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先前还劝导的苏桑桑也只能无奈地站在旁边, 欲言又止, 心中纵然有一万句话都化作了沉默。
任同自私自傲还自大, 也许是从小出身家里教导, 倒是知道厉害的不能惹,就是要惹也会注意分寸。苏桑桑眼神中闪过羡慕,可惜她没任同这样厚脸皮的性格, 也没有她家的钱。
任同斜眼瞥见她一眼, 嘴角上扬,不屑地轻笑将墨镜推回鼻梁上。
“桑桑, 你是觉得跟错了人?”
苏桑桑恍然失神,闻言, 连忙尴尬一笑摆手否认。任同不甚在意, 抬脚大步出去, 她心头爽快口中忍不住哼出小曲来。
苏桑桑对于她的玩笑话脸面上有些窘迫,任导这个人……看钱看的比命还重,利益最大化, 想抱上她的大.腿最好不要爬床。
真是祸不单行,她再度长叹一口气。余愁那边自己倒是可以先给她提个醒, 可……联系不上是一回事,自己站队任同, 随意变换立场只怕到时候会里外不是人。
罢了,苏桑桑对任同还算熟悉,既然要坑韩总, 也不会把事情做太绝,不会疯狂压榨余愁的利用价值。
一说到余愁,苏桑桑垂下眸子,眼神闪过对方离开时候的踉跄,以及仿佛易碎品怯怯窝在韩琴君怀中,心中担忧。
不知道现如今情况到底如何了,应该没事……韩琴君那么火急火燎地赶来,小心翼翼地护住余愁,仿佛抱着什么珍宝一般,捧在手中怕碎了,放在口中又怕化了。
苏桑桑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任同出门前的最后一丝背影。
视线重新落到手掌心中,她透过局部在观看这自己,冷哼一声,自嘲道:“只能羡慕。”
其实自己也不小了……苏桑桑满怀心事,选择与任同前后脚出去。拉好门,尚未再度转身,脚便听见脚步声与一声略带惊呼的“呐”齐齐响于耳边。
苏桑桑惊吓地回眸一望,正是唐糖,双马尾的小姑娘脸上惊慌,眼神在自己与远离的任同身上徘徊。
歪头,一双眼睛中霍霍然一行字:这两个人怎么会待着一起?
苏桑桑抿嘴一笑,先做解释:“我对剧本还有不太了解的地方,任导在指导我。”
不说还好,此话让唐糖狐疑神情越发浓重。苏桑桑没有靠解释打消对方疑惑的心思。反正任导不近美色人人皆知,这样的绯闻可炒不起来。
呐,看来今天可以提早收工了。
翌日。
光线透过淡色柔纱沿着地面,慢慢滑到床上,余愁眼珠子左右滚动,睁开一条缝后又连忙遮眼,太刺眼了。
坐小垫子上趴在床头的韩琴君感受到动作,顷刻间惊醒过来,她一直观察余愁的情况,整夜都是浅睡,一点动静都惊醒。
总算到了白日,一动脖子,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酸痛。可右手还被余愁紧握住,不好伸懒腰,干巴巴忍着。
两个人紧握的手藏在被子下,酝酿的热度与契子细滑柔嫩的肌肤,让韩琴君心间一软,轻笑着动作亲昵地捏了捏余愁掌心。
但见契子脸上露出一抹粉色,仿佛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急忙将手抽出,韩琴君有些失望。
余愁松手撑身起床,被子从胸.前滑落,不同以往,松垮的丝质睡衣时不时贴着肌肤,丝滑温热。有些懵,谁给自己换的衣服?
