怒,暴喝一声:“站住!”撒腿追上去。
许家康没去帮忙,三个公安还怕抓不住一个人,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人显然是住在这儿的,稍微一问就能问到了。
他蹲下去捡了一片碎瓷片研究,就是那个大花瓶。白老先生说是民国时期的工艺,不值钱,放在客厅里当个摆设倒不错。
“是你们被偷的东西?”秦父也反应过来。
许家康一边把碎片捡起来,一边道:“是的。”
秦父也帮忙捡,怒道:“有手有脚的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居然偷东西。”他瞧着那人估计二十都不到吧,好好的正道不走,居然走邪门歪道。
跑路的武刚很快就被抓到了,被几个邻居,见公安在追他,一群人当即想也不想一拥而上。
“真是太谢谢大伙了。”几个公安连连道谢。
“应该的,应该的,”有人问:“他这是犯什么事了?”武家这小子就不是个正经人,爹死娘改嫁,上头也没个老人管,可不就长歪了,几年前还拿着砖头把他们老师的脑袋砸破了。
初中毕业后被安排下了乡,才算是没法祸害人。可没两年就回来了,刚开始看他弄点鸡蛋蔬菜卖卖,还以为他改邪归正,哪想这家伙以次充好缺斤少两,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跑这么快心虚了是吧!”一个年轻点的公安冷笑,见许家康抱着簸箕过来,遂问:“是你们家丢的东西吗?”
许家康点头。
人群哗一下沸腾开了,有人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面白如雪的武刚:“他偷东西?”
七嘴八舌的声音纷纷响起来。
公安问武刚:“其他东西在哪?”
武刚腿肚子打颤,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怕了,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年长的公安直接问其他人:“他家在哪儿?”
“前面就是了。”说着就有人给他们带路。
武刚死死盯着簸箕里的碎片,要不是这些东西,他肯定不会被抓。
姜天强这个王八蛋,武刚咬紧了后槽牙,想起早上那一幕,牙齿顿时咯咯作响。
此事说来话长。
昨晚,姜天晴并没怎么挨打,怕把她打出个好歹来,所以姜建业把他关在了屋子里头。打算第二天厚着脸把跟姜父交好的那位老中医请来确认一遍,再开一副药,打了这孩子。
虽然这法子有点危险,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去医院打胎需要结婚证还要介绍信,况且只怕一去医院,就能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全家都不用做人了。
姜天晴更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她现在这德行是惹人非议,可也就背后嘀咕两句。然而一旦爆出未婚先育的丑闻,就会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就是他和姜父在单位也要受影响。
至于武刚那个人,姜建业也打算暗中收拾他。
计划很周全,唯独忘了姜天强这个拖后腿的。
凌晨起来上厕所的姜天强,被门背后的姜天晴哭得软了心肠,稀里糊涂就给偷偷撬开了锁。
然后,姜天晴跑了,说是要去找武刚想办法。
等姜父姜母发现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接二连三遭受打击的姜母气急攻心之下晕了过去。
姜家顿时乱作一团,到了医院,姜天强又被姜建业甩了两个巴掌,勒令他把姜天晴抓回来,否则也别回来了,以后别想从家里拿一分钱。
要不是自己亲自过去会引人遐想,姜建业恨不得冲到武家把姜天晴和武刚都踹死。
被掐住了命脉的姜天强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找姜天晴。
姜天晴哪能回去,回去了家里肯定会打掉这个孩子。她和武刚都说好了,他们先摆酒,在姜家屯她就见过好几场这样的婚事,摆了酒就算结婚,别说年纪不够的,就是够了年纪的也有很多人不领结婚证。反正她一定要跟武刚在一起,还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样她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武刚自然也不会让姜天晴走,这个孩子就是他最大的筹码。做了副厂长的女婿,还怕没工作。他可不想一辈子倒卖鸡蛋蔬菜,跟个孙子似的迎来送往。
眼见着他都说了姜母躺在医院里,姜天晴都不跟他走,武刚还在那帮腔。一想他拿他当兄弟,武刚却把妹妹骗上了床。
姜天强火都来了,脑子一热,拳头就挥了过去。
两个人便打了起来,姜天强外强中干,没两下就落於下风,还被武刚踢到墙角,砸碎了武刚拿麻袋装起来的花瓶。
最后还是姜天晴冲上来,用力抱住震怒的武刚,姜天强才得以脱身。
武刚也没工夫追他,赶紧过去检查,幸好只破了一个,要不这事没完。哄了姜天晴一番,武刚把碎片装在簸箕里拿出来倒。
万万想不到会遇上公安,他差点就想拔腿跑,又怕引起怀疑,只能咬着牙保持镇定,哪想会这么寸遇上失主。碎成这样了,都能被认出来。
被公安扭着胳膊往回走的武刚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不定,冷汗直冒。
坐在屋里头发呆的姜天晴听到动静出来,大惊失色:“你们干嘛?”望着几个公安,脸都白了,想冲上来又不敢的样子。
秦父一脸惊讶的看着姜天晴,她怎么会在这儿?
