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鸿一怔,耳根立刻变热,略微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发觉他压自己后背的那只手臂收的更紧了。
“我想你吻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他再次说道,声音低哑,这回带了恳求的意味。
萧梦鸿的脸庞也跟着热了,心跳加快。
“你要是害羞,我就不看。”他说完,真的闭上了眼睛。
萧梦鸿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了。
她想从他身上下来,但他抱她很紧。她下不来。他此刻又闭上了眼,唇角微微地上翘,神情愉快而轻松,她竟然有些不忍心对他这个稍嫌幼稚的举动泼以冷水。
她迟疑了下,终于还是朝他那张脸慢慢低头下去,蜻蜓点水般匆匆亲了一下。
“好了!”
顾长钧睁开眼睛,显得有点不满:“就这样?”
“否则呢?”她抿了抿嘴。
他顿了下,忽然一笑:“好,好,原来你是不会……那还是让我先来教你……”说着一个翻身,就改将她扑在了身下。
萧梦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声音就被来自他的吻给吞没了。两人很快纠缠在了一起,体温也在迅速地蹿升。
她身上的衣服很快被他剥掉了。他略带了点急躁地要进入时,萧梦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阻拦了他。
“怎么了?我都好几天没碰你了!”
他停下来看向她,语调里带着浓重的欲,求不满。
萧梦鸿推开他坐起来,随意裹了件衣服下床到浴室里拿出个封了口的带着洋文商标的火柴盒大小的扁扁四方东西,放到了床上。
“这是什么?”顾长钧看了一眼
“英国一家公司生产的安全套。我从一位西医那里拿过来的。”
“你让我用这个?干什么?”
顾长钧狐疑地看着她。
萧梦鸿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说道:“这几天不是我的安全期,我们一起可能会怀孕。我不想骗你,我现在真的还没做好怀孕的准备,所以……”
“所以你就让我用这个避孕?”
顾长钧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拿起来就丢了出去。
刚才还柔情蜜意的气氛一下就没了。
萧梦鸿看了眼被他掷在地上的套套,顿了一顿。
……
时下的民国,对外是极其开放的。巴黎最新时装的仿款,半个月后就能出现在上海时髦贵太太小姐们的身上。归国的西医也带回来了国外的一些医学技术。
她是前几天趁他不在,向协和医院里的一位妇产科医师咨询有关避孕手段的时候,才知道现在不但已经出现了用于女性避孕的内置环,而且也有了现代意义上的乳胶生产的这玩意儿。但目下多用于防止疾病传播,加上厚度远超百年后的同类产品,体验感应该很不好,所以还不大用于避孕。那位医生现在手头没有内置环,这种套也不多,就十来个而已,上个月刚从香港带过来的。当时被她全要了过来。
他这么抗拒,她倒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心里有点郁闷。
“你不用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她拿了刚被他脱下的衣服重新套了回去,下床拣起那个套套往浴室去,“那我们这几天不要一起了,等过几天吧……”
顾长钧一个翻身就下了床,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你说什么?你还没准备好怀孕?什么意思?”
萧梦鸿看他一眼,见他的眉头皱起来,神情不快,便解释道:“我们之前关系糟糕到了那样的地步,现在才刚刚有所好转,所以我还没准备好要孩子,这不是很正常吗?何况你也知道,我现在手头的事也还很忙……”
她话还说完,人就被他按在了床上。萧梦鸿想坐起来,又被他一把摁了回去,她再起来,再被他摁下去。
这样重复了几次,见他始终不说话,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终于有点恼了,一把拂开了他的手。
“我跟你说过!要么你戴上套,要么这几天别碰我!你没听见?”她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
顾长钧注视着她,唇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说不同意呢?”
萧梦鸿一愣。
“我们成婚已经这么多年。现在既然关系好了,为什么还要等下去?你还需要好什么准备?至于你的工作,我敢说,只要你自己不停下来,永远都不会有空闲的一天。所以,我不接受你这样的理由!”
“你听我说……生养孩子不是简单的事情,我真的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他压下来的时候,萧梦鸿一边挣扎抗拒,一边极力解释着。
“你还需要准备什么?陈东瑜前些天刚又对我炫耀,说太太怀孕了。他们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这是第四个!我也很想当父亲了。我不想再等下去——”
“顾长钧!”
