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看到这个姑娘, 还真算是个熟人, 这姑娘竟然是当日在浪沧城中的柳晴晴。
想柳晴晴竟然从千金一见的书寓头牌,变成现在能出堂唱堂会的姑娘, 这身价可是跌了不少啊。
宗泽想了想, 转头问丁全道:“你说那冯仕进每次旬休就会到西京城中找姑娘的么?”
丁全点头道:“嗯, 这个我可是之前经常听知书吹牛的,说他家少爷可是受人喜欢的很。说西京城好多红姑娘他家少爷都见过的。见他那样大张旗鼓的说这事儿, 好多人都问他,他这样就不怕他家少爷这事儿让家里人知道了, 要受罚的?”
这点宗泽也好奇, 见少爷看着自己,丁全接着道:“那知书说了。他家少爷十三岁都被人带去开荤了,说还是他家老太也亲自吩咐的。他家太爷说了, 让他从小多见识这事儿, 以后就不容易被迷惑。”
宗泽听完,轻笑一下,这冯老爷子的教育方式倒也特别, 他就那么看得起他孙子的自制力了。既然如此, 这次自己倒也可能就此打开局面了。
宗泽对丁全道:“你今儿个去打听一下这柳晴晴住哪儿个?最好能亲自见上一见, 就说我这个熟人想要一见。”丁全自去打听安排不提。
看完热闹,宗泽回到肉铺好好看了一番。这陶叔真是做过这一行的, 安排的是仅仅有条的。宗泽跟他赞叹着,陶勇谦虚道:“这也不光是我的功劳。那鲁二可也是出了大力的。他可真是实诚,在走之前, 将他在哪儿买生猪,大主顾都有哪些都说了,伙计他也帮忙介绍了几个得力的,就连这街上重要的几个街坊都是他亲自带我去见的。”
宗泽叹道:“这鲁二可真是个实在人,可惜我当时不得空,他走时,我竟也没能送上一送的。”
陶勇宽解道:“这也没什么的,少爷你虽是没亲自去送,但可是又让丁全送了十两银子的。这前后你给了二十两银子送行的。这也可以了。”
宗泽转了一圈,看到这肉铺已经完全打开了局面,放心了不少,照这个情形,再过个把月的也有赚头了。
丁全出去打听了一圈儿,回来报于宗泽知道。柳晴晴现在在梨花巷挂牌呢,是添香楼的头牌儿。末了,丁全道:“我在添香楼外一直等到那柳晴晴回来。那柳晴晴不认识我,不过我一提马建的名字,那柳晴晴就知道了,说是随时恭候少爷你的大驾。”
听得丁全已经将事情办好,可以随时约见这柳晴晴,宗泽反倒有点踌躇了。自己要去逛青楼啊,前后两辈子都没有的经验,现在要去,可真是有点犯怵。
不去也不行,那柳晴晴毕竟是青楼之人,自己要是将她约出来,更是不好,搞不好,有心人还以为自己跟她约会呢。还不如去青楼的。
现在自己正在风口浪尖的,要是这个节骨眼被人发现逛青楼,那不更坐实了自己好色么。看来,这次去青楼要小心点了。
现在时间不早不晚,早去早了,宗泽让丁全帮着装扮了一番,就要往添香楼去了。陶大婶看到宗泽这打扮,颇是不认同:“你这娃娃,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样,这都不像你了。”
宗泽笑问道:“真跟我平日不大一样?那就好,婶子我出去了,今天要是晚了我还没回来,就不用给我留门了,我就在外面歇了。”陶大婶在后面哎哎了几声,见宗泽快步走了,摇着头道:“这孩子。”
宗泽来到添香楼,顺利的见到了柳晴晴了。一见面,柳晴晴打量了一番宗泽,笑道:“到奴这里来,让陈公子为难了。看陈公子你还专门乔装打扮了一番。”
宗泽惊讶道:“你知道我不是马建?”柳晴晴笑道:“知道,后来那马公子跟着江公子在我那书寓去了的。他们都给我说了。”
宗泽有点不自在道:“当日某太慌乱,冒用了好友之名实在不该。还请柳姑娘莫怪。”
柳晴晴道:“陈公子多虑了,这些个都很寻常的,不必如此介怀。难得在这西京城中能遇到故人,我们可以好好儿叙叙旧了。”
宗泽清咳一声道:“我今日前来找姑娘你,也不光是为了叙旧的。是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的。当然咯,这事儿,也不光是帮我的忙,这也是帮姑娘自己的忙的。姑娘你由一书寓头牌现在却要亲自出来挂牌,想是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苦的吧。”
听得宗泽这样说,柳晴晴幽幽一叹道:“陈公子所言不虚。沧浪那边的书寓出了点事儿,就来连妈妈都被搭了进去。如非实在没办法,我也不用跑到西京来的。”
宗泽闻言叹道:“世事无常,这也无法了。柳姑娘既然来到西京,肯定还是想大展身手一番的,我这儿有一事,柳姑娘如果做好了,说不得会得大笔银钱,届时柳姑娘你就是在这西京城中自立门户也是可以。不知柳姑娘愿不愿意做的?”
