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韬接过纸条,往外套口袋一放,懒散的往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淡淡说道,“没想到一个小县城,竟然这么有趣,不管是谁,这人啊总会找出来,阳天,你先确定这张纸条上写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先让任家的那小子吃点苦头,这小子手里东西太多,总有人会跳出来的,第一步这样。”
阳天瞄了眼后视镜里如沐春风的笑脸,止不住哆嗦一下,得,就说吧,姓任的家伙自己找上门,中午才有坏念头,这不,马上就得倒霉了。
阳天听着后座楚韬的吩咐,越听眼睛越亮,阳天开始为那位任诚和任家而祈祷,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的结局等着他们吧。
季午从那次去县城吃饭回来后,就不怎么往县城跑了,其一,大姐的事基本走上正轨,有小叔和王家在,大姐就算呆在县中心小学也不会有什么事。
其二,季午有些困惑,无法把自己遇到的楚韬和记忆中的楚书记联系起来,这也是那天季午没反应过来的根本原因,而楚韬那天的话,让季午明白,她还是窝在自己的地盘比较安稳。
不知不觉三个月了,这天傍晚,季午把篮子里的绿叶菜撒落在鸡舍食槽,眼神有些游离,被一拥而上的鸡群,惊的回了神,随即倒空篮子,转身往小屋子里走去。
把空篮子挂到墙壁上后,走到池塘边洗了洗手,看着水中的倒影,季午不知觉的拿潮湿的手碰了碰上次被楚韬捏过的脸颊。
季午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那个男人捏自己的脸,就自己这张脸,最多也就是清秀,而且自己还如此小,季午想着,摇着头,一屁股坐在木台上,双手抱着膝盖,远眺。
季午回想起和楚韬的三次遇见,反反复复的思考,能让楚韬发现自己认识他,应该是第一次在车站的那回,那时候自己有些诧异楚韬的到来,目光肯定流露出一些没察觉的东西,只是没想到,那个男人如此敏锐,就小小一个眼神,都能记在心里。
季午双手揉了揉头发,眼睛眯成一条线,按几率来讲,如果自己不去县城,那肯定不会再次遇上楚韬的,就算小叔王家和这个男人有些瓜葛,只要自己不出现,那么,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毕竟自己早就打算好,休息够了,心态调整好,就去上学,分高分低都无所谓,考个离家近点的大学或大专,四年或三年结束,继续平平淡淡过日子。
季午笑了笑,那什么楚韬离自己太远了,上辈子想成为那样的人,这辈子风马牛不相及了,只希望小叔有多远走多远,弥补他前生走错的路,不枉自己重生后去改变安排。
季午伸了个懒腰,听到身后的动静看了过去,“大姐,今天怎么回来了。”
季午爬起来,双手随意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往季春方向走去。
季春站在木屋前,看着又恢复以往生活的季午皱了皱眉,“回来看看你和爸妈,过完年就没见你去小叔家,怎么了。”
季午接过季春手中的篮子,低头看了看,闻到香味,肚子配合的响了两声,边往屋子里走,边说道,“大姐,以前觉得你一个人住小叔家会不习惯,我过去看看你,现在你有姐夫在,我过去不是当电灯泡吗,而且小婶对我有意见,我还不知趣点,省得让小婶和小叔有矛盾。”
季春看着利索开吃的季午,坐到季午的对面的小凳子上,“你啊,想的就是多,我每次回来再上去,小叔就问起你,说你怎么没去,小婶也问起过几次,我倒是觉得习惯成自然了,有时候没见到你,总觉得小叔家少了点什么。”
季午塞了口饭往嘴里,咽下后,笑了笑,“大姐,这就是距离产生美啊。”
季春又好气又好笑,“你就贫吧,”季春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信递了过去,“这是小叔交代我给你的,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是不是你上学的事。”
