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没有思索,踢掉高跟鞋,双手撑住前座的靠背,干净利落地跳了过去。
“请问您有什么病史,有备用药吗?”秦水树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一边查看他的情况一边快速导航了一家最近的医院。司机额头上一层冷汗,紧紧咬着唇,费劲地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这样不行,我马上送您去医院。”她伸手解开了司机的安全带,按开门锁,自己下了车,抱着司机把他移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瞬间刺激了弹幕里的一群观众。
“天啦,满月准备什么时候开放真人npc业务,放着那个大哥让我来。”
“小树的力气……还真的有点大。”
“突然觉得第一个世界的测试对秦水树来说根本不算测试。”
“是啊,她完全没有进行过哪怕一秒钟关于自己的未来和别人的安危之间的权衡,还好这是在《梦中秀》中,不然我甚至觉得这种测试对她来说就像一种侮辱。”
秦水树坐进了驾驶位,看了眼导航,正准备发动汽车,就被稍微缓过神来的司机一把握住了手腕,他轻轻地喘了几口气,“我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可是你看上去很不好。”
司机只是摆手,“我不去医院,老毛病了,回家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这位小姐,我不载你了,你下车吧,这里挺好搭车的。”
秦水树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踩下了油门。司机顿时着急起来,猛地直起身子,又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呢,我说了不去医院了,你聋了吗?你是我妈啊,还是上赶着想当我老婆啊,这么积极主动,怎么,怕哥哥死了没办法继续满足你啊。”
秦水树还没说话呢,弹幕上一片“卧槽”刷过。
“这话也太过分了吧,秦水树这里是难度升级版的吧?”
“啊啊啊啊,好气啊,这人太欠揍了吧,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二话不说下车走人,介于他这么的中气十足。”
司机还在那儿继续说着浑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生命垂危的样子。
秦水树抿了抿唇,双手握紧了方向盘,脸色有些难看,哽了半晌才强装镇定地开了口,“一位天天载客的司机患有某种突发式疾病,这种事怎么能叫做闲事呢?”
起初她还气得有些声音发抖,越说便越镇定起来,“这难道不是一件影响十分恶劣,危及到众位乘客安全的事情吗?好,就像你说的,你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但是如果你下一次再突然发病,没来得及踩刹车,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情况,因为你而受到伤害的无辜人的性命,又怎么算呢?虽然我只是一位普通的乘客,但是有权以此询问你背后的出租车公司,看看他们是否真的疏于监管,任凭此类危及到乘客安全的事情发生。”
弹幕:……哇,水树小天使嘴炮技术max,而且想得好深远好有道理。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有本事就去啊,去找我的出租车公司啊,让他们开除我啊,老子不怕你,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去医院的。”声音却有些微微的颤抖。
秦水树又瞥了他一眼,不再反驳,一言不发地开车。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司机等她一下车就立马准备抢回主驾驶的位置,被秦水树一把拉住了手腕,直接搀了下来。
“没事发什么疯,老子看不看医生关你什么事,大不了我回去就辞职,再也不载客了,你放开我。”他大吼了一声,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恨恨地瞪着她。
“我给你出医药费。”她的声音很轻,又重复了一遍,“我给你出医院费。所以,就算我拜托你,去检查一下好吗,就当为了你的女儿。”她早已注意过,出租车前放了一张全家福的照片,里面的女孩笑得格外灿烂甜美。秦水树睫毛微颤,戏演到这里,突然多了点真情实感。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人,他们在社会底层为了活着而苦苦挣扎,咬牙忍过每一道艰辛,他们有自己的坚持,习惯独自舔舐伤口,会让每一个试图对他们给予一点关心的人,最后都以骂上一句“不知好歹”而告终。
就像对这位司机而言,每一分钱都应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所以,只要不是下一秒就瘫倒在床上,他不会把一分一毫花在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
多傻啊,明明知道如果永久失去了父亲,可能这个家庭会过得更拮据艰难。
可能是这个人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熟悉,像极了很小的时候,她被一只流浪狗咬伤了手,却坚持不肯去打针,对所有劝解她的人反唇相讥的样子。
