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朝会初开。
散朝后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去了先太子傅予珏的东宫。
偌大东宫天寒地冻,除了松柏所有的树都凋谢了,却依旧美丽——瓦蓝的天空,瑰丽的宫殿,被冰面覆盖的大湖,组成了一幅美丽的冬景图。
永安帝同傅予琛立在湖边,看着结了冰可以直接走过去的湖中央的清风阁,忆起了先太子的音容笑貌,均十分黯然。
大太监黄琅和钱进以及跟的太监们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良久之后,永安帝和傅予琛才坐着轿子回了崇政殿。
钱绿儿带着宫女们摆上了清茶和点心,傅予琛陪着永安帝聊天闲坐——已经开始上朝了,春假悠闲的日子已经结束了,能闲一会儿闲一会儿吧。
永安帝问起了皇太孙傅瑞:“长乐近来有没有长胖?会不会爬?”
傅予琛不禁笑了:“父皇不是初一才见过长乐么,就三四天,哪里会有什么变化?”
虽这样说,可他还是忍不住炫耀道:“长乐身体肥壮,胳膊腿都是一节一节的,三重下巴;他如今也白了,白胖白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同儿臣生得很像,腿脚都有力;尿脬大,夜里很能憋尿……”
永安帝含笑倾听着,从傅予琛的叙述中,他能够想象傅长乐又白又胖又可爱的模样,也想象出了傅长乐长大后玉树临风长身玉立的俊俏模样。
听了一会儿之后,永安帝听出来傅长乐是同爹娘一起睡,便关心地问傅予琛:“阿琛,带着孩子睡床不够宽吧?”大梁的床都造的不宽,两人睡正好,三个人就有些挤了;榻倒是造的够宽,可是一般都是摆在正堂里的。
傅予琛想了想,道:“是有些挤。”每次睡觉都是傅长乐在最里面,徐灿灿在中间,他在最外面,因为怕挤了长乐,他是有些难受。
永安帝笑道:“朕的私库里有一架大楠木拔步床,是泰和帝当年用过的,你若是想要就给你。”
“谢父皇,”傅予琛含笑道,“那么大的床从宫里搬过去太麻烦了!”床若是大了,他就无法名正言顺地排挤走傅长乐了。
傅予琛在内阁同十位大学士开会,讨论如何制止塔克克人越过阿尔萨河混入大梁制造暴力事件的问题。
大学士、工部尚书董存富认为薛英和傅柳在塔克克高原与凉州实行的连坐制和鼓励举报制太过血腥卑鄙,所以应治薛英傅柳之罪。
董存富说着话,其他九位大学士都看着端坐在上座的皇太子傅予琛——大梁人人皆知,驻守塔克克的将军薛英和驻守凉州的傅柳是皇太子傅予琛的两条好狗,傅予琛让他们咬谁就咬谁,他们敢在西陲推行连坐制和鼓励举报制,怕是皇太子的主意。
傅予琛冷冷笑了:“董先生若有更好的法子,请尽管讲,孤听着呢!”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平易近人用“我”自称,而是用“孤”来自称。
董存富见傅予琛俊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可是凤眼中却庶无笑意,心中一凛,当即道:“董某只是提出一些粗浅看法,大事还得内阁同侪来商议!”傅予琛敢改革内阁让这么多人入阁,那他就得承受自己不能独断专行这个后果。董存富已经联络了其余九位内阁中的五位,打算逐步实现用内阁来约束监国的皇太子傅予琛。
傅予琛并不把他当回事,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当下就宣布内阁会议结束。
回到御书房,傅予琛刚坐下一个小太监就进来了,行完礼便立在一边等着。
听雨看了正在饮茶的皇太子一眼,挺直背脊开始询问:“圣上最近宣哪几位娘娘陪侍?”
小太监回道:“圣上最近只宣了琦玉殿董贵妃伴驾。”
听雨瞅了皇太子一眼,问道:“是伴驾还是侍寝?”
小条件恭谨答道:“侍寝。”
待小太监离开之后,听雨看着皇太子,等着他的回答。
傅予琛垂下眼帘没有说话。他素来疑心重,不肯出一点纰漏,因此他虽知道永安帝宠信自己,可还是不肯懈怠。
据他得到的情报,他爹定国公还能行房,但是已无生育能力;他父皇永安帝索性连女人都不近了,只是宣去说话,而最常伴驾的便是董贵妃了!
