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男人背着光, 身材高大，挽起的衬衫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件银灰色的西装马甲，脸上没有如设想般露出什么秘密被窥破的表情，甚至没有半点心虚。
表情看起来非常平静。
这让宋墨脑子里某种念头在成型之前就被打消了下去。
——其实只是一张画像的话。
或许是布鲁斯觉得他画得真的不错, 就这么丢了非常可惜。
至于那些他寄回来的蝙蝠腰带, 通讯器和抱枕, 甚至不用布鲁斯开口宋墨都能给他找到无数解释，比如他不再用得到这些东西于是像收puter05那样收了起来, 比如把一个带着某种暗示的蝙蝠侠抱枕并不适合放在工作间, 至于为什么会放到这个红盒子里——
也许是阿尔弗雷德把这些东西搬上来的时候床底刚好只有这个盒子是空的。
没错，这些很可能都不是布鲁斯韦恩放进去的而是阿尔弗雷德。
主卧很安静，谁都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开口。
布鲁斯不知道要说什么。
被撞破这种事情他以为他多少会有点尴尬, 或者别的什么情绪比如说头皮发麻，但很意外的他都没有。
反而有一种堵了很久的什么东西一瞬间被疏通的感觉。
下意识松了口气。
其实这一切都能有很好的解释, 作为阿尔弗雷德口中从小时候起就自学成才的骗术大师, 他能想到无数种理由。
但那些终究只是借口。
越着急解释，暴露的东西就会越多。
最后第一个开口的还是宋墨。他重新把那张画像叠好, 放在故事书上。
“如果您很喜欢这幅画，我是说，如果您觉得画的很好想要收藏的话, 直接跟我说就好了。”青年露出了个有些尴尬的笑, “下次我给您画个全身的？”
他没有等布鲁斯说话, 重新把盒子推回床底, 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我刚刚找到了您失窃的puter05，老板，阿尔弗雷德让我把它放到这里，我不是故意要翻你的东西——好吧，虽然我还是翻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他看着布鲁斯，声音带着试探，“我就先回去了？”
宋墨一边说着，一边避开站在门口的男人，庆幸主卧的门够大，他能侧着身子什么也不碰到地走出房间，然而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
“我送你。”
宋墨脚步一顿，刚想拒绝，但布鲁斯韦恩已经转身走向了车库楼梯的方向，他看着男人的背影，最后还是沉默着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安全距离。
布鲁斯想拉开副驾驶的门，但在那之前宋墨已经自己打开车门钻进了后座。男人皱了皱眉，坐进了驾驶座，在系安全带的时候看了一眼后视镜。
青年坐在皮椅上，是布鲁斯前几天才见过的，七岁宋墨最喜欢的，两腿并拢手放在腿上的那种坐姿。
两个人谁也想不明白，被撞破某些事情的明明是布鲁斯韦恩，为什么到最后觉得尴尬和局促的会是宋墨。
轿车在韦恩庄园二楼满脸慈祥的阿尔弗雷德的目送下开出韦恩庄园，车厢里一路上都非常安静，没人说话，一直到停在罗兰公寓楼下的绿化带边，宋墨才像忽然想起来那样。
“等等，奥斯本送我的巡航舰还在您楼顶的停机坪上。”
布鲁斯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接着他下车替宋墨打开车门：“有自动驾驶模式吗？”
宋墨走下车：“有，那您一会帮我送过去？”
布鲁斯：“嗯。”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又转身去车后座的格子抽屉里撕了一张便签，靠在车窗上写好以后递给布鲁斯：“这是地址。”
地址是罗兰公寓附近的某个废弃化工厂，那原本是韦恩企业的改造版图之一，前几天被一个纽约富豪高价收走，低调地建成了一个私人停机场。
青年又说：“后面有写启动密码。”
布鲁斯把那张便签翻了一面，上面写着[independence day]。
独立日。
老小丑的忌日，小小丑的生日。
布鲁斯下意识问了一句：“密码是你设的？”
“奥斯本设的。”宋墨把笔收回口袋，“这么贵的巡航舰，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设置一个更复杂的密码。”
男人皱了皱眉。
宋墨看了一眼天色：“那我先回去了，老板。”
他说完转身打算走回公寓，然而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的男人忽然叫住了他：“宋墨。”
青年偏过头。
布鲁斯韦恩站在路灯下，宋墨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下一句话，又问：“还有事吗老板？”
布鲁斯韦恩看着青年，半晌以后。
“明天记得来上班。”