柳晴晴久在欢场,见多了事儿,宗泽这样说,她虽是心动,但还是很警惕:“能得银钱当然是好。但奴胆子小,太过的事却是不敢做的。不知陈公子说的是什么事儿?”
宗泽知道她小心,笑道:“此事对于柳姑娘那不过是寻常之事,绝不是让柳姑娘去做那作奸犯科之事的,这点请放心。”
柳晴晴闻言笑道:“既如此,愿闻其详。”
于是宗泽就将自己要她去做的事说了。听宗泽说完,柳晴晴放心了,让她去跟一个人山盟海誓的捞银子,这对她来说,就是惯常做的了,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柳晴晴当即答应了。
宗泽说完事,见时候已经不早了,赶紧要走。柳晴晴挽留道:“陈公子既然已来此,就在这儿歇上一晚吧。”
宗泽坚决的摇头拒绝,急急的辞了出去。好家伙,在青楼睡上一晚,别说别人,就是自己也觉得自己洗不清了。
马上宵禁了,走是不好走的,宗泽赶紧在旁找了个客栈住下。
两人洗嗽好后,丁全就迫不及待的问了他憋了一路的话:“少爷,你找这柳晴晴靠的住么?虽说我们讲好,让她捞冯家的银子,然后摆出一副非卿不嫁的架势,闹得尽人皆知。但,人不都说吗?姐儿爱少年郎的。万一她跟冯仕进假戏真做,跟冯仕进搭成一伙,到时将我们咬出来怎么办?”
宗泽笑道:“你太小看柳晴晴了,也太小看冯家了。放心,你担心的事不会成的。你明日就回书院找那墨风,让他将西京城新来了个头牌的事儿透给那冯仕进。”
得令后的丁全快马加鞭的赶回书院,找到墨风,让他将西京城来了新红牌的事透出去。墨风得了消息,立马找到自家公子,卫新听了,稍稍想了想,就知道,这必是陈宗泽想要有所动作了。于是,示意墨风但说无妨。
冯仕进这些日子颇是腻味,前些天担惊受怕,这两天终于将那碍眼的陈宗泽赶出了书院,心情甚是痛快。人一痛快了,就蠢蠢欲动,知魁知道老太爷对少爷逛青楼的事一向是不阻止的,于是就劝说少爷进城去松乏松乏。
冯仕进也是心头耸动的,就问道:“这西京城可是来了新鲜的没有。原先那几个,我都逛了个遍,腻味的紧。”
知魁就是今天听人说了,西京新来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才想起怂恿自家主子去的。
听说添香楼来个新头牌,冯仕进的心就跟猫挠一样,深恨现在怎么才是中午呢。于是吩咐知魁赶紧去备好马车,今儿个下午课一完,就立即去添香楼,明儿个旬休,可不得好好儿的乐乐么。
冯仕进见了柳晴晴,哈哈,这知魁说的没错,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而且这美人儿竟然还懂诗文,跟自己吟诗作对都不在话下的。冯仕进之前可没见过这样姿色这样才情的女子,这今天一见之下,就算自己也算是阅人颇多的,也还是让人心动不已,真是感觉找到了知己。
柳晴晴是带着任务的,也使出浑身解数的逢迎冯仕进。一时间,冯仕进跟柳晴晴打得火热,不知说了多少山盟海誓,冯仕进银子也蹚水似的花了出去。
这两天冯仕进可是忙的很,白天在书院,晚上赶着马车往西京城而去,这天赶到添香楼,鸨儿却不像往常一样将他迎进柳晴晴的屋里,而是在外跟他东拉西扯的。
冯仕进在脂粉堆里也混了不少日子,当即猜到有猫腻。立马拨过鸨儿,带着知魁冲进柳晴晴的房里。一进去,只见一脑满肠肥的家伙正搂着柳晴晴亲呢,看晴晴那样,却是不愿的。
冯仕进颇是有种自己女人被人动了的愤怒感,大怒着冲了过去。那人可是肖想了好久柳晴晴的,今日难得美人让见,眼看就要亲到了,竟然被人打搅。当即大怒:“来人,将这不长眼的家伙给我扔出去。”