余愁刚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梦中韩琴君,现如今真正的韩琴君也在面前,得偿所愿。她攥住睡衣领口,深深几个呼吸,呼吸之间满是喜欢的人气息,让她欢喜地快要死掉。
韩琴君起身便没哪么容易,只因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痛难忍,动动脖子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尤其是手上抬长越过头顶伸了一个懒腰,仿佛两百多块骨头互相错位碰撞。
啪.啪.啪作响。
“啊……”韩琴君扶着腰,低叫,扶墙无奈,当真是年纪大了,比不得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余愁有些不好意思鼻尖溢出汗珠,心中紧张又尴尬,探出手想要碰她,转念一想不合适,怯怯收回去,从而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韩琴君见她小心思满满,长叹之后,嘴角带笑地伸出手欲拉她起来,言语上缓解余愁的不自在:“林叔应该准备好早餐,我们下楼吧。”
手的位置与余愁视线齐平,修长的手指并拢,上有软润粉白的指甲,指节处的小痣格外引人注目,仿佛眼角泪痣一般。
余愁视线停留在手上,略微望了韩琴君一眼,在手指即将搭上的时候微顿,手指一曲有些犹豫,不过短短一瞬,她眼神坚定,放下去。
与此同时,韩琴君可没时间也没给机会给余愁心中思索,向上一抬,攥住。
二人这一唱一和,倒有些郎情妾意的调.戏意味。
今日任导发话放假,余愁乐的轻松,当然韩琴君并未说出,这一天假期真相原是三天。
韩琴君从长远考虑,如果一开始就轧戏,余愁的戏份早就该结束了,但从演员的身体情况所考虑,将拍摄时间化整为零,拖延一天,等到收尾工作也就越压时间,越磨人。
本是为余愁好的想法,但用脚指头想也想得明白,不说为好,就让此事沦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原以为是轻松惬意的一天,余愁在刷牙洗脸的时候看了一下微博,不计其数地转发,黑粉路人不计其数,她仔细辨别,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在片场被人偷拍了,好在把韩琴君给打码了,除了已经发行卖出去的报纸,网络上的稿件都被公关,消失不见。余愁这个时候又发一条暧.昧不明的微博,惹人寻味。
粉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心,黑子照样尽职尽责地喷,所谓的烦恼随着牙膏沫子一同吐掉,顺着水流进了下水道。
一下楼餐桌上舒展身体的报纸坦然展现本色,生怕看报纸的人是一两千度的瞎子!偌大的几个标题差点又把余愁吓一跳,脚下一软向后倒退几步,靠进紧随而来的韩琴君怀中。
“小心。”韩琴君扶住她,附身提醒。
余愁望了一眼报纸,日常惯例,她的绯闻不会提及韩琴君,只秋心二字大的恨不得往自己眼睛里,恨不得在本尊的脑海中扎根发芽。
韩琴君下意识读出来,发表意见:“余秋心片场昏迷是什么情况?忧思过重压力过大还是故意炒作?唔,这次标题有点长。”
她刚才一口气读下来差点憋气。
余愁揉了揉眉心,比起刚才看到的“与金主调.情”,现在自己居然又被人猜“忧思过重”,真是不知道下一次又是内容。
韩琴君站在她身后,微微弯身,手臂环抱贴着余愁腰肢抢走新鲜出炉的报纸。径直坐下,抖平了报纸细看看。
任同这件事情办的真不错啊……哼!让她把这事情压下去,这下子反而人尽皆知。说任同不是故意的,韩琴君绝对不相信。
韩琴君一目十行,将报纸上所写的内容快速地收入脑海。
全文一个字都没提及“韩琴君”,倒是对余愁昏倒的原因大加猜测,理由真真假假之间,真相和虚妄互相交织,再欺骗人不过。
韩琴君微怒地将报纸按在桌面上,一手环腰,一手杵着下巴,半阖着眸子视线却一直没离开纸面。若非自己也是网中人,早清楚事情流程,乍一看还真要被这报纸给糊弄了。
吃饱了没事干,八卦小记者倒是比正主还要关心事态发展,手下纸笔不断地推测着秋心昏倒的原因,口能跑马,毫无约束。
余愁便接过报纸去看,她看报纸,韩琴君便仔细瞧她。如今被记者这么一带偏,韩琴君眉心的忧愁肉眼可见。
“其实……”余愁手指按在报纸上,揉揉眉心,缓缓道,“还好。”
就算没有这篇报道,没有网络上的引流,原本就有人会为了摸黑自己而去看电影,在喷子眼中,就是呼吸时候张嘴都是错的。如今报纸这么一引导,一些本无心的路人也会跟着去。
昔日影后的王冠戴在头上,还算有点资本,不虚。可余愁明白,在如日中天的时间段,其他人看向自己都自带完美滤镜,一些不足之处也会被忽略掉。
而现在,人一旦落魄便是墙倒众人推,极难翻盘。她余愁一路走来,不管是有意无意都压了太多的人星路,尤其是当初被自己压一头的演员,记恨者不计其数。
至于任同,这部电影是新导演的第二部,她和影后秋心不一样,反正第一部影片被骂的狗血淋头,脸皮厚在那儿。
就是这次考个倒数第二,想必之前也算是小有进步。
余愁极度清楚两人差别,自己一直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落败,成绩的真实度会大幅度流逝。她起了小兴趣,厌恶写这篇报道的人,完全是在自己的薄弱部位硬生生巴拉在众人面前,叫不轨之人拿着一把大砍刀剁的稀巴烂。
余愁鼓鼓腮帮子,愤怒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忽然被戳了一下,嗖嗖地泄气。倒头一看,干坏事的手指主人真不急不慢地收回去,从容自若地品尝早餐。
余愁捂住腮帮子,眼睛又往报纸上瞄了一眼,也不好再多看。当事人不再提,林管家系着围裙端着两杯温牛奶从厨房大步而来,走路的时候喋喋不休。
“休息的怎么样,不要勉强自己,你看报纸了没有?”
