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娇转身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却没有什么印象, 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你是?”
张耀祖立时僵了脸,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娇娇你不认识我了?”
其他人没一个走的, 都留在这里看热闹,她们可是知道阮玉娇过去极少出门, 却不知道她竟连张耀祖的样子都没记住,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啊!看张耀祖的脸色都变成什么样了?
老太太沉着脸道:“别叫得这么亲,我们家娇娇跟你没关系,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老太太你咋说话这么难听呢?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上次咱们也都说清楚了,好歹咱往后还是亲家, 你别太过分了!”张母气冲冲地说了一句, 大步走到张耀祖身边扯他,“没看见人家咋对你的?还站这儿干啥?咱们走!”
阮玉娇这下明白这人是谁了, 上辈子没上过心,未婚夫成了妹夫, 她自然就不再留意, 后来突逢家变被卖进了员外府,生活煎熬, 她早就把这个人给忘得没影儿了。不过知道了对方身份倒好像想起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毕竟对方这形象似乎和成亲后的样子有点差距。
阮玉娇收敛了表情, 面容严肃地道:“原来是妹夫,奶奶管得严,我没见过妹夫几次,一时没记起来,失礼了。不过奶奶说得对,男女有别,妹夫还是叫我‘阮姑娘’为好,跟着三妹一起叫我一声‘大姐’也成。”
这话让张耀祖想起自己的亲事已经换了,之前母亲给他带信说过的,顿时尴尬万分,而阮玉娇一口一个“妹夫”,还说没记住他让他极为难堪。注意到几个乡亲的目光,张耀祖没脸再留,急匆匆地说了一句“是张某失礼,让阮姑娘见笑了”便立即离去。
张母狠狠瞪了阮玉娇一眼,也急忙跟上,而从头至尾都被当做隐形人的刘氏母女更是脸色难看的厉害,不愿意看到阮玉娇得意的样子,话都没说一声就走了。看方向她们还是要去追张耀祖的,毕竟难得见一次面,当然不能错过这个相处的机会。
叶氏轻咳一声,笑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着找地儿卖东西吧,我这一篮子鸡蛋还不知要卖到啥时候去,我先走了啊。”
“诶,大嫂子,我跟你一块儿走。”李邱氏附和一声,算是解了尴尬的气氛。
阮玉娇对众人笑道:“我和奶奶可能要多待一阵,就不和婶子们一起搭车回去了,到时候婶子们先走不用等我们。”
“诶,好,那你们当心着点。”
大家随意招呼了两声便散了,阮玉娇见老太太还是有些不高兴,便笑道:“奶奶怎么啦?今儿咱们赶集应该高兴才对啊,管别人怎么样呢?其实丢脸的从来不是我,我做人问心无愧,明白的人只会说他张耀祖品行不正,不明白的人,我也无需在乎他怎么想,您说对不对?”
老太太看她当真不在意才露出笑来,“对对对,娇娇想得对,就该这样,他家做出这种事来是他家丢人,若不是毁人前途太缺德,奶奶定要闹到他们书院去好好说道说道。”
阮玉娇笑道:“往后他就是我妹夫,咱们别理会他了,去卖东西吧,去酒馆。”
“酒馆?去那儿干啥?”老太太纳闷地看着孙女,想着她总不会是想给她爹买酒吧?
阮玉娇颠了下身后的背篓,神神秘秘地笑说:“在街头卖东西太慢了,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我想试试上门去卖。”
老太太明白了孙女的意思,却是不大看好这种方法,他们农户人一辈子跟田地打交道,到了镇上难免有些畏缩,镇上的人看他们也往往带着点轻视。若是就这么上门去卖,恐怕会被人嘲讽。不过看着孙女跃跃欲试的样子,她便点头同意了,被笑话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帮孙女挡着点就是了,不管将来日子咋样,起码孙女在她身边的时候得过得舒心。
老太太也背了个背篓,里头是空的,阮玉娇将两人手中的野花小心翼翼地放进这个背篓里,免得拿着不方便。之前在车上是怕不小心压坏了,这会儿背着就没关系了,还能放在装水的罐子里养养。
两人问了路,先是去一家生意据说不错的酒馆。早晨还没开张,店家一边招呼着小二摆放桌椅一边拨弄着算盘,看上去挺忙的样子。老太太露出个笑脸上前说道:“店家,我们是临溪村的,在山里弄了点野菜、野果,您看您家要不要?”