萧梦鸿真的被他已经好些时候没显露,此刻终于又冒头出来的固执给激怒了,奋力一把推开了求欢的他,赤脚从床上下去,一把抓过自己的衣裳,一边手忙脚乱飞快地穿着,一边喘息着道:“你再这样不讲道理,别怪我翻脸了!”
顾长钧丝毫不避讳自己此刻赤条条一丝,不挂的样子,甩开已经凌乱的皱成了一团的被子,下了床就朝她逼去,嘴里说道:“别的我可以听你的,真的。但是这事我不想再拖下去了。趁我现在还生的动,我想你早点给我生孩子。不用生很多个,但至少要和陈东瑜一样吧……”
萧梦鸿见他不紧不慢地到了自己近前,两只手抬起来仿佛就要抓自己了,头皮忽然一炸,下意识地转身就跑,跑到自己那张工作台前,随手抓起一本厚厚的硬皮原版英文书挡在了身前。
“我警告你,别过来!”
顾长钧没追她,脚步也没停。依然不紧不慢地朝她走去。
萧梦鸿把手里的书朝他狠狠砸了过去。
书太重了,飞出去一道弧线,还没碰到他,就落到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顾长钧跨过掉他面前的地上的那本书,继续朝她走来。
萧梦鸿又抓起另一本书朝他砸去。砸完了手边可以砸的一切东西,他人也到了近前。
他并没立刻扑上来,只是站在她面前,盯着喘息的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此情此景,忽然叫萧梦鸿回想起了之前在航校的那个晚上。
也是那个晚上的那段经历,直接导致了两人后来的离婚风波。
现在的他,好像和那个晚上似曾相识。
但又带了点说不出来的不一样的味道。
萧梦鸿更加紧张了,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绷了起来,极力镇定下来,冷冷地道:“你不会还想用强吧?”
顾长钧摸了摸下巴,忽然掉头回到床边,从床头柜的最下层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把黑色的袖珍勃朗宁手,枪。
他拿起枪,转身就朝睁大了眼睛的萧梦鸿再次走了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梦鸿盯着他手里的枪,脸色微微一变。
顾长钧到了近前,拉过她的手,把带了点重量的枪放她手上强行一放。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的任何关于不生孩子或者延期生孩子的想法的!现在我就要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你要是实在无法接受,可以阻止我。”
萧梦鸿终于明白了过来,骂道:“你少和我来这一套!要点脸行不行?”
顾长钧冲她一笑。笑容落入她的眼里,带了点森森的味道。
他一把扫掉了桌上剩余的几张草稿纸,不费吹灰之力地抱起她就放坐到了上头,强行分开她两条大腿,低头凑到她耳畔耳语道:“我真的不是在强迫你。我给了你反对机会的。这把枪里装了实弹。我之前也教过你怎么开枪防身的。你要是实在不想和我生孩子,可以对着我的胳膊,腿,或者身体剩余任何部位开上一枪,立刻就能中止我下面要对你做的事情。别担心我爸妈会责怪你。只要你没打死我,我会告诉他们,是我自己不小心玩枪走火的……”
他顿了一下,身体朝她更紧地贴了上去,“要是你不阻止,那我就认为你接受了我的想法……”
……
她再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也是绝不可能对着他开枪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无耻到了这样地步的一面,气的不轻,扔掉了枪,张嘴就在他肩膀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深深牙印。
他嘶了一声,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眼睛里却流露出更加兴奋的光芒,任由她咬着自己不松口,将她两条腿强行曲起来盘在自己腰上。
萧梦鸿立刻感觉到了他的意图,急忙松了口,改成奋力挣扎不让他得逞。两人纠缠着时,门外忽然传来试探般的一下叩门声,跟着,顾太太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德音,你睡了吗?刚才你房里是怎么了?我听头顶砰砰的?我和你爸都被吵醒了。你是出什么事了吗?我不放心,上来问一声。”
顾长钧和萧梦鸿同时停止了动作,两人齐齐扭头看向门口,跟着迅速对望了一眼。
萧梦鸿顿时后悔不已。
顾家二老的房间就在他们这个卧室底下的一楼。想必是自己刚才向顾长钧砸砖头书时书落到地板上,发出连续的砰砰闷响,楼下的顾太太他们被吵醒了,不放心才上来敲门了。
“你也不想让爸妈看到我们这样子吧?”
