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明和莫暮雨将箱子从石桌下拖了出来, 随着箱子拖动，箱子里的“人”发出了奇怪的动静。
众人听得直皱眉——真的是人么？怎么感觉是某种猛兽。
莫暮雨让一旁好奇观望的小四子稍微站远点。
小四子跑到天尊身边，抱着腿继续瞧。
鄂明拽住箱子盖, 从铁栏杆的缝隙中“拽”了出来。
随着盖子被抽出，铁笼子里突然伸出来了两只手……
紧接着就是一阵疯狂地拽笼子和踹笼子的激烈动作。
众人都蹲下看，就见箱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多大年纪, 样子十分的糟糕。
“他脸上是什么东西？”展昭见此人脸上身上有一片一片的黑色斑纹, 看着像是墨迹一样。
“奇怪啊。”小四子蹲在箱子前面，歪着头观察箱子里的人，“身上的是尸毒么？感觉又不太像。”
展昭让影卫去把公孙先生找来, 让他瞧瞧。
不一会儿，公孙就跑过来了，也凑近了观察笼子里的那人。
先生似乎有点心理准备, 倒是也不吃惊。
“我好像见过这个……”
这时，一旁的幽莲皱着眉头说。
夭长天和白龙王也都跟着点头。
“在哪里见过？”公孙忙问。
“在之前抓住的北蛮士兵身上。”幽莲说, “这是已经超过七天没服药的样子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
“北蛮士兵都是被巫药控制的，没有痛觉骁勇善战, 但是如果超过一定时间不服药，就会毒发身亡。”夭长天说, “而且这种毒发作的时候还会极具攻击性，直到战死为止, 所以北蛮战俘或者细作抓到了都是没用的。”
之前查鬼车案的时候，展昭也听殷候说起过北蛮兵马的特点。
“所以不是地灵子？”白玉堂觉得跟地灵子似乎有些接近。
“七天不服药就会发病么？”公孙问, “发病的时候，有什么特征？”
“就跟这个样子差不多。”幽莲到公孙身边, 也蹲下, 观察箱子里那个扭曲挣扎, 看起来非常狂躁的人，“感觉得出他应该非常痛苦，但是又无法控制自己，就狂躁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听着像是逍遥散上瘾之后断药的反应，同时又中了尸毒。”公孙摸着下巴，“没准能治。”
“怎么治？”众人都看公孙。
“捆起来先！”公孙一指箱子里的人，“五花大绑，首先让他无法动弹不能伤到自己。”
展昭表示这好办，就让王朝马汉去拿绳子来。
拿来了绳子，衙役们有些为难，这要怎么捆呢？
倒不是说这么多高手处理不了一个疯了的人，就算是条疯了的狗，在不弄死它的情况下要把它绑起来也不容易。
好在，展昭和白玉堂有秘密武器！
五爷让鲛鲛拽上绳索，钻进箱子里，将那人的手脚先困住，然后就开始跟个线团似的，把人捆上。
不一会儿，那人就被绕成了一个线卷儿，还被用布条把嘴也给绑上了。
公孙让影卫们在院子里支了口大锅，众人一看，都点头——出现了！公孙先生的药锅。
倒是鄂明和莫暮雨这俩有点懵，不是治病么？怎么开始烧饭了？而且这锅也太大了吧？！
影卫们将大锅架在了火上，将水煮开，然后按照公孙的指使，往里头倒药材。
院子里瞬间一股中药汤味儿。
这味道还引来了其他人。
火凤刚带着练完球的良辰美方去泡了个温泉，回来满院子药味儿，循着味道就来了。
“哇，这什么呀？”霖夜火凑到展昭白玉堂后边往锅里瞧。
四个小朋友跑到小四子身边，看地上那个被捆成毛毛虫状的人。
大概半个时辰后，锅里咕嘟咕嘟熬好了药，众人一瞧，好家伙……一锅黑不溜丢的糊糊，还一个劲往上冒绿色的泡泡。
五爷默默，后退了两步。
公孙先生拿了个饮马用的桶和勺子，舀了一桶药出来，然后指了指地上被捆着那人，“让他张嘴。”
众人都回头看五爷。
白玉堂无奈，让鲛鲛去把绑嘴的布带解开，然后掰开他的嘴。
公孙拿起长柄勺子，舀了黑糊糊就往那人嘴里灌。那人翻着白眼疯狂挣扎，几个影卫按着不让他动，鲛鲛掰着嘴，场面异常可怕……不亚于牢房行刑。
一勺又一勺，众人都没眼看了，要不还是宰了他吧，也太遭罪了。