阮玉娇掀开篮子上的棉布给店家看里头拌好的野菜和野果,谁知店家看都不看就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要不要,到别处去。”
老太太看了孙女一眼,不想让她一开始就受挫,又问了一句,“店家您要不尝一口试试?我孙女拌的这个可好吃了,下酒正好。”
小二嗤笑一声,“你叫吃就吃啊?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把人吃坏了咋办?快走快走,再不走我撵人了啊!”说完还嘀咕了一句,“村里头拿来的也不知干净不干净。”
阮玉娇皱眉道:“你这就是怀疑村里人的品性了?敢情你家吃的饭菜不是村里人种出来的?奶奶咱们走,镇上的店多着呢,不和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打交道!”
“嘿!你怎么说话的你?!”
阮玉娇已经拉着老太太走了,将店里的叫骂声抛到脑后。她本以为生意最好的酒馆应当比较客气,没想到那店家和小二却对农户人很嫌弃。心里琢磨了一下,她跟路边一位穿着很朴素的老大爷打听平时去哪里买酒。
那老大爷一看就是手头不宽裕的人,自然不能常常买酒,而且也不会去大店里买贵的酒,就跟阮玉娇说了两家酒馆。一家是十足的便宜,没钱的人馋了最爱去的酒馆。一家则是略贵一些,但店家和气,酒也好喝一点,他们手头松快点的时候就会去这家店。
阮玉娇听后当即决定就去第二家店,太便宜那家有下酒菜估计也卖不出去,因为买酒的都是穷人。生意好的如刚刚那家酒馆,实在有些看不起人,也不愿意和不认识的人买什么下酒菜。只有老大爷口中这第二家店生意还算不错,店家待人也和善,最适合她们去碰碰运气。
阮玉娇带着老太太去那家酒馆,进了店里看到店家正在摆酒坛,忙掀开篮子走上前道:“店家,我弄了两道下酒菜,吃着很是爽口,您看您要不要留一些?”
店家愣了一下,擦擦手回头看到篮子里的东西,笑道:“哟,这是山里头的野菜、野果子?”
阮玉娇笑着道:“我们是临溪村的,村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野生野长的吃着有点味道,就带来试试能不能多个进项。店家要不您先尝尝?您这店里看着就干净,酒也香,肯定生意好着呢,要是再多配俩下酒菜,客人吃着开心,您也多赚一点不是?”
店家一听就笑了,“你这丫头可真会说话,那成,我就尝尝,先说好不合适我可不留啊。”
“那是,做生意自然要合适才行。”肯尝就好,阮玉娇笑着将篮子放到桌子上,拿了筷子给店家。
店家本意是不想驳了小姑娘的面子,看老太太在旁边紧张的样子就知道她们肯定在别处碰壁了。这野菜、野果子谁没吃过?都是不起眼的东西,哪能当下酒菜卖?不过当店家尝了一口凉拌野菜之后,想法就变了,他又夹了一筷子细细品味,奇道:“丫头你这是咋拌的?这味儿还真不错!”真适合下酒!
阮玉娇笑说:“都是我自个儿琢磨的,要是您买了我的野菜,我就好好跟您说说。店家您喝口水再尝尝这野果,野果子虽然只拌了糖,但吃着可是大不一样。”
店家心生好奇,喝了口水漱口,连吃了两块儿野果子。这果子他知道,酸酸甜甜的,但主要还是酸,吃一个还行,吃第二个就不好吃了,一般没人喜欢。但只是简简单单拌了糖,这还真不一样了!汁多爽口,吃了一块儿还想吃下一块儿,正好天热,拿这个配酒不是正好吗?看来这小姑娘是有备而来,调的两样菜全是最适合下酒的啊。
店家又一样尝了两口,定下了心思,擦擦嘴道:“你带来多少?我先看看新鲜不?”
老太太高兴地帮阮玉娇把背篓取下来放到地上,笑说:“新鲜、新鲜,昨儿晚上刚摘的,今儿一大早就赶紧着来了,您看看,水灵着呢。”
店家翻了几下,看确实都很新鲜,才满意地点点头,“行,这些我都要了,你们想要个什么价钱?”
老太太压根没想到能卖出去,也没寻思价钱,不由得看了阮玉娇一眼。阮玉娇笑道:“店家,您看这野菜和野果子本来是不值钱的,是因为我拌的菜好吃您才留下。我也不多跟您要,我教您拌菜的法子,您就给我五百文钱,然后这野菜、野果都是一文钱一斤,您看咋样?”
