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过来?”
洛槿初猛然站起身,暗道这混蛋是不是搅屎棍啊?怎么专门会在这种重要时刻跑出来?我这眼看都要说服师父了,让他这一打岔,万一师父不肯答应怎么办?
秦锋也愣了一下,但旋即就回过神来,暗道是了,这女孩儿听说是柳先生的弟子,既然能出入药林,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因也不理会洛槿初的质问,只是对柳先生长揖到地,朗声道:“柳先生,小子这里有一封书信奉上,请先生面阅。”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柳先生。”
柳先生展开信看了一遍,面上便露出奇怪神色,看向秦锋疑惑道:“你竟是那老小子的徒弟?奇怪,他的武功什么时候竟精进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你这徒弟小小年纪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锋连忙道:“回禀先生,小子并非天奇先生的徒弟,先生只是受人所托,教授小子一些阵法,除此之外,并无师徒名分。小子的武功,乃是师从别人。”
柳先生点点头,想了想道:“既然是老东西亲自来信,也罢,只是有一条,药林中的药物,你若是急需,可来禀明我,只要是不违反天理良心,我自可助你,不然的话,若是自己起了贪心肆意攫取,后果想必那老东西也和你说过了吧?”
“是,请柳先生放心,小子绝非贪婪之人。此番入药林,只研究破阵,绝不动药林内一草一木。”
洛槿初在旁边眼看柳先生就要点头,不由得大急,却又不好明着阻止,只好咳嗽了两声。见柳先生向这里看了两眼,没啥表示,她又使劲儿咳了两声。
这回秦锋也回过头来了,微笑道:“洛姑娘怎么了?可是嗓子不舒服?我这里正好有止咳的丸药,您要来一颗么?”
洛槿初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言语。柳先生微微一笑,对秦锋道;“天罗大阵非同小可,虽说医者父母心,那阵势未必会要了你的性命去,但也要时时谨慎,你能不拜入天奇门下就得他悉心教导,想来身份不简单,我可不愿意你在药林中有闪失。”
秦锋连忙施礼道:“如此多谢柳先生,小子定会谨慎从事。”药林的天罗大阵虽然厉害无比,但毕竟是医者所设,也凑巧,那医者天赋聪明,将真正的天罗阵稍加修改,误入阵中之人只要不贪药林内的药材,从容退却,自会平安无事,若有樵子进去,触动了阵势,也会惊退而出。这附近的人都将那座宝山私下里称为鬼山,便是因为这个缘由。
这些洛槿初却不知道,此时听柳先生这样说,才明白上次自己对秦锋并不是什么救命之恩。只不过是这小子主动说欠自己人情的,哼!早晚有一天要让他还这个人情。
洛槿初心里现在有个懵懵懂懂的想法,只是一来还不怎么确定,二来时机也没成熟,因此这想法还仅仅只是个朦朦胧胧的概念,远不到成形的时候,但毫无疑问,一旦需要实施,秦锋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最好人选。
秦锋并没有其他事情,得到柳先生允许他在药林内练习破阵的答复之后,便随即离开了,这里洛槿初又缠上来,撅着嘴巴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要让这小子去药林啊?”