韩琴君和余愁两个人齐齐点头,林管家兴奋道:“想不到余愁你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拿了两次影后,要不是韩涵……”
突然冒出的名字让余愁一顿,忘记了下一步动作,林管家眼神还算尖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本来都是三连冠了,可惜了。不过没关系,咱们继续拿一个。”
报纸里说的那么厉害,他今早边看边拍打大腿,险些要拍肿了,骄傲之情油然而生。小姐看上的人就是这么厉害,小姐的眼光就是很好。此话……当然他是自动过滤了记者后面的酸言酸语。
余愁无奈地苦笑,老人家可爱的臆想,完全不好意思打破。她的沉默略微等于默认,压在身上心头上的山石越发沉重。
韩琴君默不作语,不急不慢地吃着早餐。
余愁不经意一瞥再度失神,看着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动作之间行云流水,举止优雅稳重,索性悄悄地多看了几眼。
林管家还做了银耳红枣桂圆汤,他去厨房端的时候,韩琴君突然侧腰歪向余愁耳边,呼吸之间垂着敏感的耳朵,声音压低呢喃:“看够了吗?你看着我下菜?”
美色可餐。
一句调.戏话,余愁耳朵火烧火燎起来,有些微佯地瞪了她一眼,看得韩琴君心神一动,美目瞪得像个灰色的玻璃球,清澈透明,挺翘的睫毛如同蝴蝶上下振翅,眨眼之时在眼底打下一圈暗色。
余愁比早餐还要美味,让韩琴君食指大动,心间发痒想要捉住那飞舞的蝴蝶。
不不不,这个举动太奇怪,太痴汉了。韩琴君理智还没沦陷在余愁身上,连忙于心中告诫自己,同时有些急促地正了身体。
林管家一出厨房门便看见这一幕,小姐做贼心虚地摆正身体又有什么用?她刚才分明是在和余愁调.情!
他端着粥原本想着还是转头回去把锅放好,就当是还没熬好,给小姐和余愁相处制造机会。
谁知小姐竟然是这般的不争气,居然不继续。再想自己年轻的时候身边围着一群人,自己多厉害,哄的大家和睦相处,一点脾气都没有。小姐从小到大与自己也算耳濡目染,竟然一点自己的精髓都没学到。
这吊人胃口的行为,是要讨打的。若是余愁脾气再暴躁一些,被小姐这样拨弄来拨弄去,怕是要气得索性为上。林管家当然也着急余愁,性格该软当软,当硬便不要怂!
临出门前,管家见小姐前脚出去,他后脚就塞了一把伞在余愁掌心之中。
余愁茫然地看着他,外头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为防止自己看错,余愁还特地眺望远处。
远处亦是如此。
而视线回到掌心中,手中的确是安稳地躺着一把雨伞,余愁一脸懵逼,这……什么意思?
