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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贺王府乔迁的家宴最终也没能举行,因为就在九月底,巡按御史周北弹劾少府监乔岱,奏疏之上,罗列七大罪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收受贿赂,贪赃枉法。
好巧不巧,在端午宴上献祥瑞的那个人,就是乔岱。
端午宴后,乔岱安然无恙,既没有丢脑袋,也没有被罢官,还好端端地当着他的少府监。
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帝总不能给他扣上“这个祥瑞献错了”又或者“因为祥瑞里面出现谶诗所以朕很不爽”之类的罪名,所以即便暗暗记恨,也得先师出有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所以周北这封奏疏,上得的确是及时,姑且不论是不是巧合,总而言之,乔岱终于被罢了官职,丢去边陲流放充军了。
事后皇帝又命中书省下发明文到京城及各地官府,大意是让各地官员日常从简,不得奢侈浪费云云。
就在这个时候,萧才人所出的十五公主,也就是皇帝幼女,因病夭折。
十五公主年纪太小,连大名都还来不及取,更勿论封号了,时下幼儿夭折率很高,即便是皇家,排除谋害暗算等等人为因素,能够平安长大成人的,也算得上可喜可贺,永康帝目前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子嗣不算单薄,但也谈不上枝叶繁茂。
女儿不比儿子,何况还是个不受宠的才人所出,皇帝不至于伤心欲绝,但乍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低落几天是难免的。这种时候大家都尽量不去触霉头,尤其是魏临等人,妹妹夭折,当哥哥的还开宴庆贺自己搬家,这实在说不过去,家宴自然也就取消了。
也不单是魏临如此谨慎低调,连带魏善、魏节等人,想必三个儿子对自家老爹的性子都十分了解,搬出来之后,自己心里头乐归乐,对外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免得得意忘形,到头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焦太夫人的头疼病发作愈发频繁起来,大夫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只能让静养调理,偶尔针灸,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顾香生去探望过几回,发现焦太夫人因为生病的缘故,性情变得越来越像小孩,每回总要拉着她说大半天的话,直到小焦氏再三劝说,才肯放人走。
“怎么刚来,又要走了?”焦太夫人皱起眉头,拉着顾香生的手不肯放,“就不能多坐一会儿么?”
赵氏哭笑不得:“太夫人,王妃已经来了半日了,再坐下去,天都黑了!”
焦太夫人惊奇道:“哪来的半日,明明就刚来没多久,我都记着呢!”
顾香生笑道:“阿婆若是不嫌我烦,我明日再来。”
焦太夫人沉默片刻,却道:“算啦,你如今成了亲,也有你的事情要打理,不要总过来陪我这个老婆子,不过你下回过来,多带些糖炒板栗过来罢,阿如总不让我吃那个。”
小焦氏听她当着自己的面告状,有些啼笑皆非:“是大夫说不能多吃,板栗吃多了不好克化,还是甜食,您忘了大夫不让您吃甜食的。”
焦太夫人摇摇头:“你别总听大夫的,人若是连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没法吃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焦氏见她面露疲色,便与顾香生一道告辞出来。
出了里屋,顾香生便敛了笑容:“大夫怎么说的?”
小焦氏神色凝重:“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阿婆这是年事已高,肺力衰则魄离,形似善误,恐致郁症。”
顾香生听懂了,心下一沉,这就是老人痴呆症的意思。
这种病别说在古代,就是在后世,都还没有被研究出根治的办法,甚至连病因都无法明确。
可她仍然还要问一句:“大夫说可有法子?”