老太太吓了一跳,野菜、野果子从山里白来的,一文钱一斤她都觉着贵了,孙女居然拌个菜还要五百文?这不是刚要成的生意又要黄了吗?她偷眼瞄着店家的脸色,在后头悄悄拽了拽孙女的衣裳,想着怎么才能把话给圆回来。
店家摸摸下巴上的短须,说道:“丫头,这果子拌的是糖,没啥说的,这野菜,我不会拌,拿回去叫我媳妇琢磨琢磨,指不定就拌出来了,为啥还要给你五百文这么多?”
阮玉娇淡淡笑道:“店家您是实惠人,知道我们农户人家有点进项不容易,自然不会坑我。虽说这东西简单,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拌出来的,不然您怎么今儿个才吃着这份野菜呢?再说今儿我来了,您就多了俩下酒菜,同样是多了个进项,可您开着这么大的店,进项就比我要多的多了,哪还差这点钱?”
店家爽朗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小丫头说得对。今儿不光是一份野菜、果子的事儿,而是让我想到了再多弄点花样,酒能卖得更多。单凭这个也值五百文了,成,咱就这么说定了,我姓庄,你叫我庄叔就成了,小姑娘怎么称呼?”
阮玉娇笑说:“庄叔客气了,我姓阮,这是我奶奶。庄叔看得起我这点手艺,我这就给您说说拌野菜都放什么东西吧。”
庄叔点点头,对老太太道:“婶子您做,我叫人把这些称一称,马上就好。”
阮玉娇跟着庄叔到一边的小厨房拌野菜,而店里的小二则忙着称那背篓。背篓不重,一篓子东西都买了,不差这点重量,庄叔为了方便就让他直接称了。总共差不多五十斤,就是五十文钱。
老太太捂了捂怦怦直跳的心口,这是五十文啊,几个孩子在山里白来的东西竟赚了五十文!壮劳力去码头扛大包一天也才十几文而已,这要是叫人知道,后山还不得被人给拔秃了?!
称完重,阮玉娇和庄叔就出来了,拌凉菜没啥难的,庄叔把步骤和需要放的东西都记了下来,剩下的就是多练练手了。把五百五十文结给了阮玉娇,庄叔笑道:“这些我卖着试试才知道好不好卖,你若再来送还是这个价,不过我跟别人收可是要压价的,你们回去莫说漏了嘴。”
他对阮玉娇很是看好,漫山遍野的东西只有这丫头能赚到钱,就说明她有眼光。而且从头到尾阮玉娇处事不惊的态度也让他刮目相看,这还真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他也愿意帮一把手,这点小利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阮玉娇笑道:“庄叔放心,我回去只说三斤一文,不会叫您难做的。”说得低一点,旁人就算知道了往上抬抬价也没有多少,一文钱一斤确实是有些贵了。
出了酒馆,阮玉娇回头往牌匾上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庆丰酒馆,还挺特别的,不知跟城东那家庆丰粮铺有没有关系。这算是找到一条挣钱的路子,虽然冬天就断了,但在那之前还能挣好一阵儿呢,阮玉娇的心情当真很不错,把空背篓给了奶奶,自己将装花的背篓背上准备去别处卖花。
老太太也替她高兴,一直笑眯眯地说:“咱家娇娇就是能干,奶奶就知道你错不了,是个好孩子。”说着她想到庄叔的话,突然问道,“娇娇你之前说要把卖野菜、果子的钱平分,可你这答应了店家不说价格,回去咋分啊?”
阮玉娇怔了下,低头想了一会儿,笑道:“这样吧奶奶,本来分给他们三个的就应该是五十文,回头我说我的花卖了不少钱,跟他们一起分,这样别人就只当我的花好卖了。”
“还是娇娇机灵,行,这样他们也不会挑事儿。那咱现在去哪儿?”经过刚才的事儿,老太太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以阮玉娇为先了,她自己没发现,自然而然地就问了出来。
阮玉娇也没觉得有什么,看了看四周,说道:“这边人少,咱们去人最多的街上走走,最好是胭脂铺、首饰铺的附近,看看能不能遇到愿意卖花的姑娘。”
老太太一听越发觉得孙女聪明了,不管成不成,最怕的就是没有想法,只要点子多,总有一个是能成的。她来过镇上太多次了,知道铺子在哪条街,当即领着阮玉娇快步走了过去。
赶集的日子,镇上人来人往的,祖孙俩到了主街上就看到几家卖胭脂、首饰的铺子,进进出出的姑娘们委实不少。阮玉娇拿了一束花捧在怀里,装作看路边小摊的样子慢慢走着,偶尔还要闻一下花束,仿佛被香味吸引很喜欢的样子。
满街捧着花的就只她一个人,自然很快就被注意到了,更叫人注意的却是她手中的花束,也不知是怎么搭配的,高高低低、五颜六色的看着甚是喜人。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突然拉着她娘喊道:“娘你看,那个姐姐的花真好看呀!”
