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贵人封了良嫔后,却依旧住在钟粹宫的偏殿,因为康熙的旨意中并没有提及迁宫之事。
王密蘅听得这些消息后,很是无语,嫔位都给了,还差一个宫殿吗?也不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
一个钟粹宫,两个嫔位,听着总不是那么一回事。
良嫔若和往常一样日日去给惠嫔请安,传出去了只让人说她小家子气,拿不起来,连带着八阿哥脸上也不好看。
可若是不去,保不准惠嫔心里头会生出什么不快了。
众妃嫔在嫉妒完了良嫔成了一宫主位的好运后,又醒过神来等着看钟粹宫的笑话。
谁曾想笑话没见着,倒见着惠嫔和良嫔姐妹情深很是和睦。
一时间,也只能在心里头暗骂一句,觉着她二人分明是面和心不合。
不管怎样,康熙的一道旨意,就让卫贵人成了良嫔。
八阿哥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卫贵人封嫔后,康熙忙于宫务,又因着太子之事心情不好,好些日子都没来后宫。
这一日,王密蘅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书,秋梅坐在桌前做着绣活。
乾清宫的小太监突然就过来传旨:“密妃娘娘,皇上传您去乾清宫伴驾。”
听着他的话,王密蘅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可更让她诧异的是来传话的人不是李德全。
进宫这些年,康熙若有什么旨意或是口谕,无一不是李德全过来。
王密蘅心里头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下却一句话都没问。
只应了一声,收拾妥当后,就跟着他到了乾清宫。
王密蘅见过这个长相清秀的小太监,他是李德全身边最为得力的人,这些年一直都在乾清宫当差。
“不知皇上传本宫过去有什么事情?”王密蘅小声道。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小太监言语间十分的恭敬,可王密蘅依旧从他略显仓促的脚步间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刚迈入乾清宫,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儿,王密蘅见着等在门口的李德全,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可是病了?”
李德全的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才道:“娘娘快些进去吧。”
王密蘅微微颔首,跟在李德全的身后进了内室,周太医正立在床前,脸色很是凝重。雅*文*言*情*首*发
王密蘅快步走过去,明黄色的帐幔内,康熙正躺在床上,虽然醒着,脸色却很是不好,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李德全端来一碗药,放在了桌上,朝王密蘅示意一眼,就和周太医躬身退下了。
“皇上。”王密蘅忍不住道。其实她是想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犹豫了一下,却始终没敢问出口。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着太子的事情。
康熙下罪隆科多,虽是为了保全太子,可太子已成惊弓之鸟,父子之间已有嫌隙。
“皇上,臣妾服侍您喝药吧。”王密蘅走到桌前拿起药碗,又坐到床前小声道。
康熙没有说话,王密蘅也全当他是默认了。
说起来,这还是王密蘅头一次喂人喝药。
喂完药后,却见康熙从枕下拿出两份奏折,递到她的面前。
王密蘅当下就愣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后宫不得干政,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会儿看了,康熙要是回头后悔了,不得把她给杀了才能放心。
许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康熙苦笑了笑,不容拒绝的将那奏折放到了王密蘅的手中。
看到上头的“密奏”两个字时,王密蘅才知道这不仅是奏折,而且还是密折。而且,很显然康熙已经看过了,这会儿交给她是特意给她看的。
王密蘅顿时就感觉手里拿着的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念。”康熙只说了一个字,却让王密蘅顿时一凛。
急忙应了声是,才将奏折打开。
“臣王鸿绪谨密奏:
臣恭接密封御批,随即回至臣寓启封密看。仰蒙我皇上委任至深,感激无地,更蒙谕臣:“亲手密密写来奏闻,不可令人知道,有人知道尔即不便矣。”钦此。仰见睿虑周详,惟恐臣有不密,以致为人嫉忌生出口舌是非,真天地父母之心也,不觉感而泣下。臣自蒙圣主密委,凡有奏折皆系臣亲手书写,并无旁人得以窥见,况此事关涉甚多,尤所当慎之又慎,时刻凛遵者也。今据所闻,先缮折密奏。
访得:苏州关差章京买昆山盛姓之女,又买太仓吴姓之女,又买广行邹姓之女。
革职科员陈世安在苏买人要营谋起官,又贪商家资财之富,将妾重价卖与之,成交之后其女大出怨言云,当日价不满百两,留侍数年,今卖重价。等语。陈世安现在安顿其女家。
......
