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陈鹰不急着开车,坐车里冷静了一下。这合同他还是要的,这王兵他也是要教训的,没道理欺负到他陈鹰头上这么简单就放过。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差点酒驾,而他真是喝多了,脑子有点沉。他叫来停车场的服务生帮他买包烟,叫个代驾。吸了烟后,他精神了点。代驾开着车送他回住处,他已经想好永凯这事要怎么应付了。
陈鹰付了代驾费用,锁好车上电梯。看了看表,都快一点了,希望家里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听话睡着了。
开了门,轻手轻脚在玄关换好了脚,走进客厅时陈鹰愣了一愣,米熙正在她的房门口冲着客厅探头探脑。
“怎么还没睡?”陈鹰不高兴了。
“先前已是睡下了,方才听着门口传来些许动静醒了,便起来瞧瞧。”米熙小小声。
陈鹰没话说,好吧,怪他吵醒她。可他真没弄出什么大声响,她是多不安心才睡得这么不踏实的。他看了她一眼,睡衣外头套了一件运动服,拉链又拉到脖子顶上。穿着拖鞋,脚上居然歪七歪八的套着袜子。也就是说,在她起来看看情况的时候,她都没忘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陈鹰摇摇头,随她吧,她喜欢包成什么样就包成什么样。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睡去吧,没有贼。”陈鹰一边说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路过米熙身边她退了一步,小脸皱巴起来,那表情明显在说她很克制没有伸手捂鼻子。
陈鹰又不高兴了,他身上又是酒味又是烟味,肯定香不了,但他没有请她半夜爬起来闻他并对此表示嫌弃好吗?他挥挥手:“快去睡快去睡,再不上床就打你屁股。”
米熙又退了一步,小脸继续皱,眉头也皱了起来,那股神勇气势不经意间又显现了。陈鹰反应过来,他这话对米熙来说肯定又是不雅不妥的,而从他的角度说,他也确实说错话了。要真打起来他到底会不会是对手呢?
“好吧。”陈鹰叔叔迅速认怂,“要是现在你马上上床睡觉,明天早饭我带你去吃点心楼的小笼包。”
米熙二话不说,转头就冲上了床,同一秒又奔了下来,把门关上了,然后屋里缱鱿欤笫翘洗驳纳簟3掠ャ读算叮痪婆贸俣鄣哪源恢栏没赜k裁幢砬槔炊哉馓浜系奶氨硎驹奚汀
这包子命!
陈鹰踱回房间,想了想探出头大声喊:“脱掉袜子和运动服再睡。”缩回了脑袋又再伸出去:“要盖被子。”
真要命,太操心了,这丫头跟那四千万一样教人操心。陈鹰仰躺床上,想着歇一会再去洗澡,可他就这样睡着了,没脱拖鞋,没脱袜子,没脱外套,没盖被子。
第二天陈鹰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秘书吕雅说一上班客户经理刘美芬就递交了辞职信,问他今天什么时候进公司。陈鹰一问,才知道原来已经9点多了。陈鹰揉了揉宿醉发疼的脑袋,想了想时间,他今天还得跟冯欣交代照顾米熙的事,于是他告诉吕雅他11点前进公司。
陈鹰跳起来,冲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刷牙洗脸,抹护肤霜,二十分钟后又人模人样了。
陈鹰走出来,看到米熙的房门开着。客厅落地窗前,米熙正在打坐,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跳了起来。“陈鹰早。”小脑袋瓜这次记住了怎么打招呼,可惜配上弯腰施礼的动作,还是不协调。
“早。”陈鹰懒得再指正她这个了。“你在做什么?”
“打坐运功。本该鸡鸣起舞的,奈何这处与我家乡太不一般。”
“哦。”陈鹰点头,这小区里确实没有鸡,闹钟倒是可以叫她起床,不过他今天懒了,不想教了。反正一会冯欣就会来报到,交给她就好。一想到这个,陈鹰就有种终于解脱甩开麻烦的轻松感。
陈鹰走进厨房,打开自动咖啡机,给自己煮杯咖啡提提神,他这会觉得很饿。冰箱里好像还有几片土司,他可以拿出来烤一烤,煎两个荷包蛋,再来几片火腿,跟米熙一人一个三明治,真是完美的早餐。
陈鹰一边想一边动手,面包片丢进了烤土司机,按了下去。煎锅架上了,鸡蛋拿出来。米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全都是新鲜东西,除了鸡蛋,其它都不认识。
“这是做甚?”米熙问。
“早餐啊。”陈鹰一脸你不用谢我的表情,“饿不饿?你几点起的?练功饿了吗?”
