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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君的醒来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孔信站在病房外远远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他突然理解了孟昕远走时的心情,当已经决定要放弃的时候,必须把整颗心都封闭起来,让自己再无拖延的余地。

孔二叔订婚酒没喝成,很快就回了美国,倒是孔义硬是留了下来,这家伙雇人把老管家严密地监视了起来,只要他和康纯杰联系,必然能被抓住线索。

之前的五年一直都是罗子庚在旁边辅佐,如今两人乍一分开,孔信一个人管理着古今阁顿时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所幸有孔义旁边,虽然这家伙的眼力惨绝人寰,但贵在肌肉结实,充当个发泄工具还是非常称职的。

罗子庚的新古玩店就在古今阁斜对面,叮叮当当装修了一个多月,孔信拎个紫砂茶壶蹲在门口,看罗子庚在那边指挥工人抬脚手架,心里始终不是个味儿。

“嘿,你俩吵架啦?”孔义也拎了个小茶壶蹲过来,有些幸灾乐祸。

孔信嘬一口茶,斜眼,“是啊,你心理平衡了?”

“哎你怎么这样啊,心理阳光点儿成不?”孔义拍拍胸脯,“来来来,有什么辛酸委屈都来弟弟的怀抱哭诉吧,本少爷在美国可是人称知心小妖精,专门安慰被抛弃的失足妇女,金牌老字号,信誉杠杠的。”

孔信失笑,“滚吧你!”

“不滚,我要安慰你,”孔义伸长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俩人脑袋靠在一起,“哥,你说咱们老孔家是不是被诅咒了,一个两个的都情场失利,姐姐晚上在房间哭呢,我都听到了,知君哥大概是铁了心要跟她分手。”

孔信微眯眼睛看着虚空,木然道,“分手就分手,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呀。”

孔义撅嘴,煽情地捂着心口,“我觉得我离了阿纯就不能活,唉,我像只离了水的鱼儿,就快要窒息了。”

“别恶心我!”

“我迫切地需要阿纯来和我尽鱼水之欢。”

孔信被他恶心得一个哆嗦,将人扯开,“离我远点儿。”

孔义挪到另一边门框旁蹲着,啰啰嗦嗦,“你知道吗,哥,你就是因为太残暴了才会被子庚嫌弃的,你要是有阿纯一半贤惠就好了。”

“闭嘴,”孔信鄙夷地斜他一眼,心想你家阿纯贤惠?老子再残暴也没给老子的男人下x药吃自助餐!

——咦,难道这样可行?

孔信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罗子庚,这小子跟自己分手之后怎么好像更成熟了?指挥着工人里里外外装修,不时和旁边路过的熟人打招呼,就是不回头看自己一眼。

什么玩意儿啊?离了我身边你就这么滋润?

恼火归恼火,喝完了茶,孔信将茶壶一扔,颠颠地晃去斜对面了,“哟,马上要完工了嘛。”

“是啊,”罗子庚正抱臂看头顶的吊灯,回头一看他,笑了一下,“出门忘记刮胡子了?”

孔信摸摸满是毛茬的下巴,阴阳怪气一笑,“本大少觉得这样更有男人味。”

“的确。”

罗子庚敷衍地吐出两个字,就又转过头和工人说话去了。

孔信一炮打了个空,有些暗火,心想本少留胡子是想警告你,再给老子作,小心我转头去钓小零了,你滚回你娘的怀抱里哭去吧!

“那个子庚啊,”孔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晚上没安排吧,哥请你吃饭。”

罗子庚看都没看他,“不了,今晚要去医院陪表哥。”

孔信瞪眼,“我就跟你吃个饭,又不是耽误你一整晚,你想哪儿去了!”

“我只是担心吃饭会喝酒,弄得病房有酒味不好,”罗子庚低头看他,反将一军,“你想哪儿去了?”

孔信噎住,他的确存了跟这小子床上解决问题的打算,看样子……某人是铁了心要当柳下惠啊!

倒显得他有多饥/渴似的!

孔信搓着火回了古今阁,孔义正在跟着收银小妹追日剧,抽空瞥他一眼,眉头动了动,蹭过去,“怎么了?给罗子庚那小贱/人欺负了?”

