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实在太出人意料了。白的大脑停滞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转动起来,右腿往后退了一步,想把自己从这场漫长又诡异的亲吻中摘出来。然而脚下不知何时又堆起了一层流沙,他撤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身体重心后移,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向了后面的沙地。
白干脆放开了抓着霍桑的那只手,摇摇晃晃地坐到了沙丘上。从这方位往上看去,霍桑精壮的胸肌和半遮半露的衣着比平常更显眼,之前看着充满了黑道老大的气质,现在不知怎么地,竟能看出几分难以描述的性感。
用舌尖把唇边银丝卷进去的时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呸!这都什么形容词,他肯定是疯了!
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努力压□体自然涌上的悸动。他索性就坐在滚烫的沙堆里,等待那里不自然的热度散去,或是等到霍桑恢复正常,最好是主动一点离开。
可惜这两样他都没等到,农神走到他面前,弯下丨身来看着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神祗的态度自然又平静,就像刚刚那场亲吻根本就是白自己的错觉一样。他陷在精神错乱边缘的可怜神眷者抬头与主神对视了一会儿,从神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于是试探着问道:“您没事了?”
病犯过去了?附身的冤魂跑了?
“我本来也没事。”农神脸不红气不喘,身上也没什么后遗症的样子,抓着神眷者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舔了舔他仍泛着水光的嘴角:“你刚才往后退什么?难道我接吻的水平不够好吗?”
白晒得发红的脸更红了几分,几乎要为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喝彩了。
“你……你还知道自己刚才干什么哪?我是厨子,不是那些进了神殿就当嫁给神的女神官,你怎么这么不尊重我的专业呢?”白用手背擦了擦嘴唇,难掩慌乱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你要再这样给我胡乱增加工作项目,我可罢工了!”
霍桑摸着下巴,惊讶于神眷者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别人家的神眷者都是身娇体软易推倒,哪有这种信仰既不虔诚还敢罢工的?
白似乎还真打算不干了,倒出鞋里的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往前头走去。
茫茫沙漠足有几千公里,哪怕是熟悉沙漠环境的当地人要活着走出去也实属不易,何况白从小生活在气候更凉爽的大陆中部,光是这日晒就能要命。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农神那一吻,暂时感觉不到周围热不热地,走出几步之后才发觉这地方完全就是个大火炉,空气被烤得膨胀,周围的景色看着都有些变形。
更远处的地平线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左侧的一片沙丘还在随风移动,又勾起了他刚刚被埋在沙丘下的恐惧。
刚被农神从沙子底下拉出来,转头就跟人家翻脸,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可是职场潜规则也很恼火啊,他好好一个厨子,伺候吃不够还得伺候睡吗?
可再认真算算之前的事,他也没干多少神眷者该干的正事,还是农神救他的次数比较多,得黑死病那次还为了他去找月神阿丽安娜求药……
果然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债,想起这些事来,自己被亲了之后生个气都觉着理不直气不壮了!
白心烦意乱地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能把半条腿陷进去的柔软砂子似乎硬了些,微带着弹性,走起来快了不少。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却见沙漠出不知怎么生出点点绿草,而自己的脚步竟是踏在这些草上的,被盘结的茎叶和草根托着,再也不会陷进沙子里。
猜都不必猜,这些草肯定是身后的农神搞出来的。
白心情十分复杂。他明白农神打算做什么,也觉着有这草对比着,自己刚才义正辞严地反对增加工作范围的行为显得实在太矫情了。
回头看去,农神已经靸着金拖鞋慢悠悠地走到了他面前,平静地问道:“怎么又不走了?你那些学生还在沙漠外面等着呢,走快点儿大概半个月就能和他们汇合了。”
这是反讽吗?白苦着脸看了农神一眼,不大有底气地说道:“您不用为了我浪费神力,走慢一点也不要紧,反正他们身上有钱。”
霍桑右手随意地伸向空中,掌心向下,大片沙漠上便生出了点点浅绿,眨眼间长成盘根错节的绿草,细看的话还能辨认出小白菜、薄荷、霍香之类的品种,都是能吃的食物。而这些东西在霍桑脚下就像张毯子一样铺开,所起的作用也无非是托住他神眷者的身体,以免他陷入流沙里。
把这片沙地化作菜园后,霍桑便问白:“你讨厌我这样的举动吗?”
白摇了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农神指尖燃起一点金光,亮到白面前,又说道:“你看,这就是我的神力。那些信徒、神官、神眷者信仰我,我就将赐予他们庇护乃至力量,即便是某些不够虔诚的——”他瞟了白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挪开眼接着说了下去:“我的力量流动在他们体内,我的意志能沟通信仰者的精神,你觉得这样的事不能接受吗?”