傅予琛原本想要杀董贵妃的心一下子淡了——总不能让圣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
徐灿灿端坐在锦榻上,打量着前面站立的四个奶娘,打算选两个晚上伴着傅长乐睡。
这几个奶娘都是傅予琛令妇女之友水寒带着女医张嬷嬷从家人媳妇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都很可靠,虽然高矮不一,但她们的共同点就是秀美白皙丰满圆润并有一对大咪咪,徐灿灿看了半日,也没选出来,最后只得道:“你们谁识字?”
四个奶娘都声称自己识字,其中一个柳眉杏眼的出列行了个礼,道:“禀太子妃,张嬷嬷当时总共选出了十六人,水将军给了大伙儿一本《杜工部集》,让大家一人念一首,留下的都是识字的!”
徐灿灿一听,觉得水寒对傅长乐真是够负责的,当即便笑了,命碧云去卧室拿几本诗集过来,她自己选了四首诗词,让这四位奶娘一人念一首。
柳眉杏眼的那位念的是《琵琶行》,念到“江州司马青衫湿”时她的眼睛都湿润了。
还有一位细眉细眼看着老老实实的,读李白的《将进酒》,情绪把握得很好,也没读错字。
其余两位读了不少错别字。
徐灿灿便把柳眉杏眼叫孙凯家的和细眉细眼叫韩贺家的留了下来,筛下去的两位各赏了二十两银子送回家去了。
奶娘关系到她的儿子,徐灿灿自是经心,先组织好要说的话,这才叫了韩贺家的和孙凯家的过来,一一的说了,又让朱颜讲明奖惩措施,然后便赏了这两个奶娘一人五套绸缎衣裙和一百两银子,为这两个奶娘排好班,值夜的就同朱颜一起住在西边的起居室。
安顿好这些,徐灿灿有些累了,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白开水。
张嬷嬷和管管嬷嬷见人都散去了,只留下朱颜碧云这两个太子妃的亲信,这才凑到徐灿灿身前,由张嬷嬷出列禀报道:“太子妃但请放心,最后选出的那四个奶娘,水将军一个个都打听了她们家里的情况,夫妻相得感情好的才能选上来呢,怕的就是那起子不要脸的小淫0妇勾引男主人!”
徐灿灿闻言大为感动,便在心里忖度着怎样谢谢水寒用心又出力。
管嬷嬷为人做事都很认真,这些日子见太子妃坐着月子,太子殿下还腻歪着不肯同太子妃分开,她的心里就惴惴的,打皇太孙傅长乐出生,这心事就在心里藏着,将近一个月了,实在忍不住了,便下定决心要说出来。
她屈膝行了个礼,问道:“太子妃,您恶露尽了么?”
徐灿灿垂下眼帘:“早尽了。”
管嬷嬷又道:“禀太子妃,很多时候恶露虽尽,可是医家有云,产后一个月内夫妻不能同房,否则女子会得妇女病,严重的甚至会引起血崩,非常的危险。”
说罢,管嬷嬷眼巴巴地瞧着徐灿灿,恨不得直接扶住徐灿灿的肩膀乱摇:太子妃啊,千万不要和太子殿下同房啊!
见她如此忠心,徐灿灿既感动又好笑:难道夫妻之间只有那种同房方式么?
她低下头慢吞吞摆弄着雪白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并不搭话。
管嬷嬷心中着急,又道:“太子妃,老奴斗胆再说一句,产后这半年内最好能够歇歇,不要急着怀孕,要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也重要啊!”皇家当然是想让太子妃接连不断地生的,可是这频繁的生育,会毁了太子妃身体的!
太子殿下把她给了太子妃,这话她必须要说。
徐灿灿闻言抬起头来,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张嬷嬷。
张嬷嬷低着头身子立得笔直,好像管嬷嬷冒险说出的话和她没关系似的。
徐灿灿收回视线看向管嬷嬷,和蔼道:“我知道,你放心吧!”管嬷嬷能冒险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对自己是真的忠心,徐灿灿记在心里了。
管嬷嬷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抹去了额头上的一层细汗——万一太子妃不懂其中利害,把她的话告诉太子殿下了,那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的。
张嬷嬷和管嬷嬷退下之后,徐灿灿吩咐碧云:“去和傅松说一下,让傅松去调查一下管嬷嬷,看看管嬷嬷最需要什么!”她想感谢管嬷嬷,那就为管嬷嬷做一些事情吧!
碧云答了声“是”,正要说话,便听到朱颜的声音从西边起居室里传了出来:“太子妃,皇太孙醒了!”
徐灿灿闻言飞快地下了锦榻,一溜小跑掀开缎帘进了西暗间的起居室,嘴里叫着:“妈妈来了!长乐,妈妈来了!”