林管家伸出手着急地推了推她,说道:“小姐忘记带伞了,你帮忙送一下吧。以防万一,若是下雨呢,拿着又不费劲,我厨房还要洗碗,拜托了!。”
老人家的请求,余愁在茫然中小跑两步,拦住了已经启动车准备离开的韩琴君。
韩琴君摇下车窗,越过副驾驶位置望着她,不由自主地歪头不解。
余愁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行为真的是太怪异了,不像因为下雨而关心韩琴君,倒像是自己放不开契主,心心念念想着再多见她一面。
“林管家担心下雨,让我给你送把伞……”余愁果断地出卖了老人家,但说罢还想给林叔留一点面子,毕竟年纪也大了,晚节不保也挺丢人的,“大概是看了天气预报吧,你也许会有需要。”
韩琴君将视线从没有一丝云彩丝的天空中收回,嘴角上扬,露出笑容,说:“行,你帮我放副驾驶位置上。”
余愁弯了膝盖,探手放伞之际,忽然被韩琴君攥住手腕向车里轻轻一拉,唇角碰触到一股温热酥软。
韩琴君双眼弯弯似月,但更像偷.腥成功的狐狸,道:“他送来的东西,我的确需要,再见,在家好好休息。”
偷吻的契主则成功就跑,车尾巴只留下一道剪影。
热度从脚尖上蔓延,划过腰肢,攀上脖颈,让余愁整个人如同油焖大虾一般,全身通红。同手同脚地走回去,她推门的时候才发觉要送出去的雨伞还在手中。
这一趟送雨伞,结果送了一个告别的嘴角轻吻。
林管家一见雨伞还在,差点没急,转念一想,哦,本来也不是让她送雨伞,无非是给小姐创造条件,看情况,多半是小姐主动了一把。
对,就是这样。
只要主动,她们不但有故事,还会有孩子。
今日,慈爱之心打发的林管家开始教余愁怎么做布鞋,口中碎碎念道:“以前手工纳的千层底可舒坦了,就是鞋底不好纳,都是自己搓麻绳,这么大一根……”
“不但要有粗针,还要有锥子,必须要先用锥子使劲戳一个洞,然后针再穿,但你别以为就行了,针要想彻底扎过去你必须带顶针,不然使不上劲……”
余愁歪头看了看手中的针线,道理自己都懂,可为什么要学做小孩子的鞋?
就一个巴掌大,袖珍可爱。
“小姐快过生日了,你想好送什么礼物了吗?”
林管家这话瞬间将余愁的心绪拉回到之前,但这一次不同,她歪了歪脑袋,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
一切准备就绪。
韩琴君一定会喜欢她的水手服。
林管家看到这个笑容也很欣慰,果然是孺子可教。
穿水手服的契子,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两个人对视,“心领神会”的彼此一笑。
以至于韩琴君大晚上回来,又顿觉气氛有点奇怪,前不久好像也有过这样的状况。她有些迷茫地坐上位置,所以,林叔在家带着契子干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又说自己小时候的囧事?
韩琴君觉得自己在余愁心中的形象,可能会被林叔毁的一塌糊涂,便板着脸企图拉回来一些。
自然没用。
余愁一直在脑海中脑补韩琴君穿水手服的样子,怪异又有趣。呐,有时候契主也很可爱。
到第三日,余愁的假期结束,韩琴君早早地带着她离开家送去片场。
顺带着也算笔帐,任同这一声姨怕是吃完良心之后随意瞎喊的。韩琴君细想,自己在电话虽然未完全说清楚,但意思应该是相当明白的,是个人都听得懂……
结果还闹出报纸头条,就代表任同的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就是被驴踢了。
车刚刚停下,好巧,韩琴君从后视镜便见任同提着豆浆包子,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任同认识韩琴君,但对韩琴君的车不熟悉,晃晃悠悠即将走过去的时候,韩琴君伸手拉住她衣角。
走什么呐?
任同险些连人带豆浆包子一同脸着地,脾气还没上头,转身一看作恶的人,火气刷刷刷地又掉下去了。
打了个招呼便想不动声色地跑路。
“任大导演。”韩琴君靠着椅背,冷声喊她,“有急事吗?”
任同想当做没听见,韩琴君咳嗽一声:“是不是我今日和那次在电话说的话同样不清楚?”
任同气势上输了,鼻梁上的墨镜歪了一点,跟她人一样,蔫蔫哒哒的。
“我把握着分寸,请您放心,没有提转换期和你的事情。”
韩琴君挑眉,合着这意思还得自己夸夸她,这个乖小孩?
