睐姐儿闺房内也不停地有人去报迎亲的人到了哪?周围少女的嬉笑声越来越大,睐姐儿觉得手心都出了汗,当听到丫鬟来报,谨慎哥俩带着一群人堵在路上,睐姐儿忍不住抬头道:“你要记得去告诉弟弟们,玩笑可以,打也使得,就是别打重了。”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笑了,喜娘已经笑嘻嘻在旁边道:“这才是妻疼夫,到的往后,琴瑟和鸣,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睐姐儿被这几句话说的面上登时又红了,不该说出来的,可要不说出来,又真怕弟弟们下手没有轻重,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听着少女们在那嘻嘻哈哈你一眼我一句地说话,睐姐儿觉得面上越来越热,索性用帕子把脸遮住,旁边有姑娘瞧见了笑着道:“表姐,这会儿还不到盖盖头的时候呢,你先别用帕子遮上脸。”
众人更是嬉笑不止,睐姐儿的话既传到外头,当然曼娘她们也知道了,众人也笑一笑,已有一位夫人笑着道:“陈太太你不晓得去年我回家时候,正好赶上我侄女出嫁,家里人也是极多,把迎亲的人困在门外,结果急到了岳母,亲自带了丫鬟把那几个在那堵的全给拉回来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众人自然要问个清楚,这位夫人见有人问,更加说的鲜活一些,还在说呢丫鬟就进来报,迎亲的人已到了睐姐儿的闺房,把新人迎出,正往这边来。这下女儿是真的要离开自己膝下,曼娘站起身,要被人扶去外面厅上,和丈夫公婆一起接受新人拜别,可竟觉得双腿都有些软,勉强就着丫鬟的手站直了,对众人道:“还请诸位和我一起出去。”
只说得这么几个字,曼娘就觉得眼里的泪要滴落,急忙别过头以掩饰,众人已纷纷起身陪曼娘出去,到的厅上,陈铭远和陈老太太夫妇已在那坐着,曼娘疾步走上前,和丈夫坐在一起。陈铭远悄悄地把妻子的手握住,曼娘能感觉到丈夫的手心竟是冷的,他比自己还舍不得女儿出嫁,这满厅都是喜色,众人都是欢喜的,只有自己夫妻,是真的舍不得女儿出阁。
曼娘坐正身子,新人已经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厅前,走到曼娘面前,按照礼仪拜别爹娘,从此闺中少女,就成为别人家的妇人,再不得膝下承欢,也不被视为孩童。曼娘瞧着女儿那蒙着盖头的脸,那句被说了千百年的话竟一时说不出来,但时间又不等人,终究一字字说出,只觉得每一个字,都疼在心上。
魏钰今日娶妻,穿着大红袍子,整个人喜气洋洋,见这边的礼仪要完了,亟不可待要起身离去,但能感觉到睐姐儿有些依依不舍,于是又重新跪下对曼娘夫妻道:“岳父岳母放心,我会一辈子待令爱好。”魏钰也是个气宇轩昂的好男子,再不舍得也要放手让女儿离去,陈铭远拍拍曼娘的手对魏钰道:“我相信你,去吧。”
睐姐儿听到魏钰说的这句,心里十分欢喜,等听到爹爹说,相信他的时候,睐姐儿重新磕头,这才在丫鬟的扶持下起身,到厅边时由陈谨背出去,直到上了喜轿。这一段路并不长,睐姐儿能感到弟弟的肩膀已经变的宽阔,似乎能担起一个家,而少年们也没有方才拦着迎亲队伍不许他们进来时候的欢喜,有些沉默地跟着他们到了喜轿面前。
听到外面传来鞭炮声,曼娘低头,一滴泪落到衣衫上,陈铭远拍拍妻子的手,曼娘抬头对丈夫露出一个笑,示意自己没事。陈铭远十分了然,轻声对妻子说了几句也就出门,要亲自送女儿出嫁。曼娘吸气呼气,虽然喜轿只带走睐姐儿一个人,但有些贺喜的也跟着去了魏宅,顿时感觉四周冷清下来。
曼娘回头,见陈老太太站在那里,脸上也有些依依不舍之情,上前扶住她道:“婆婆,睐儿嫁的不远,到时回娘家也是个轻易的。”陈老太太怎不明白这点,但话是这么说,实际又是另外一回事,陈二太太已经把剩下的那些客人招呼出去,曼娘和陈老太太都晓得,此时该去招呼客人,可心上的那块肉刚刚被人带走,就笑着去招呼客人,还是有些做不到。
“娘。”绯姐儿的声音响起,曼娘瞧着站在门边的小女儿,招手让她过来:“方才为什么不送送你姐姐呢?”绯姐儿的眉皱起,接着就低头,声音变的很小:“我怕送了姐姐,会哭。”这孩子,曼娘着实不愿意再去想,数年之后,自己还要再操办一次嫁女儿,把这块心头肉也嫁出去,只是摸摸女儿的脸:“后日你姐姐就要回门了,到那日你可要乖乖的。”
绯姐儿点头,陈老太太见二孙女这么乖巧,心里十分安慰,勉强对曼娘笑道:“绯儿也是个乖孩子,我们还是去待客吧,免得被人说失了礼数。”曼娘嗯了一声,和女儿一起扶着陈老太太出去,忍不住往门外再瞧一眼,以后想再见到长女,就有些难了。
花轿已经到了魏宅,睐姐儿下了轿过了火盆到的堂上,听着比在陈家还热闹的笑声,微微有些紧张地和魏钰一起对天对地对高堂拜了数拜,当听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声音时,睐姐儿才觉得心里什么东西落下,从此后和魏钰就真正成了夫妻,再不分开了。想到此,新人该有的羞涩才漫上心口,一张脸不晓得是胭脂还是别的什么,只是红的看不下去。
