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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秦雪衣在心里暗暗后悔着, 一边喝粥,一边拿眼睛不住瞟燕明卿, 燕明卿似有所觉,抬起眼回视,两人目光相触, 秦雪衣心里忽地一跳, 怂怂地移开了视线。

燕明卿一笑, 道:“你看什么?”

秦雪衣嘴上不服输地答道:“看你好看。”

两人幼稚的对话逗得旁边伺候的婢女们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燕明卿索性伸手,将秦雪衣的脸转过来, 迫使她的视线对上自己, 笑道:“那你多看一会儿。”

秦雪衣瞪他,然而在看见对方眼底漫上来的笑意之后, 她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可是卿卿实在太好看了啊。

早膳过后, 燕明卿便照例预备入宫, 秦雪衣支着下巴看他净手, 目光一扫, 落在了他的发间,忽然道:“卿卿, 我送你的那枝金钗呢?”

燕明卿不防她突然提起这个, 微微一怔,才道:“收在匣子里,怎么了?”

秦雪衣道:“为什么不戴上?”

燕明卿顿了顿, 才道:“怕弄掉了。”

秦雪衣却道:“钗子便是用来插戴的,一味收着岂不是可惜了?”

她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来替你梳头吧?”

燕明卿一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闻言便答应下来,岂料一时半会竟找不到那枝金钗了。

燕明卿的眉头皱起,见秦雪衣没说话,以为她不高兴,心里有些急,脸色便愈发不好看,吓得一屋子婢女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好在秦雪衣看时候不早,道:“或许是迁府之时人多手杂放不见了,卿卿先入宫去吧,我来找便是。”

燕明卿确信她没有生气之后,道:“我回来再与你一起找。”

说完之后,才匆匆离开。

……

皇宫。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文武百官们都陆续到了文德殿,准备上朝,岂料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朝阳都升起了,也不见崇光帝的人影。

殿内的众臣都窃窃私语起来,一名官员低声问前面站着的刑部尚书温荀言道:“皇上今儿怎么还未来上朝?”

温荀言哪里知道?但他隐约察觉出昨天晚上宫里有事,皇上连议事都临时取消了,这话却不能说,他只是道:“我亦不知,且等一等。”

这一等又是一刻钟,崇光帝还是没个影儿,终于有人耐不住了,去问首辅林如易:“阁老,皇上今日还上朝吗?”

如温荀言一般,林如易也是不明缘由,但见众官都按捺不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整个文德殿好似烧开了一锅水似的,他只好站出来道:“诸位稍安勿躁,皇上或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待我去打听一番。”

他说完,便离开了文德殿,寻到了值守的宫人,问道:“如今已是辰时三刻了,皇上为何还未来上朝?你且去问一问。”

那宫人连忙应声去了。

养心殿,大太监程芳正手持拂尘,旁边站着几名宫人,手捧洗漱与衣物,垂首恭候。

龙床上的帐幔垂下来,光线昏暗,看得模糊不清,程芳悄声唤道:“皇上,皇上?”

眼看里面没动静,外面又有叩门声传来,程芳朝身后一个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去看看。”

那太监去而复返,小声道:“是朝臣们开始催了。”

可不得催么?这都辰时了,程芳也急,又看了看床帐里头,崇光帝还是没有动静,他不由略微提高了声音,唤道:“皇上,皇上?”

里头的人总算动了一下,程芳连忙道:“皇上,该早朝了。”

崇光帝大约是听见了,有了些反应,他摇了摇头,声音沉而模糊:“今日不朝,都出去……别吵朕。”

几个太监面面相觑,程芳一摆手,一行人便鱼贯而出,一个太监道:“公公,现在怎么办?咱们现在去知会各位大人?”

程芳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前面有人道:“皇后娘娘来了。”

他的脸色顿时一沉,目光锐利地扫了几个太监一眼,厉声道:“谁去坤宁宫说的?”

那几个太监俱是没敢吭声,程芳心里窝火,指着他们骂:“等回头咱家再同你们仔细算账!”

他说完,便一甩拂尘,连忙去迎皇后,才刚下台阶,便见皇后一行人过来了,程芳立即行了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一摆手,问道:“本宫听说,皇上今日迟了早朝?”

程芳惶恐道:“回禀娘娘,皇上说,今日不朝。”

皇后眉头蹙起,道:“为何?”

程芳垂头道:“奴才们也不知,皇上往日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不必他说,皇后也知道,从前崇光帝虽然不爱理会政事,但是面子上还是做得很足,掐着点上朝,掐着点下朝,一直都是风雨无阻,所以他今日无故不朝,便显得有些反常。

但眼下也不能冲进养心殿把床上的崇光帝给揪起来,谁也不敢做这种事,皇后拧着眉心,道:“既然如此,就派人去知会大臣们一声,就说今日早朝作罢,改为午后议事。”

程芳犹豫道:“可皇上……并未说要议事。”

皇后淡淡道:“你是认为,皇上今日午后都要躺在床上不起来了?”

