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要从窦秀才一日午睡说起, 那日他正午睡着, 依稀觉得有穿褐色短衣的人站在他床前徘徊。
窦秀才便问她有什么事。
那人说她家娘子想请窦秀才过去一叙,窦秀才问她家娘子是什么人,那人也不答,只说就在附近。窦秀才迷迷糊糊跟着去了, 只觉得转过墙角, 就到了一个亭台楼阁重重叠叠接连不断的地方,那像是一个城池, 而城池内有千家万户。
又见宫女和女官来来往往, 熙熙攘攘。
窦秀才:“???”
窦秀才恍惚间觉得自己大概在做梦,接着便随两位女官入了宫廷, 进了几道门后,便见大殿上坐着一位女子,众人称她为陛下。
但见她眉如翠羽, 面似桃花,肤若凝脂, 鬓堆金凤, 衣着华彩非凡,这样一看下来,可真是道一声国色天香都不为过。
窦秀才一见就心驰荡漾,也就没心思去想这儿到底是哪儿, 又怎么会有女子为皇,便是后来那女王陛下留他做客,他都仿若未闻, 等到被内监送回来时被人家一提醒,他才嗐声跺脚,别提多后悔了。
这时窦秀才忽然清醒过来,再一看他还在家中,想当那是梦,可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女王陛下的一颦一笑又是那么妩媚动人,这种失落感叫窦秀才接连几日都提不起精神来。
好在还有第二次。
还是那个内监来迎他,而这次窦秀才把握住了机会,和女王陛下一夜恩爱,然后就像窦秀才他先前说的那般,有宫女惶恐着进来说有灭国之祸。
女王陛下恳请窦秀才收留她以及她的国民,窦秀才根本就是完全在状况外,心想他家就那么大点地方,又怎么能收留下这么个国家。
正当窦秀才手足无措时,他忽然就醒了过来,身旁还有几只蜜蜂嗡嗡作响,怎么往外赶走赶不走,他这般满头雾水地开门出来就遇着了跟着李大郎过来的林宁。
窦秀才讲完已口干舌燥,心里没个底,偏偏李大郎还打趣道:“我看秀才你并不需拾光道长为你开解,你只管去找媒婆来为你说一门亲便是。”
窦秀才羞窘道:“小生和你说不明白!”
便去看林宁,林宁盯着在门边徘徊不去的几只蜜蜂,神色稍稍有那么点微妙,她拦住仍旧蠢蠢欲动的猪笼草,略一想便问窦秀才:“你可知他们遭遇的灭国之灾是什么?”
窦秀才想了想说:“我依稀记得女王陛下她收到了一份奏折,说是有一条千丈长的巨蟒盘踞在宫外,已吞吃城内外臣民成百户,又说那妖莽其头大如山岳,两眼如江海,昂起头,则殿阁齐并吞掉;伸伸腰,则高楼墙垣尽覆,乃是千古少见的凶恶!”
林宁“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窦秀才:“???”
李大郎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并没有问出来,只觉得果然不愧是拾光道长啊。
林宁老神在在得很,而那几只蜜蜂想朝林宁这边靠近又不敢,到最后还是有只蜜蜂振翅飞了过来,明明是只蜜蜂,却传达出了殷切祈求之意。
林宁便点了点头。
旋即对满头问号的窦秀才道:“此事的前因后果我已经清楚了,我会理清的,而居士你权当做了回梦便可。”
窦秀才心里抓耳挠腮般难受:“道长?”
林宁眉目微动,难不成叫她实话实说,这窦秀才是梦去了蜜蜂国,和蜂王春风一度么?还是别了吧,这秀才还没娶亲呢,还是不要留下不必要的心理阴影为好。
又不等林宁说什么,李大郎就抢先道:“秀才我看你还是别追着道长问了,不知道有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吗?”
窦秀才好似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小生唐突了。”
林宁:“…………”
林宁还就摆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叫擅自给自己加戏的李大郎先回他家,她稍微就过去。
待闲杂人等退下后,林宁就跟着那几只蜜蜂去了蜜蜂国。原是窦秀才隔着一条胡同的邻居家在自家菜园中弄了个蜂房,有好些个年头了,有一个蜂巢还缺了一个口子,看来就是窦秀才口中那奏章上被妖莽吞噬的宫殿了。
至于那前无古蛇,后无来莽的妖莽?不过是盘亘在菜园中的一条菜花蛇,那条菜花蛇拢共一米多长,但对于蜜蜂来说确实是个庞然大物了。
而那条菜花蛇还没来得及逃窜,就被猪笼草一个狗扑,按在地上没法动弹,接着便成了猪笼草它小人家的腹中餐。
林宁:“唔。”
蛇又被叫做爬虫,所以猪笼草吃它没毛病。
再者说了,现在还有什么是猪笼草不能吃的吗?
