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菲算了算时间,宜妃应当是三月份怀上五阿哥的,那么就是说宜嫔已经怀上孩子快两个月了,她自己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每日里走路必定是要两个人扶着,脸庞也圆润了,手总是下意识的护在自己的肚子上,便是话都少了几分。
早上后妃们给明菲请安的时候,明菲看着底下坐着的妃子转了一圈,很和蔼的笑了笑:“也调养了有一段时日了,一会我就让太医院的两位院正给各位妹妹把把脉,指不定妹妹们当中谁就有孕了,若谁有身孕,那各样份例都按着以前来,赏赐自然也少不,你们谁也不要眼红。”
三阿哥就这一两日接回来,因有明菲出面的功劳,荣嫔笑着奉承道:“到底贵妃娘娘仁慈,时时刻刻想着奴婢们。”
众人都接口奉承了起来。
只宜嫔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透着几分不情愿,会不会这么巧?偏偏她刚有了身孕就要查,难不成贵妃娘娘竟然已经知道了?她抬眼偷偷的看了看明菲,却被明菲似笑非笑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心头猛的一跳,手脚也冰凉了起来,她做的如此机密,贵妃如何知道,难不成她的亲近之人中有奸细?她越想越担忧,恨不得立时就回去查看一番,一早晨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回到了储秀宫。
宜嫔进了寝殿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将花盆底换成软底的绣鞋,靠在锦缎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错金螭兽香炉里缓缓吐出的茉莉花清香,让她的心思渐渐明净了起来,牛嬷嬷是她的奶娘,说是母女也不为过,她不信牛嬷嬷会害她,流苏和彩云自她进了宫就一直跟着她,是一路共患难着过来的,在她最苦的时候这两人都没有背弃,又为什么会在她受了宠又有了身孕的时候做出背主的事情?
又或者说贵妃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可是贵妃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直直的看到她心里,连最暗的角落都都被探寻了出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在嘲讽她的愚蠢,嘲讽她的无知,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小丑,在贵妃面前自惭形秽。
她摸着肚子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转头将侍立在一旁的牛嬷嬷、流苏和彩云都看了一遍,她的眼眸暗了暗,缓缓的开口道:“贵妃娘娘怕是知道我有身孕的事了。”
没有人能比牛嬷嬷三人更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三人都惊惧的跪在了地上:“主子,奴婢对主子绝对是忠心的!”
三人的惊诧看着不像是假的,尤其是流苏几乎张开了嘴。
宜嫔心里安定了几分,声音也比刚才柔和了些:“起来吧,你们的忠心我都知道,只是有些想不明白贵妃是如何知道的。”
牛嬷嬷轻声道:“娘娘的亵衣绝对是沾了血了,别人不可能按着这个猜出来,不过奴婢听说有些有经验的嬷嬷能从走路的样子里看出有没有怀孕。”
宜嫔觉得自己恍惚也在哪听过这样的说法,她点了点头,声音模糊的道:“但愿是如此…”
她顿了顿看向三人定定的道:“我怀了身孕,以后这里的事情你们都要多长几个眼睛,万不能让那心思歹毒的人钻了空子,只要我能平安的生下阿哥,你们都是功臣,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三人忙道:“奴婢定能护的主子的周全!”
只流苏的声音听着比两人略略落后了一点,让三人的声音听着不那么整体,众人都知流苏的反应有时候就是慢半拍,若是平日里本没有什么,只这会听到宜嫔的耳朵里就不自在了起来,怀疑仿佛悄无声息种下去的种子,总会一日一日的渐渐的成长起来。
果然明菲陪着康熙用午膳的时候,就传来了宜嫔有孕的消息,后妃的反应各不相同。
康熙看着确实很高兴,明菲笑着道:“奴婢恭喜皇上了,宜嫔不日定会诞下麟儿。”
康熙笑道:“朕知道宜嫔有孕你功不可没,先是给她们开药调理身子,这会又让太医专门把脉,朕也要厚赏你!”
明菲捂嘴笑道:“宜嫔有了身孕,奴婢跟着瞎参合什么,皇上还是免了这赏吧。”
康熙摇了摇头:“荷兰进贡了些好玩的东西,朕让人去给你挑几件你拿着把玩吧。”
明菲听得是外国的玩意,又见康熙是一心赏赐,便行礼谢了恩。
康熙让明菲在自己身旁坐下,听的明菲道:“奴婢拿这赏赐,皇上会不会说奴婢不知好歹?”