小姑娘的娘和抱着小姑娘的爹都一齐朝阮玉娇看去,看到那花都惊讶了一下,小姑娘的娘笑道:“是很好看,不知道是她自己弄的还是买的,好有心思。”
他们一家都是镇上的,平日里还真的很少见到什么花,墙角长的一般都是小白花、小黄花,哪有阮玉娇手里那一捧好看?小姑娘的爹见她们母女俩都喜欢,直接迈开腿,“喜欢就去问问,要是有卖的咱也买一束回家。”
小姑娘的娘忙去拉他,“买花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的……”
“就当熏屋子了,难得你们俩这么喜欢。”
三人到了阮玉娇面前,小姑娘的娘便笑问:“大娘、妹子,你们这花是自个儿采的还是买来的啊?”
“是我采来卖的,嫂子您闻闻,香着呢。”阮玉娇看生意上门,忙把花束往前递了递。
野花的香味很浓,三人全都闻到了那股香味儿,小姑娘更是乐得拍手直笑,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
小姑娘的爹开口问道:“这一束几文钱?”
阮玉娇笑道:“十文。”
不说小姑娘一家,就是之前已经卖过东西的老太太也被阮玉娇给吓了一跳。这是啥东西?是山里头的野花啊!随便摘几朵野花扎起来要卖十文?要是都这么卖,谁还去干苦力?全都进山采花去得了!
老太太有些担心孙女是被之前的顺利给迷惑了,以为钱是好挣的呢,不过当着别人的面她也没给孙女拆台,只想着等会儿私底下得好好跟孙女说说。孙女挣钱她是高兴,但万万不能急功近利,否则要歪了心思的!
那小姑娘的娘也是惊得不轻,盯着花束道:“这花十文?十八文都能买斤肉了,你采来的野花还不是自己种的,居然要十文?”
阮玉娇把花束慢慢转了一圈,让她仔细看看,不紧不慢地说:“嫂子,随便揪一朵野花自然是不值钱的,我卖十文是因为我把花摆弄得好看。若不是这样子好看,就算有一箩筐野花放着,您也不一定过来看是吧?就像同一块布料,有人做衣裳不好看就没人买,有人做衣裳好看就卖得贵,同样的青菜,咱自家做的就没什么稀奇,那大酒楼做得好吃,有的咱都吃不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因着十文的高价,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本还有人说阮玉娇心黑,一听她这话又都觉得好像很有道理。酒楼做的菜不也是用猪肉、青菜做的?人家厨子做得好吃卖一两银子的都有,这姑娘把花弄得好看自然也应该贵点。虽然不少人依然觉得一点野花卖十文实在太贵,但却有些认同阮玉娇的观点了,他们不买归不买,可也不会指责阮玉娇什么。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道笑声,一位穿着不错的姑娘拉着一位男子走了出来,姑娘笑道:“哥,她说得对啊!咱家酒楼可不就比别人家卖得贵吗?那都是因为咱家酒楼的菜好吃啊!之前还有人说咱家挣黑心钱,也不想想这世上的东西本就有贵有贱,单说猪肉,村里就比镇上便宜三文钱呢,粮食也一样啊,买卖买卖,你情我愿,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呗,指责卖东西的人干啥?”
男子点了下头,“嗯,确实如此。”
众人这才发现这对兄妹是镇上最大的酒楼太白楼的少东家和小姐,两个月前太白楼的菜涨价了,说是从京城聘了个厨子回来,当时有不少人不满,说闲话,但菜确实变得好吃了,慢慢人们也就接受了。有这么一个参照,更没人好意思说阮玉娇的花不值钱了。
阮玉娇对那姑娘笑了笑,“一束花十文钱,姑娘要买一束吗?”
姑娘当即点头,“好啊,给我挑四束最好看的,酒楼柜台放一束,家里放一束,在给祖母和我娘送两束,她们肯定喜欢!”