程芳连忙叩首道:“是,是,奴才明白了。”

皇后再次望了养心殿紧闭的殿门一眼,这才转身离开,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里熏香袅袅,皇后坐在御案下首的书案旁,书案上堆积着厚厚的几堆奏折,分为三摞,最右边的一摞是已经批改过的,中间的一摞需要再议。

她从左边的那一摞最底下,翻出了一本奏折,徐徐打开来,上面是端正的馆阁体,工工整整,一行行字,宛如印出来的一般。

臣劭启奏:天生圣人,以为社稷生民,今天下者,陛下之天下,生民者,陛下之生民,自陛下登极以来,德冠群伦,功施社稷,祯祥昭应于图书,勋业已彰于宗社,然国尚无储君,实社稷之隐忧矣,臣以为当立太子以尊宗庙,此为天下之公,社稷之重也……

这是一本提议立储的奏折,皇后将它缓缓合上,这本奏折在御案上待了三日,但上面至今未曾有过朱批。

所有人都知道,今上子嗣单薄,至今只有一名皇子燕涿,乃是皇后所出,今年才五岁。

皇上已近天命之年了,可仍旧没有立下太子,这时候提议立储,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真要立储,也只能立小皇子燕涿,再无其他人选,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况且崇光帝近些年来身体不大康健,今年尤甚,早些立下储君也好,以免生变。

朝中大部分臣子们都是这样想的,每隔一两个月,皇后都会见到这样的奏折,从前她并不放在心上,可如今,她却不这样想了。

皇后将那本奏折慢慢地放在桌上,目光晦暗,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养心殿。

崇光帝还未醒,程芳这会儿已不着急了,左右大臣们现在都已经散了,他爱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就如皇后所说,总归睡不到午后去。

程芳垂首在屏风前守着,见一名宫婢从里头转出来,手里捧着崇光帝换下的衣物,准备离开。

程芳忽然道:“站了。”

那宫婢不明白他为何要叫住自己,惶恐地住了步子,忐忑道:“公公有事?”

程芳皱着眉,看了那衣物,道:“这是皇上昨夜换下的?”

宫婢连忙答道:“是。”

程芳道:“让我看看。”

宫婢不解其意,但还是将衣物送上,程芳拎起衣领闻了闻,眉头倏然皱得死紧,脸色立即不好看起来。

倒把那宫婢吓了一跳,惶惶道:“公公?”

程芳揪着那衣裳,道:“不必洗了,给我罢。”

……

却说燕明卿今日照例入宫,先是预备去上书房听课,岂料半途上,一名宫人匆匆而来,在他身旁停下,低声说了几句话,燕明卿眉头轻皱,道:“父皇今日未朝?为什么?”

那宫人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皇上昨夜饮酒了。”

燕明卿的面色突变,冷声道:“饮酒?怎么回事?”

崇光帝从前便好饮酒,因为酒兴上头,他的画便作得更好,然而今年因为饮酒的缘故,两次病倒,陈太医之前特意叮嘱,不得再饮酒,崇光帝也好一阵子没再喝了,此事是养心殿里所有伺候的宫人都知道的。

那宫人道:“奴才也不知,程公公还在盘查。”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崇光帝昨夜饮酒之事,就连他的贴身太监程芳都不知情,那又是谁送的酒?

燕明卿脸色微沉,他沉思片刻,转了身,往养心殿而去了,一边走,一边吩咐段成玉道:“去请陈太医来一趟。”

他到了养心殿时,程芳也在,连忙过来见礼,燕明卿问道:“父皇还未醒?”

程芳道:“回殿下,刚刚醒了一回,喝了一口水,又睡下了。”

两人正说着话,殿里传来了些动静,一名太监出来,道:“皇上起了。”

程芳连忙进去伺候,燕明卿在门口站了一会,陈太医正好也来了,显然是一路赶着来的,额上都见了汗。

殿里,崇光帝靠在床头,眼睛微阖,面上困意未散,程芳伺候着他穿上衣裳,轻声道:“皇上,长公主殿下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嗯?”崇光帝仍旧是阖着眼,没什么精神地道:“这么早就来了?”

程芳解释道:“皇上今日未朝,殿下以为皇上身体不适,特意过来请安,孝心可嘉。”

崇光帝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大意是知道了。

程芳小心观察了他的表情,道:“那要召殿下进来么?”

崇光帝睁开眼,道:“让他进来吧。”

“是。”

程芳替他系上腰带,冲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太监连忙出去了,不多时,燕明卿就大步进殿来了,崇光帝正在拿着布巾净面,一抬眼见他过来,又看见他身后的陈太医,满脸疑惑,道:“太医怎么也来了?”

陈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赔着笑道:“回禀皇上,殿下让老臣过来,替皇上请个平安脉。”

燕明卿面无表情地道:“儿臣听说父皇今日不朝,担心父皇龙体有恙,特意叫了太医过来,替父皇看一看。”

崇光帝:……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点儿心虚。

……

长公主府。

秦雪衣和一干婢女们在屋子里翻找着,找遍了各个角落,仍旧是没有找到那枝金钗,她不由有些泄气,那是她第一次送给燕明卿的东西,还很贵呢,好几百两银子!说不可惜是假的。

秦雪衣随手在书架上拨拉着,碰到了一个花瓶,只听咔咔几声,听起来颇是牙酸,像是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似的。

她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几步,目光定在了书架的左下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格子,秦雪衣原以为它是实心的,然而此时却被打开了。

暗格?

秦雪衣头一次见到这种高端的东西,不免有点好奇,蹲下来往里面瞅了瞅,里面竟然全部都是书。

卿卿为什么要把书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秦雪衣心里疑惑,伸手摸出来一本看了看,却见上面写了三个字,避火图。

避火图?这是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这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你要打开吗?

你们天天喊着掉马甲掉马甲,你们以为作者君不想脱长公主的马甲吗?作者君想得都快哭了!

可惜咱们心儿不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