韩琴君单手点在下巴上,颔首肯定道:“我给你当头一棒,掌握着分寸没把你打进医院就行。”
噗嗤!
一旁的余愁忍不住笑了一下,韩琴君居然也会开玩笑话,从对话中得知契主居然提前知会,既然双方一开始达成协议,要压下此事。
今日看来是被任同气得无话可说了。
任导认错之后,态度还算好,算不上傲与卑,她先撩拨事的人反而有了平常心。对韩姨肯定是不能发脾气的,任同招招手把余愁喊下来:“跟我一起进去吧。”
先把韩姨的心肝宝贝攥在掌心中,自己就成功了一半儿。
她的小心思,余愁和韩琴君又不是毛头小子,两个人岁数加起来也有大几十岁,若是以前世的年纪算,合起来的岁数当任同的奶奶妥妥的。
韩琴君不平,倒是余愁先一步放弃,算了,不计较这件事情。
其实,她的底线再浅显易懂不过,余愁可以接受自己被不断的捆绑炒作,但绝对不能让韩琴君身处其中,和自己一同挨骂。
她在乎的只有韩琴君。
导演和演员一同进来,这倒是有些让人侧目,但也算不上稀奇事情。经纪人一见余愁过来,便忙不迭扑上上来。
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余愁眼力还算不错,一见她这般,脚下飞快躲开,向旁边一步,躲开。
经纪人扑了一个空,双手抱在胸.前差点倒栽,任同眼疾手快地攥住人的衣领。
“咳咳,咳咳!”
任同吸了一大口豆浆,朝自己的位置过去,不在意地招招手:“不用谢。”
经纪人脖子被刚才那么一吊,露出一缕红痕,手揉着同时抬头一看,撞进余愁的冷笑中。一双美目在笑,但却没有一丝温暖,却又算不上皮笑肉不笑……
余愁面色露探究之意,如果前日包一直是她拿着,没有其他人,那瓶不合适的抑制剂多半与她有关。她怀疑,没理由不怀疑,身边若是有了内鬼,自己如履薄冰,走错一步就会被疯狂地抓住不放。
疯狗咬人正是如此,将人话是听不懂的,必须好好敲打一下,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余愁双手抱胸,等待着她的回答。
经纪人态度诚恳,打开手中的小提包,说道:“抱歉,抱歉,我把自己用的抑制剂顺手放进去了。”
她看余愁有过一次意外后便天天带着抑制剂,再想到自身,觉得也带上一瓶保险。但是自己的包装满了东西,也不好硬塞。
而余愁准备的小包事实上就是从剧组拿的小布袋,平时拍戏的时候用来装手机装水等,自己就顺手放进去了。
前后顺序,她的抑制剂放在底端,余愁拿走布袋的时候她都没想起这回事,还是事后去休息室一看,自己的抑制剂就只剩下了一个空罐,掉地上都哐当作响。
本想当即就解释,可韩总一出现,一连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气势。先不说韩总会不会气得爆打自己,她单纯地就是怕。
结果昨天余愁还请假,她又不好意思打电话,生怕惊扰了余愁的休憩。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看到报纸以及网络媒体头条之时,经纪人简直要哭了。
无地自容。
余愁没宽慰她,但也没责怪,事情不明了又媚惹出什么大事,一味追究身边人的过错于事无补。
拍戏在即,她还要调整心情。余愁翻看了剧本,有点心慌。
许语花和顾玉彻底闹翻之后,绝杀计划的内鬼一直没搜查出来,上层的施压,对手的计划,好友的叛变几乎让她彻夜难眠。
血红曾经用大量地笔墨一而再,再而三去描绘她的状态。一个被压迫的疯子,高层看中她的才干破格任命,但她的才干似乎被顾玉压制,又或者说旁人高估了她。
败的一塌糊涂,而且太过于在乎感情,做事时而踟蹰,常常错过绝佳反杀时间。
原著中的许语花如此,真正的许语花是否这般无从得知,余愁只清楚顾玉没死,她年岁虽高,但精神依旧硬朗,能和孙儿讲过去的事情。
死的是许语花,死在了现实中,死在小说里。