许家康眉头一挑,目光在姜天晴和武刚之间来回扫视。
公安见她从武刚屋里出来,正色道:“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不等姜天晴回答,武刚灰败的脸上浮现希望:“天晴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坐牢,我还要照顾你,照顾我们的孩子,我还没和你结婚呢!你去求求你爸,求求你爷爷,你一定要救我。”
秦父骇然瞪大了眼,饶是许家康都惊呆了,惊疑不定的看着姜天晴的肚子。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的落在了姜天晴的肚子上。
人群里几个过来看热闹的大妈嘴角一撇,眼神不屑,之前看这姑娘老往武家跑,有时候好久不出来,他们就私下嘀咕过,这姑娘不爱惜名声。可现在又不是以前,能冲进去抓奸,她们也就嘀咕下而已。
这会儿证实了她们的猜测,连孩子都搞出来了,顿觉恶心的不行,彷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看什么,回家去,看了烂眼睛。”一大娘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厌恶地瞪一眼脸色惨白下意识抱着肚子的姜天晴,拉着自己十岁的大孙女扭头就走。夭寿哦,居然遇上了这种腌臜事,可别教坏了孩子。
她这一动,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有孩子在场的,赶紧把好奇的孩子撵走,尤其是有女儿或者孙女的,彷佛这里有瘟疫一般,晚走一步就会被传染上。
还有人朝着姜天晴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沐浴在这种的目光下,姜天晴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挨不住这样的目光,本能的掉头跑进了屋。
武刚还在那嘶喊:“天晴,你一定要救我,救我。”彷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秦父莫名觉得头疼,居然撞破了姜家的丑事。
三个公安也被这戏剧化的一幕给震住了,最后还是年长的公安最快回神,清了清嗓子:“先去里头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赃物。”
两情相悦的话,这就属于风化问题,不归他们管。
武家一共两间屋,一间堂屋一间卧室,堂屋里没有,卧室的门紧紧关着,姜天晴就躲在里头。
好言相劝门不开,公安只能公事公办:“同志,你这属于妨碍公务,我们是可以拘留你的。”
屋里面的姜天晴抱着胳膊蜷缩在床上,上下牙齿不住打颤,只觉得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她这种情况被外人知道后的下场。玻璃厂之前一个女工就因为这种事被逼的跳了楼。所以她才会想尽快和武刚结婚,结了婚就没事了,什么事都没了。
正彷徨不知所措,拘留二字仿若惊雷砸到她脑门上,她想起了前年从拘留所里回来的姜天强。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战战兢兢过来开门。
年长的公安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他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儿,所以觉得姜天晴不争气之余,又有那么点怜惜。也不知道这家长辈怎么教孩子的,竟然让她铸下这种大错,这姑娘这辈子算是完了。
不一会儿,赃物都被找到,许家康看了一眼,都是他们家的东西,看来白老先生那没遭贼。
“你们干嘛?”姜天晴愣眉愣眼的看着他们,一幅闹不清状况的茫然,目光又落在那些东西上。武刚说,这是他从农村收回来的古董。
许家康指了指:“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今天才发现被人偷走了。”
“不可能!”姜天晴的眼睛倏尔睁大,眼角似乎要裂开。
许家康笑了笑:“公安同志会查清楚的。”
姜天晴身子打了一个晃,大声喊道:“这是刚子哥从别人那买来的,是别人偷的,不关他的事。”
心乱如麻,抖如糠筛的武刚彷佛看见了希望:“对对对,这是我从别人那买来的,不关我的事。”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年长的公安喝了一声,以他经验来看,九成是这小子干的,他挥了挥手:“带回去。”
冷汗淋漓的武刚扭头冲姜天晴嘶喊:“天晴,你一定要救我,孩子不能没爸爸。”
姜天晴一个激灵回神来,拔腿往外冲,对,找她爸找她爷爷。他们肯定有办法的,他们要是不愿意,她,她,姜天晴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脸上浮出决绝之色,她就死给他们看。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秦父忍不住叹了一声,都有点同情姜家人了。女儿铁了心要跟个他们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种感觉,他再懂不过。
可不是造孽嘛!
