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回答纯粹全是我电光火石间的灵光一闪,但看样子总算是渡过了随时有可能被太宰治杀死的危机。
刀锋从我的颈侧撤开,我的短刀在太宰治的指间翻转着重新被收回刀鞘里。他笑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把收刀入鞘的忍刀递还给了我:“真是把好刀呀,用来切腹自杀的话,想必会十分轻松吧。”
自从我进入忍者学校后哥哥把它作为礼物送给我,这把刀跟了我至少七年,这七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它在自杀性能这一点上非常值得夸奖。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把短刀从太宰治手里接过来:“……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借给您?”
“算啦。”
太宰治反而把刀直接丢进我怀里,待我手忙脚乱的拿稳,他已经起身走到了病房门口。
“我的座右铭可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自杀,被人撞见自杀场景的话,会给别人添麻烦吧。”太宰治摇了摇头,看上去有几分惋惜道:“那不就违背我的初衷了嘛,还是下次再说吧。”
哇。
他这是什么邪教一般的名言警句啊。
我我没忍住吐槽道:“真正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人根本不会自杀……”
话说一半,我又突然顿住。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我忽然间回忆起了在我被宇智波鼬一刀捅死之前,他扔给我的那一纸遗书。事后我还特意向系统求证过遗书的真伪,确定了真实性。那封半个字没提到我的遗书,确确实实是出自我哥哥宇智波止水如此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这样一个人的手笔,而他也的确是死于自杀。
“不……是我武断了。”我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您说的的确有道理,请您继续‘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自杀’吧,祝您成功。”
太宰治一愣,继而大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理解了什么,不过,你真是个相当有趣的孩子啊。”
谢谢您。
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止住笑声,太宰治转手推开了病房的门:“既然身体没什么问题的话,接下来,惊鸟,我们一起去看看我那个不怎么有趣的部下吧。”
我连忙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跳下来跟上太宰先生的脚步。
他说的部下当然是指之前被我用须佐能乎锤了一轮的芥川龙之介。严格来说我们两个只见过两面,但每次我俩见面的后果,都是他被我送进了我隔壁的病房。
关于芥川龙之介的执拗,我上次住进这里的时候也在医生和护士小姐口中有所耳闻。
我知道他是个会强忍伤痛也要爬起来战斗的人,只是听说终归不如亲眼得见。要不是现在亲眼看见了,我也不敢相信芥川龙之介需要用这种方法才能把他镇压在病床上老老实实的养伤。
他那身黑色的大衣被扒了下来整齐的叠好放在了他够不到的为止,而芥川龙之介本人,正被一根根束缚用的皮带和镣铐强行绑在了床上。
“太宰先生――咳,咳咳,太宰先生!请您把这些打开!”就这样他还不认命,一见到太宰治走进房间,他便挣命般的挣扎起来,只是还没挣扎到一半,也不知道是因为捆绑还是因为被我打伤的地方还在疼,他就又倒回了床上:“只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在下无碍,还可以继续战斗!太宰先生!”
我极为难得的看到太宰治叹了口气,随即他重重一脚踹在了芥川的病床上。结实而沉重的病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芥川龙之介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一样突然没了声响,只余下微微气喘的声音。
“肋骨断了两根,身体多处骨裂,啊,对了,还有以前没有治好的旧伤。”太宰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躺在床上的芥川,用让人感到背脊发凉的语气轻声道:“真的有那么想死的话,就直接跟我说呀,我来成全你。”
我低眉顺眼的站在太宰治背后,连一声都不敢吭。说实在的,太宰治比我的指导上忍可怕多了,至少当初任务差点失手的时候,不知火玄间那个没什么带学生经验的上忍也只是普通的教训,没说想死的话他来成全我。
然而回答太宰治的只有芥川龙之介的咳嗽声。
太宰治又是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如果那么快就死去的话,没用的东西就会变成你自己了哦,芥川君。”
“啊,对了。”
正说着,太宰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合十了双手:“不如我来让你派上用场吧。惊鸟。”
他前一句明显不是冲着我说的,然而后一句却又叫了我的名字。我不想掺和进有关芥川龙之介的任何事里,他看我本来就不太顺眼,但毕竟太宰治危险性比芥川上了一个档次不止,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一声:“是,您有什么吩咐吗?”
被我打上了危险人物标签,需要一级警戒的太宰治笑吟吟的指了指芥川:“广津先生还没来得及给你安排住处吧?刚好,你去住他家,让芥川君照顾你。”
我:“……”
这还不抵我厚着脸皮在医疗室蹭病房睡呢……
芥川龙之介瞪着我的眼神犹如有了实体,比起我用须佐能乎锤了他一轮之前还愤怒了十倍都不止,满含杀意的视线刺的我简直浑身都在疼。我看要不是他被捆的实在太结实,他是真恨不得一跃而起直接掐死我了事。
我动了动嘴唇,有点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合适吧?”