小焦氏自然是摇摇头:“找了不少大夫,大多束手无策,只有黄太医道,用药也只能延缓病情,让我们好生侍奉着。”
又苦笑道:“阿婆如今的性情,是越来越喜怒不定了,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从前还能克制,如今对着母亲和婶娘她们,也没个好脸色。”
她口中的母亲和婶娘便是许氏与二房的李氏等人,焦太夫人素来不喜欢她们,以前尚可掩饰一二,现在生病了,自然毫无顾忌表露心中想法。
小焦氏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不瞒你说,如今家里乱哄哄的,太夫人一生病,家里就没了主心骨,我这心里也没个底……”
顾香生柔声道:“母亲秉性柔弱,家里一切都靠嫂嫂支撑,嫂嫂辛苦了,既然大夫这样说,咱们当儿孙的,尽最大的孝心便是,阿婆以前最疼大姐姐了,我会找个机会与大姐姐说说,让她多过来看看阿婆。”
小焦氏叹了口气:“我不是怕辛苦,这是我应尽的本分,只是现在家中人心浮动,具体我也说不好,只怕若是太夫人有个万一,顾家未必还能像现在这样,拧成一股绳子!”
兴许是见多了后世许多人为了争家产而闹得鸡飞狗跳,顾香生反而很淡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嫂嫂不必担心那么多,无论如何,你与大兄都是长房嫡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说罢她便想起顾凌那个很久以前就被焦太夫人发配到庐州的侍妾,忙问:“上回太夫人不是说等黄氏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带回来让你抚养么,怎么没见到人?”
小焦氏的表情有点苦涩:“那两个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一个,顾凌跟我商量,说想让他在生母身边养几年,再带回来,我当时一心想要自己的孩子,不愿意看见黄氏的孩子在跟前晃,便答应了,谁知这两年我的肚子一直没消息……”
顾香生:“那嫂嫂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小焦氏幽幽道:“我原先对黄氏并无偏见,可自打她设计陷害我之后,我心里便好似横着一根刺,连她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愿多看一眼。”
若是顾琴生在此,肯定会劝她一定要将孩子认下来,别跟自己过不去,因为庶子永远也不可能越过嫡子,但万一小焦氏将来真的无法生养,这个庶子反而能成为一个保障。
但顾香生却不会这样劝她,她只觉得女人生存在这世上,本来就要比男人多了种种困难,若为了所谓的传继香火,连自己不喜欢的孩子都还要违心认下来,那也实在是太憋屈了。
“那大兄呢,他的意思如何?”她问。
小焦氏:“你大兄现在倒还顺着我的意思,但我就怕再过两年,若还是膝下空虚,届时肯定得将黄氏的孩子接回来,到那会儿,孩子与生母已经有了感情,我便反倒成了拆散人家母子的恶人了。”
顾香生笑道:“嫂嫂现在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退一万步说,就算要孩子,也不一定非得要黄氏的,阿婆先前让嫂嫂掌管家中事务,便是有意栽培你日后接管顾家,以后为大兄纳妾也罢,从族中过继也罢,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小焦氏似乎没想到顾香生会赞同自己的话,甚至还说出更加离经叛道的来,怔愣之后,眼圈一红:“好妹妹,只有你最懂我。”
顾香生扑哧一笑,握住她的手:“嫂嫂这样贤惠大方的人儿,若我是男的,早就去求娶了来,哪里还轮得到大兄!嫂嫂要的是家和万事兴,我要的也是顾家安宁,黄氏的孩子的确不妥当,嫂嫂不必着急,此事我会去与大兄提的。”
有了顾香生的支持,小焦氏心里也定下许多。
同样一番话,单单只有小焦氏说,顾凌未必会听,可若是换作顾香生来说,顾凌就得掂量几分了。
顾香生出嫁的时候,魏临刚刚由太子变成思王,那时候许多人嘴上说恭喜,心里难免觉得魏临的地位岌岌可危,顾香生嫁过去也未必有好日子过,没想到短短一年,情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虽然魏临还未被复立为太子,但封号的变化,皇帝对他的重视,这一切都表明他将来问鼎宝座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如此一来,顾香生以淮南王妃的身份所说的话,顾家人自然也不能不听。
但顾香生绝无扯着魏临的招牌作威作福之意,只是她姓顾,本来就是顾家的一份子,小焦氏管家管得辛苦,如今又加上一个焦太夫人,许氏是指望不上的,李氏又成天想着占好处,三房的人事不关己,更乐得看热闹,这种情况下,顾香生当然要站到小焦氏一边,为她撑腰。
二人又聊了几句,顾香生先前在焦太夫人那里耽误了太多时间,不知不觉天色将晚,小焦氏笑道:“你还有王府要打理,我也不好再留你,不然还真想让你在娘家歇一晚再走,你那个小院,我一直有让人打扫,一应陈设也都没变过。”
顾香生道:“我与嫂嫂还有许多话想说,就算留宿,也要和嫂嫂抵足而眠才好,只是这样一来,大兄就无处可去了。”
小焦氏伸手去拧她的脸颊,笑骂道:“以前我怎么没发觉你这张嘴这么会打趣人!”
