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苏家两兄弟就被安排上岗了。苏致平是入了翰林院,授正七品编修。二甲的举人一般都是先安排外放的,只是苏致安比较特殊,他是二甲头名。
这科举之后的官员任选,都是有惯例的。就比如说,一甲里面,状元授从六品修撰,榜眼探花授正七品编修,其余要么外放要么授六部从七品的典薄。
接着,还要在二甲三甲里面,挑选有潜力者,任庶吉士,专隶于翰林院。
苏致安是二甲头名,自然是有机会被选为庶吉士的。只是兄弟俩同时入翰林,是没有先例的。苏致安又不太想外放,毕竟他现在才十七岁,年龄还小,外放的话没经验,是很容易办砸事情的。
而且,有个庶吉士出身,将来也好和苏致平一样入翰林,指不定也会有出相入将的机会。可是外放的话,这个机会就比较渺茫了。
于是在认命下来之前,苏致平和苏致安到四皇子府上走了几趟。四皇子还算是给力,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反正,苏致安是也留了下来。
兄弟俩都留在了京城,苏张氏就开始盘算另外一件事情了――苏致平和苏致安,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都已经不算小了,该成家了。
可是这京城,苏张氏是两眼一抹黑的,她就算是之前来过,除了四皇子府上的人,她也是谁都不认识的。这样一来,挑选儿媳的活动就有些受阻了。
还好苏清荷有个县主身份,和小刘嬷嬷商量过之后,苏清荷就开始下帖子了。先派人打听了京城中五品官以下的未婚嫁的姑娘,然后这帖子,就直接送了过去。
结果,没等苏张氏和苏清荷在百花里面为苏致平和苏致安挑好,就又发生了一件儿事儿――皇上又来传旨了。
一开始,苏清荷是以为这圣旨是传给苏致平的,毕竟,苏致平是探花郎,皇上应该是会比较看重的。但是谁知道,刚跪下没多久,苏清荷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这名字后面,还跟了一串的形容――什么蕙质兰心,什么德才兼备,什么端方文静,什么慈心向善,说的苏清荷差点儿以为是在说别人了。
等这一连串的前缀好不容易念完,苏清荷就又被一个大大的炸弹炸晕了――特赐婚于四皇子,今年六月成亲。
要是真能晕过去还算好的了,苏清荷至少能骗骗自己,说自己只听见了前面一段,说这圣旨就是夸奖她的。只可惜,想晕晕不过去,苏清荷明明白白的听见了这最后两句。
小太监很爽快的将结尾那句念了出来――钦此!
随后将圣旨对折,笑眯眯的看苏清荷:”县主,领旨谢恩吧。“
苏清荷迷迷糊糊的,被苏致平捏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接了圣旨,又行了跪拜大礼,这才起身。那边苏致平已经接下来剩余的事情了,很是礼貌的将那小太监往客厅领:“有劳公公了,请到客厅坐一坐,吃些茶水点心。”
那小太监连连摆手:“探花郎折杀小的了,小的可还要回去复旨呢。”苏致平立马又塞了一张银票过去:“公公辛苦了,既然公公不愿吃茶,那这些拿去买些酒水也是好的。”
捏了捏手里的银票,小太监笑着点点头,朝苏致平拱拱手:“恭喜探花郎了,日后就要和皇家做亲家了,这可是谁都得不到的好福气,探花郎要早些准备才是。”
“多谢公公指点,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公指点。”苏致平胡乱点点头,悄声问道。小太监也点了点头:“探花郎有话尽管问,小的若是知道,定然知无不言。”
“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给县主指婚?之前不是说要给四皇子指一个大家千金的吗?”苏致平疑惑的问道,二月的时候,因为四皇子未过门的娘子出了那种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要弥补四皇子,所以就说要再给四皇子指一个大家闺秀。
这大家闺秀的意思可就深了,什么叫做大家?什么叫做闺秀?能称之为大家的,家族必定昌盛,家里至少有直系长辈是三品以上官员。能称之为闺秀的,可不是你随便会写几个字,能掐几句诗词就行的。至少得经过三代熏陶,坐卧行都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才行的。
况且,按照皇上的心思,是打算补偿四皇子的。既然是补偿,那必定是要为四皇子挑一个母家十分显赫的妻子才行的。哪怕是将来新皇继位了,碍于这妻族势力,也能保全四皇子的。
不管怎么看,苏清荷都和这些条件不沾边,怎么皇上就忽然将自家小妹指给了四皇子呢?