“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我给芥川君找的住处地方大的很,加上你也只有三个人。”
我语气更虚弱:“不太好吧……”
“芥川君很擅长照顾妹妹,肯定可以照顾好你的,放心啦。”
我能放心才有鬼了。
和芥川龙之介组队,我还能勉强安慰自己这是在接近目标人物,早点把感情拿到手也无所谓队友是不是他,反正任务一完成我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但我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想过牺牲会这么大,不仅队友是芥川,就连我的室友也很快要变成他。
还照顾我呢。
我这会儿都已经预见到了未来我跟芥川龙之介互相厮杀的日常了。
太宰治是不是压根没打算放弃杀了我?他是不是想慢慢折磨死我?
“而且,芥川君现在这幅模样,也需要你来照顾他嘛。毕竟,这可是你造成的伤呢。”
他完全没参考我的意见,只是自顾自的这么决定下来,太宰治语气轻快道:“芥川呢?你觉得怎么样,就当做是我交给你的任务,你能做好吧?”
然后,我看到芥川用近乎狞恶的眼神注视着我,哑着嗓子如同在压抑什么一样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我陷入沉默当中。
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了先下手为强,趁他病要他命的可行性。
当然,最后我也没能成功下手。
先不论系统会不会阻止我抢先一步弄死这个世界的预言之子,在太宰治眼皮子底下我就没有对芥川龙之介动手的机会。在决定下我要和芥川做室友之后,太宰治立刻就把我带出了那间病房,并且美其名曰是给他那被我打伤的直属部下替班。
我暂时顶替芥川龙之介的位置,就这么看了一天太宰治全力逃避工作。
叛忍组织高层干部的一天散漫到令我惊讶。
他的行程基本上就是――太宰治翘班,太宰治翘班之后找地方睡觉。太宰治睡醒了,太宰治睡醒之后敲诈无辜路过的港口黑手党底层下属给他买了食物。太宰治吃东西挑食,太宰治吃饱了。太宰治吃饱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扑克牌开始自娱自乐,太宰治玩腻了。太宰治玩腻之后开始拿扑克牌垒扑克塔,太宰治叠了两层的扑克塔塌了之后他发出了奇怪的大笑,太宰治笑完强迫我来帮忙把他的扑克塔搭起来。
接下来就变成了我一脸苦大仇深的把这些脆弱的小纸片小心翼翼的叠高。
说真的,如果太宰治的直属部下每天的工作就是这个的话,芥川龙之介到现在还能对他维持着尊敬和那种谜一样的忠犬态度,倒是让我对芥川这个人感到了一股微妙的敬畏。
太宰治蹲在我身边,保持着与我平视的姿态兴致勃勃的围观我给他移丝怂头路鹗歉鲇字傻难r淝岸n壹堑梦已r淝岸济煌婀庵秩踔堑挠蜗罚昵拔业淖杂樽岳种辽僖驳檬悄酶绺绲娜淌蹙碇岫殉潜ぃ绕丝怂恢酪叩侥睦锶チ恕
扑克塔叠到第三层便开始摇摇欲坠,太宰治撑着下巴看了许久,伸出食指在最下面戳了一下,本来就不太稳当的结构七零八碎的散了一地。
我手里掐着剩下的半沓扑克牌,犹豫好半天都没想明白我到底是该顺势把这些小纸片都收拢起来不玩这种弱智游戏了,还是在被叫停之前从头开始继续垒扑克。
“惊鸟呀。”
太宰治叫了我一声,状似不经意,却又像是预谋了许久一样问了我一个跟现在我们正在做的事半点不挨边的问题。
“那副巨人的骸骨,是你的异能力吗?”
“啊……嗯――是的……吧。”
我含糊的回答道。
“是嘛,是这样啊。”
太宰治喃喃自语着。
我手里的扑克最后也没有落下去再重新叠成塔,太宰治对此大概是已经感到厌倦了,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站起了身来。
“惊鸟,你站起来。”
我不明所以的跟着起身,才刚刚站直了身体,猝不及防之下,我毫无防备的被太宰治触及到了腰腹。我并没有被打,太宰治维持着出拳的姿势,在真的揍到我之前停下了势头,拳头就在我的身体上点到为止,我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跟着停滞了一瞬间。
“看在初犯的份上,这次只是警告哦。”
他的拳头在我几乎僵住的身体上轻轻碰了碰,又收了回去:“这是我作为上司,教给你的第一课,宇智波惊鸟。”
太宰治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垂着手站在我身前,在黄昏和夜幕的间隙中,最后一抹残阳透过窗子在太宰治身上投下了半明半灭的,血色的光。
“在你能够毫无破绽的瞒过我之前,不要试图对我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