“没事!”孔信自暴自弃,皱着眉头点烟,“晚上陪我出去玩。”

孔义刷的双手捂胸,贞烈大叫,“你想去什么淫/秽不堪的地方?我的贞洁是属于阿纯的!”

“不去拉倒!”

“去!我当然去!”孔义热乎乎地蹭上来,树袋熊似地挂在他的背上,“有哥哥买单,我干啥不去呀,喝酒看表演还是可以的嘛,顺便帮罗子庚那小贱/人管好你的黄瓜和菊花。”

孔信抬眼狠狠地盯住他,“你再提罗子庚三个字试试?”

“……哎?”孔义傻,“那我该怎么说?子庚?嫂子?哥……哥夫?”

孔信掏出手机,“你好,我是孔信,现在我要申请把一个人的信用卡、借记卡随便什么卡都冻结,对,那人叫孔义,是我弟弟……”

“卧!!!槽!!!”

虽然嚷嚷贞洁属于阿纯,但天一擦黑,孔义还是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了孔信面前,从钱包往外掏会员卡,“我跟你讲,这几家club都比较正规啦,你想买药什么的还是比较难的,这个pub好,艾玛整个一盘丝洞啊,里面小妖精一堆一堆的,不过我好久没去了,不知道现在咋样……”

孔信最后没理他的推荐,去了一家风评不错的gay吧,其实他平时去这些地方的次数很少,认识罗子庚之前,多数是圈内的朋友介绍小零给他,和罗子庚在一起之后,他根本就是对此没有需求了。

酒吧隐藏很深,穿过幽深的走廊,才听到酒吧中震撼的鼓点,孔信踏进去的一刹那,突然有一种灵魂上的放松——这里全是同类,不需要隐瞒,不需要伪装。

叫一杯酒倚在吧台前看驻场歌手表演,一个学生气的大男孩,抱着吉他边弹边唱,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的类型,孔信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被罗子庚改造了,竟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肌肉猛男更感兴趣了……

“请你喝杯酒,”一个说话细声细气的男人走到他旁边,孔信转过视线看向他,发现这人差不多得四十岁了,但是一定很懂护肤,保养得皮光肉滑,双眉也是修剪过,还带着细微脂粉味,有些过于娘气了。

孔信礼貌道,“抱歉我……”

“别急着拒绝,”男人抬手打断他的话,孔信突然注意到他右手中指带着戒指,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已婚男人?

男人和酒保很熟,打个响指,两杯深蓝色的酒推了过来,男人端起酒杯,看着孔信道,“你很帅,也很年轻。”

“我都三十多岁了,哪里还年轻?”孔信觉得这人大概只是想找他聊天,遂拿过了酒杯,一闻,“这酒真烈。”

那人微微一笑,眼角有些掩饰不住的细小皱纹,柔声道,“男人就应该喝烈酒,我喜欢喝烈酒的男人。”

孔信失笑,目光落在他的戒指上,迟疑了一下,第一次见面就问一个gay是否已婚,有点问不出口,自己又不是打算和他发展点什么。

那人却注意到他的视线,扬起右手,“你在看这个吗?我结婚了。”

“……和男人?”

“怎么可能?”那人跟个小女孩一样吐一下舌头,“当然是和女人,形婚,对方是拉拉,我们都结婚好几年了。”

孔信认识的同性恋不少,却第一次见到形婚的同类,好奇,“那你们平时住在一起?”

“当然不,我们各人过各人的,只有双方父母来南京的时候,才住在一起伪装一下,”那人苦笑,“虽然是法律上的夫妻,其实见面次数寥寥无几,拉拉和gay的思想差距太大了,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lgbt勉强可以算作一个群体,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才对。”

那人摇头,“没有共同语言,只能算井水不犯河水吧,我感觉她比普通人更加无法忍受我的娘c,我也觉得她太粗鲁了,头发比我还短,声音也很粗,从来不做面膜,一瓶大宝用一年,真是让人受不了,我一直就很奇怪她的女朋友为什么还愿意跟她在一起,不如直接去找男人,至少不用借助外力也能给她性福。”

孔信愕然,“你这么问了吗?”