冯仕进也是霸道惯了的,哪能被人唬住。叫过知魁来助拳。知魁冲过来,一看,对方一堆打手,赶紧要拉他少爷走。可惜晚了,那人对着冯仕进冷笑道:“原先本少爷给你面子,让人扔出去就行了,可你既然给脸不要脸的,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来人,将这两人给我狠狠打上一顿再扔出去。” 那人对着手下怒喝道。柳晴晴听了赶紧劝道:“苗公子,可千万不要。这位冯公子可是宝元隆的少东家,还有秀才功名的呢。可不能如此,苗公子您请退一步吧。”
不劝还好,一劝那苗公子更上劲儿了:“呵呵,我还当是哪家的呢。不过是个宝元隆的少东家而已。还秀才?哈哈,好。行了,不用打了,毕竟是读书人,总是要给面子的不是。来人,将他们两个剥了给我扔到添香楼门口去吧。”
冯仕进大惊,拼命挣扎,知魁也赶紧告饶说好话,那苗公子却是理也不理的。
冯仕进主仆二人被剥了衣服,总算这些奴才还有点良心,没有全部剥光,到底给他们留了一条裘裤。虽是丢人,但到底是留了一点脸面的,冯仕进还没来的及舒口气,就被这群奴才扔到了添香楼前。
如此热闹之事,当即就围满了人指指点点。冯仕进羞愤难当,正要强撑着光着身子捂着脸离去的。这时,一件衣衫扔到了他身上。冯仕进感激不已,一抬头,看到来人当即羞愤的差点晕过去。
只见李学正跟赵学录,还有书院的两个斋夫正冷冷的看着他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学正让斋夫将二人赶紧弄到马车上带走。
李学正为何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李学正听得斋夫说,这冯仕进这两天早出晚归的,正要将这冯仕进叫来问话的。这时跟他同寝的卫新却是来报,说这冯仕进天天去青楼眠花宿柳。
李学正一听大惊,书院对学生逛花楼是有禁令的,虽说这禁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卫新的意思这冯仕进这两天都无心向学了。学子来书院就是学习的,这样可不行,长此以往也怕影响书院声誉。
于是将信将疑的根据卫新提供的消息,来到了添香楼门口,刚来呢,却是看到冯仕进被人光着身子扔了出来。这人可是丢大了,不知道有没有扯出终南书院来,然让,这传出去,还让终南书院在同僚之中怎么立足。
虽说逛青楼也不算是多大的违禁之事,甚而能算的上是风雅之事,别的书院的人去逛的也不少。可到底别人没被光着身子扔出来的。李学正铁青这脸将冯仕进带回书院。
第二天一大早就命人去叫家长了,其实不用叫,冯仕进出了这么大的事,一直受冯宪承之命看好冯仕进的宝元隆新掌柜,当夜就命人去请老太爷了。
因着宗泽特别交代柳晴晴的,让他动手时,千万不能扯到终南书院的,所以,冯仕进这事儿也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为此,丁全颇是不忿:“就这样就行了?虽说这次冯仕进肯定是在书院呆不下去了,可少爷你的冤屈可怎么办呢。你现在还是不好回的呀。”
宗泽笑笑:“不要急。我的传言很快就能过去的。要想盖住一个传言,就要有另一个更大的传言盖过去就行。风头一过,到时我们再放出消息,慢慢的将这些传言解释一下,众人也就信了。”
丁全道:“可这次冯仕进这么丢人的消息也不能传出去,真是让人憋的慌。少爷,你说要盖消息的,可是你又不让传,这可怎么盖呢。”
宗泽道:“不用懊恼,到时会有的。等冯老爷子来了,自然就有了。”