司机低下了头,咬着牙不说话。
“反正我挺有钱的。”她撩了把头发,因为要准备演出的关系,她今天全身上下都透着精致两个字,扮演富二代简直是信手拈来,“你应该知道的吧,对于有钱人来说,每年做上几次慈善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并且,我们会花费大量的资金在口碑营销上面。你就当配合我一次,只要你能接受我的资助,最后成功恢复健康,接受采访,配合我进行必要的宣传工作,把这件事定义为意外中的美好,岂不是比程序化的慈善更令人感动。到时候口碑营销的资金都可以省下了。”
“你……”司机的嘴唇颤了颤,“你是认真的。”
“嗯,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她神情坚定,“或许,我明天把我们之前的口碑营销花费细则拿给你看一下。还是你不满足于医药费,如果你真的愿意配合我们宣传,也可以提提你其他的条件。”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机大哥连连摆手,涨红了脸,好半晌憋出了句,“对不起,我什么……”
“没什么,我明白的。好了,先去检查吧,我去帮你挂号。”秦水树把司机推到等候区坐了下来,走到了挂号区排队,顺便跟公司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陈哥,我今天……大概是去不了场馆进行pk了。”直播毕竟不是剪辑好的影片,观众们听不到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秦水树低垂着眼帘,眸光里带着淡淡的悲伤,语气却温柔而坚定,“因为遇到了一些紧急的事情,嗯,走不开,就算走得开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是,我自动放弃。”
她顿了顿,突然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掩盖了所有的哀色,“反正每隔两年都能有一次出道选拔的机会,我比余锦小三岁呢,多训练几年提升一下自己也没什么不好。”
直播频道里,有一些刚从其他人的直播路径过来的观众,正像往常一样宣布着其他三位的测试结果,原本应该是热烈讨论着的局面,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格外反常,今天好像并没有人去关心什么其他人,只是自顾自地讨论着秦水树。
“我……有点想哭。”
“小天使的心一定是水晶做的吧,所以才能这么的温柔澄净。”
“我看了八季梦中秀,自认为对节目组的套路了然在心,我猜到了这个结局,但是没猜到过程里的这份触动人心。”
“突然好心疼小树啊,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能从别人的侮辱责骂里,体会到别人那份不欲被看出的狼狈和自尊心,然后以最合适的方式给予回应。”
“以前大家放在她身上的形容词总是什么天真无邪,直到现在才知道,其实她一点也不天真。”
“嗯,相比起涉世未深、单纯得宛如一张白纸的孩子,她的心态更像个行走万里、历尽千帆的老人。”
大家莫名被这样的场景所感动,各种文艺的感叹层出不穷。
司机的病情并不严重,心绞痛用药物就可以控制,检查完,秦水树眼睛都不眨地刷了卡,特别符合她伪装的富二代的身份。反正又不是真的钱,心疼什么。
回到公司,余锦看着她的表情特别的纠结,想问什么,却又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太合适。
秦水树乐了,伸手一挥,“这位爱卿想上奏什么,朕准了。”
余锦那一点尴尬瞬间烟消云散,“你什么时候搬回老宿舍那边,记得叫我来帮忙。”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公司刚健的楼,基础设施十分完备,所以被用来进行出道的选拔工作,被淘汰之后,就只能回到以前的老宿舍去了。
“公司没有这么的不人道第二天就赶我走吧,我还想在这边多赖几天呢!”反正明天这个世界就结束了。
“你……”余锦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试探着问,“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几位老师都特别生气。”
“没什么大事,在路上遇到司机突发心绞痛,所以送他去医院了。”她说得不痛不痒。
余锦却突然惊呼了一声,“啊,你也半路遇到意外了。”
“你们那边也发生什么事了吗?”秦水树眨了眨眼,心想节目组不会蠢到同时让四位司机突发心绞痛了吧,他们虽然陷入了催眠状态,但不代表连最基本的智商和逻辑都没有了。
“这倒不是,我听孟堂说,他也因为要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孩差点迟到了。我也是,出租车开到一半,等红灯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抱着他临产的老婆在路边招车,我连忙让司机找了一个地方靠边停,把车让给他们了,后来等了好久才等到空车。”
“那程元泽呢?”节目之前的那些测试他都表现得特别具有绅士风度,一直是男士里人气比较高的那一位。
“他倒比较顺利,没听说路上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