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出了新闻毫无水花, 没有人在乎某个不知名的十八线小演员死在了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
记者拿着“金文熙故人”做噱头, 才有粉丝控评那一点点的热度。
这就是现实。
所谓明星,只不过是资本手中把玩的牵线木偶。成名之前, 又哪里有人会关注?
“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大升轻轻说,“葬礼你去了吗?”
金文熙摇摇头。
他又不是圣人, 片刻怜悯之后,也再没有想起过那个可怜的姑娘。
“本来就没想去。”金文熙说, “何况是星耀的艺人,就算是我想去,为了避嫌, 也不会去的。”
大升了然地点头。
那两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郑美岩的演艺约,正签在星耀娱乐的门下。
金文熙如果去了, 难免不被星耀传媒的人拿来做文章。
“星耀不是好公司啊。”金文熙轻轻叹息, “被姜俊英记恨上,要小心才是。”
她出道前有没有在网络上说过什么过分的话,拍过什么不漂亮的照片?
颁奖典礼的后台, 换衣服的时候一定要遮盖严实,和最亲近的人说话也要谨防录音, 万万要谨言慎行。
他有一万句话想叮嘱一个小姑娘。
可是却再也找不出一个理由再与她见面。
黄浦江上霓虹斑斓的游船一艘又一艘, 他却想到千里之外的故乡的汉溪江, 她会不会在经过的时候看到她巨型的广告牌。
十二月中,娱乐和金文熙的工作室,分别官宣了两个人各自跨年夜的行程。
金文熙的音乐剧, 年末最后一站定在了曼谷。舞台上他穿着白色的毛衣,弹着纯白色的钢琴,依稀仍是十年前少年的模样。台下靛青色的荧光棒聚成一片蓝色的海洋,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回响在场地当中。
“金!文!熙!金!文!熙!”
剧终落幕,两千多粉丝齐声呼唤,而他在山呼海啸的声音中泪湿眼眶。
“每一年的跨年,都是和你们一起过的。” 他不舍地举起话筒,望着台下的粉丝,“今年也要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一。
金文熙闭上了眼睛,许下愿望。
希望今天来看音乐剧的观众平安喜乐;还希望…两小时时差之外的那个女孩,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他微笑着睁开眼睛,舞台后方的镁光灯骤然亮起,他被晃了眼,眼前一片黑暗,只愣愣地跟着同台的演员们走下了台。
楼梯还没下到最底下的一阶,金文熙的手臂却突然被紧紧地抓住,用力之大让他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他紧紧眯起眼睛,足足数秒之后才恢复了视力,看到了眼前拼了命抓住他的人。
是大升。
双目通红,耳尖也泛红,像是慌不择路的羚羊,满脸的慌乱满头的汗。
大升脸上的神情,金文熙这辈子只看到过一次——就是在郑美岩出事,他被抓走的那一天。
他的心咚地一下沉到了谷底,曾经的记忆梦魇一样袭来,手指冰得渗人,咬紧牙关让自己冷静。
“出事了,文熙。”大升从齿缝里挤出字眼,“跟我走。”
周遭都是乱糟糟的工作人员,粉丝挽留的尖叫充斥在场馆内,他跌跌撞撞被大升拉着穿梭在舞台下的钢筋中,脑海中只浮现了三个字。
阮青禾。
直到他们都坐在保姆车上,大升才终于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他的手。
金文熙满口铁锈的味道,嘴唇张张合合,却连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大升紧紧攥住他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文熙猛地抬头。
“但是比你想象的,还要糟。”
大声递过手机,是微博上一个五分钟长的视频。
金文熙低下头,第一眼就望见了视频左上角的大标题,“srs组合获金唱片大奖,成员阮青禾震撼发言”。
视频正停在阮青禾握着话筒讲述获奖宣言的这一刻,她左手拿着金色的奖杯,穿着红色的礼服,端庄又明艳。
这是什么情况?
大升说的“出事了”,就是阮青禾得了金唱片大奖?
金文熙一时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像是死里逃生,想抱着大升大喊一场;又对大升的大惊小怪充满怒气,恨不能抓起他来打一顿。
“srs一年出了三张专辑,得销量大奖不是理所当然么?有什么可出事的?”金文熙终于露出笑意,胸口仿佛卸了块大石头。
“泰国和国内有两小时的时差,颁奖典礼上的这个视频已经传遍了全网。”
大升的神色依旧严肃,摇头点开了视频播放:“你继续看。”
视频里的阮青禾言笑晏晏,身旁的队友苏屏却显得十分紧张,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颤抖着。
主持人是老熟人,正是采访过阮青禾和金文熙的金牌主持姜钟勋。他温和地笑着,看着几个女孩子接过奖杯,颁奖嘉宾下台之后,将话筒递到了阮青禾的手中。
“真是不得了呢,srs这个组合啊。” 姜钟勋笑着打趣,“刚出道不久的新人,上我的节目时侯就说自己会拿年末唱片大奖。”
阮青禾咯咯笑了,白皙的脸颊贴在奖杯上:“…说到做到,我没有说谎,对吧?”
姜钟勋笑意盎然,点点头:“你还记得那时你卖了个关子,说拿了奖,会告诉我一个秘密么?”
他把手放在耳边,压低声音假意道:“嘘,趁着现在没人注意,快点悄悄告诉我吧。”
他动作表情都很夸张,做得格外逗趣。
台下观众都在善意地笑。
金文熙看着手机屏幕,颧骨也跟着隆起。
他记得这件事。
srs上姜钟勋主持的节目时,曾经被问到过阮青禾第一次喝酒的往事。
她卖了个关子,说要等“拿了年末大奖”再告诉姜钟勋。
然而现在srs当真拿了大奖,身为主持人姜钟勋果然没放过她,调侃着在台上问她真相。
“青禾呢,是未成年时偷偷喝过酒,对吗?”姜钟勋问。
阮青禾眯起笑眼,点点头:“十六岁。”
“那么悄悄告诉我,是不是现在看起来乖巧的阮青禾,十六岁时会背着父母偷偷喝酒,有格外野性的一面?”姜钟勋扬起声音。
刚才还哄笑的会场渐渐安静,攥着手机的金文熙也皱起了眉头。
在这样重大的直播颁奖典礼上,问起女艺人未成年时偷喝酒的往事,并不合时宜。
姜钟勋做了几十年的主持人,又和娱乐牵连颇深,不该在此时为难阮青禾。
屏幕中的阮青禾也渐渐收了笑意,白皙的手臂缓缓抬起,放在了胸前。
她光滑的脖颈上,挂了一条闪闪发光的细长项链。
而一颗熟悉的银色纽扣,坠在项链的最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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