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酉时,苏清荷跟着朱贵妃往太和殿去。因为是家宴,所以规矩并不是太严格,男人在左边,女人在右边。苏清荷上面是三皇子妃,这会儿还没过来,下面则是五皇子妃。
再往下是六皇子妃,和五皇子妃比起来,六皇子妃更清高些,就是见到嫂子,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这清高也有不好,明显六皇子妃就不太得她婆婆淑妃的喜爱。
宴席没开始,连五皇子妃都是跟在朱贵妃身后伺候,十一皇子妃更是殷勤的给淑妃捶背,只六皇子妃孤零零的坐在桌边,垂着头像个雕塑。
苏清荷没婆婆,所以也不用伺候谁,这会儿也只能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研究桌子上的果盘。虽然这年代的交通运输有些不方便,但架不住皇宫是天底下最享受的地方,该有的水果还是有的。
“四嫂喜欢吃水果?”旁边忽然有人开口,苏清荷抬头瞧了瞧,就见十皇子妃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苏清荷笑了笑没说话,十皇子妃自顾自的说道:“这个是荔枝,四嫂应该是没见过的吧?”
苏清荷挑了挑眉,有些不解的看十皇子妃,这人算是来找茬的吧?既然是找茬的,怎么能挑个这么弱智的问题?荔枝这种东西,难不成已经稀罕的只有皇宫里的人才有资格吃吗?
她是知道这年代京城的荔枝有些贵,但是也不至于除了皇宫里的人其余人家都吃不到吧?
“这东西很稀罕?”苏清荷惊愕的问道:“十弟妹的样子怎么像是说这东西很珍贵啊?”
说着,伸手拿了个荔枝,动作熟练的拨开,低声嘀咕道:“不会吧,荔枝这东西,不是很常见的吗?”虽说是低声,但是周围也不是没人听见。
十皇子妃的面色变了变,正要说话,旁边十二皇子妃咯咯笑道:“四嫂可真会开玩笑,据我所知,这荔枝是长在南边的,每年也就七八月的时候才有,送往京城需要大半个月,得需要冰镇,就是冰镇也放不了多久,往往送来十斤就有八斤是坏掉的,这样一来,物价人力都要耗费不少才能得那么两三斤,宫里的进贡来的,而宫外人家若是想吃,没有大把银钱是不行的。”
“四嫂是从小在太原郡长大的吧?听四嫂的语气,这荔枝很是不稀罕,难不成太原郡这会儿中有荔枝?”十二皇子妃挑眉笑道,苏清荷叹口气,和十皇子妃比起来,果然是十二皇子妃聪明一些。
“太原郡自是没有的,十二弟妹说那么多,不过是说这荔枝很是珍贵。可是十二弟妹也该知道,所谓珍贵不过是对京城来说的,若是在南边,这荔枝恐怕也就一文钱一个吧?”
苏清荷笑着又捏了一个荔枝:“我虽然是在太原郡长大的,却也是从小研究这些吃食的,要不然也不会种出红薯玉米之类的东西,这荔枝虽然珍贵,却也并非是人人都买不起的。”
没有正面对上十二皇子妃的疑问,苏清荷似是而非的反驳了一句,顺便用自己身上的金光震慑了一下她们,让她们都记起来自己当初可是被皇上亲封了县主的,而并非只是一个皇子妃。
同样也说了自己的优势就是研究这些东西,再有什么人来质疑,苏清荷也就能发挥胡说八道的能力了。
十二皇子妃果然面色有些不好,却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只嗤笑了一声,转身就往后面走去了。十皇子妃皱眉看了看苏清荷,又看了看十二皇子妃,撇了撇嘴:“她以为她是谁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的谁,但是苏清荷却没往自己身上套。
看十皇子妃也走开了,苏清荷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被人给对上了。日后若是再有个什么,可就没个安生日子过了。也幸好,四皇子是早早开府了,要是住在皇宫里,天天见这些弟妹嫂子,估计不能一年她都能把头发愁白了。
从进宫开始算,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她是应付了多少别有用心的对话?