顾香生调皮道:“那肯定是被魏临带坏的!”
小焦氏笑道:“看见你们这样要好,我就放心了!”
话音方落,外头便有人来报,说是淮南王亲自过来接王妃回府,马车就在外头等着。
小焦氏呀了一声,连忙起身:“我这就让人开中门,再让阿家她们……”
顾香生制止了她:“不用了,他必然是下了衙顺道过来的,我出去便好,你不要惊动其他人了,省得麻烦。”
小焦氏只好作罢:“那我陪你一道出去罢。”
顾香生嫁入宫之后,因出入程序繁琐,除开端午宴外,小焦氏也只去探望过两回,那两回都没遇上魏临,现在对方搬出宫的时间不长,小焦氏也只上过一回门,能见到魏临的机会更是屈指可数,从前只听说顾香生夫妻感情不错,今日亲眼见到,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不错法。
魏临站在马车旁边,对小焦氏笑道:“听说阿隐在娘家时承蒙嫂嫂关照,我代她多谢了。”
小焦氏有点受宠若惊,忙道:“殿下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
近侍李封从车中拿出一个篮子,双手递给小焦氏身旁的婢女,一边笑道:“这是陛下新赐下来的龙眼,给您尝尝鲜。”
魏临也道:“不是什么贵重物事,嫂嫂代我向兄长赔个不是,今日时辰晚了,没来得及拜访,改日我再上门。”
时下龙眼虽然少,但像顾家这样的门第不是吃不到,其中意义在于这份是皇帝赐下来的,小焦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还是顾香生笑道:“嫂嫂就不要客气了,殿下本来就是个客气人,若是你也客气起来,你们这样推来让去,还不知何时是个头呢!”
魏临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怎么就不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顾香生眨眨眼:嫂嫂又不是外人。
小焦氏见他们在自己面前就眉来眼去,心下好笑,拜谢道:“那就多谢殿下了,您一路好走。”
魏临点点头:“不必送了,请留步。”
说罢先上了马车,又伸出手,将顾香生拉上去。
小焦氏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辘辘而去,渐行渐远,这才转身准备回去。
旁边婢女欣羡道:“殿下对四娘可真好啊!”
小焦氏感叹:“谁说不是呢!”