碧云在后面看着太子妃一溜烟便进了起居室,连平时最爱讲究的雍容气度都不提了,她不由立在那里笑了:“太子妃,奴婢出去了!”
徐灿灿此时可来不及搭理碧云。
她一进卧室,便看到奶娘孙凯家的正抱着傅长乐,朱颜端着半碗温开水正用小调羹喂着喝呢!
徐灿灿待朱颜又喂了几口这才接过了傅长乐,抱在怀里连亲了好几口:“我的儿,想妈妈了?妈妈一会儿不见你可就想你了!”
傅长乐黑泠泠的眼珠子盯着徐灿灿,花瓣似的小嘴张着,流着口水,好像也和母亲在交流。
徐灿灿抱着他晃悠着,开口问孙凯家的:“皇太孙起来后吃奶没呢?”她的乳汁一天比一天少,都不够长乐吃了,只得让长乐开始吃奶娘的奶。
孙凯家的含笑道:“禀太子妃,皇太孙一醒奴婢就喂他吃了!”
徐灿灿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儿子并不去用嘴巴拱她的咪咪,这才放下心来,相信傅长乐已经吃饱了。
没过多久徐王氏便过来看外孙了。
她一进来便要求净手,净了手才敢抱她的宝贝外孙。
徐灿灿笑着吩咐丫鬟们:“还不侍候长乐他外祖母净手?”
丫鬟们忙去准备了金盆、手巾、香胰子等物侍候外家太太洗手。
徐王氏今年才三十多岁,便成了外祖母,那种兴奋劲就别提了,净手罢便抱过傅长乐亲了又亲,又要嘴对嘴去亲,被徐灿灿拦住了:“娘,小心等一下长乐吐你一口口水!”
“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亲你儿子!”徐王氏识破了女儿的诡计,却也不亲外孙了,而是认真地问徐灿灿:“外孙到底是叫傅长乐,还是叫傅瑞?”
徐灿灿身子没骨头似的倚在母亲身上:“皇太孙单名一个瑞,叫傅瑞,字长乐!”
“哦。”徐王氏明白了过来,怀里抱着傅长乐,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见周围都是侍候的人,说话不方便,便低声道:“去你卧室说句话!”
徐灿灿把傅长乐递给了朱颜,自己带着母亲去了卧室。
母女俩并肩坐在窗前软榻上,徐王氏低声问道:“长乐快满月了,你和女婿该同房了吧?”
徐灿灿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虽然她也帮傅予琛,可是到底不如真的去做畅快。
徐王氏看着女儿:“在你亲娘这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凑近徐灿灿耳边,低声道:“你生下来都有七斤多,我当年生了你后,那里有些松了,房中之事便有些不畅快,你爹就去西峡山里采了不少草药,给我调配了一种丸药,叫香蕊缩阴丸,一早一晚在那里塞一丸,不但能起润滑作用保护那里,房中之事也更畅意,而且下面还会越来越紧……”唉,都是为了女儿女婿不离心,要不然哪个丈母娘会找女儿说这个?
徐灿灿听得面红耳赤,见母亲说完了,便睨了母亲一眼,道:“你给我拿来了?”实际上她才十七岁,恢复得多快啊,不一定有用,可是万一……
徐王氏见女儿听话,不由大喜,当即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了徐灿灿:“就是这个!”
徐灿灿扒开塞子闻了闻,发现是一种清淡的花香和叶子香夹杂在一起的味道,就像宛州老家端午节早上用来洗脸的百叶水散发的清香。
到了傍晚,徐王氏带着孙凯家的看皇太孙傅长乐,徐灿灿由朱颜和碧云侍候着泡了一个玫瑰花澡,又用玫瑰油按摩了脸,最后敷上了用牛乳珍珠粉做成的面膜,好好地收拾了一番。
待这些都完成,她又好好地刷牙漱口含香茶,待万事妥当,又细细妆扮了脸,重新梳了头换了衣服,打扮得风鬟雾鬓娇美诱人这才作罢。
陈嬷嬷已经看着厨娘把太子妃吩咐的几个菜的材料准备好了,过来询问何时下锅。
徐王氏见状心中明白,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徐灿灿送了母亲回来,吩咐朱雀:“让傅椿去看看太子殿下回来没有!”
朱雀答了声“是”刚要出去,小厮傅椿就赖回报:“太子妃,太子殿下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香蕊缩阴丸是我和薄慕颜大大一起商议出来的,共同拥有版权~o(n_n)o~
谢谢订阅正版的亲爱的,你们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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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