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小姐哦了一声,俞泠手心已经有了汗,本以为这事已经过了,偏偏九小姐捂住嘴笑了:“照十三妹夫这么说,等十三妹妹生了病,妹夫肯定问的更加细致了?”这下不光是曼娘,俞泠的脸也变成一块大红布,曼娘当着众人,不好和九小姐像方才一样打闹,但还是用手帕蒙住脸,把头靠在十小姐肩上,自己一个人在那害羞。
俞泠没想到答了一个十六小姐,又来一个九小姐,问的还是这么直指人心又让人有些尴尬的问题。俞泠下意识地看向绵珠,见绵珠一张俏脸雪白,眼虽垂在那里手却使劲拉着衣衫袖子。认识已经三年,算得上是朝夕相对,俞泠不知道什么时候,绵珠的一颦一笑都进了自己心底,一直都记得自己有婚约,所以对绵珠,只敢多关心罢了。
此时九小姐当着众人面问出这话,又看见绵珠这样有些黯然神伤的表现,俞泠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到底是偏向谁更多些。绵珠下意识地咬住下唇,虽然能知道俞泠的答案,十之八|九是肯定的,可还是希望能听到不一样的,可惜并没如她愿,俞泠在短暂的沉默后已经笑着道:“十三表妹是我未婚妻子,对未婚妻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少年们发出哄笑声,绵珠知道自己也该像身边的少女们一样,露出了然的浅笑,可这样就不能让俞泠知道自己的心,好在绵珠一直低着头,那头还是没抬起,只是轻轻扯着手里的帕子。
俞泠说出这句话之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不由自主看向绵珠,见绵珠紧紧扯住手里的帕子,晓得她是伤心了。可自己已经定亲,只能辜负。虽然心里这样决定,但难免还是有些失落,好在可以装羞恼转身离去。
他这一大踏步转身走,少年们都笑了,数陈铭远笑的最为开心:“俞大哥害臊了,走,我们都跟上去,让俞大哥带我们在这附近转转。”少年们说笑着离开,十小姐这才捶曼娘一下:“快别害羞了,都走了,你啊,也抬起头来。”
曼娘抬头看着十小姐,咬一下唇正待说话就看见九小姐面上的得意笑容,不由啐一口她:“呸,哪有你这样的,当了这么些人问出去,到时传出去,只会说我不知羞。”嘴上是嗔怪,可心里却是喜悦,少女的心思大抵如此,九小姐长长地哦了一声:“那照你这么说,就不问了,要等你嫁过去慢慢地问?”
曼娘越发羞涩,起身就要去撕九小姐的嘴:“让你乱说,我不理你了。”八小姐是个大的,笑着上前拉住曼娘的手:“好了,都别闹了,本来说的是陪邱家表妹去园中好好逛逛的,谁知先是绵珠妹妹伤了脚,又是在这问候,说起来,都是九妹妹你的错。你今儿啊,该好好地给绵珠妹妹、邱家表妹和十三妹妹陪不是才怪,还有脸在这闹。”
琦玉忙笑着道:“天气有些热,坐在这乘凉说说话也好。八表姐太过客气了。”九小姐已经笑嘻嘻地对八小姐道:“瞧,邱家表妹也不怪我。姐姐,你还有什么话说?”八小姐伸手点妹妹额头一下:“你啊,就仗着我们疼你。不过绵珠妹妹那里,你可要好好地陪个不是。”
九小姐点头,绵珠脚上的疼已经定了,不过一张俏脸还是有些白,听到八小姐这么说也笑着说:“要不是被九姐姐踩到脚,还不能和姐妹们这么说天道地,这就叫因祸得福。”少女们都笑了,琦玉也点头:“绵珠姐姐从来都是会为旁人想着,我们啊,实在是比不过。”众人都笑了。
闲坐着总是无聊,琦玉侧头想一想就笑道:“可惜已经入春了,不然我记得园子里牡丹花边还有一架秋千呢,这会儿去打秋千也好。”
十小姐也点头:“谁也没说只有春日才可打秋千的,这会儿去打秋千也好,只是绵珠姐姐伤了脚,只能看着我们打,不能一起玩乐总是不好。”九小姐是个爱玩的,听了这么一声就巴不得赶紧去打秋千,已经去扶绵珠:“这有什么难的,在秋千上垫了垫子,让绵珠妹妹坐上去,我们在后面慢慢推着就成。”
绵珠虽被扶了起来,但也要推辞一番:“不必了,我就坐在那和你们说说话就是。”十小姐也上前来扶:“让姐姐受了伤已是我们不对,更哪有让姐姐瞧我们坐着,我们在那玩的道理?”