那小公公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神秘的说道:“这个啊,小的正好知道一点儿。”
苏致平很识趣的立马又塞上一张银票,小太监咧着嘴笑道:“上个月,皇上本打算将太子太傅的嫡幼女指给四皇子的,只是四皇子进宫拒绝了,皇上很是不高兴。就是前几日,四皇子忽然又进了宫,也不知道和皇上说了什么,总之,皇上很生气,连着好几日都没见四皇子。昨儿,皇上忽然就派人拟旨了。”
这话说的高明,像是什么都说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苏致平凝眉想了一会儿,笑着抱拳:“多谢公公指点了,下官感激不尽。”说着,又塞了一张银票过去,然后才将那小公公给送出门。
回来捏着眉看苏致安:“事情有些复杂了。”
苏致安有些不解,苏致平就将之前问出来的话又说了一遍:“现在也不知道是四皇子被人设计了,还是四皇子自己在避嫌,若是前者,小荷以后的日子恐怕就要苦了。”
苏致安也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猛的起身说道:“我们去问问四皇子,现在我们和他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管怎么说,圣旨已经下来了,除非,除非小荷……”
“除非是和齐姑娘一样,否则,就绝无退婚的可能。”苏致平将最后半句说了出来,苏清荷面色白了白,齐姑娘什么下场?自己被病死,同族的姑娘都嫁不出去,估计齐家自己人也要恨死齐姑娘了。
“大哥二哥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苏清荷打起精神,勉强笑着说道:“况且,四皇子长的也不难看,英俊潇洒,对咱们家也有恩,能嫁给四皇子,我也不吃亏。”
苏致平叹口气,伸手揉揉她脑袋,然后起身:“二弟,我们到四皇子府上走一趟。”
苏致安点了点头,和苏致平一起出门。
苏清荷呆呆的坐在原地,苏张氏心疼的搂住她:“这可咋办?四皇子可是皇子,又是王爷,高门大户的,小荷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可怎么办啊?况且,况且一个月前,皇上不是刚赏赐了四皇子几个美人吗?她们先进府,又长的漂亮,小荷连身子都还没长开,这可怎么办啊?”
苏静森在一边也是愁眉苦脸的,他虽然不知道大宅门里的生活都是什么样的,但是他听说过,活生生的例子啊,黄员外原本还有个庶长子,在黄夫人进门之后,不就慢慢病死了吗?
原本那庶长子可是壮实的很,不到两年时间就病死了,这其中要是没点儿猫腻,镇上的人也不会一直说了。
“娘别担心,我还是县主呢,她们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玩意儿。”苏清荷强笑着安慰道,只是苏张氏和苏静森怎么能听得进去?一个懊恼自己没点儿本事,一个担忧的恨不得带着闺女逃跑。
“爹娘,真不用担心,我好着呢。”苏清荷也顾不得自己伤心了,只忙着安慰老两口:“当皇子妃也没什么不好啊,有权有势的,将来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而且,我是皇上亲自指婚的正妃,哪怕将来有再多的人,也动不了我的位子。”
“也不用担心四皇子对我不好,我是县主,有自己的俸禄,饿不到自己的。”
“那几个美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就像是娘说的,我身子还没长好,四皇子是要人服侍的,正好那几个人可以服侍四皇子,我也好有时间长高个子。”
“将来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那就是皇家的血脉,地位肯定更稳固的。”苏清荷说着,自己都差点儿被说服了:“爹娘真不用担心,要是害怕女儿过不好,还不如多多给女儿准备些嫁妆,这样以后我手里有钱,也不用担心被亏待累。”
苏张氏恍然醒悟:“对对,你说的对,嫁妆得多准备一些,快,孩子他爹,你让人去打听打听,当年三皇子娶妻的时候,那嫁妆有多少,咱闺女是县主,可不能比三皇子妃少。”
“还有,让人去打探哪儿有好木材,还有庄子铺子什么的。”苏张氏心里乱的像是一团麻,但还是努力的抽出了丝:“大刘嬷嬷呢?我找大刘嬷嬷问问,你也去打听打听。”
苏静森连忙应着,转头叫了人就打算出门。苏张氏也慌慌张张的去找大刘嬷嬷了,顺便叫走了小刘嬷嬷。
苏清荷笑着摇摇头,并未阻止。又坐了一会儿,索性起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指婚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未想过。从去年开始,上他们家提亲的人越发多了之后,她也曾考虑过自己的婚事。最理想的人选是员外,有钱有地有自有。差一点儿的是地主,就算是要纳税要被剥削,自家有两个当官儿的哥哥,也不会过的太差。
最差的就是嫁个当官的,不管是七品八品或者九品,只要和权力沾边,基本上她都得做个不太好的打算。
完全想不到,没有最差,只有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