顾长钧这会儿脸上居然还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凑过来低声道。
萧梦鸿气的牙痒痒。听见顾太太又敲门,显然是不放心,一时也顾不得和顾长钧再置气了,急忙应道:“妈,没事!不好意思吵醒你和爸了。刚才——”
她扭头正冲门口方向紧张地应话,忽然觉到他双手紧紧箍住了自己腰肢,带着她朝他的方向按了过去,跟着他自己微微挺身迎了上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两人就顺利地结合在了一起。
他进入的一瞬间,她情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头往后仰去,正在说的话也被打断了。
“德音!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门外的顾太太还不知道儿子晚上已经回了,听到儿媳妇刚才说话突然就断了,更加不放心,又敲了敲门。
顾太太人还在门外,顾长钧竟然就干出了这样的事。
紧张、羞耻感,加上一阵隐隐不知从何从来的莫名刺激,萧梦鸿此刻根本就说不出话了,全身上下连脚趾也绷的紧紧,两手下意识地死死掐着他的两边胳膊,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肤里。
顾长钧箍住怀里好不容易终于被他占有了的妻子,限制住她任何想要挣脱的动作,忍住她带给自己的那种极度兴奋感,扭头大声道:“妈,我晚上刚回来!是我不小心碰了东西掉到地上。没别的事!你赶紧回去继续睡觉吧!”
顾太太忽然听到儿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才知道他晚上已经回家。信了他的话,转身要走,忍不住又道:“你下回小心点!半夜三更的,发出那么大动静,我们还以为怎么了呢!”
顾太太在门外抱怨了两声,终于走了。
顾太太一走,萧梦鸿才终于感觉到自己能透出一口气了,咬牙骂了一声“无耻”,屈膝踢他时,脚踝被顾长钧一把握住往后压去,整个人也被他顺势给压在了桌面上。
他的躯体压了上来,唇轻柔地吻着她的唇,就如身下他正温柔待她的方式,直到听她发出几声细碎的已经听不出是抗议还是□□的含糊娇吟,才贴着她的滚烫面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假期就快到了,接下来要好些时候不能和你见面了。你真忍心要和我置气到底?”
……
第二天早上,全家一起吃早餐。顾诗华因为被前些天有位同学顺利出国留学受到刺激,回来又提自己也要留学,结果又被顾太太阻止,负气早上也不下来吃饭了。
顾彦宗没见到小女儿,问了声,得知是为这个缘故,摇了摇头,叫人给她留着早饭。
顾太太抱怨了几声小女儿的不听话,又问顾长钧还能在家多久,听他说最多就剩一周了,有些不舍,又抱怨了起来:“老许为什么非要你过去?留在北平的军部里就不行吗?”
顾长钧道:“妈,不是许司令非要我过去。而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什么职责?现在又没打仗。”
顾彦宗道:“我的太太,你少说一句吧。空师不同陆师,须得经过专门培训。航校就是栽培我民国精英空师的大兵营。带兵带兵,什么兵都要靠带的。平时不带,到了战时怎么让部下心服口服地听从调度?”
顾太太终于缄口了,又看向侧旁低头吃着早餐没说半句话的萧梦鸿:“德音,你最近天天还是那么忙吗?白天总不见你人影。”
萧梦鸿抬头应道:“等这段时间把手头上的事做完,接下来就会空了。”
“你是不是还要去上海设计金陵女校分校?”
“是的。”
顾太太仿佛强行忍住了原本想说的话,盯着萧梦鸿的平坦腹部,道:“趁着长钧这几天还在家,你要么也把手头事情放了,两人多处处吧。”
萧梦鸿瞥了眼坐自己边上的顾长钧。顾长钧立刻开口道:“妈,我们自己会安排的。这几天我军部里也有事,好几个会议要参加,恐怕白天我也没多少时间陪她。”
顾太太露出烦恼之色,嘀咕道:“全家就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