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宴会厅中,场面有些古怪。
舞池中突然发生骚乱的那一刻, 大部分人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边的潘碧莹刚在盥洗室哭过了一场, 这时候已经重新整理过了妆容, 坐在沙发里陪着家里的长辈与人聊天,此时也不由注意到场中的异常, 好奇地询问起身边的人。
整个宴会厅中, 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交头接耳一阵之后,消息才从舞池那边传了过去:“好像是傅少泽与孔四少闹起来了。”
“怎么闹起来了?”
“不清楚啊……”
“说是争风吃醋打起来的……”
“啊?真的假的?”
“听说唐菀今天也来了, 是不是就是为了她打的架?”
“有好戏看了……”
潘碧莹听得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表哥什么时候与孔潜有了过节?而且他也不喜欢唐菀啊……碍于有长辈在场,她不敢表露出自己抓耳挠腮般的心情,只是偶尔舞池那边看一眼。
而在整个宴会的关注与旁观之下, 舞池中的三个人,正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局面。
变故发生的一瞬间, 灯光亮起, 乐声恰巧停了,舞池内外的不少人都看见了那一幕, 大概是二男争一女的戏码,倒不足为奇。
可是, 当人们发现故事的两位主角分别是傅家与孔家的两位公子时, 便迅速意识到这出戏码的不同凡响了——这可是如今上海滩身世最为显赫的两个年轻人,所谓神仙打架莫过于此,他们这等凡夫俗子有机会得以一窥, 不知能为以后添多少谈资。
“孔四,好久不见。”
孔潜乜斜着眼看傅少泽,在一开始短暂的惊愕过后,他的神色迅速恢复如常,好像丝毫没有什么尴尬或是不愉快,只是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傅少泽,这女的是你相好啊?挺漂亮的。”
原本,孔潜对白茜羽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玩过或是没玩过都没什么要紧,过一会儿便抛到脑后了,然而,当他发现这位白小姐竟然是傅少泽的女人时,他忽然发觉这件事变得非常有趣!
别说是名花有主、横刀夺爱了,就算是有夫之妇,他孔潜也没什么忌讳的,反而觉得更刺激。
不过,比起“能给傅少泽添堵”这件事本身而言,其他又不算得什么了。
自从傅家跻身四大家族之后,孔潜身边同龄人之中,傅少泽便是最优越的那一个,他顽劣贪玩不用功,却能随便考出满分的成绩;家里不支持他留洋,他就自己考进国外的名校就读……比起天纵奇才的傅家公子,孔潜毫无疑问是一个平庸而恶劣的小孩。
孔潜是个驴脾气,牵着不走,打还倒退,他本就不喜欢读书上进,大人偏要拿别人家的孩子来激他是吧?好,那我就更不像话给你看。于是,孔潜在花花太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当然,在外人眼中,一个开了电影公司自力更生,一个是横行霸世到处惹是生非,本就经不起对比。
尽管两人向来无冤无仇,但这不妨碍孔潜讨厌他。
“这与你没关系。”
对于孔潜的话,傅少泽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他看向身边的女孩子——她竟然穿着一身旗袍,柔软的衣料将女性的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高开衩的下摆若隐若现地露出了玉腿,微带稚气的脸蛋上了妆,已经很有祸害众生的味道,像月夜中盛开的玫瑰一样骄傲,格外美丽,格外……性感?
傅少泽不知道竟然还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
明明是熟悉的长相,可她的身上却一点儿也找不到曾经那个旧式闺秀的影子。
其实,刚才灯亮起的那一刹那,他仅仅看见了虞梦婉的侧面,甚至还不敢确认,可那时孔潜凑了上去,那个仿佛要吻上她的动作让他血涌上头,身体本能般地冲了过去,一把将他从虞梦婉的身边推开。
直到刚才,他才确认了这一件事。
他没有认错人。
她是……虞梦婉。
傅少泽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他盯着白茜羽,太阳穴突突地发涨,“你、你留在上海,就是为了这样报复我,报复傅家?”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然而,等待着他的,是对方冷淡的一句——
“先生,你哪位啊?”
“嗡”地一声,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响起,古怪的氛围中,围观着的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唐菀站在靠后的位置抱着手臂冷眼旁观,此时她终于明白刚才跳舞的时候,傅少泽心不在焉的原因了……她看看白茜羽,又看看孔潜,难掩心中惊讶。
这个女孩子长得的确漂亮,可是,她印象里的傅少泽从不是一个会如此失态的人。
无论是再貌美如花的女人,他向来都是风度翩翩、充满绅士风度的,而他的深情、风流,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多半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傅家大少爷,什么时候也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魂不守舍地追寻着一个女孩子的背影,还为了她的“变心”不惜与孔四少当众翻脸?