话音刚落，布鲁斯听见耳边的通讯器发出了咚的一声，是一直开着通讯器监听的阿尔弗雷德，用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从沉闷的音色来看，用的还不是西式菜刀，很可能是老管家在旅游期间带回来的中国菜刀。
他回到韦恩庄园，阿尔弗雷德站在客厅擦墙上的画像，正好是布鲁斯单人相的那一幅，力度大得仿佛跟里面的人有仇。
“就算您以前纵横情场的样子都是伪装，我以为您至少也能一个人处理好这些事情，少爷。”
布鲁斯韦恩把车钥匙放在桌上，走上楼梯：“我暂时没有那个打算。”
阿尔弗雷德把擦好的画重新挂回墙上，然后跟了上去：“我知道，当然，您的打算就是一辈子呆在您的蝙蝠洞里跟黑暗为伍，然后再收养几个人品不错的孩子来应付一下有关继承家业不要让韦恩企业这么多年的心血荒废在您手里的问题。”
“他今年才十八。”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老管家，“他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
阿尔弗雷德：“那您有没有想过您就是那个无限的可能？”
布鲁斯韦恩：“他适合更好的人。”
阿尔弗雷德：“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然后，老管家看见对外向来意气风发的布鲁斯韦恩终于在年龄的打击面前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二十年后我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阿尔弗雷德。”
老管家面无表情：“您对糟老头子有什么意见吗？”顿了顿，又意外道，“所以您是怕他以后嫌您老？”
布鲁斯没有否认。
他也经历过十八岁，他知道那时候的感情代表了什么。热烈，冲动，不计后果，就像现在的宋墨。他一时头疼脑热地爱上了蝙蝠侠，但他终有一天会发现，蝙蝠侠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他每天除了白天伪装成哥谭首富花花公子，剩下的时间就只剩下打击罪犯，或许人前的布鲁斯韦恩能言善道，风趣幽默，但在公众场合以外的地方，他很清楚。
他的人生其实很沉闷。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想着哥谭的事情，监视着城市的动向，想着怎么改良他的装甲，怎么去对付棘手的敌人，不是在打击罪犯，就是在打击罪犯的路上。
他没办法把宋默放在第一位，甚至幻想过假如他们以后真的在一起，碰到一些难以避免的事情的时候，他会做出多残忍的取舍。他甚至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维护一份感情。
宋墨总有一天会发现，那个救过他的蝙蝠侠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不仅老，而且很无聊。
大概是察觉到了布鲁斯韦恩的想法，阿尔弗雷德的表情变得复杂。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跟我说哥谭首富会觉得他配不上谁，我只会觉得那是一句疯话。”
老管家叹了口气。
“爱情让人变得卑微，少爷。”
老管家摊开手上的布挂在手腕上，转身进了厨房，把做好的晚餐端进书房。
布鲁斯坐在办公桌上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文件。
老管家把餐盘放在办公桌边上，提醒道：“奥斯本送给宋墨的战舰还停在楼顶，您打算什么时候给他送回去？”
布鲁斯想到那张便签上的启动密码，有点烦躁。
“等我处理完这些文件。”
老管家不置可否：“真是够浪漫的，我年轻的时候要是有人送我这么一台巡航舰，可能我现在孙子都有你这么大了，少爷。”
布鲁斯韦恩：“......蝙蝠洞里比那个高端的巡航舰有很多。”
阿尔弗雷德：“所以您准备挑哪一台送出去？”
布鲁斯韦恩：“......”
“糟老头子不配拥有爱情。”糟老头子阿尔弗雷德重复了一遍布鲁斯韦恩刚才让他耿耿于怀的称呼，“你能留给未来伴侣的除了您那少得可怜的约会时间，大概就只剩下几百亿遗产的继承权了。”
阿尔弗雷德：“我光想想都替您未来伴侣感到吃亏，韦恩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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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晚上还有一更，爆肝一下搞不好今天就能开小车车了(我仿佛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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