冯宪承接到消息差点气晕过去,这个孙子真是太让人失望了,这前事刚平又惹事。这次丢人是丢大了,不但是终南书院不能呆了,就是西京都不好再呆下去的,也不用等年底了,这次就赶紧将他弄回来吧。
心中主意已定的冯宪承,让人仔细的将这次事件说了一遍。听完前因后果,冯宪承发现,这次事情的开头又是跟那陈宗泽有关,自家这孙子又犯蠢去对付他了。虽说孙子被扔出青楼的事,看不到陈宗泽一点影子,但冯宪承直觉是跟那陈宗泽脱不了干系的。
虽说是自家孙子主动挑事的,但这陈宗泽也忒可恶了,不如趁此机会将这陈宗泽打趴下?冯宪承问道:“你说这陈宗泽这次因为流言出去躲羞去了?”
报信人回道:“是的,听说他是不好意思再在书院呆下去的。走了好几天了。”冯宪承转动手上的扳指阴恻恻道:“你说他现在就住在陶家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将这事儿坐实吧。”
接着冯宪承又问道:“这次将仕进扔出来的人是谁,你们可有打听清楚?”
报信人道:“打听清楚了,是左参议苗荣的二公子。”冯宪承原本心里还想着这次必要好好跟那姓苗的算算账的,听得左参议苗荣的名号,当即哑火了。自己就是空有钱的商贾,而苗左参议乃是四品实权官二,跟他较真那是鸡蛋碰石头。
冯宪承直将一腔怒火想全部撒到宗泽身上,只说要那陈宗泽好看。
桃枝今天从街上回来,老实感觉背后有人跟着。疾走几步跑到一个背巷里,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身等着来人。
那人嘿嘿一笑:“姑娘,你等我啊。哥哥我保证将你伺候舒服了。”桃枝听的火起,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来人扑头盖脸一阵痛揍。那人被她打的嗷嗷直叫,告饶不已。
看到满头是包的来人想问自己要银子,宝元隆新上任的尤掌柜颇是不屑:“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人不甘的回道:“谁让你不说清楚,这丫头力气那么大的。我跟你说,这汤药费你今儿个也要给我。”
虽是事情没办成,可这等小人也不好轻易得罪,缠上了就很麻烦的,前任冯掌柜不就是前车之鉴么?尤掌柜颇是不痛快的扔了几两银子给他,才将人打发走的。
听得桃枝回来说的路上遇险的事儿,宗泽大惊,西京城中宿卫军时常巡逻,少有此等事体的。看来,是有人盯上陶家了。
再一联想这些时候的事情,宗泽心头滴汗,看来,冯家准备对自己出手了。冯仕进是没这能力的,这看来肯定是冯宪承准备对自己下手了。这冯宪承可真是歹毒,难怪教出孙子也是阴损的很。对上这个老狐狸,自己的赢面不大,必须要速战速决的好。最好是能打得他措手不及,无暇顾到自己了。
宗泽赶紧对陶勇他们叮嘱一番,让他们这些时日小心点,还有桃枝身边也不能离了人,最好不要出去了,就在家里呆着。
陶大婶见宗泽这神情凝重的样子,赶紧追问宗泽怎么回事。具体的宗泽也不好跟他们说,只得含糊说是有人要整自己,知道自己跟陶家走的近,怕陶家受牵连才叮嘱的,事情不是很大,让陶婶不要担心,小心点就好了。
刚刚知道有人要害自己闺女,现在又听到有人要害宗泽,气的陶大婶跳脚狂骂了一阵。
宗泽快速行动了起来,找到柳晴晴,让他将冯家的消息透给苗二公子,让他爹去找冯家捞一笔。又让柳晴晴准备好,冯宪承一到终南书院,她就要立即赶了过来。
想着冯宪承的反扑,自己这些布置不知能不能挡得住,为了以防万一,宗泽又找上了陈正深。
见宗泽如此郑重其事的找自己,陈正深颇是有点奇怪:“宗泽,你有什么事么?”