“早餐?”米熙大惊,眼睛睁得圆圆的。“早餐?”
陈鹰吓一跳,把煎荷包蛋翻了个面,“是早餐,你放心,这种简单东西我做得还行,吃不坏肚子的。”
“早餐?”米熙的脸五颜六色。
“对,早餐。我在做三明治。就是这个。”正巧面包片烤好了,正弹起来。陈鹰指一指:“用这面包片,夹着鸡蛋火腿,很好吃。然后我配一杯咖啡,你配一杯果汁,超级好。”
米熙不说话了,有些难过,他居然忘了。
“怎么了?”陈鹰皱眉头:“你还没吃,怎么知道不好吃呢,总要试一试。”
米熙点点头,好难过,他真的忘了。
陈鹰不高兴了,这要怎么伺候,有吃不错了,难道还挑吃,总不能天天吃小笼包。啊!陈鹰突然想到了,他昨天晚上答应了她早饭带她吃小笼包的。
这时候米熙已经低着脑袋飘离了厨房,那样子,还真是可怜。
陈鹰看看自己弄的早饭,都差不多了,再一下就能好。想想不管她,他是忘了,吃什么不是吃,他又没饿着她。他把东西迅速弄好,然后摆上餐桌,招呼米熙过来。又使唤她自己拿杯子开冰箱倒了果汁。米熙乖乖听话,但情绪不高,对这个跟汉堡包差不多的三明治也没有发表评价。
陈鹰烦得,讨厌看别人的脸色。“好了,不就欠你一顿包子,我忘了啊,做完了这些才想到的。”
他不提还好,他提了米熙忍不住小声道:“明明说好的。”包子面前,一时忘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要谨言慎行这种事。
“好了,明天补,明天带你去。”
米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她从昨晚上床期待到刚才。而且最重要的,不是因为没吃上,而是因为明明陈鹰许过诺的,最后却一句忘了轻描淡写地带过。毫不重诺,她觉得心里颇不好受。
陈鹰也不高兴,小姑娘小里小气的,真是不痛快。
两个人都无话,各干各的。9点45分,门铃响了。冯欣提着买好的菜和昨晚陈鹰要求的那些东西来了。
陈鹰领着她进书房,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千块,给她采买菜类水果和生活用品的,用完再给。冯欣也很有经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收据,写上金额,签上名字,交给了陈鹰。“购物的费用清单我会半个月交一次。”
陈鹰应了,翻抽屉,找了秘书吕雅的名片出来,递给冯欣。“这是我秘书,若是有什么问题找不到我,你就找她。还有,账单□□这些也发给她。”
冯欣点头答应了。她把这几天的安排大致说了说。陈鹰满意。两个人沟通清楚,出来找米熙。米熙站在客厅,有些忐忑。长长的黑亮直发衬得她的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她直挺挺地站着,透着些小倔强。
“米熙,我要去上班了。”陈鹰做开场白。米熙点点头。
“冯欣从今天开始,每天会过来陪你。除了周末。你有什么需要或是想做什么,就跟她说。”
“周末?”米熙又听不懂了。
陈鹰转向冯欣:“你再教教她看日历,看表。再解释解释什么叫周末。”他表情是在说别介意,她确是从很山里很山里的乡下来的。“辛苦你了。”陈鹰这话说得很诚恳。
冯欣点点头,微笑着向米熙走近:“你好,米熙,我们见过面的,我叫冯欣,你可以叫我冯姐。”
这话一出,米熙和陈鹰顿时面部一整,对视了一眼。冯欣三十二,比陈鹰还长几岁,米熙也觉得看上去冯欣比陈鹰要年长些,陈鹰是叔,冯欣是姐,这辈分对吗?