“皇上驾到!”正郁闷着,猛然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甩鞭的声音,然后就有小太监喝了一声,满场的人都赶紧起身,行跪拜大礼,接着就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没过多久,就听见上面皇上说道:“都起来吧,今儿是家宴,大家不用如此多礼。”
谢恩之后,众人起身,苏清荷往对面瞧了一眼,就见沈君修眼带关切的看着她,苏清荷赶忙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瞧着桌子上的冷盘。
旁边三皇子妃轻笑了一声:“四弟妹和四弟可真是恩爱,就这一会儿工夫,四弟还担心四弟妹受了委屈。”
苏清荷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的将视线左右游移:“哪儿有,郡王爷是大约是担心我给他丢脸了,倒是三嫂和三哥才是让人羡慕呢,三哥刚才还亲自让人过来叮嘱三嫂少喝酒水呢。”
三皇子妃微微笑了一下,却没接着往下说。苏清荷也停了话头,只专心听着前面小太监念节礼,第一个送上去的,是太子家的节礼,一长串下来,苏清荷都替那小太监累得慌。
“好,太子有心了。”皇上略微点了点头,赏赐了太子一副古画,随即就又开始听大皇子家的,大皇子家的节礼都快和太子家的一样贵重了,皇上却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同样是赏赐了东西下去,不过却是一把古剑。
好容易轮到四皇子府的,苏清荷都紧张的快呼吸不出来了,生怕节礼出问题。幸好,皇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出喜欢,却也没有表示不满,苏清荷松了一口气,再偷偷瞧一眼沈君修,见他一脸笑意,心下更是放松了。
念完节礼,就开始宴席了。宫女太监偶尔会从后面穿过,在每个桌子上摆放上热菜,前面空地则是表演舞台,有想要尽孝心的皇子龙孙偶尔会代替舞女上场,要么弹奏一曲,要么舞剑一段,或者吟诗一首,作画一副。
太子家的小儿子今年六岁,也摇摇晃晃的打了一套拳,苏清荷看的直乐呵。上面吴贵妃看了看,忽然笑道:“妾要恭喜皇上了。”
“哦,喜从何来?”皇上笑着问道,吴贵妃伸手指了指:“瞧瞧,皇上现下儿孙满堂,各个文武双全,都是一等一的好人才,难道这不值得恭喜吗?”
皇上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爱妃说的是,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吴贵妃跟着笑了笑,视线从苏清荷这边扫过来,苏清荷心里立马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见吴贵妃接着说道:“哎,只是妾有些替四皇子着急,比他小的五皇子六皇子,甚至是十皇子都有了孩子,四皇子却依然是膝下荒凉,妾每逢看见,总是觉得心疼。”
皇上也瞧了一眼,瞬间有些默然。北边男人这一桌,但凡是男孩子,只要过了两岁,都跟着自己的父亲坐着。只沈君修,孤零零一个人。对面女人这一桌,姑娘都是跟着自家母妃坐着,只苏清荷,孤零零一个人。
“四皇子妃年纪还是有些小啊。”吴贵妃又不经意的感叹了一句,皇上微微蹙眉。年纪小就不太会关心人,年纪小也不太容易怀上孩子。老四年纪不小了,都二十多了,若是一直守着这么个小丫头……
“前阵子,我听人说,四皇子妃貌似是将府上的几个通房都给关起来了?”吴贵妃一边给皇上倒酒,一边慢声细语的说道:“到底是有些不懂事儿,那些人怎么说也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说着,猛然做出一副反应过来的样子捂住嘴巴,有些歉意的看皇上:“妾今儿喝的有些多了,这会儿就胡说八道起来了,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摆摆手:“你也算是长辈,这怎么能是胡说八道呢?你之前说,四皇子妃将朕赏赐给小四的人都关起来了?”
“这个,妾也有些不清楚,妾只是那天偶尔听人说了一句,并不太知道内情。”吴贵妃有些为难的说道,皇上没再问什么,只看了一眼苏清荷,端起酒杯饮啜起来。
“呀,三嫂,快看,这个跳舞的女人长的可真好看,将来也不知道谁有福了。”苏清荷还傻乎乎的在下面卖乖装憨,三皇子妃嗔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再好看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苏清荷点点头:“嗯,三嫂说的是,是我说错话了。”
正说着,就听上面皇上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问道:“君修,你觉得这穿红衣服的长的如何?”
苏清荷一惊,转头去看沈君修,那穿红衣服的,可不就是之前她说的那个长的漂亮的女人?这皇上该不会是要搞什么幺蛾子吧?这女人长的好不好看的问题,能和儿子讨论吗?
然后就见沈君修起身行了礼:“回父皇的话,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儿臣分辨不出来。”
皇上又问太子,太子笑道:“父皇的眼光自然是好的,之前儿臣还没注意到,父皇这么一说,儿臣倒是觉得,这一群跳舞的,也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好看了。”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又去看沈君修:“老四可听见了?”
沈君修无奈,只好点头:“听见了父皇和太子说是好的,那必然是很好的。”
“既是如此,朕就将这人赏赐给你了。”皇上大笑着摆手,沈君修皱了皱眉,上前谢了恩。皇上摸摸胡子,又笑道:“老四年纪也不小了,府上却连个孩子都没有,朕记得,文渊阁大学士左忠书府上有个女儿,今年十八,之前报了选秀,正好赐予你做个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