你这是打算批评我工作态度不认真怎么的?以为刚才那个白眼儿我没看见吗!我虽然信仰态度一般般吧,可是我工作成绩突出啊!我不仅完成了厨子的本职工作,出门旅行一趟还拉来不少信仰者呢……白就像不少现代企业里倚老卖老的员工那样腹诽着boss,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虚心接受领导意见的态度,诚恳无比地回答道:“当然不会……”
农神勾了勾手指,白忽然觉着自己脸颊上那个金麦穗烙印上涌出一股暖流,顺着血管经脉流入四肢百骸。那股力量温和而充满生机,他就好像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呼吸从未有过的轻快,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迫不及待要面对这个全新的、美好的世界。
“你讨厌这样的感觉吗?”
白这回根本不需考虑,毫不迟疑地答了声:“当然不。”不仅不讨厌,要是有法子始终保持这么干劲满满、精神愉快的状态,就是天天给霍桑做满汉全席他都干了。
那根带着神力的手指按在金麦穗的烙印上,源源不绝的神力流淌出来,分不清是来自神印还是农神本身。白享受着神力荡涤身体的感觉,舒服地眯起眼来,想象着自己正被高人灌顶,传下个甲子的功力什么的。
霍桑的声音低低地响在他耳边,带着几分少见的诱惑力说道:“对我而言,神力也是身体的一部分,你能理解吧?就像是延伸出去的肢体,你通过这枚烙印接受我的神力,和现在这样接受我的肢体,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随着他充满说服力的话语,一根修长的手指按在白唇上,挑开牙关伸了进去,指尖上流动着温暖的神力,在他口中肆意搅动。白一下子回过神来,用力咬住他的手指,含混不清地说道:“这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那个是神力……那个是无形的……”
他当然咬不动神的身体,霍桑眼也不眨地让他咬着,嘴唇轻轻点在他耳廓上,向里面吹了口气:“无形的,就像这样对吗?”
湿热的感觉在耳际皮肤上蔓延,整个耳膜都只回响着神的声音。霍桑十分有耐心地讲着道理,展示他的神力应当和什么相比。他的手指也一个接一个地通过食指撑开的空隙伸进了神眷者口中,搅动着刚刚品尝过的唇舌,直到神眷者充分理解了他的比喻才抽出手来,换上自己的唇舌继续示范。
……
“还有这里……你感觉到我手掌之下的心脏是如何因为我赐予你的神力而跃动了吗?这与我现在赋予你的不过是在体内与体外的区别罢了,感觉到了没有,我的手摸到这里时,你的心也像接受神力时一样,跳得更快更激烈了。”
神祗的手拨开他的长袍,在包裹心脏的胸骨外侧肌肉上滑动的时候,白本来是想反驳他这种伪科学的说法的。神力是一种能量,怎么能和温热的、柔软而不失力道的手指相比呢?
可他就像失去了说话的力量一样,口干舌燥地看着那只古铜色的手掌按在自己晒得发红的皮肤上,并将其揉捏得更加红润。
神力是奔腾热烈的,在他体内促生出无穷的力量和精神,即便现在面前出现一只沙漠角龙他也有勇气独自上去挑战。可是这赐予他神力、赐予他无穷精力的神只是随意地按上一只手,却叫他提不起力量将其挪开。
霍桑轻轻咬住他的颈子,犬齿顺着血管的方向划着皮肤,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让人生出种战栗的快感。他直起身,饱满的胸肌贴在白胸前,圈住他纤细的腰身,耐心地给这个厨子布道:“我的力量进入你的身体,也就相当于我的身体在你身体里,这些都是正确的,你为什么能接受一样,却拒绝另一样呢?”
白脸颊热得发烫,头皮上血管跳动得就像要中风似的,努力避开神祗过于坦荡的视线,艰难地反驳道:“可、这……不,那个……你跟别的神眷者也干这个吗?”
想起自己另外一位神眷者,霍桑的身体忽然僵了一下,随即调适过心态来,摇头道:“你跟他怎么能比,他是真正虔诚的信仰者。”
我也挺……信仰科学的。白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不敢和自己的主神对视。他一个穿越者,怎么可能像本土的人一样信神?就是天天看见霍桑,顶多也就是当顶头boss,生不出什么崇拜信仰之类的感觉。
霍桑得理不饶人地捏住了他的脸,逼迫他和自己对视:“我其他的神眷者和神官接受我庇护的同时,都会将信仰、将自身献予我,回报我所赐予的神力,而你却是直到现在也对我没有信仰这样的感情。”
“呃……”
白不止心虚,在这富于压迫感的对视之下连腿都软了,整个身子靠在霍桑的手臂上,目光简直无处可放,在他主神的下巴和胸口间游移,一句反驳的话也找不出来,更没了刚才说罢工就罢工的勇气。
霍桑的双手在他身上轻移,像是上了瘾似地揉捏着腰线以下柔滑的肌肤,低下头从他的额头一路吻向鼻尖:“你接受了远超过其他人的神眷,又不愿意拿出信仰来回报我,那就用其他的东西来交换吧?感情的种类不一样我也不计较,但品质也该是一样的,和其他人一样浓烈的、纯粹的、无私无我的……”
那双唇终于落到白的嘴唇上,轻叹一声,将未出口的话化作实际行动,向他索取自己应得的回报。
作者有话要说:神搞起洗脑来当然比人更在行