【她比先前更加消瘦,整个人站在门板两边,背着光,夹在中间,一道雷电打过,强光之下身形霎时被吞没。等幽幽转暗,干枯修长的身形才在光中若隐若现。窗外的雷声与闪电如同群魔乱舞,在深夜怒吼着游戏人世间。
冰凉的枪口抵在太阳穴,连同着冰冷的雨气让许语花浑身发凉。她一遍遍张着嘴问自己,可上下起合的嘴唇没发出一丝声音。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会是自己……
在按下扳机的一刹那,她及时地后悔了,□□滚落到泥水中,不到最后胜败未定,她……不能松懈。】
余愁回忆了一下这段令自己记忆深刻的文字,长叹一声,如果许语花一开始就是正道人物多好啊。有情有义有谋划,演技一流,这样就不会死了,可以和顾玉看到安稳年代。
当日的好友到迟暮不再是孤单一人,起码有个伴。
这样重情义的人,余愁一时间也不敢相信她会看不清大局,继续为虎作伥。不敢相信也得相信,事实如此,无法遮掩。
随着一声开拍,余愁心绪从剧本中艰难抽出。脚步冲摄像机踏过去,灯光之下她就是许语花,她面前的是唐糖,已经褪.去青涩的女学生,眼神中是对自己的嘲讽不屑。
入戏。
对方不断地指责着许语花,骂她卖国,骂她对不起伯父伯母的教诲,替一切不值。
许语花阴郁地望着她,任由她斥责,身形从未坍塌过,一如一株戈壁滩上的白杨,笔直挺立。
“既然那么看不起我,收拾东西明天走吧。”
一连串的质问之后,许语花留下淡淡一句,外头下着瓢泼大雨,所以她继续说:“你可以等雨停之后过夜再走,但深夜枪子不长眼,你要小心。”
终究还是把人留下来了。
一声咔,唐糖长叹了一声,拍着胸.脯说:“我的天呐,我快吓死了。”
她冲众人说玩笑话,舒缓气氛:“想不到我居然骂前辈,说完我最怕半途喊咔,再来一次我想死,任导,任导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来?”
她活泼地就像一只小鸟,在片场飞来飞,余愁视线跟着她落走。任同没如了她的心意,挑出一个情节再拍一次。
但原因出在余愁身上,唐糖天呐一声,不可思议说道:“前辈是没发挥好嘛,前辈的身体好一些了吗?看面相的话,我觉得还不错,还是受到之前的事情影响?”
苏桑桑站在唐糖身边,闻言先看了看没反应的余愁,不知道是入戏太深没出还是真不以为意。混娱乐圈的并非各个情商高超之辈,亦有反应迟缓的人。
唐糖这一连串如同弹珠抛出,有人专注自己的事情,例如任同一心查看画面,有人纯粹没感觉。但苏桑桑却缓缓地抬手环抱于胸.前,眼神斜视着她,不屑地笑了一下。
管唐糖是真小白口不择言,还是说压根故意,苏桑桑接话,一字一句说:“是呀,前辈情绪调整状态,倒是你很快入角色,这一段简直特别棒,就好像本色出演一般,都差点分不出来了。”
刻意加重本色出演这四个字,让唐糖脸色一白。
苏桑桑冷笑,看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既然能一下子就听出自个在嘲讽她,怎还会说出刚才那样的话,恶心余愁?
今日,她能踩余愁这一位顶尖前辈,明日就可会爬到主演头上。在娱乐圈中有些新人,纯粹是看年纪辨别,余愁年轻演技高超,这是她可炫耀的资本,而不是被人轻蔑不信的理由。
没拍好再来一条就是了,要她挑刺一样挑毛病吗?还嚷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苏桑桑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是自身和后辈对戏没对好,导演还没发话,对手先给自己假意“开脱”,恶心的不想吃饭。
她再看了一眼余愁,长叹了一句,被传闻心狠手辣、陷害契主刻意骗婚的余秋心,居然是个软包子?
前辈啊!硬气点!