话说回来,菜花蛇被消灭后,那几只蜜蜂飞到林宁不远处,冲着林宁和猪笼草盘旋飞舞了下,便立刻飞进了蜂房,好像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一般。
林宁意会,拎着猪笼草就离开了菜园。
猪笼草还有点不舍地看了好几眼,林宁手动把它的脑袋掰回来,还是不要给蜜蜂们制造更大的心理阴影了,到底它们已经够不容易的了。
事后,林宁手舞足蹈地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了白皇后听,末了还饶有兴致道:“我有点好奇它们会如何传颂猪笼草。听听它们如何说那条菜花蛇的,那条菜花蛇把它们吓得直呼呜呼哀哉了,如今猪笼草三下五除二得将那条菜花蛇吞吃了,蜜蜂们怕是会说:
‘哇呀呀,但见一只吞天狗,它目光如炬,它四肢矫健如天柱,它胆魄过狗,而那千丈长的巨蟒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它扑上去的那一刻地动山摇,天地都为之变色——’。不行了,我编不下去了。”
林宁噗哈哈笑了起来。
白皇后看单口相声也看得很是津津有味,等林宁缓过情绪来,她又问了李老汉的情况。
“我给了他一道符,祛除了祟气就没事了。”在这一点上,林宁倒有点道士的范儿,“还有那个女鬼,她是个山鬼。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只能说是山间的污秽,汲取了阴气和怨气而产生的。
至于她怎么就下山霸王硬上弓了?我想和十多年前在山间上吊的一个妇人有关,那妇人当时有被村里请来的道士做法超度了,可还是留了点怨气下来——李老汉就那么赶上了。”
再说那山鬼,它胆子小得很,林宁都还没有对它如何呢,它就恨不能下一刻就昏厥过去,还是边哇哇大哭边瑟瑟发抖的那种。
当时以为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的龙吟剑,当下就嫌弃得不行。
以及林宁也找到了猪笼草不吃的物什,它对那个山鬼就半点食欲都没有。
到最后只有林宁上手团吧团吧,把那只山鬼团成了球,她刚一上手那山鬼就哭晕了过去。
林宁:“…………”
林宁倒没有赶尽杀绝,到底山鬼这属于头一回下山做坏事,而李老汉眼下并没有大碍,不过也不能因为它做坏事未遂就放过它。
想了想后林宁就把这山鬼带了回来,准备给它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它既然能吸收祟气,那改造下就能当清洁工用么,只是得稍微研究下。
说起研究来,林宁想起来了辛三姑临走时给的那丸药,“听她的意思,这么一丸药下去,别管多重的病都能治好。不不,仔细想想,这丸药只能续命,实际上并非将病治好,没看她从她前夫那将这丸药收回后,她前夫就好似回到了没吃药前的状态。”
“这就有点意思了,”林宁好整以暇道,“可能是低配版的仙丹。”
林宁不禁发散了下思维,想到她师父当年那些放荡不羁的往事。要知道她当时来聊斋世界时,原身那条小白蛇就是因吃了化成卖汤丸小贩卖的看似汤丸,实际乃是仙丹的仙丹而爆体的。
想到这儿林宁就笑了两声:“我师父那肯定有仙丹,我赶明去求两颗回来做下对比。”说的好像仙丹是大白菜一样。
白皇后看了过来。
林宁:“……怎么?”她有不好的预感。
白皇后一派认真道:“我在想你师父到时候会不会痛骂,‘这谁家倒霉孩子’。”
林宁:“…………”
在林宁幽怨地说出“亲爱的你变了”前,道观里来了个熟人。
燕赤霞是闻风而来的,严氏一族的故事已传了开来,他是听说书人添油加醋说过一回,觉得其中有他想不太通的,没好直接捧着双面镜用,只干脆来了青州这边,先过来道观拜会下林宁,哪怕他们距离上次见面也没多久。
林宁知道后就把辛三姑那丸药给白皇后,让她帮忙分析下可能成分,自己来到道观去接待燕赤霞,迎他来了后园。
燕赤霞先前来时只在道观里转悠,没过来由林宁专门隔出来的后园,眼下乍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妖气,下意识把手放在了轩辕剑上。
林宁手一抖就把门给重新带上,隔绝了里面的妖气:“这样的话,燕兄是不是会感觉好些?我还是很可以体谅燕兄的,即使燕兄可能嫌弃拿着面镜子用太娘气,并不肯用,我也不会为此多说什么的。”
燕赤霞:“…………”
作者有话要说: 聊斋2篇这个星期内写完,然后算是正文完结,接下来是番外篇,除了之前说好的那几个,你们还有别的想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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