随着公孙灌下去的药越来越多，那人身上的黑色斑纹也开始扩散，不一会儿，整个人都差不多黑了，就剩下一对翻着的白眼，看着也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几个老爷子揣着手在后头问小四子，“先生是不是翻车了？”
小四子胸脯一挺小嘴一噘——才不会！
话音刚落，地上那人“呃”一声，嗝屁了。
众人都眨了眨眼，一起看公孙。
先生伸手搔搔头，似乎挺疑惑，“怎么不吐呢？”
影卫们吓得一缩手——还带吐的么？
公孙皱着眉头，“得让他吐出来才行……”
“吐出来？”展昭问。
公孙点头，刚想解释一下，展昭抬起长腿对着那人的肚子就是一脚……
就见那条“毛虫”两头一翘，随后一张嘴“哇”一声，一股黑水就喷了出来。
“咦惹！”
众人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五爷已经搂着鲛鲛退到院门口了。
再看那人，被展昭这脚一踩，还缓过来了，哇哇不停地吐。
随着大量的黑水吐出，他身上的黑色也逐渐褪去，连带着原本那些黑色斑纹也没有了，也不抽搐不扭曲了，似乎开始变得正常，就是吐得停不下来。
直到他脸上最后一片黑色褪去，双眼也渐渐开始恢复，眼瞳出现。
吐完了黑水之后，那人躺着喘气，样子非常虚弱，还不停地打颤。
公孙让影卫们将人泡进锅里。
围观众人接着点头——传统节目了，先生煮人。
影卫们轻车熟路，在人背后先绑上两根长棍子，然后把人放进锅里，保持坐着的姿势，棍子支撑柱身体，以免滑下去淹死。
魔宫几位老爷子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葬生花和千尸怪都是头一回见，哗哗拍手——神医好手段啊！看起来好熟练，手法跟烧串串差不多！
鄂明和莫暮雨跟着盟主爷爷们拍手——从今往后先生就是三盟主！
看着锅里明显脸色转好的人，众人都问公孙——救活了么？
公孙盯着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竟然真的救活了？
众人一惊——所以你下手前是没有把握的么？
公孙一摊手。
白龙王和天尊揣着手问小四子，“你爹往锅里放的什么呀？”
小四子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声说，“一千倍解逍遥散的药，还有各种祛毒药都放了点，一锅乱炖呢。”
“这个量……”天尊瞧了瞧那桶，“别说人了，马都够了吧？”
小四子仰着脸还挺严肃，“马哪儿吃得了那么多呀，这明明是治大象的量。”
一群老爷子都感慨——之前就觉得莫名有点怕公孙，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夭长天也一撇嘴——难怪徒弟在这个书生面前跟只兔子似的。
其他人都对着他摇头——不是，赵普好像不是因为先生可怕，是因为可爱……
……
包大人的书房里，没跟公孙一起去隔壁院子的赵普，完完整整地看完了那些卷宗，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这么离谱么……”
在场众位大人都点头。
“跟皇上说过了么？”赵普问。
“还没有。”
赵普点点头，“难怪会烧了鸢栖楼，差点出大事……”
说完，王爷起身，“睿阳公果然还有所隐瞒，我的进趟皇宫。”
……
赵普出了书房，经过院子看到锅里的人，似乎也不惊讶，只是问，“能治好么？”
影卫们都点头——感觉是能，就是过程有点惊悚。
“他们人呢？”赵普见院子里只有影卫，就问公孙展昭他们在哪儿。
赭影说老爷子们回去睡了，先生他们去大牢找睿阳公了。
赵普先去了趟大牢。
睿阳公牢房门口，白玉堂站在那里，正低头看脚边的影子。
九王爷走过去，白玉堂抬头看到他，见他脸色有异，倒是也挺意外——赵普向来稳重，难得见他有些焦躁。
赵普往牢房里看了一眼，就见睿阳公脱了上衣坐在桌边，公孙正看他后背……背上有黑色的斑纹。
赵普皱眉，“果然……”
白玉堂问，“情况很严重么？”