“接着念。”
王密蘅拿着折子的手微微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第二个折子。
“臣王鸿绪谨密奏:
......
臣更有切陈者。皇上行事至慎至密,人莫能测,真千古帝王所不及,但恐近来时候不同,有从中窥探至尊动静者,伏祈皇上密密堤防,万勿轻露,随事体验,自然洞鉴。此臣一片报效愚忠,冒昧渎陈,抱罪无地,伏冀天慈涵宥。
......
王密蘅越念心中越慌,直至念完,都不敢直视康熙的眼睛,如此可怕之事,怪不得康熙日夜宿在乾清宫,轻易不肯走动。
这密折分明有言外之意,暗示有人要密谋行刺,而此人,除了东宫的那位殿下,不作他想。
可这样的密折,他为何拿给她看?
王密蘅想不明白,也不敢想,心里头暗暗忐忑着,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被康熙灭口。
王密蘅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满的都是骇然。
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见她这样,康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看着她问出两个字:“怕吗?”
王密蘅本来还提着心,听着这么问,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趴在康熙身上,闷声道:“听皇上这么问,反而不怕了。”
“可朕有些怕。”康熙的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开口道,说完这话,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没等王密蘅开口,康熙又道:“想朕八岁登基,十五岁擒鳌拜,十九岁平三藩,亲临战阵七十余次,从未知道什么叫害怕。如今,却因为一个逆子......”
康熙的话虽然没说完,王密蘅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无力和那种几近崩溃的难受。
但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康熙心中憋着气,更多的却是无力。
这个时候的他,格外的脆弱。
王密蘅似乎有些明白,他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她了。
她是汉妃,所出阿哥觉无继位之可能,再加上她与各方势力毫无牵扯,这些话她听了,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所以,对于康熙来说,她的身份格外的安全。
也是,一个人心里头藏了这么多的事情,又不能对人说,可不得憋出病来。
王密蘅趴在康熙的身上,听他絮絮叨叨讲着太子的事情。
太子六岁时,出于对他的疼爱,他特地为太子在紫禁城东部的后宫禁地修建了专门用于培养太子、皇子的地方,赐名毓庆宫,供太子胤礽生活起居和读书学习。
太子在十三岁以前,都是在他的身边度过的,他几乎每天都要关心太子的读书学习,教导他功课,听他背诵古文,谈读书心得,临字、写诗。身体力行,讲读和实践着儒家学说,亲自向他传授儒家典。
自从有了太子后,他每天有两件事情必做,第一件是清晨之时,前往太皇太后宫中问安。二是召见太子,亲自为太子启蒙读书,教授文化。
可以说,与其他的阿哥不同,太子几乎是康熙一手带大的。
可太子,却对康熙心存不满,甚至想要密谋谋害康熙。
也怪不得康熙会失望,会心寒,会突然就病了。
可到底,太子是康熙宠了多年的儿子,不会轻易做出废太子的决定。
王密蘅张了张口,只道:“皇上待太子,是极好的。”
听着她的话,康熙平了平气息,反倒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子的错处,他能说得,旁人却说不得。
说出这些话并没有让康熙的病情好转,反而是加重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康熙的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王密蘅连忙让命人传了太医。
太医轮流诊了脉,只说是急怒攻心,又邪寒侵体,需好生调养。
乾清宫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传得尽人皆知,更何况是康熙病了的事情,太后亲自过来瞧着,而德妃、荣妃、宜妃、惠嫔全都候在殿外,心急不已,可没有康熙的旨意,不能踏进乾清宫一步。
晚些时候康熙醒了一回,传旨让众妃嫔各自回宫,只留密妃一人侍疾。
于是,一连半个月,王密蘅都呆在乾清宫里,亲自侍奉汤药。
康熙这病,归根结底还是急怒攻心,心情不好。所以每日王密蘅都会给他讲些好笑的事情,虽说心结难解,康熙却也很给面子的笑上一笑。
王密蘅从未和康熙这样一天到晚腻在一起过,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二人世界。
相处这段时日,默契更深,她一个眼神康熙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