她身旁的男子闻言也没说什么,直接拿了四十文钱出来交给老太太。阮玉娇笑着把背篓放下,小心地从里面挑了四束花给他们,叮嘱道:“要尽快把花放到水里,还能开个三五天呢。”
如果不嫌有些蔫影响美观,还能放得更久,香味儿也很久都不会散,对于富裕点的人家来说,十文钱买一束漂亮的花摆在屋子里还真不算个事儿!
阮玉娇拿出来的花束下头还滴着水,看着特别新鲜好看,香味也好闻,在卖掉四束之后,又有四位姑娘各买了一束,看穿着都是家境还不错的,似乎是从附近的胭脂铺子里出来的。最先来的那一家三口瞧见花快没了,顿时有些急了,小姑娘拉着她爹的手指着花喊,“要花,要花!要香香的花回家!”
小姑娘的爹犹豫了一下,看看女儿期盼的小脸,咬咬牙拿出十文钱,“给我们一束!”
阮玉娇拿了一束放到小姑娘手里,笑着道:“小妹妹要多多吃饭快点长大啊,长大了就能自己去采花了。”
“我长大能像姐姐一样好看么?”
“你会比姐姐更好看,要听爹娘的话!”阮玉娇笑着跟小姑娘再见,看着那对夫妻对孩子宠溺的眼神,心里升起了些许羡慕,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重活一世,她已经不再希冀什么父爱、母爱了。
她只准备了十束花,最后一束被一个汉子买了,说要买回去哄媳妇的。花卖光了,大家也慢慢散开,不少人都在议论阮玉娇心灵手巧,弄点野花都能赚钱,生在谁家真是谁家的福气了云云。
阮玉娇背好空背篓对老太太笑道:“奶奶,这下子都卖光了,咱们回去买条猪肉庆祝一下吧?”
“好好好!娇娇真是能干,你爹他们都比不上你,走吧,东西卖光了,咱也去逛逛集,你想要啥奶奶给你买。”刚刚的担心烟消云散,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脚步都轻快多了。
人群外的张耀祖看着她们祖孙欢快的背影,抿紧了唇,突然有些怀疑这门亲事换得真的对吗?刚刚母亲还在说阮玉娇干不了农活儿就是废物,可眼看着阮玉娇采了一堆野花就挣了一百文,轻轻松松不用挨累,这难道不比干农活儿好?
阮香兰看到他的眼神气得够呛,忍不住开口道:“原来姐姐这么能干?原来咋还不说呢?一直叫奶奶养着,病了还要吃药,这些年可让奶奶操了不少心。”
刘氏冷哼一声,“她能干啥?还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要不是刚才那个太白楼的小姐帮她说话,她还不得被人骂死?一点破花也敢买十文一束,我看她是想挣钱想疯了!”
张耀祖看看身边晒黑了手也糙了的阮香兰,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这个样子的阮香兰跟其他农妇有什么区别?偏她还要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配上她如今的样子颇有些违和,说是东施效颦也不为过。张耀祖又看了一眼阮玉娇的背影,恍然大悟,原来阮香兰是在模仿阮玉娇,可阮玉娇说话天生就娇娇柔柔的,一颦一笑也很有气质,长得又好看,阮香兰哪里能模仿出来?看着都难受。
他不禁插嘴说了一句,“之前我见她背着一背篓东西,如今都没了,想必是都卖掉了吧。兴许阮姑娘于买卖之道确实有些天分。”自阮玉娇让他难堪之后,他就改了称呼叫“阮姑娘”了,只不过他心里还是会默念“娇娇”二字,想着他就该娶个这样貌美温柔的女子才能享红袖添香之乐,怎么当初就鬼迷心窍看上了阮香兰呢?
阮玉娇重活一次从骨子里就变了,自然连说话的谈吐和浑身的气质都和从前是天差地别。也许她这样的去了京城的街上一抓一大把,但在这小镇上还是挺显眼的,如今她还颇为收敛,却已经被张耀祖看到了好的那一面,和阮香兰放在一起做对比。一个连镇上都没来过几次,一个却在员外府见过不少世面学过不少规矩,高下立现,谁都能看出哪个更好点。
张母还在琢磨儿子那句话,怀疑地问道:“她那一篓子野菜、野果难不成全卖了?这么快?刚刚我看见她们卖鸡蛋的才卖掉了一点儿,阮玉娇都没去摆摊,她咋卖的?”
刘氏嗤笑一声,不在意地道:“卖啥卖?她一天不干正事儿就会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看她是知道卖不出去又背不动了,干脆找了个地儿全扔了吧?那背篓我看着可不轻,她那小身板能背多久?”
