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历过真正糟糕的一天吗?
冲天的火光, 四周的景物飞速向上——布鲁斯很清楚他不是一个害怕下坠的人。
上千米的高空, 没带降落伞,只有真正跌入过深渊的人才知道这种自由落体是什么感觉。
热浪席卷一切, 火光燃烧殆尽后,他站在了一条深黑不见尽头的巷子前。他脚下踩着一潭积水,积水里本该是他的倒影, 但现在, 里面是小丑的倒影。
小丑问他:“你经历过真正糟糕的一天吗?”
巷子深处响起两声枪响,八岁的小男孩跪在泥泞的地上,断了的珍珠项链散落在他身边, 鲜血顺着他的膝盖浸透了他全身。
托马斯韦恩的时代在今天宣告终结。
布鲁斯韦恩在这一天一无所有, 又在这一天重获新生。
对于任何经历过不幸的人来说, 回忆都是最残酷的东西,它会时时刻刻占据你的大脑, 影响你的思维, 控制你的行动,无法逃避地, 充满恶意地,叫嚣着刺痛你的神经, 在现实世界拖拽着你沉沦。
有人选择了顺从,于是他变成了一个穿着小丑服的彻头彻尾的疯子,也有人抗拒着, 被困进另一种自我麻痹的愤怒里, 披上了黑色的披风变成了极端正义的法外之徒。
现实总会在他们以为已经足够糟糕的时候, 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糟糕。
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一句话,他不怕他的人生变得更坏,他只怕他配不上他受的苦难。
周围场景陡然一变,这一次,小丑站在了他的对面,他们站在小巷的两端,躺在中央的托马斯夫妇和跪在地上的小男孩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立在小巷两旁,夜幕下哥谭市的路灯。
小丑看着他:“你有过这种感觉吗?其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你想听一点有意思的事吗?”
“我曾经觉得我的周围充满邪恶,不是权力上的权力就是人性的规则,直到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之前的人生可能都在为了某一刻铺路。”
小丑说着,拄着他的鹰头手杖往这里走来,他每走一步,周围的路灯便随之熄灭,他身后的道路变得一片漆黑,这让他往前的脚步看起来义无反顾。
小丑停在了他面前。
“糟糕的一天,自我斗争,被仇恨障目,想要报复又找不到出路。”
“你有没有觉得,在哪一个节点你的人生被改变了?”
两边的墙壁轰然倒塌,高楼大厦从天而降,一张电子照片挂在大厦的巨大银幕上,过度的p图,滤镜和艳俗的红绸缎与粉红泡泡,蝙蝠侠和小丑的合影,上面还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双喜。
“显然现在我懂了,人生所有的不幸都没有偶然和必然的分别,一切都在引导你去见一个人,然后你见到了。”
布鲁斯猛地转身,身后不见尽头的小巷变成了一个楼梯,楼梯上铺着红毯,娇俏可人的“少女”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手上拿着扇子,提起裙摆,脚步轻盈地来到他身边,告诉他,我是您的女伴,先生。
布鲁斯没有说话,“少女”笑着从他身边走过,眼前的楼梯左右交错,变成了刚刚被炸塌的下水道。蔓延到腰间的水温度极高,有什么东西抓上了他的腿,然后顺着他的腿往上,一张小丑的脸从水底钻了出来。
他笑容恶劣地问他:“您经历过真正糟糕的一天吗?”
说完他就势吻了上来,冰凉的唇瓣上挂着滚烫的水珠,然后在下一刻又化作泡影,变成了一个站在孤儿院门口的少年,少年蓦地长大,坐在破旧的电影院里,因为一个长得像发了芽的土豆的男演员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他看向这里,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玻璃,他站在车窗外,对他说了什么,等他摇开车窗以后,他听见他说,要是没有蝙蝠侠的话,我根本看不上布鲁斯韦恩。
画面像玻璃一样骤然碎裂。
布鲁斯回到了那个巷子里,他看着脚下的积水,里面是小丑的倒影,对方露出得逞的笑容,他说。
“那么这些话究竟是我说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积水里小丑的倒影开始跟蝙蝠侠的重合,最后。
积水里的倒影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所有的一切倾轧下来,把一切冲击得溃不成军,他甚至忘记了他自己是谁,忘了他在扮演什么角色,他不知道他在被什么影响。
一阵尖锐的笑声从耳畔呼啸而过,布鲁斯站在一面镜子前,镜子里站着小丑,他们就像相互的倒影一样重复着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有一样的经历,一样的轨迹,就像遇见了一个可以交心的人。
“能告诉我您到底在顾虑什么吗,少爷?”
心理医生对照着手上的病例,跟面前的布鲁斯韦恩说:“ok,我需要更了解你现在的精神状况,我们可以试着来一些词语联想。”
“您最喜欢什么颜色?”
“最讨厌呢?”
“您现在看得见什么?”
“您最不想看见什么?”
“您想要什么?”
周围的景物变得一片漆黑。
“极度自律的压抑型人格,这很矛盾。”
“您是不是讲究原则到常常忽视您自己的个人感受?”
他在黑暗里摸索,找不到方向,碰得头破血流。
他的人生看不见出路,直到他看见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裂成碎片,被装进盒子里,套上粗重的锁链,再装进另一层盒子,套上另一条锁链。
他只会去做他认为正确的事,哪怕他会因此后悔。
他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丑。
布鲁斯被惊醒了。
他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帐。
一直守在隔壁的阿尔弗雷德听见动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少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布鲁斯浑身缠着绷带,死死皱着眉头,他努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看向阿尔弗雷德。
“宋墨呢?”