季午连扒拉两口饭菜,随手接过来,单手放到眼前看了看,差点没把饭喷出来,小叔竟然还把封口给封上了,真亏他想到。
季春盯着季午,有些想知道,“快看看吧,小叔让你看完给他回复。”
季午一听,这次终于把嘴里的饭菜给喷了出来,眼睛闪了闪,随手从圆桌上拿起毛巾擦了擦嘴,问道,“什么回复。”
“小叔让你看完,再写个回信给他,他说,既然你不去,他又来不了,总要听听你的意见,”季春说完,一脸好奇。
季午无力的低头继续扒拉最后一口饭,吃完后,站起正准备去清洗一下,那边的季春连忙拦着。
“你先看,我来收拾,明天我才走,你好好回复小叔,如果是学校的事,你要好好想想,今年你17了,到18也就一年,早一年更加好,不是大姐不让你自己学,也不是不信任你,在学校有老师,学的肯定系统一些,我怕你直接读高三,会跟不上,”季春抢着季午手中的碗筷,放到篮子里。
季午拍了拍额头,目光盯着圆桌上的那封信,叹了口气,“知道了,明天给你吧。”
季春走后,季午又忙了一会,洗漱好,关上门,倒在床上就睡。
第二天蒙蒙亮,季午爬起,整理一番,又开始在鸡舍鸭舍之间忙来忙去,一直到中午,才把事情做完,清闲下来。
季午往屋子里的躺椅一躺,眯起眼睛,目光停在圆桌上一夜没动的信封。
单手拿了过来,拆开,把信纸取出,拎到眼前,慢慢细看,不一会,季午眼睛透着凌厉,手指不知觉的抓紧了些。
看完后,季午顿时笑开,好啊,一环连着一环,这个楚韬真是不亏为传奇的人物,年纪不大,深识官场,先从任明峰的儿子开始下手,让任明峰毫无察觉,接下来不用说,直接让任明峰有去无回。
信中,季小鹏把这段时间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季午,其用意,季午知道,小叔有些畏惧这位新县长了,手段太狠,行动太快,无声无息,虽然那些隐蔽的事是小叔提供,但小叔担心这位新县长翻脸不认人,如果手段温和些,或许小叔不会想太多,但现在一来,肯定怕以后翻旧账。
季午也深觉楚韬动作太快了,这也没到三个月吧,就布局完,现在任诚已经在省城被控制起来,任明峰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去,而且到现在,任明峰压根不知道是谁捅的这一刀。
季午不知觉的攥紧手中的信纸,往后一靠,慢慢摇晃了几下,想着信里交代的经过,从任诚公司携款潜逃的那个家伙肯定是楚韬安排的,不然不会这么巧,逃往省城后,碰上临检,继而发现形迹可疑,立刻逮扑,发现巨款后,再牵扯到任诚身上,让任诚前去,任诚不承认,那边立刻就开始调查,任诚手中的东西太多,只要严查,肯定能查出些什么,随之而来,就是用侵占国家资产的名义将任诚控制起来,那些任诚名下的公司工厂也暴露出来,而这些本就是任明峰利用职务之便空手套白狼得来的,大多数到了任诚名下后变卖,少数贷款继续钱生钱,任明峰被任诚的事发直接牵连,接受组织调查,虽然还没正式下台,不过是早晚的,楚韬可不会就安排这一步,下面就该是针对任明峰了。
季午眯起眼睛,突然一笑,一直没想通的事,现在倒是有些明了了,看来,这个新县长当年能如此开刀阔斧的把海县整顿,变成海市,不光有他的能力在里面,还有他后面的势力,从小叔描绘的细节,季午不难想象到,楚韬在省城的关系。
季午刷的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床头柜前,翻出一张纸,对折后撕开,多了浪费,直接拿起笔,写下一个字,等。
季午让季小鹏等着就行,这么有手腕有头脑的主子,不需要其他人说三道四,该如何,楚韬心中有杆秤,而小叔虽然有些杞人忧天,但也不是多想,面对这样的人物,季午有时候都看不清,不要说小叔了。
楚韬在海县最多不会超过三年,何必在意小叔这么一个人,而且就算没有小叔递上去的东西,那也只是多等一年而已,现在的情形因为自己的插手和前生不一样了,前生的楚韬可是让任家蹦跶了一年之久才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