在场的无数人,心中同时也升起这样的疑惑: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一旁的孔潜抚掌大笑,看起来嚣张极了,“听到了吧?傅少泽,人家白小姐说了,你认错人了,人家不~认~识~你!”
“白小姐?”傅少泽看向白茜羽,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荒诞,可对方没有给他哪怕一个眼神,只是自顾自地把玩着发丝,姿态高傲。
孔潜见他这幅模样,好比是酷暑畅饮冰镇的酸梅汤般通体畅快,他变本加厉地伸出手,将白茜羽拉了过来,手搭着她的肩,亲昵地道,“这位白小姐呢,长得漂亮,舞也跳得好,我对她一见钟情,还约好了今晚要来我家品法国红酒……哈哈哈哈,白小姐,你说是不是?”
白茜羽的头真的很疼。
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再次遇到傅少泽,如果不是因为金雁儿的那一把钥匙,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次踏上这样的名利场,与这位大少爷发生任何交集。
可是人一旦戴上面具,就很难再取下来了。
可以预想的是,她让孔潜对她失去兴趣的拉怪方案失败了,傅少泽的介入完全激起了这个花花太岁的好胜心,现在的局面如同一团乱麻,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虞梦婉”这个身份。
一旦谢南湘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她不是真正夜莺的事情很快就会败露,自己说不定甚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她决不能让人察觉到,她与那位傅少泽曾经那位的旧式未婚妻有任何联系。
傅少泽看着孔潜搭在她肩头的手,目光像是被刺痛了似的,压低的声音隐含着怒火,“你若是心里有怨,尽可以来找我!但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你跟这种人勾搭在一起,这是作践自己!自甘堕落!”
白茜羽从一旁侍者手里的托盘里取了杯红酒,端在手里晃了晃,声音漫不经心的,“先生这话说得没道理,穿条旗袍跳个舞就是作践自己,那来参加宴会的姑娘,岂不是个个自甘堕落?”
说完,白茜羽轻描淡写地将孔潜的手臂拿开,“对了,孔少爷,我跟你好像也不是很熟。”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舞池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议论了,互相交换的眼神间变得复杂起来。
没有人能猜到这样意料之外的展开。
二男争一女的戏码,似乎的确如此上演了,可问题是……剧情的走向与他们想的,好像有些不同。这看起来不像是三角恋,倒像是傅家与孔家的两位天之骄子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同一个姑娘,这姑娘却一个也没看上。
白茜羽上前两步,凑近傅少泽的耳边。
两人的距离被突然地拉近了。
傅少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听到耳边响起她轻柔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你应该记得,那一天我说过的话。”
“我不会提起我们过去之间的事,希望你也不会。”
傅少泽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霞飞路的那场雨,想起了漫天飘扬的庚帖,想起了他说过的——“你真想好了,以后可不要反悔”。
他心中猛地颤了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刻他忽然急躁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拉起白茜羽的手腕,“跟我回去!”
白茜羽却一把利落地将他甩开,“这位先生,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傅少泽怒极反笑,“没关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曾经订下过——”
猝不及防的红酒泼了上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举座皆惊。
“订下过海誓山盟又怎么样?傅少,你不会是这么玩不起的人吧?”
然后她将空荡荡的红酒杯放回托盘里,看向孔潜,微微一笑,“孔少,今天扫了兴,有空我们下次再约吧。”
说完,她提起包,转身利落地离开。
傅少泽一时间有些懵了,红酒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显得有些狼狈。暗红色的酒液顺着滴答地溅在地般上,
孔潜刚才也看呆了,此时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连忙追她,“白小姐,等等,我送你——”
而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傅少泽愣了片刻,抹了把脸,也咬牙追了上去。
……
国际饭店外,孔潜快步追到她身旁,要去拉她的手臂,“白小姐,白小姐,你别走那么快嘛……你住哪里,我送你……司机!司机!快开车过来!”
傅少泽不比他慢多少,追出来时看到这一幕,一把将孔潜挤到一边,拦在白茜羽面前。
出了宴会厅,夜色下,白茜羽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这位傅大少爷时,表情有些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时间有点赶,下周会多写一点补偿大家!(客厅滑跪
每天晚上八点更新,其他时间的更新是改错字和一些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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