从魏临送龙眼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他对顾香生的确是用了心的,否则以顾家日渐没落的家世,又何须劳动魏临来讨好?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许多人和事是不能比的,越是比较,心里就会越不满足,小焦氏不同于顾画生,所以她也仅仅是感叹了一句,便再无二话。
……
当树上的叶子染上冰霜时,一夜之间,天地仿佛都进入了冬天。
冬天一到,年也就近了。
新年来临,似乎连前方战事也跟着停顿下来。
魏如今吴越疆土大半被魏国人占着,永康帝狠狠刷了一把功业值,成就感也得到满足,不想再冒险,所以就命令魏军主帅严遵“不可衅自我开”,也就是不要主动去挑起战事。
悍勇的齐国人自打从吴越都城大败一场,退兵之后,军队就一直停留在吴越以北的忻州,似乎安于现状,彻底不动了,魏军试探了几次,终于安下心,打算好好过一个年,毕竟齐人也有父母家眷,也要过年休息,天天这么打下去,谁也受不了。
没有和谈,没有协议,也不说停战,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据魏国安插在齐国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齐国北面的回鹘又开始蠢蠢欲动,齐国内部也一直有休战的声音,所以一时半会打不起来。
魏国终于可以放心过个好年了。
然而对于魏国百姓来说,只要不是灭国,魏国是不是打了胜仗,抢掠了多少金银财宝,于他们而言,干系都不是很大,因为这些好处都不可能分到他们头上,相比起来,过年这个诱惑反而要更大一些。
宰猪杀肉,对联年糕,新衣红包,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百姓的新年。
放在富贵人家,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按照惯例,衙门从除夕开始休沐,大年初二,皇家则会举行一场家宴,与端午宴不同,这是名副其实的家宴,能赴宴的也只有真正的皇室宗亲,那种隔了好几辈的远房亲戚不被算入其中,届时顾香生和魏临他们要去,皇帝与后宫嫔妃也会出席,一道庆贺新年。
这样的宴会,顾香生去年就参加过一回了,人不会太多,基本都是皇帝的儿女和兄弟姐妹,因为论的是亲缘辈分,男女也不必分开坐,一个小小的偏殿就足够用了,与端午宴那种盛大的筵席不同,因为要准备的饭菜不多,无须担心菜肴冷掉的问题,所以有冷菜也有热菜,是一场真正能够吃饱的宴会,虽然皇帝在场,大家还是难免拘束,但总比端午宴这种要自在许多。
这一日,顾香生早早便与魏临入了宫,先是去皇帝那里请安,然后魏临被留下来,顾香生则去李德妃那里先坐着,等差不多快开席的时候再一道过去即可。
顾香生过去的时候,李德妃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徐充容,胡维容,张氏姐妹等,以往原本都是刘贵妃的座上宾,如今还是那些人,却换了个地儿,不免让人感觉有些微妙。
另有益阳王妃杜氏,和益阳王侧妃李氏,临江王妃温氏等,也都在场。
众人看见顾香生到来,便一一起身见礼。
李德妃含笑道:“你这身紫色襦裙穿起来可真好看,衬得整个人都跟小女孩似的。”
顾香生眨眨眼:“我可不还是小女孩么?”
李德妃笑骂:“我敢说,你倒也真敢应!”
旁人从这两句对话中,不难推测出李德妃和顾香生的关系不错,心里各有思量。
李德妃拉着顾香生,向她介绍在座唯一一位年长的面生妇人:“这位是安国公夫人。”
顾香生恍然,安国公是先帝的堂兄,算是上一辈里年纪最长的宗亲了,他在年前刚刚去世,余下安国公妇人程氏,两人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已经出嫁了,皇帝怜她孤寡无依,便让她回京安度晚年,还赐了一座府邸给她。
说来也巧,这程氏便是程载的姑姑。
程氏起身行礼,笑道:“老妇拜见淮南王妃,早就听说大殿下娶了一位漂亮的王妃,如今一间,岂止是漂亮可以形容的!”
顾香生客气道:“老夫人不必多礼,您白发童颜,老当益壮,也让我等小辈仰慕得很。”
程氏笑眯了眼:“说起来,我还得多谢王妃呢。”
顾香生不解:“老夫人此话怎讲?”