“当然没有!”那人瞪大了眼睛,“她会揍我的,我又打不过她!”

孔信放下心来,觉得他找的大概是个爷t,不过在拉拉圈,确实小t们是越爷越受欢迎,个个追求帅t美p型h,虽然也有一部分p喜欢娘t,但好像只是少数,很让人费解。

“形婚的感觉怎么样?”孔信问,“和出柜比呢?”

那人喝一口酒,神情有些颓废,“就这样呗,混着,到了这个年龄,要么形婚,要么出柜,父母养育我们这么多年,整颗心都扑在我们身上,怎么忍心出柜让他们难过?形婚也累,我弟弟也在南京,经常会来找我,这样我和拉拉就得经常演戏,她很不耐烦的,我也很为难,家里还催我们两个在南京买房,现在一套房子那么贵,我一个人绝对买不起,两个人买的话,她跟我又不是真夫妻,以后弄不好还得财产分割……”

孔信啜着酒,沉思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形婚,但是他这个情况,如果让他的名字和一个女人一起出现在了结婚证上,罗子庚会疯的吧,更何况孔家就在南京,形婚很容易露馅。

那么,只剩下出柜这条路了么?

“你在想什么?”那人浅笑,孔信瞥了一眼,有些惊艳,这人五官其实很漂亮,两颊带上酡红,很有些柔弱醉美人的感觉,并且他很懂得自己的扬长避短,总能保持最美的神态,但是一想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孔信又退散了,他受不了娘气的男人,技巧再好也不行。

孔信淡淡道,“我在想出柜是不是更好一点。”

“这个就冰火两重天啦,”那人道,“我有好几个闺蜜出柜了,有的爸妈很开明,说早就看出来儿子是gay啦,希望儿子以后能洁身自好找个好人嫁了,但也有的爸妈火爆得不行,我有一个闺蜜就被他爸爸关在家里,他绝食抗争,饿出很严重的胃病,还有强制送去看精神病的,没疯都要被逼疯。”

孔信点点头,他能够理解父母的各种反应,养了几十年的儿子,最后突然变成女儿了,让谁都接受不了。

小孟出柜给了孔仰山非常大的打击,虽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狠话,但能看出来,孔仰山在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故去的孟氏夫妇。

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二叔一样,那么洒脱开明。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发现自己居然在羡慕孔义那个二货。

那人笑着将手覆在孔信的手背上,慢慢摸他的皮肤,“我发现跟你聊天很开心,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找个清静的地方,慢慢聊怎么样?你这么帅,跟你聊天是种享受。”

“不好意思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一只手斜插过来,抓住孔信的手腕从他手底抽出。

孔信愕然,“子庚?”

罗子庚单手插在西装裤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对那个男人淡淡道,“你很美,去找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吧,他欣赏不了你的美丽。”

“真是讨厌,”那人抛个媚眼,“浪费我这么多口水。”

孔信甩开罗子庚的手,一把抓住那个人,“别听他的,我也觉得你很漂亮,走,我们去找个地方乐呵乐呵。”

“孔信!”罗子庚沉声,“你别玩过了。”

“什么叫玩过了?我泡酒吧遇到个意气相投的朋友,一起聊聊天你也管着?”孔信故意挑衅,“你国际警察啊?”

罗子庚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跟我怄气,孔哥,再怄气你不能开这种玩笑。”

孔信勾住那人脖子,“走走走,咱们不跟他废话,春宵苦短。”

那人被他拥着往外走,小声笑道,“喂,你不是吧?小两口吵架拿我当炮灰啊?”

“我最烦他的矫情,”孔信冷哼,“跟我冷战,还晾着我,走,陪我气死他。”

“真像小孩子,”那人嘴里虽然抱怨,却迅速靠在在孔信怀里,柔若无骨的样子十分小鸟依人。

罗子庚被晾在身后,真心要气炸了,这家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想当年他就包养过小男孩,现在再勾搭个老娘炮绝对不在话下,自己要是不来,也许他们还真是喝喝酒聊聊天,自己一来,这家伙绝对能带着那个男人去开房!

快走几步,在酒吧长长的走廊里追上他们,一把按住孔信的肩膀,“孔哥,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