阿尔弗雷德看着坐在床上的布鲁斯,过了半秒才道:“宋墨很好,他早上就醒了。”
男人紧皱的眉头松了一点,他按着发胀的脑袋:“我睡了多久?”
阿尔弗雷德:“三天了,少爷。”老管家说完后顿了顿,纠正道,“而且您那不叫睡,叫昏迷。”
布鲁斯伸手挑起床边挂着的西装衬衫套在身上,一边扣扣子一边问:“纽约那边是什么情况?”
“天命撤退了。”老管家拿起一张木质的小方桌放到床上,然后转身端起床头柜上盖着餐盘盖的蔬菜汤,“神盾局缴获了天命的第二代休伯利安和黄金舰,俘虏了她们的总指挥官,但还是有大批女武神从罗森桥逃走,而且他们并没有在黄金舰上找到奥托。”
突然盖在了腿上的小方桌限制了布鲁斯起身的动作,阿尔弗雷德把那碗每隔一小时就要热一次的蔬菜汤放到小方桌上,强行把一把金属勺子塞进了布鲁斯的手里:“医生说您至少要休息一星期才能下床。”
显然老管家对他少爷的一切行为都已经了如指掌,顺便还给他准备了一杯漱口用的水和空碗。
布鲁斯?韦恩:“……”
男人没别的办法,只能暂时打消了下床的念头:“奥托不会参加这次行动,他不可能再冒一次险。”
阿尔弗雷德恭敬地站在床边:“您也一样,少爷。”
布鲁斯看了老管家一眼。
尽管,阿尔弗雷德现在很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去讨论这些事,但面对布鲁斯,他还是如实道:“纽约的那群超级英雄们原本打算在宋墨醒后的第二天顺势登上天宫星系,不过他们现在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布鲁斯咀嚼的动作一顿,咽下嘴里炖到化开的蔬菜后:“为什么?”
阿尔弗雷德:“因为宋墨那里出了一点小状况。”
布鲁斯再次皱起眉:“你不是说他没事吗?”
“没事是一回事。”老管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措辞,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多做形容,而是道,“他还在纽约,您可以亲自去看看他。”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说完搬开了小方桌的男人,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在您养好伤以后。”
布鲁斯下了床,几乎缠满整个胸口的绷带让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迟钝:“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阿尔弗雷德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布鲁斯换了衣服,套上外套,在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他说:“那场爆炸毁了半个曼哈顿,少爷。”
布鲁斯脚步一顿。
“我没有办法想象当时处在爆炸中心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尔弗雷德依旧站在原地,他背着光,背脊依旧挺拔不见半点老态,但发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都在传递一个信息,就是他已经是迟暮之年。
“从您在韦恩庄园哭的第一声开始,我就在照顾您,少爷,您的三餐,庄园的卫生,蝙蝠洞的日常维护,我可以帮您包扎,接骨,缝合伤口,但是我不想有一天——”
“我还要亲手埋葬你。”
布鲁斯看着阿尔弗雷德。
他在上一次听到阿尔弗雷德用这种语气说话,还是在他父亲的坟前。
他知道阿尔弗雷德指的不是他救了宋墨这件事,或者说不止这一件,他这么多年的胡作非为似乎终于压垮了老管家强壮的神经,但是。
“很多事情没办法避免,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发自内心道,“我很抱歉。”
“您不用跟我道歉,少爷,那些子弹,刀刃和炸.药并没有打在我的身上。”
老管家表情平静地收好了方桌和餐盘,不再说话,沉默地掏出了口袋的车钥匙走进了车库,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用一种我再也不想继续下去的口气抱怨着布鲁斯韦恩现在在做的事,然后在抱怨过后又任劳任怨地帮他做着一切。
这让布鲁斯韦恩感到愧疚。
这种愧疚一直持续到阿尔弗雷德从车库里开出来一辆纯白色豪华版加长林肯,并且车头还非常高调地用黑色钢琴漆写着布鲁斯韦恩的花体字以后。
布鲁斯?韦恩:“……”
老管家坐在驾驶座上:“注意您现在伤员的身份,少爷,从纽约来回五个小时您不可能都坐着。”
于是,两个半小时后,一辆纯白色的加长林肯停在了一片废墟的复仇者联盟大厦旁边,同样被炸烂但好歹因为层数比较低而幸存下来而且在经过了三天修复以后完全能住人了的复仇者会客楼门口。
刚好站在楼下亲自修复复仇者联盟大厦断裂金属地基的纽约首富,站在一片废墟前,看着那辆停在他面前的车。
托尼斯塔克:“他来砸场子的?”
托尼斯塔克:“贾维斯,把我车库里所有加长版的车都开出来,还有那辆特意为我改装的加长悍马。”
贾维斯:“恕我直言,sir,您车库里的车已经被炸完了,不过您马里布海的别墅里还有几台十年前的奥迪,只是开到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
托尼?斯塔克:“……”
作为纽约首富,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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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的话前半部分出自蝙蝠侠游戏阿卡姆起源里小丑在接受哈莉治疗时想到蝙蝠侠后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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