程氏:“沙场险恶,若非大殿下上疏,我那不争气的侄儿也没法回京,可不是要谢谢大殿下么,夫妻一体,既然还没见到大殿下的面,老妇就先谢谢王妃了。”
周围一下子鸦雀无声。
傻子都能听得出程氏在说反话。
顾香生面色不变:“老夫人客气了,晚辈怎么当得起一个谢字,您回来了也好,正好管教管教家中晚辈,也免得有些人一时不慎,做下贪赃枉法的事情来。”
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温氏微微张了张嘴,眼中不掩惊异。
她虽然是魏善的正妃,但不知怎的,安国公夫人看她也不是很顺眼,方才在顾香生来之前,她已经被程氏讥讽了一顿,当时也没人帮她说话,包括李德妃在内,个个冷眼旁观,温氏只能忍气吞声咽了下去,没想到这位嫂嫂,却是毫不留情就驳了回去。
看安国公夫人的脸色,估计是气得不轻。
尽管知道自己丈夫和兄长不和,但温氏仍旧忍不住暗自叫好。
没等程氏发难,李德妃适时转移了话题:“张婕妤,你身体感觉如何?若是觉得吃不消,便要立时与我说,可以随时回去歇息的。”
张盈羞涩道:“多谢德妃关心,妾还好。”
其他人顺势说起孕期的话题,要吃什么,如何保养,在座不少妇人都是生产过的,自是侃侃而谈,那些没有生产过的,也听得认真,因为自己将来肯定能用上。
妹妹张蕴前段时间小产,此时听着众人议论,笑容越发勉强。
别人聊得热火朝天,顾香生却禁不住好奇,注意力在温氏和李氏身上多转了两圈。
李氏便是先前魏善身边的玉阶,魏善大婚之后,很快就纳了玉阶为侧妃,他与玉阶患难情深,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对她自然偏心几分,据说王妃温氏谨守女德,行事周正有失活泼,二人成婚不过数日,夫妻不和的传言便已沸沸扬扬,甚嚣尘上,连顾香生都听了一些。
此时二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杜氏眉目冷淡,连话都不与玉阶说上几句,玉阶一个亲王侧妃,在这里更加排不上号,一下午便都只能枯坐着,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
顾香生移开视线,不经意望向胡维容,后者似乎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顾香生也颔首回以笑容。
自从她从李德妃那里听说后宫诸般争斗之后,对胡维容的了解又多了一层。
胡维容家世不显,所以入宫才只是一个美人,但听说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屡屡想提升她的位分,都被胡维容婉拒了,说自己才德不足,又没有为皇帝诞下子嗣,一个美人位分就已经满足了,不敢奢望更多,但皇帝反而因此对她越发看重,一个月里倒有三晚留宿在胡维容那里,想必许多甚至连一晚都分不到的嫔妃,已经算是非常受宠了。
然而胡维容并未自高自大,不管是刘贵妃掌管后宫时期,还是如今的李德妃,她一如既往恭敬有加,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
换了顾香生,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胡维容那种位置和环境中,能够做得比她更好。
不管李德妃说的是真是假,胡维容都不是一个能令人小觑的人物。
或者说,后宫的女人,其实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只是取决于个人手段的高低,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也大不相同,譬如张蕴的修炼就还远远没到家。
眼看时辰不早,仙居殿那边负责布置的女官前来禀告,说是可以入席了,李德妃起身道:“陛下待会儿也会来,我们不好去晚了,这就启程罢。”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都跟着李德妃一道启程,往仙居殿而去。
仙居殿在皇宫北侧,濒临湖水,从高处看,像是一座建在半岛上的宫殿一般,颇有仙气,故名仙居殿。
魏临等人跟在皇帝身边,此时还未到,诸位公主却已经来了,还有刘贵妃,皇帝没有将她拘谨,这样的场合,别说是刘贵妃,那些长年都不一定能见上皇帝一面的嫔妃们,也都有机会出席,是以不少人借着新年的名头,打扮得花枝招展,为的就是能让皇帝多看一眼。
顾眉生是万春公主的儿媳妇,今日也跟着一道来了,跟在万春公主后面,过来给李德妃问好。
安国公夫人程氏与万春公主当年便是闺中好友,如今成了老姐妹,交情只会更好,万春公主便拉着她介绍自己的儿媳妇。
程氏望向顾眉生,含笑道:“果然是个标致的孩子,只不过你们成婚都一年多了罢,怎么还没有动静?若是如此,为妻当贤,可得张罗着给夫婿纳妾才行啊!”
顾眉生微微一愣,不知怎么回答。
顾香生在旁边听了,只觉得好笑,老太太这是把刚才发泄不出来的火气转移到三姐姐头上了啊。
她见顾眉生面露难堪,万春公主又不说话,忍不住道:“不知老夫人当年可给安国公纳了妾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