宗泽弯腰一揖:“正深兄,宗泽又一事相求……”
听得宗泽说想要求他们家的庇护,想着这些天的事,陈正深也猜到了一二。陈正深斟酌道:“我听青泉说,丁全跟他讲,说前些时候的闲话是冯仕进传出来的,可是真的?你知道了之后是不是也……”
求人帮忙,那就要态度诚恳,宗泽就拣能说的跟陈正深讲了一下,最后又道:“我原想着给冯仕进一点小小的教训也就是了。可没想到冯家用心太过歹毒了,竟然还朝我恩人之女下手了。正深兄,宗泽反击是迫不得已,还望正深兄千万不要误会宗泽是心思卑鄙之人。”
陈正深听完宗泽讲的这些来龙去脉,再联想一下这段时间宗泽在书院的艰难处境,也是生气的不行,他跟宗泽虽谈不上是过命的交情,但这大半年相处还是很有哥们感情的。
听得宗泽这样说,陈正深道:“宗泽你说的哪里话,这都被人打上门上了,还还手怎么了。这事儿你不要害怕,我让青泉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儿。你不是说苗参议这两天必是会去找冯家的么?让我爹稍稍透一点口风也就是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宗泽深及及膝的行了一礼道:“多谢正深兄了,宗泽真是感激不尽。”
陈正深拦住宗泽感激的话头:“你不必如此。这对我也就一句话的事儿,不费什么事的。”
宗泽更是感念:“正深兄,这对你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对宗泽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宗泽真是无以为报。”
宗泽感叹不已,自己现在之所以一点小事都要大费周章的,就是因为缺少这种家世背景。日后必当更要用心读书,以期早日步入士林之中,这样,宵小就算是想来犯,也要掂量一二的吧,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说出手就出手的。
因着书院老师传召,冯承宪刚一来到西京,就径直往终南书院而来。听得冯仕进祖父求见,秦山长立即命人将冯仕进带过来,又将李学正、赵学录传唤了过来。
待冯宪承进得明经楼时,只见自家孙子已经在那儿了,旁边山长、学正俱是在坐。冯宪承一介白身,见了他们这些有品级的读书人,自然是要行礼的。
见礼毕,在这些老师以及人证面前,也不必再辨什么,冯承宪赶紧致歉道:“都是在下教子无方,给贵院添麻烦了。”
客套话说过,李学正就将这次冯仕进被人扔出书院的事,跟冯宪承仔细说了一遍。几人正说着,这时门外传来斋夫焦急的声音:“山长,门外有人找冯仕进。”
找冯仕进?为何这斋夫这么急?众人俱是一惊。秦山长道:“进来说话。”
秦山长见这斋夫很是焦急的样子,问道:“是何人找?竟让你如此焦急?”
那斋夫道:“是个姑娘找。她说她叫柳晴晴,说是从添香楼来的。”
李学正更是一惊:“你可是将人拦在门外了?”
斋夫道:“我见那姑娘来头都不大对的。她一说找人,我就将她安置到门房了。没敢让她在外面等。”
李学正点头肯定道:“你做的对。”斋夫安排的是不错,可是等冯宪承一行人来到门口时,只见一堆学子正在看着什么呢。
原来,柳晴晴进来后,也不在门房坐的,几步走到书院外看不见,但里面却是很多人必经之地的地方来哭诉。看到过路的人就问可有看到冯仕进?