十六小姐也连连点头:“就是,前几日姐姐还画画作诗呢,今儿打了秋千,也要画一幅画,作一首诗,让我挂在房里。”前面一句还好,后面一句让众人都笑了,十小姐回头敲妹妹脑门一下:“有你这样的人吗?绵珠姐姐伤了脚,你还巴巴地望着别人给你画画,好让你挂在房里。回头啊,我要说给娘听,瞧娘怎么罚你。”
十六小姐一张小胖脸都皱起来:“姐姐,不要这样啊,等绵珠姐姐脚好了再画也不迟。”众人又是一番大笑,已经走近牡丹花丛边,方才琦玉提议打秋千,八小姐已经先行吩咐丫鬟婆子们去那里准备。此时牡丹花丛边已经放了桌椅,摆了茶水点心,秋千也被重新擦拭过,丫鬟们正在小心翼翼地重新查看秋千架,绳子紧不紧,板子绑的牢不牢。
直到万无一失,才上前请小姐们开始打秋千,除绵珠外众人都站起来,先请客人上了秋千,琦玉姐妹也是爱玩耍的,稍微推辞一下就上了秋千。丫鬟们替她拢了裙子去了钗环,这才扶了她上秋千,先还是轻轻地推了几下,但渐渐加大力气,琦玉虽打惯了秋千,但徐家这秋千比自己家的要高一些,在半空心中又喜又怕,咯咯笑个不停。
众小姐们仰头看着,有笑说似月中嫦娥的,也有说该怎么画下来才好,这画自然就落在绵珠身上。等琦玉下来,才是琦玉的妹妹琦华打了秋千,等这两位都打过,八小姐就让丫鬟们在板子上铺了厚厚的褥垫,请绵珠过去。
绵珠此时脚已经不大疼了,看见她们站在秋千上把秋千荡的高高的,有心也想去试一试,可是方才还说自己脚疼,此时也不好开口再说自己要站在秋千上,也只得被扶到褥垫上坐好,由丫鬟们推着慢慢地在荡着秋千。
这样坐着,自然没有站在板子上荡得高、看得远,绵珠被推了几下就示意丫鬟停下,请徐家小姐们上来玩耍。九小姐性喜荡秋千,早就摩拳擦掌在旁边等着,见绵珠停下,急忙就挽起袖子,把外面的裙子脱掉,只穿了鹦哥绿的绉纱裤子,绣了莲花的鞋子上前握住绳子就要上秋千。
十六小姐已经嘟起嘴:“九姐姐,我最小,该轮到我了。”九小姐不等丫鬟推,一脚站在板子上,另一只脚还在地上,听到十六小姐这话就笑着说:“十六妹妹,我这是给你看个样。”说着那只在地上的脚猛地一蹬,脚缩起时人已经飞到半空。
琦玉本以为九小姐只是说说,谁知竟这样大胆,倒吓了一跳,仰头叫道:“九表姐,你可要小心些。”曼娘已经笑着说:“表妹不要担心,九姐姐荡秋千素来是这样的,好在我们家这秋千不算太高,上回去九姐姐外祖家里,他家的秋千才算得上高呢,九姐姐玩耍的格外开心,不过下来后,大伯母还是说她了。”
这么高还不高,琦玉仰头望去,只能看见九小姐鹦哥绿的裤子,隐约还能听到几声铃铛响。十小姐一脸无奈:“怪不得九姐姐今儿想荡秋千呢,原来是戴了那对银铃钗出来,不这样,怎么能听到铃铛响。”
正和绵珠说话的琦华不免问两句,曼娘代答了,一群人瞧着九小姐越飞越高,八小姐双手放在嘴边,高声喊道:“妹妹,快下来吧,让几个妹妹也荡一会儿。”九小姐这才远远地哎了声,慢慢把秋千放下来。
八小姐已经迎上前去用帕子给她擦着汗,嘴里说她几句,九小姐还是笑嘻嘻地。绵珠抬头看着曼娘,见她在阳光下笑容明媚,那张堪堪只称清秀的脸竟也带上几分明艳。若不是自己出身,这样一张相貌,父母自会百般为自己谋划一个好亲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争一个暧昧不清的男人。
此时已轮到曼娘打秋千,曼娘上了秋千,荡高时候不由笑出声,这笑声飞的很远,近似能传出墙外。徐明晋不由嘟起嘴:“姐姐们要在园里打秋千,我们就不能进去园里玩,不然再像那日一样画画作诗多好?”
陈铭远已经笑着道:“说打秋千,我倒想起一句词来,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陈铭远停下不念,后面的多情总被无情恼好似有点不大吉利,况且墙里的是徐家和陈家的姐妹们,未免有点轻薄了。俞泠的眉不由微微皱起,俞隆已经笑着说:“十五表弟,这画画作诗倒轻易,可惜就是没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