康熙低头吃茶,忽的笑了一声,将茶碗放在几子上,捏了捏她的手道:“才说你是见长了…你便又回去了…你六岁的时候看上了朕的一套前明的茶具,一眼都不错的盯着看,看的朕觉得不给你都怪不好意思的,赏给了你…你便说‘奴婢拿这赏赐,皇上会不会说奴婢不知好歹?’。”
模糊的记忆慢慢的扩散开来,明菲看见梳着个包包头的小姑娘,眨着明亮的黑眼睛,笑吟吟的仰头看着个年少的男孩子,男孩子的眼里满是包容,捏了捏女孩小巧的鼻子,笑着道:“比以前聪明了。”
小姑娘得了夸奖,眉眼立时弯了起来,如同天上的一弯新月。
明菲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皇上还记得那么小时候的事…”
康熙笑了笑,起身往侧殿走去:“去看看胤g。”
明菲起身跟了上去,康熙如此念旧,大约她和儿子的命还是有保障的,不知不觉间,她的脚步轻快了起来。
宜嫔有了身孕,皇上厚赏的却是两个人,贵妃的赏赐跟宜嫔的赏赐不分上下。
宜嫔原本的喜气被这个消息冲得一干二净,气的在寝殿里摔了好几样瓷器:“我就说她怎么那么好心,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真真是好算计!我怀了身孕那是我的本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也得了赏赐!”
宜嫔是嫔,并不住在正殿,跟其她人住的地方离得近,牛嬷嬷慌忙劝道:“奴婢的好主子,您还怀着小阿哥了,快别气了!这个地方谁打个哈欠都能被人听了去,您这话要是被有些人说给贵妃了怎么办?贵妃那是皇上的亲表妹,情分不是一般人能比上的,就是您怀着身孕照样吃亏!”
宜嫔到底没有气晕,铁青着脸收住了声,彩云流苏和牛嬷嬷将宜嫔安置到椅子上,又是灌热茶又是顺气,才堪堪压住了宜嫔的火气。
外面传来了个温柔的声音:“宜嫔娘娘可在?”
宜嫔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又窜了上来,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对着牛嬷嬷冷森森的道:“去,赏乌雅贵人两个耳光,告诉告诉她尊卑,教教她规矩,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扰了我的休息,伤了小阿哥如何是好?”
牛嬷嬷想着,只要主子不生气就行。
她出了寝殿,迎面冲着乌雅贵人就是两巴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主子正在休息,你这样吵吵嚷嚷的惊醒了宜主子,伤了主子肚子里的小阿哥你担的起吗?!”
宜嫔在里面听到那清脆的耳光声,心里的气才略略顺了些。
乌雅贵人也没想到宜嫔的反应会这么的直接粗暴,但她也不是简单的,眼里的怨恨一闪而过,顺势晕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宫女的如针扎一般声音尖锐的道:“宜嫔娘娘把乌雅贵人打晕过去了!”
这下,估计只一会全后宫都知道宜嫔打了乌雅贵人了。
宜嫔在里面听得了声音,气的狠狠的捶了几下桌子:“贱人!都是贱人!”
明菲陪着阿宝刚玩了一会,就听得宜嫔把乌雅贵人打了。
明菲的手指慢慢的点着桌面,问下面的小宫女常瑶道:“宜嫔为什么打乌雅贵人?”
“回主子的话,宜嫔娘娘说乌雅贵人扰了自己的休息,怕伤了肚子里的小阿哥,所以让牛嬷嬷出去教教乌雅贵人规矩,没想到两巴掌就把乌雅贵人给打晕了。”
宜嫔到是胆子大的很,乌雅贵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些时日以来极其受宠,隐隐盖过了宜嫔的风头,宜嫔两巴掌将乌雅贵人的脸打坏,难道不怕皇上因为欲求不满迁怒她自己?
明菲抿嘴笑了笑,朝着常瑶点了点头,常瑶立时退了下去。
明菲对着一旁的执扇道:“一会你去跟宜嫔说‘本宫没想到宜嫔的身子竟是这么弱,以后也不敢让宜嫔过来请安只好好的在自己的寝殿里养着,宜嫔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问本宫来要,只千万养好自己的身子,诞下阿哥才是正经’,在带些压惊的药材,拿我的牌子去请个太医,给宜嫔好好看看,在去给乌雅贵人也看看,别忘了把那九露生肌膏带上,务必让乌雅贵人将脸上的伤养好。”
执扇应了是,躬身退下。
王嬷嬷皱着眉头道:“宜嫔娘娘这样,难道不怕别人说是她仗着有了身孕,无理取闹?”
明菲起身搭上王嬷嬷的手往侧殿走去:“她是自视过高了,以后有的是她吃亏的时候,对了,执棋,让人给我做一碗莲子羹端上来,怎的这会觉得有些饿了。”
执棋笑着应了是。
贵妃娘娘是变相的将宜嫔禁足了,但是谁也挑不出个错字,毕竟宜嫔身子太弱,不易出去走动,这也算是个给足了乌雅贵人面子,而且那九露生肌膏大约也就贵妃跟前还有,无数人幻想的乌雅贵人毁容这一点到是不会了。
宜嫔气的不行,却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了乌雅贵人的身上,贱人二字不知暗暗说了多少遍,乌雅贵人又如何能不恨宜嫔,只是时候不到暗暗将仇恨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