一个美人在此垂泪,哀凄的问人,众人俱是怜惜不已,有那好事之人就问道:“姑娘,你找冯仕进所为何事?”
柳晴晴哀哀戚戚的哭到:“奴,奴……冯公子当日跟奴山盟海誓,我们说好了是非卿不嫁非卿不娶的。可是,自从冯公子知道奴怀了身孕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奴自知青楼出身,不敢肖想跟冯公子比翼双飞的,只求冯公子怜惜腹中孩儿一二。”
这一番哭诉,真是劲爆至极。围观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等冯承宪来到门口时,该知道的也知道差不多了。
那斋夫满头是汗的将冯宪承带到柳晴晴面前:“姑娘可别哭了,这是冯仕进的祖父,有什么你跟他说吧。”
李学正也对围观众人吼道:“还不赶快读书去!一个个站在这儿做甚?”见到李学正,学子们立即作鸟兽散。
冯宪承的随从也将柳晴晴带到书院门房旁边的杂物间,这里面杂乱不堪的,也不必坐下叙话什么的。冯宪承对柳晴晴冷冷的问道:“你今天来到书院闹事,是所为何来?”
柳晴晴赶紧将刚才哭诉给别人的话哭了一遍,冯承宪冷笑道:“你也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今天在书院闹得这一出,不就是想要钱么?我也不追究你肚里的孩儿是真是假,是仕进还是不是仕进的。”说到这里,冯宪承对五星一摆头:“拿一千两银子给她。”
柳晴晴一听才一千两银子的,哪肯干,继续哭诉道:“冯老太爷,我跟仕进真是两情相悦。求求你看在腹中孩儿的份儿上,让我进门吧。我日后一定……”
冯宪承眯起了眼睛:“你这贱人,是嫌钱少么?你就不怕我……”
柳晴晴道:“老太爷您就别吓我了,奴家出身风尘什么没见过,今日这么多人看到我跟仕进有关系,你要是真处置了我,那别人不就都知道。以老太爷您如此精明之人,想来是不愿意为我这种人脏了手的。”
“何况晴晴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日后常侍仕进左右而已。”柳晴晴继续哭诉道。
见这烟花女子很是聪明,竟然没被自己唬住,冯宪承又冷冷道:“这一千两,姑娘嫌少。我原先也想多给点的,奈何你自己已经将最值钱的糟蹋了。你不该来书院闹的。”
柳晴晴闻言笑道:“老太爷,你这又是在唬我了。既然如此,那晴晴就去豫地找找提学大人还有府学书院那些学正政,跟他们好好说说这西京城中的事。好请他们给晴晴主持公道。”
冯宪承快速一分析,看来这柳晴晴今日是有备而来。不能给她扯太多,仕进做了好多糊涂事,不知道其它的她知不知道,不就是个烟花女子要钱么,给她钱让她赶紧走。现在事情还很多,不宜在此事上纠缠过多。就算有什么,日后再算也是。
于是,冯承宪又让五星拿了两千两银子出来:“这里一共有三千两银子,足够你开个楼子了的。拿这银子快滚吧。”
柳晴晴看到冯宪承拿了三千两出来,他说的不错,这三千两,再加上自己的一些体己,够自己开一个书寓的了。不能太过了,拿着银子走人好了。
柳晴晴姿态纤纤的接过银票:“既然老太爷无意于让奴母子进门,那奴就用这些养大孩儿也一样。”说着,对着冯宪承一礼:“奴家告退。”
见柳晴晴被送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走了,不然一烟花女子在书院闹,那也忒不像话了。冯宪承再来明经楼时,真是头都不大好抬了。都已经闹到这份儿上了,实在也没脸再在书院呆下去了。
冯宪承对着秦山长深施一礼:“在下真是无脸再求情了,这就带着孽障走。给贵院添麻烦了,真是不该。在下看书院的藏也有点旧了,在下愿出两千两银子修补一下。也请山长不要再将此事外传,在下感激不尽。”这是给钱封口了。对于此事,秦山长当然没有异议了。就是他不给钱,他们也不会外传的。这对书院又不是多有面子的事。