柳先生微笑道:“为什么不允许?他若想破阵,其实都不需要来问我的。但人家还是这样做了,难道我倒要拿乔?他是去练习破阵,又不是挖掘药材,你看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有很多事,不是你我能明白的,这孩子的来头只怕不小,你莫要小气冲撞了他。”
洛槿初哼了一声:“谁要冲撞他啊?我才懒得理他呢。刚刚说的事情,师父到底答不答应啊?”虽是询问,言辞之间却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在这里一直磨下去”的意思。
柳先生面上现出犹豫之色,洛槿初一看,师父这明显是在为难,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大概就搞定了。
于是再接再厉道:“师父,难道你不想看看涕零树吗?它现在就在我家东边的园子里哦,为了掩人耳目,娘亲已经将那园子开成了菜园,围上篱笆,只等着到时候种上菜蔬,就更没人发现了,师父最精研药物,也许您去了之后,能把涕零树养得更好,原本三年才会结出来的果实,最后两年就能结出来呢。”
柳先生无奈摇头道:“你啊你啊……就没听说涕零树还能提前结果子的。好了好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他本来的确十分犹豫,但此时明显被涕零树打动了,点点头,终是答应了洛槿初的请求。
“诡计”得逞的洛槿初回到家中,向洛三爷和秦氏汇报了自己在柳先生家辞行的情况,洛涛一听说她果然从此后不必再去柳家学习医术,心中十分高兴,暗道无论如何,这个女儿还是很听话的。因也就咳了一声,和颜悦色地道:“既如此,爹爹立刻为你请一个西席先生,每日上午教你琴棋书画。”
洛槿初微微一笑,起身垂首笑道:“女儿多谢爹爹关心,不过不用费心了,女儿已经找好了西席先生,此人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说完见洛三爷满面惊奇地问是谁,她便笑答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柳先生了。”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洛三爷“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半晌才压下心中火气,冷冷问了一句。
“爹爹没听清楚吗?女儿刚才说的不模糊吧?女儿从此不会再去柳先生那里,但是柳先生会来庄上亲自教导女儿琴棋书画。”洛槿初抬眼看着洛涛,丝毫不惧他的气势。
秦氏也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会用这种办法来和丈夫作对,刚要说什么,便听洛涛咬牙道:“好啊,好,真好,如今你小小年纪,竟是连阳奉阴违都学会了。你是故意在和我作对啊。”
洛槿初垂下视线,淡然道:“爹爹言重了。女儿从和娘亲来到庄上,多得柳先生照拂,若不是他,娘亲现在只怕早已被偏头痛生生折磨死了。这些年,柳先生将一身医术倾囊传授,对我关怀备至,女儿心里,是将他当做爹爹一般待的。如今请他来教女儿琴棋书画,再合适不过。爹爹以为呢?”
洛三爷又差点儿吐血了:女儿这是在旁敲侧击啊,什么将他当爹爹一样对待?这不就是影射自己这个父亲不称职吗?那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跟秦氏一起来乡下的?可不是他这个爹把她撵走的啊。又是谁在马车前放刁撒泼,不肯跟自己回侯府的?现在来怨他不称职?洛三爷简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
“爹爹……”
洛槿初又叫了一声,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儿,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一字一字道:“我就要柳先生教我琴棋书画,若是别人来,女儿……”说到这里,泪水终于“吧嗒”一下滚出来落在地上,声音也变得哽咽难言。
“柳先生,就让柳先生教,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妞妞别哭,多大点子事情?也值得掉眼泪?”
秦氏心疼女儿,立刻拍板下了定论。然后一把将洛槿初拉过来,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又对洛涛淡然道:“女孩子学琴棋书画,无非陶冶情操,还指望着成个国手进皇家乐队怎么着?柳先生也是素有才名,和妞妞也是熟悉了的,叫我说,这安排很好,老爷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好。
洛三爷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什么啊?人家娘俩儿现在摆明了是要联合起来,表面上问他的意见,可他有什么意见有用吗?瞧瞧女儿那模样,大概自己在她心中已经和大灰狼的形象差不多了,这要是横加阻拦,还不得立马从灰狼升格为豺狼啊?
形势比人强啊!
洛三爷长叹一声,阴沉着脸点点头,表示同意了,于是这事儿便盖棺定论,再无异议。
“姑娘您可真神了,奴婢还以为这事儿有的闹呢,不知道要如何收场,谁知竟这样容易。姑娘您莫非是神仙,能掐会算?”回到房中,香草一脸崇拜地看着主子,一边给洛槿初倒茶一边问她。
“也不是能掐会算。”洛槿初捧过茶杯,微微一笑:“说到底,爹爹对我和娘还是有些愧疚,不然我那柔情攻势也不能打动他。也幸亏娘帮我说话,不然这事儿倒是有些难办。”
香草笑道:“正是呢,也难怪三爷听了奶奶的话,奴婢在旁边听着,从三爷过来,奶奶竟没有这般和颜悦色的时候儿。”
洛槿初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摇头笑道:“你以为娘喜欢当夜叉呢?也不过是被逼的。她骨子里终究是千金名媛,如今爹爹要在这里长住,难道还每次见面都要针尖对麦芒吗?那这日子怎么过?放心吧,只要爹爹不做出格的事情,娘就是装,也总会端一端正房奶奶的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