皇帝不急太监急,苏桑桑快跳脚了,一股无名火,暗搓搓等着自己和唐糖对戏。
然而,余愁还真不是软包子。
她第一场的状态并不好心中明白,也做好了迎战二三次的准备,倒是唐糖超强发挥,在余愁没发挥好的情况下反客为主。
苏桑桑替自己说话,余愁望过去,感激一点头。苏桑桑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咧嘴笑,她这样子让余愁失神。
头上的马尾一晃一晃,和角色本身气质截然不同。明明相貌和剧中人物性格如此反差,可一旦开演,没有一丝突兀,仿佛她就是顾玉。后生可畏,且谦虚又不胆怯,在原则问题上能不退缩就不退缩。
余愁点点头,很好,自己很喜欢。至于唐糖,嘴既然不能一直甜下去,就好好闭上,就算是情商低,无心之语,也要涨涨记性才是。
余愁并不记长仇,也懒得日后还记挂着唐糖,今日既然有机会便叫她好好了解一下祸从口出。
第二场。
唐糖深吸一口气开始斥责余愁,但说了几句,不经意视线对视,倒吸一口冷气。
很冷,如同鹰目一般死死锁定自己的目光,张着利爪等待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气场,但从气场上,余愁便压制住了唐糖,她不说话,但眼中的威慑已经足够。
余愁朝前走一步,发出轻轻的脚步声音,这声音却如同炸雷电一般响起在唐糖的耳边,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话音截然而停止,随之而来的是任同的一声“咔”。
任同正要开骂,唐糖便先说话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跟上。再来一次麻烦各位了,任导……”
嘴甜的孩子有糖吃,任同总算是感受到了韩琴君今早的无奈,这还怎么骂?
苏桑桑和余愁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暗自点头。尤其是苏桑桑心中畅快,看看唐糖怨恨的小眼神,这人居然还觉得委屈,难道余愁刚才的话不就是之前她自己原话的改版?
稍作修改还回去。
苏桑桑最讨厌的就是不懂眼色随意ky之人,真是杠精本精了,最喜欢看的事情就是看打脸。也是看过余愁好几场实景戏的人,影后的实力并未随着绯闻而下降。
只是碍于拍摄进度,余愁有时候不得不调整自身状态去适应这些新人,尤其是情绪爆发的戏份,一般人压根就接不上。
接不上还要硬接,到时候电影所展现的画面就很可笑了,大概是鹅说:鸡同鸭讲。
一想到这一点,苏桑桑就心酸,上次的绝交戏份,她做好了万足准备,但回顾画面简直要跪。余愁不是科班出身,但对于一些情绪表演的技巧恰到好处。
但有一点值得骄傲,余愁对自己是全力以赴,没有收敛。
苏桑桑心思透彻,她心里有一盏明灯,门儿清。
可余愁的好心却被某些眼瞎的人当做状态下滑的嘲笑点,真是贻笑大方,如同跳梁小丑。
苏桑桑心中乐开了花,面上也不显露。
“咔!”
“咔咔咔!”
忍无可忍的任同猛地起身,身下椅子翻倒,她全然不顾,怒道:“第一次不是挺好的吗?唐糖你要是拍不好就别拍了!”
余愁站在唐糖身后,抬手拍打了一下她的肩头,询问道:“没事吧,是不是我的因素影响了你?但是我看你第一次状态不错啊,相信你能行的。”
唐糖都快哭了,任同也快哭了。
???
余愁这人真当自己眼瞎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啊。
这是报复,这肯定是报复,但自己先撩者贱,韩姨今早又施压自己,自己这暴脾气居然没办法!
任同没敢对余愁说什么不是,只求她大发慈悲,不要压戏,唐糖心理状态本就不好,越拍越紧张,仿佛她面前对着的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许大队长。
任同心道许大队长解决唐糖之前,不如给自己来一枪?
余愁跟着韩琴君,果然学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任同一开始的设定是富家被宠坏的独生女,性格不讨喜,没有洗白一说,每个角色都会随着时间而发展,有的恪守本心,有的慢慢延伸出其或好或坏的性格线,或者就是一个劲坏到底。
对我而言这才是写文的乐趣。。当然不用担心,其他配角的出现并不会太频繁,很简单,任同只是这一部戏的导演,而余愁和她又没有捆绑合作。
任同的设定本就不太讨喜,看到有人讨厌,说明我写的还算成功?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