冯宪承心中更是对宗泽恨了一笔,心道,不管这事是不是陈宗泽所做,他都要这陈宗泽好看。对付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小毛孩还不容易的么。
冯宪承带着冯仕进来到西京宅子里,正要好好惩治惩治这个孙子的,谁知屁股还没落板凳,就有人来报:“苗参议府上来人了。”
听得苗参议家来人了,冯宪承真是气的血往脑袋冲,他儿子让自己孙子当众丢了这么大个人,自己都还没找上门去呢,他们竟然敢找上门来。
不过,气归气,到底不敢耽搁,让人赶紧请进来。来人是苗参议府上的苗管家。
冯宪承也只敢在心中愤恨,现在见了苗管家的面也不敢多说,只稍稍提了提他家公子作恶的事,谁知苗管家倒打一耙道:“足下有所不知,被令孙一吓,我们二少爷一回去就病倒了,我们老爷统共只有两个公子,老太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不,二少爷一病,老太太也不大自在了……令孙一介读书人,却行如此龌龊之事,不知贵地提学大人知道了会如何?”
听得苗管家这话中的威胁之意,冯宪承真是气的老血都差点喷出来了,看来他们都清楚冯家现在最在乎什么了,都是捏这七寸打。不过,没办法,谁让别人是官,自己是没有根基的肥肉呢。没法子,民不跟官斗,这只能认栽了。一阵讨价还价后,冯家又去了一家西京城中的宝元隆布庄,外一千银子的压惊银子。
冯宪承真是恨的牙齿出血,恨不能将所有的气都撒在那陈宗泽身上。可惜,姓苗接下来的话,让他活生生的将气憋了回去,真是差点没憋死。
只听苗管家道:“看在冯员外如此爽快的份儿上,在下还有一言告知,免得冯员外一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在下这次前来时,陈布政使大人可是让人给我家老爷传话道:这陈宗泽是他十分看中的后生,说是请我们老爷多加关照一二。听说令孙跟陈宗泽有一些小过节的,冯员外要是想做什么可是要思量一二的好啊。”
听到苗管家说这话,冯宪承不光气的不行,更是心惊不已,这陈宗泽竟然能说动陈布政使?原先就听孙子讲,这陈宗泽跟陈布政使的公子关系甚好,看样子,是真的了。看来,这陈宗泽自己现在真是不好动了的。
冯宪承憋了一肚子气送走苗管家,来到书房,对着跪在书房的冯仕进狠狠砸了个茶杯过去:“你这次回去,给我用心读书,一定得读出来。你要读不出来,就别怪我心狠。没用的孙子也不配享受我冯家的富贵的。”
冯宪承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渴望孙子读出来,出将入相的。但凡家里有人,他怎会处处受制于人的。
冯仕进也知道,祖父已经对自己失望至极,读书出仕是自己保有在冯家地位的唯一出路。如果自己不用功,或者是用功后没有好的成绩拿出来,那等待自己的必定是被祖父打落尘埃的。这个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自此更是用心读书,以期将来一雪前耻。
冯仕进走了。不过他留下的这些奇闻还在,这冯仕进这消息可比陈宗泽的劲爆的多了。这是有图有真像啊。
宗泽那些流言被迅速盖了过去。宗泽也赶紧加紧澄清,反正这冯仕进已经走了,怎么说也不怕,况且这些事也不算冤枉他。果然,这时节再来澄清,效果出奇的好,舆论一下一边倒了,众人都道那冯仕进太过卑鄙,深悔冤枉了那陈宗泽。
待宗泽回书院后,好些个实诚的人还专门上门委婉的致歉,为先前冤枉了宗泽,觉得大是不该的。宗泽一一笑着领受,表示无妨。
这一通折腾,都已经到了十月中了,马上到了年底了,各种考试,如书院年考、秀才岁考等都要接踵而至了,宗泽不敢怠慢,赶紧抓紧时间读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