赵普点头，“七国公所有人、还有玉华书院几乎所有学生，都是集体定期服药。”
五爷也觉得不妙，“玉华书院的学生也都中了同样的毒？”
赵普点头，“凡是地方上来的跟七国公有关系的，基本都带这种毒。”
说着，王爷还问白玉堂，“知道为什么有刺客杀庞煜么？”
白玉堂想了想，“他发现了？”
赵普也哭笑不得，“不是玉华书院的人欺负太学的学生么，欺负的还都是被抓住了把柄的。庞煜多机灵啊，想着以牙还牙，就派人去调查那些学生，也想也抓住他们的把柄，好做交换。”
五爷了然——查没查到不知道，但对方发现庞煜在查，肯定是以为他发现了这秘密。要给那么多人下药谈何容易，刚才公孙也说了，这种药需要长期下才有用，不是随便井里撒点药粉就有效的……人布局了那么久，被庞煜发现了那还了得，当然要宰了他灭口么。
“所以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白玉堂问赵普，“百日宴的时候刺驾？”
“谁知道呢，这帮人只要解不了毒，就会一直被控制。”赵普皱眉，“得快点找到地灵宫主，然后解决了他才行，迟则生变。”
白玉堂也赞同，还不忘提醒，“得多准备点大锅。”
赵普觉得直接挖个大坑埋了更省事，有些人并不是太值得去救，当年不干坏事也不至于搞成今天这样。至于书院那群学生，瞧他们这会儿的做派，长大了没准更坏。
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也不能真挖坑买了，赵普只能摇头进宫找赵祯先商量一下，顺便提醒南宫加强戒备。
……
次日清晨。
妖王给差不多忙了一宿的众人做了爱心早餐，一群人在花园里仰着脸吃早饭……至于为什么要仰着脸，因为都在等殷候拿着“白骨”刀回来。
按理来说，以幺幺的速度，老爷子应该天不亮就到了。
可等啊等……从早晨等到晌午，展昭脖子都僵住了，外公还是没回来。
“奇怪啊……”
展昭抱着胳膊在院子里转圈，身后跟着三只活泼的小老虎。
五爷刚跟方静肖去调查了一下玉华书院，到家见殷候还没回来，也觉得奇怪。
“这老鬼怎么这么久啊！”
天尊坐在桌边十分不满，“是不是迷路了？”
正在同一张桌边坐着教小四子功课的银妖王伸手拍他脑门，“酱酱才不会迷路！”
“那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天尊不满，“就回去拿根棍子，早知道我去了。”
院中众人都默默瞄了他一眼，你去？那真的得等到明年才能拿回来了……
“来了！”展昭突然蹦了起来，指着天边。
果然，就见天边出现了一个白点。
院中众人都松了口气。
天尊“切”了一声，伸手揉脖子。
很快，幺幺在喵喵楼上空打起了转，最后缓缓落在屋顶。
殷候伸手拍了拍它脑袋，一跃从屋顶上下来。
落到院中，老爷子将一根白色的长棍子递给了白玉堂。
五爷接过去，跟殷候道谢，展昭挽着外公的胳膊问他累不累。
小四子给殷候倒了杯茶。
老爷子坐下，妖王问他吃饭了没。
可殷候却没说话，似乎是心不在焉。
妖王伸手戳了他一下。
殷候抬头看妖王，像是刚回神。
“问你吃饭了没。”对面，天尊端着茶杯正看他。
“哦……吃过了。”殷候随口答了一句，拿起茶杯喝茶。
展昭好奇看着殷候——外公是不是累了？
妖王也问他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会儿。
殷候点点头，站起身，说去休息会儿。
展昭还挺过意不去，让外公熬夜跑了这一趟，赶紧帮着去铺被子。
爷孙俩走出院子，妖王继续教小四子功课，白玉堂研究了一下那根木棍，发现是拔不出来的，就纳闷，不是一把刀么？这完全是棍子呀……
白玉堂拿着刀看天尊，想问问自家师父这玩意儿怎么用。
不过天尊这会儿正抱着胳膊想心思。
五爷见师父不搭理自己，就拍了拍他。
天尊一抬头。
白玉堂看着自家师父的神情，微微一愣，“你在生气么？”
桌边，妖王和小四子也抬起头——谁生气？
天尊看了看院门的方向，嘴里嘀咕，“那老鬼……好像瞒着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