陈鹰轻咳一声:“米熙,有时候姐、哥这些是礼貌的称呼。就叫冯姐吧,没关系。”
米熙想了想,弯腰施礼:“冯姐好。”
冯欣笑了笑:“我们说好了要握手的,对吧?”她伸出手来,米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鹰。陈鹰真觉得有些头疼,这个行礼的事,跟她说过了吧,她怎么总记不住。陈鹰点点头:“对,在这里是握手的。”
“男子也握吗?”米熙眉头皱得紧。
“可以不握,随便。”陈鹰觉得没什么耐心了。教孩子不容易,可是教一个受过别的教育且固执的孩子更不容易。“你还有什么问题想知道的,可以问问冯姐,她会教你的。”
“好的。”米熙认真道:“只昨日一日便攒了许多不知晓的,想请教请教。”
陈鹰庆幸自己太机智太果断地请了个家政服务,不然他肯定得死在米熙手里――被问问题问死的。“好了,那你们聊,我先上班去。有事情就打我电话。”陈鹰逃也似地出了家门,直到坐上车,上了路,才觉得又变回正常的自己。
离开好奇宝宝米熙,进了公司又是一条好汉。这是陈鹰对自己目前现状的评价。
陈鹰到了公司,上楼之前看了看时间,觉得还够时间抽支烟的,便在楼下抽了支烟,之后坐电梯上去,踏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是10点58分,他看了看表,很满意,觉得自己没迟到,吹着口哨进去了。
吕雅训练有素,准备好了要报告的事,见到他来,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叽叽呱呱地一道报,陈鹰把他请了家政服务的事跟她说了,吕雅一一记下。最后跟他报刘美芬辞职的事,把辞职信放在了他的桌面。“付总监说刘美芬是要为永凯的案子负责,所以辞的职,他不敢批,就先交过来。”
“合同没签下他也不敢担责,员工辞职他也不敢批,他领薪水的时候觉得手烫吗?”陈鹰讥道。吕雅很聪明地不评价,陈鹰把刘美芬的辞职信丢一边,“她在吗?让她过来聊聊。”
吕雅听命出去了,过了一会,有人敲门,进来的就是刘美芬。
“陈总。”
“坐吧。”陈鹰一边看电邮一边招呼。
刘美芬有些紧张,坐下了。
“你辞职是为了永凯的合同没签成?”
刘美芬抿紧了嘴,过了一会说:“这案子我一直在跟,最后这样,我知道公司一定不满意。”
“引咎辞职的意思,就是因为你的过失造成合同签不下是吗?”陈鹰的目光从电脑里转开,看着刘美芬:“你有什么过失?”
刘美芬抿抿嘴,不说话。
“这种合同,必须是付堂负责,你虽然是执行人,但说句不好听的,要论担责,你的职位还不够。所以,你着什么急,为什么非认定你有过失?你做什么了?”
刘美芬脸色很不好看:“陈总,总之我不想再干下去了,手头的事我会交接好的。”
“我昨晚跟王兵喝酒来着。”陈鹰不接她的话头,却说这个。刘美芬一愣,惊讶抬头。
“你知道喝多了什么话都会说的,他倒没咬死说不跟我们签合同,叽叽歪歪地也想找台阶下。”
刘美芬咬紧牙,觉得非常难堪。
“不过我把合同撕了,塞他酒杯里拿脏话骂他。”陈鹰施施然地说:“如果最后这合同没拿下,是我的责任,与你们都没有关系。”
刘美芬太惊讶,睁圆了眼睛。
“刘美芬,拒绝职场上的性骚扰是你的权力,你没有犯任何错。拒绝王兵那头猪的要挟没有错,你做得很对。”
刘美芬的眼眶一下红了。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公司?”
“我担心……”刘美芬顿了一顿,“我担心说了公司怪我不会做事,可我不是出来卖的。”她想到这段时间的压力,眼睛湿湿的。王兵的骚扰电话和要挟,公司里的责怪和逼问,她觉得她要扛不住了。“我宁可不做这份工作了。”
陈鹰点点头,问她:“刘美芬,你工作几年了?”
“五年。”
“五年你受过骚扰几次?”
“就这一次。”
“所以,你只是倒霉遇到了王兵那头猪,不是所有的职场男人都这样。你拒绝了他,保护自己,这做得对,但你隐瞒不报,让公司没能及时采取对策处理好这件事,是你的错。”他拿起刘美芬的辞职信:“如果你报给了公司,公司逼你去卖,你才应该果断辞职。而不是像这样,为了自己行使了正当的权力和保卫了尊严而做这所谓的引咎辞职。”他把辞职信递给刘美芬:“收回去吧。我不接受你的辞职申请。”
刘美芬愣了愣,接过信,咬咬唇,声音很小:“谢谢陈总。”
“付堂知道是吗?”
“我没特别说过,但我们一起与王总谈事的时候,王总有时候不太礼貌,付总监是看着的。”
“他没敢得罪客户,所以你觉得他代表着公司的态度?”
“是我多想了。”刘美芬深吸了一口气。
“你确实多想了。”陈鹰道,语气很严肃。
刘美芬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端坐在那,挺拔有型,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