听完来龙去脉之后,许家人一致如此认为。
许清嘉摩了摩下巴,无端端想起了早两年的瘦猴,这人还在服刑,他是姜天晴的准男友。
这回的武刚那是正牌男友,还是孩子爸,关系更亲密,要是判下来肯定比瘦猴更重。
跟姜天晴扯上关系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她这运道和眼光也是一言难尽。
还都跟他们有关,看来他们命中克姜天晴。
“这个武刚几岁,成年了吗?”许清嘉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还有发生关系时姜天晴满十四周岁了吗,姜天晴固然有错,可她毕竟心智还不成熟。要是对方是个成年人,和一个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必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许家康皱了皱眉头,回想:“看模样十八.九岁的样子,成没成年还真不知道?”
姜建业恨不得武刚已经成年,这样就能多判个几年,最好拉出去枪毙。偏他运气好,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八周岁。
目下姜建业正焦头烂额,那一片住着几个玻璃厂的工人,很快就把事情给他捅到了竞争对手那,然后厂里领导也知道了,盗窃,未婚先育,还有武刚叫嚷着让姜天晴求他求姜父救他那一幕,影响太过恶劣。
恶劣到大过年的,领导都坐不住,让他过去给个说法。
姜天晴还在寻死腻活地闹腾,逼着秦慧敏让许家撤案,当时她说着那些东西是武刚买的,可越想心里越害怕,只怕真是他偷的。
偷东西是要坐牢的,武刚不可以坐牢的,武刚坐了牢,她怎么办,她肚子里这块肉怎么办?
秦慧敏瞟她一眼,话都懒得跟她说。
又有姜二叔问了一句:“武刚,是不是榆钱胡同的武刚?”
姜天晴下意识点头。
姜二婶立刻火冒三丈:“这个浑球,当年就是他往你二叔头上扔了一块砖头,你二叔差点就死在他手里了,你居然跟他……”姜二婶厌恶盯着姜天晴的肚子:“这种人就该拉出去枪毙,枪毙一百回都不够。”
姜二叔气得直哆嗦,脸色铁青的姜二婶接着道:“救,你以为能你爸是谁,那是入室盗窃,既然立了案,谁都救不了。你要是还有点脑子,就赶紧去告他强.奸,还能挽回点名声。”眼看姜天晴把她那点乌七八糟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姜二婶都想一口一口咬死她,她有两个女儿。
“否则,你这辈子算是完了,未婚先育,还是跟个劳改犯。”说完,姜二婶直接拉着姜二叔走了。现在,她是看见姜天晴就觉得恶心。
姜建业若有所思,姜天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恐惧的抓着他的手哀求:“爸,爸。”
姜建业定定看她半响,连哄带骗把人哄出医院,带到了秦慧敏租的那个房子里,让她在这里等消息。这个房子独门独户,一共三间房,很宽敞。不像筒子楼,放个屁隔壁都能闻到,也没熟人会来问东问西。
姜建业筋疲力尽地捏了捏鼻梁,一张脸皱巴巴的,透着愁苦:“你先搬回去住几天,等这事了了再搬回来。”
秦慧敏道了一声好,慢慢道:“我这就收拾东西。”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快两点了,你换套衣服,赶紧去老厂长那吧。”
姜建业一惊,急忙回屋,换好衣服就走。
秦慧敏还在收拾东西,慢条斯理,耳边是姜天晴拍门的声音,姜建业把她锁在了里面。
望着轻轻颤动的门,秦慧敏眸色有些冷。事情闹到这一步,整个姜家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她的儿子也不例外。
姜天晴,害人不浅!
收拾好必要的东西,秦慧敏最后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安静下来的的房门,冷冷一扯嘴角。忽然间听到指甲刮在木板上的刺耳声。
秦慧敏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又猛然转过身,快的差点闪到脖子。
细细的血水从门缝里流出来,秦慧敏瞳孔骤然收缩。
姜天晴蜷缩在地上,惊恐欲绝地望着裤脚上渗出来的血迹,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作为母亲的本能让她害怕,让她不舍,她想叫想求救,可浑身发冷犹如置身冰窖,连舌头都冻住了,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
姜天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竭尽身上最后的一点力量抠着门板,嘴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爸爸,救我,爸爸,爸爸……”
咔哒。
姜天晴眼底浮现劫后重生的希望,吃力的抬起看,浑身的血液却在下一瞬间凝结成冰。
秦慧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是不是很绝望,很害怕?”
姜天晴如同受了炮烙一般缩回来,又在半空中定住,她伸手抓住秦慧敏的脚踝,断断续续地哀求:“救我,救救我,求你了。”
秦慧敏认真端详她,在她眼里看到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当年自己抓着她的裤脚哀求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卑微可怜的乞求。
姜天晴是怎么对她的?她踢开她的手,跑了!
秦慧敏慢慢蹲下身,指了指大门,声音温柔如同情人呢语,说出来话却让人浑身发凉:“看见了吗?大门在那,只要你爬到那儿,我就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