已经有人起哄要看新娘子,睐姐儿在嬉笑声中感到盖头被揭开,抬头看着魏钰,见他也是双颊绯红,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吃了酒,可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又低下头,乖乖做一个羞涩的新娘子。魏钰知道新娘子画的妆都很浓烈,可从没想到睐姐儿在这样浓的妆下,依旧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当看到睐姐儿那含羞的一眼时,魏钰只觉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的都说不出话来。任由喜娘安排坐在睐姐儿身边,听喜娘撒帐念的吉利话,连核桃瓜子花生大枣铜钱砸到身上都不觉得疼,只是不停地去看睐姐儿,从此后想和她说说话,就不需要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一想到此,魏钰的嘴就裂开,再合不拢。
新郎官这样的傻像也是常见的,谨慎哥俩却有些不高兴,徐五少爷欢欢喜喜地对他们哥俩说:“瞧瞧,我都没想到,魏大哥会娶了你们姐姐,不过这书上不是常说,美人配英雄,表姐素来有美名,配魏大哥才叫天作之合。”谨慎哥俩白这个表哥一眼,也不说话。
陈慎叹气:“可我怎么觉得,魏大哥长的有些傻,配不上我们姐姐。”弟弟真是懂事了,陈谨欣慰地想,徐五少爷笑着回头:“还叫什么魏大哥,要叫姐夫。哎,表姐做了魏大嫂也好,以后我要是在外喝酒晚了就可以借宿这里,表姐绝不会赶走我的。”魏大嫂,怎么感觉这么难听?谨慎哥俩对视一眼,流露出的都是这种心情,没想到这个表哥,现在越发不会说话了。
撒帐已经结束,喜娘往外轰众人,让他们出外坐席,好让新娘子歇息一会儿。众人说说笑笑往外走,谨慎哥俩也被挤出去,陈慎小声对陈谨说:“三哥,要是这个对姐姐不好,我们就把姐姐抢回家去,你说可好?”陈谨比弟弟大些,眉微微皱起:“这好不好也要过些日子再瞧,哪有这一眼就瞧出来的?”
“两位陈兄原来在这里?”谨慎哥俩齐齐抬头,见来的是魏钰的弟弟,急忙拱手抱拳为礼,魏小弟今日也是喜气洋洋一身新衣,还礼后才道:“家父正在那和陈亲家说话,还说让我来招呼两位陈兄,谁知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招呼不周处还请两位陈兄见谅。”陈谨忙道不敢,也就跟魏小弟往外走,见陈慎还往新房那里看,急忙扯了弟弟的袖子,让他赶紧跟上。
自己不过是想和姐姐说几句话罢了,陈慎心里默默念叨,一想到今后见姐姐就是个不容易的事,不由嘟起嘴,那些不高兴开始露在脸上。陈谨使劲掐弟弟的手,让他要露出笑容,别给自己家丢脸,掐了好几下,陈慎总算醒悟过来今儿是姐姐的喜日子,总要露出笑容才是,急忙满脸堆笑跟着他们去应酬。
新郎官不可避免地被灌了不少酒,若不是有魏小弟和陆少爷在那挡着,徐家陈家的这几位爷,是要把魏钰灌醉才罢休。陆少爷见陈家弟兄又端酒过来,笑嘻嘻地说:“陈阿弟你们这就不合道理了,今晚是表哥洞房夜,难道你们不怕令姐埋怨?”也对,这喝醉了还不是要姐姐服侍,陈慎把酒杯放下,徐五少爷见陈慎只是这样说,嘻嘻一笑:“表弟我晓得姑姑管你们管的紧,自是不知道……”
徐五少爷还待再说下去,陈谨已经咳嗽一声:“表哥,我弟弟还小。要好好读书。”徐五少爷呵呵一笑,放下搂住陈慎肩膀的手,陆少爷已经拍拍徐五少爷的胸:“徐兄上个月成亲,果然这成了家的人和这没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陈慎想到就问到。
陈谨也只模糊知道,并不晓得多少,眉头一皱装作大人样道:“可能等到你成亲后就知道了,罢了罢了,我们也就不灌酒了。”好吧,便宜这个姐夫了,陈慎有些悻悻地想,魏钰听着他们说话,这心却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哪有半分在这酒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小时候看书,真的是小时候,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候,看到古代一个记载,说某老学究嫁女儿,本来是很欢天喜地的,快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放下酒杯,一拍桌子,那个小畜生,现在开始胡作非为了。再好的女婿在疼爱女儿的爹娘看来,总是有些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