阮香兰轻轻蹙眉,瞄了张耀祖一眼,说道:“大姐这样有点儿浪费了,要是背回家能吃好几天呢。那些野菜、果子还是小壮他们弄的,说是卖了钱要平分,他们知道还不得难受呀?”
“啥?那些是几个孩子弄的?哼,怪不得呢,我就说阮玉娇哪儿来的本事弄那么一篓子。使唤小孩儿,也就她干得出来!”张母不屑地撇撇嘴,“耀祖,我们走,给你买点纸啊墨啊的,看你缺啥咱就买啥,待会儿再跟香兰去买点布料做衣裳。”
有了之前阮玉娇轻声慢语讲道理的样子做对比,她们三个女人这样在背后诋毁别人就有些令人不喜,何况她们言辞还有些粗鄙,实在让张耀祖很不耐烦。他抽了个空跟张母悄悄说:“娘,这门亲事真就这么定了吗?你不觉得阮姑娘比阮香兰好多了吗?”
张母心里一个咯噔,忙说:“儿你可不能这么想啊,你别看阮玉娇刚才胡言乱语卖出几束花就当她是个能干的,她在村里可是啥也不干,跟她奶奶打猪草还要使唤几个弟弟帮她,听说做饭擦桌子都叫弟弟帮忙呢。你说说她这样的娶回家能干啥?那就是个供着的祖宗!反正咱家不能要,不然往后你都得被她给拖累了!”
早就说好的事,儿子突然反悔,让张母想到阮玉娇出落得越发好看的容颜,心里暗骂她是个狐狸精,才一出门就勾搭男人。她们已经撕破脸了,若儿子把阮玉娇娶回来,往后家里还能有她站的地方吗?再说这事儿也不可能反复,她急忙劝道:“你还不知道呢,她叫她奶奶去咱家退亲,把娘摁在地上揍了一顿,还骂你是忘恩负义的人渣,说你配不上她。娘在那么多人面前闹了个没脸,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张母抹起眼泪,张耀祖心就偏过来了,震惊道:“她居然是这样的人?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表面温柔的人也可能有一副蛇蝎心肠。”
“可不是吗?耀祖啊,娶妻娶贤,香兰天天从早忙到晚,勤快着呢,而且身子也好,将来肯定好生养,不像阮玉娇那个病秧子,指不定跟她娘一样说没就没了。这次你可一定得听娘的,别再想那个阮玉娇了。”张母趁热打铁,又说了一个张家极重视的问题,就是子嗣。
张家子嗣不旺,张老爹没有兄弟,张耀祖也就只有一个妹妹,全家最盼着的就是将来张耀祖的媳妇能多生几个男娃,阮玉娇小时候病弱差点都没养活,怎么看都不是好生养的样子,这样的确实不好娶回家。
张耀祖也不是多喜欢阮玉娇,只不多他身边最好看最出色的就是阮玉娇,还是他曾经的未婚妻,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甘。但听母亲细数阮玉娇的缺点,他也慢慢把心思放下了,娶妻娶贤,他是应该听母亲的。
阮香兰躲在旁边拐角处用力地□□着衣角,死咬着下唇不敢出声,心里却不停的骂着阮玉娇。为什么阮玉娇那个贱人就是阴魂不散?张耀祖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跟阮玉娇没关系了!为什么阮玉娇还要引走张耀祖所有的目光?这明明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就想跟张耀祖说上几句话叫他别忘了自己,为什么阮玉娇偏要把所有风头都抢去?
她恨死了!她一定要把阮玉娇撵出去!一定要让阮玉娇从村子里消失!她好不容易抢来的夫君,决不能再被阮玉娇给勾走了!
他们这边表面和气的继续逛着,却慢慢有些搭不上话了,几人各怀心思,聊什么都有些没意思。而阮玉娇和老太太已经逛了好一会儿,开始找合适的成衣铺准备找活儿了。
成衣铺有大有小,本来因着酒馆的事,老太太想要去中等的店铺试试。可阮玉娇却有不同想法,针线活儿靠得就是手艺,她的手艺好,人家为什么不用她呢?除非是老板娘性子不好,相处不来,又或者人家当真只招镇上的人做活儿,不然她就应该去找最好的铺子,这样接到的活儿才会好,挣到的钱也才会多,一件顶普通衣裳几件,才不至于让自己太累。反正就算被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不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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